一、 谢尔莱斯基的创作道路
彼得·谢尔莱斯基(Peter Skrzynecki)是澳大利亚一位著名的“移民诗人”,他的母亲是乌克兰人,他的继父是一个移民到德国的波兰人,他于1945年出生于德国,有着波兰和乌克兰血统和文化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欧洲大陆满目疮痍,1949年,他随着父母在“悲伤的北方战争”后“穿越红海”,以难民的身份移民前往澳大利亚。经过四个星期的海上颠簸,他们于1949年11月11日抵达新南威尔士州,先在移民隔离区待了两年,最终于1951年定居在悉尼中西部的一个小镇——瑞金慈公园(Regents Park)。那是一个体力劳动者的集聚之地,澳大利亚这个移民国家终于接收了他们,诗人将那里视为他在澳大利亚的第一个家。
高中毕业后,谢尔莱斯基先后在悉尼大学和悉尼师范学院注册学习。接着,他先后进入新英格兰高原的杰格菈(Jeogla)、科罗拉多州河(the Colo River)和特维德河(the Tweed River)地区教学。后来,他又进入新英格兰大学(the University of New England)攻读文学学士和文学硕士学位。从1980年代后期开始,他来到西悉尼大学(University of Western Sydney)授课,职位是高级讲师。他于2005年退休,现在是该大学的兼职副教授。
谢尔莱斯基的文学创作开始于1970年代,他先后创作并出版了十多部诗歌集、散文集和小说集,是一位高产作家。他主要的诗集有《移民纪事》(Immigrant Chronicle)(1975年)、《夜间游泳》(Night Swim)(1989年)、《复活节周日》(Easter Sunday)(1993年)和《时间复仇》(Time Revenge)(2000年)。2007年出版的《新旧世界》(OldNew World)是他最近完成的一部诗歌集。他还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心爱的高山》(The Beloved Mountain)(1988年)和《金翅雀的啼叫》(The Cry of the Goldfinch)(1996年)。短篇小说集也有两部:《摇滚英雄》(Rock ‘n’ Roll Heroes)(1987年)和《野狗》(The Wild Dogs)(1992)。
谢尔莱斯基不仅是一位高产作家,也是一位著名作家。他的创作曾经赢得了多项文学大奖,其中包括“库克船长二百周年诗歌奖”(The Captain Cook Bicentenary Poetry Prize)(1970年)、“格雷斯·利文诗歌奖”(The Grace Leven Prize for Poetry)(1972年)、“亨利·劳森短篇小说奖”(The Henry Lawson Short Story Award)(1985年)等。在1989年,他被波兰政府授予“文化勋章”(An Order of Cultural Merit)。在2002年,他获得了澳大利亚政府颁发的“文学勋章”(The Medal of the Order of Australia OAM),以表彰他对澳洲多元文化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谢尔莱斯基的作品被入选澳洲高中教材。他的诗集《移民纪事》自出版以来,一直是新南威尔士州教育部所规定的高中必读课本,谢尔莱斯基也因此成为澳洲家喻户晓的移民诗人,为广大的中学生以及来自其他文化背景的移民所喜爱。
二、寻找移民的归属感
谢尔莱斯基对诗歌的创作兴趣起源于他的一段浪漫经历: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并且深深地爱上了她,从此不断地给对方写情诗,这就点燃他对诗歌热爱的“火焰”。在以后的岁月里,这种“火焰”变得越来越旺,并且还“持续了多年”。
根据诗人所述,他的文学创作热情还受到另外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是来自他的母亲;二是来自移民生活和经历对他的触动。母亲擅长讲故事,在他的儿时,母亲给他讲了很多乌克兰民间故事,还给他读了不少著名诗人的作品。母亲的启蒙教育和艺术熏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对诗歌热爱的种子,这颗种子又在诗人母亲的呵护下,以及诗人本人的勤奋努力下茁壮成长,长成了如今的参天大树。
