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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君临天下(完结篇)(她是三国君主放在心尖的女子,理应荣宠却为何备尝流离?欲望酝酿痴嗔;怨毒牵引罪恶——颦笑间,看是谁君临天下?)

書城自編碼: 241903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寂月皎皎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74774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全2册/457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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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成亲三载,为何却从不同房?
一个装呆卖傻,一个暗藏心机……
这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惊天秘密?
谋中谋,桃花梦,鼙鼓流星惊宫变;
龙吟怒,奇兵伏,长枪破甲关河新。
实力派作家寂月皎皎巅峰之作【完美大结局】
一部最奇最美最毒的深宫禁恋大戏!
她是三国君主放在心尖的女子,
理应荣宠却为何备尝流离?
欲望酝酿痴嗔;怨毒牵引罪恶——
颦笑间,看是谁君临天下?
她有她的青梅竹马,他有他的佳丽三千。两个心有隔阂的人,竟然也能天下携手?你曾衣袂飘然自林中过,我曾许卿欢颜待木槿开落,这缘分不是“如果”,恰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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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成亲三年尚未圆房,太子妃萧木槿就是皇宫中的一大笑话。
可这天底下,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久,她呆些又有何妨?
若能倚呆卖呆,跑出太子府玩上几日,又是何等美妙?
当然,能够扮猪吃老虎也是件乐事。一直装呆子也太累,对不?
可是……不小心被人吃了怎么办?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不同,再怎么尊贵,也总有太多的求之却不得。
亲情,爱情,戏都已入得太深,他分不出真假,但总得去抉择。
抛开心中芥蒂,试探着去把握最可能相依一世的那个人。
可最终得到的,是否只会是欺骗?
在孩子般的纯真笑脸后,她的真心到底给了谁?
關於作者:
寂月皎皎,女,双鱼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入选2007年首届中国网络原创作家风云榜,“2008全球华文武侠小说大赛”亚军获得者,并多次获得华语言情小说大赛各类奖项。宅于蜗居,读书不求甚解。最爱枯坐于电脑前,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于眉睫间舒展风云之色,铺陈爱恨悲欢。
已出版《繁花落定》、《风暖碧落》、《倦寻芳》、《和月折梨花》、《碧霄九重春意妩》、《幸福的黑白法则》、《问镯》、《薄媚:恋香衾》《云鬓花颜之风华医女》《情晚帝宫九重天》《君临天下》等十余部小说,并大多出版繁体版本。
目錄
第一章 尘情湮,六宫缟素隔世念
第二章 谋中谋,琼林玉殿风波恶
第三章 惊心事,千古荣辱一隙间
第四章 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
第五章 追往事,荣辱尘中无了年
第六章 风不定,敢求绮梦繁华地
第七章 舞衣凉,花颜逝去钗盟远
第八章 西风卷,几多恶云乱花枝
第九章 断罗网,世事且看木槿荣
第十章 九重天,莫误良宵韶华好
第十一章 蜀宫远,空留月影照青梅
第十二章 笑秋霜,不负韶华不负卿
第十三章 风满袖,天涯芳草暗香尘
第十四章 幸于飞,琼台暗弹棋局深
第十五章 瑶宫春,琴瑟和鸣声声情
第十六章 雪刃寒,惊破烟花云雨梦
第十七章 暗尘惊,春光渐逐春风去
第十八章 花弄影,深宫槿色美人谋
第十九章 青冢路,倚天万里须长剑
第二十章 子夜歌,蒹葭脉脉河汉清
第二十一章 长缨动,步步惊心笳鼓喧
第二十二章 滂沱夜,一夜寒雨洗血腥
第二十三章 惊魂天,胆裂魂飞云鬟堕
第二十四章 山河志,铿锵剑影一线春
第二十五章 奇兵伏,今古河山无定据
第二十六章 棋局新,风度珠帘锦衾香
第二十七章 笏满床,细数南柯梦一场
第二十八章 叹多情,回首长安泪沾襟
第二十九章 发如雪,曾记烛影摇红夜
第三十章 迷云深,万里腥风送鼓鼙
第三十一章 影双双,颜如舜华玉凝脂
第三十二章 恨绵绵,委香埋玉芳魂杳
第三十三章 行路难,风波恶处离情苦
第三十四章 惜花时,莫误舜英占春开
第三十五章 花解语,红消香断谁相怜
第三十六章 乱客心,平生谙尽恶黄昏
第三十七章 破阵子,回雁一曲天下惊
第三十八章 休言恨,寂寞流星梦里情
第三十九章 天涯梦,月缺难圆清夜永
第四十章 君为轻,犹愿谈笑挽天回
第四十一章 梦中身,赠卿春光七弦桐
第四十二章 朱弦绝,几回黄泉葬奇才
第四十三章 黄沙冷,自歌自舞自开怀
第四十四章 木槿荣,扶摇九天万里遥
尾 声
內容試閱
门终于没能打开。
痛苦的号叫声戛然而止,男人趴着门扇慢慢倒下。
楼小眠这才松了口气,捏了捏自己因用力过度而越发疼痛的手臂,一步步走到原先饮酒之处。
桌上的两盏银烛早已打翻,临近床榻处尚有一盏铜鎏银合欢花烛台,兀自幽幽摇光,勉强可供视物。
几样炒菜散落满地,自然不能吃了,但尚有几个菜包滚在一边。
楼小眠拾起两个干净些的,小心拭去上面的灰尘,却不曾吃,而是寻来一方干净帕子包了纳入怀中,看向囚室所在的方位。
木槿上午曾在马车上用过些干粮,随后遇敌、被囚,转眼熬至深夜,始终不曾有粒米下肚,早该饿了。她一生娇惯,何曾受过这苦楚?
此时他为她取鞋却一去不回,以她那性子,早该急坏了吧?
楼小眠有些悬心,但想着此刻木槿也正为他悬心,唇边不由弯出浅浅笑影。
极温柔的浅浅笑影。
死去的赵侠因着那药效继续在腐蚀着,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气味难闻,但此刻当然不能出去,更不可能跑过去相救木槿。
六岁以前那个天资颖慧、学文习武根骨奇佳的神童已经死了,他只是楼小眠,手无缚鸡之力的楼小眠。
他终究只将背风处最不引人注目的窗扇悄悄开了一线,深深地呼吸着,看向夜色中的层层雨幕。
依然深沉而喧哗,看不到一个人影。
脱下的外袍被泼了许多汤汁油污,已无法再穿。好在他刚被半逼着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又一直处于紧张中,虽仅着中衣,一时没觉得冷。可此时夜风夹着雨点吹入,哪怕仅仅一线,亦有寒意直砭骨髓。
楼小眠皱眉,不觉抱了抱肩,抬手关窗。
窗扇似被什么卡住了,居然没能关上。
他吸了口气,忙向后退两步时,一道冷风扑面,已有人影湿淋淋跃入屋中,并随手将窗扇带上。
楼小眠看清此人,身形已是一僵。
头戴蓑笠,身披蓑衣,身手矫健,容貌一眼看去很寻常。
步入人海很快会湮没无踪的那种长相。
但他脸上的皮肤看起来很怪异。
发白,发皱,仿佛浮在整张面孔上,却让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更加阴鸷凌锐。
看到楼小眠神色,那人便压着嗓子笑起来,“怎么?不是郑仓或其他救兵,楼相失望了?”
楼小眠退后几步,倚着墙站定,淡淡道:“有点。”
那人走向倒地的赵侠,又问:“是不是还没绝望?”
楼小眠不答。
赵侠的眼睛已经腐烂得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面部亦在不断蚀化中,屋中尽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那人也在距他五六步的地方顿住,拿手捏住鼻子,叹道:“赵侠枉称江湖人,竟被一个文弱书生用类似化尸散的东西暗算了,这算不算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不对,是啄了老命!”他转身看向楼小眠,“不过,死在楼相手下的人不知几许,比他有能耐的高官名臣多了去了,他打上楼相的主意,还能劳烦楼相亲自出手,死得也不算冤。便如楼相杀人无算,死得再惨,也不能算冤,对不对?”