在一次访谈中,诗人对他的诗歌作了如下的评论:我的诗歌展现的就是我的人生经历,作为移民的身份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经历之一;我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家庭,有很多的故事,我就是要用诗歌的形式把这些移民故事讲出来;我们在1949年来到澳大利亚,当时所面临的问题和困难如今依然是当下新移民所要面对和克服的。
澳大利亚是一个以白人政治为主流的移民国家,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澳洲政府对移民总体上持欢迎的态度,因为政治家们认识到要使澳大利亚发展成为一个富有活力的、多文化的、富强的国家,就必须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尽管如此,移民还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其中包括归属感和排斥感的问题。谢尔莱斯基正是通过诗歌形式来体现这些困难和问题,让读者体会到他的家庭像千千万万个移民家庭一样在移民过程中所饱受的困苦。
在《向澳大利亚航行,1949年》一诗中,我们看到那些移民人群在海上颠簸的煎熬和痛苦:他们“困倦、易怒”,就像“进入的坟墓”;他们感到“被剥夺”了一切,在“自我放逐”;他们“无家可归犹如没有堤坝的河流”;他们到达澳洲后,“没人理睬,常被误解”;接待他们的是“政府翻译”,用“不连贯的口音”“讲述”他们要为能够“平安地来到澳大利亚而应感到自豪”。在《穿越红海》一诗中,诗人将移民前往澳洲路途中所遭遇的艰辛以及移民们渴望到澳洲的心情描写得惟妙惟肖、跃然纸上:“白天尤炎热,多人睡甲板……将身体伸直,靠着船舱和栏杆旁的毛毯和枕头上。”尽管历经艰难,人们还是迫切地希望奔向澳大利亚这一片热土:“奔向热血沸腾的地平线,在其水域的远方,还要把赤道跨越。”
到达目的地后,移民们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寻找自己的归属:“人们凭本能认出自己的同胞——像信鸽盘旋着把飞行方向寻找。”(《移民旅舍》)。然而,对于移民来说,归属感的焦虑是一种心理上的孤独感,归属感难以找到,剩下的只是被抛弃而又无奈的感觉。移民那种焦急的等待以及无奈的心情在诗人的诗行里也一目了然:“时间与我们一起焦急地在竖起的衣领后面等待,好像买来屠宰的牲口,我们被紧紧地包围”;“一家一家的人站着裹着毯子,拎着手提箱 ——让孩子待在父母的身旁,把那些正张望着他们的鸽子张望”。(《1951年,中央火车站的移民们》)
移民后,谢尔莱斯基在融入这个社会的漫长旅途中遇到的是困惑和排斥感,这种困惑和排斥感在《圣·帕特里克中学》和《在民俗博物馆》等诗中均有体现。在前一首诗中,年幼的谢尔莱斯基故意损坏别在胸前的“校训”牌,将“松针”插入其中,他在课堂上以“热切地数……七十八页”分散注意力来表达他对学校的排斥感,因为他在这里无法找到归属。他的周围尽是“黑暗”,难以找到他母亲要的那些“最棒的”东西,他甚至嘲弄“光芒闪耀”的校训像“一种品牌肥皂的广告词”。虽然他也承认在这个学校“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其中大部分是在冷清清的环境中通过“死记硬背”获得的。所以,尽管他“游戏追逐,上下奔跑车站的十道坡”,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似外国观光客每次下车,目光很迷茫”。这些都显示出少年时代的诗人对所在的学校根本没有亲近感,更不用说归属感。他觉得结束中学的学习是一种解脱,因为那些“……永远无法理解的方程式从黑板上擦掉。巴士站、祈祷文和赞美诗嘈杂的声音向右转从埃德加大街永远消失掉”。在第二首诗歌中,尽管谢尔莱斯基试图找到与澳洲的文化传统相亲近的感觉,但是年幼的诗人对那些在“民俗博物馆”展出的文化遗产和农村手工艺品感到很疏远,总觉得有一种障碍阻止他真正地与民俗博物馆展品产生亲切感,因为那些展品“与我毫不相干”;尽管他渴望被接纳,但总感觉他的身份不确定,不被认可,因为他还是被当成一个“访客”,并被要求“在访客簿上签名”。
尽管父亲和儿子作为新移民在融入这个社会中遇到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是谢尔莱斯基一家还是努力地克服这些困难,努力以各自的方式找到自己与这个社会的契合点,从而与主流社会的文化相融合。父亲费利克斯以他的方式去寻找归属感,然而他的归属感却是通过寻找与他相同的移民群体,在传统文化中实现的。正如《费利克斯·谢尔莱斯基》一诗所描述的那样,他跟所认识的人——他的波兰朋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