说到后面几句时,屋中气氛更加凝滞,浓重的杀机无声蔓延开来,似要将倚墙而立的单薄男子碎作齑粉。
楼小眠只轻轻笑了笑,“走到这一步,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再惨的结局,都只能看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会认,想来小侯爷……也会认!”
那人眼底微露讶异,面上却依然是被冷水泡透般的僵硬虚浮,“真不愧是楼相,这样也认得出来!”
楼小眠叹道:“替你做人皮面具的匠师难道没告诉你,这面具经不起雨淋水泡吗?都漂在脸上了,我还要装不知,倒叫你把我当了傻子!”
那人闻言,将手指在面部揉搓片刻,果然揭下了一层面具,露出浓眉深目、轮廓深邃的面孔。
正是广平侯独子慕容继棠。
他冷冷扫过楼小眠,“你果然忠心,一心一意护着皇上,现在更护着瑶光殿那个贱人!却不知,你这么个聪明人,半点后路不曾为自己留下,可曾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的死法?”
楼小眠低头,似认真想了片刻,方答道:“想过。我一向认为自己会不得好死。小侯爷呢?”
慕容继棠冷笑,“若我不得好死,其他人更别想好死!若我不得好活,其他人更别想好活!”
楼小眠轻笑,“小侯爷要活得好,只怕比谁都容易。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这样快活胜神仙的日子,只要小侯爷说一声,皇上必定成全。何况本是至亲的表兄弟,赐你金山银山都乐意。”
“至亲的表兄弟?”慕容继棠嘲讽地看向他,“楼相确认他拿我当表兄看?你可知他女人怎样对我?你可知他怎样对我?”
他的声音本来很是浑厚阳刚,但此时尖声叫起来,竟有种雌雄莫辨的沙哑。
楼小眠又怎不知因他对木槿无礼,而被木槿手下一脚断送了子孙根?但论起眼前实力,以他的虚弱疲倦,断无法与慕容继棠抵敌,遂也不与他顶撞,只低叹道:“皇上一向念情念旧,想必小侯爷有所误会吧?如今皇后亦被擒于此处,我劝小侯爷还是袖手旁观的好,不论此事高低成败,小侯爷依然是皇上敬重的表兄,太后疼爱的侄子。”
他们被慕容琅生擒之际,郑仓得以逃脱,木槿亦传讯求救。此处虽然隐蔽,但若细心求索,救兵应该很快就能到来。
但从赵侠的到来和毫不容情的动作来看,慕容家应该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他们要的是木槿死,木槿的孩子死,以及楼小眠死。
最好受尽屈辱凄惨死去,死后再背负不洁声名,令许思颜羞于启齿,萧以靖无法质疑。
比如,秋水遭遇的那一切让怀孕的木槿再承受一回;再比如,刻意营造皇后与楼相有私情的氛围和证据……
楼小眠被赵侠单独带出,想必已出乎慕容继棠的意料,但慕容继棠无意阻拦。他乐得看到所谓的一代名相被草莽匹夫凌辱糟践的惨状,也乐得看到木槿在临死前为敬重的楼大哥坐立不安提心吊胆的惊痛。
可惜楼小眠出乎意料地杀了赵侠,慕容继棠被逼亲自出面,显然不会容得他还有机会在此静候救兵。
慕容继棠要的是他们的命。
先是他,然后是囚室中的木槿主仆……
他只盼能说得慕容继棠动摇杀念。
可惜慕容继棠已然冷笑,“继棠当真多谢楼相替咱们慕容家着想!可惜我那表弟未必有命活着回来继续做他的皇上;便是他有命继续做皇上,囚禁皇后的是雍王的人,慕容府也会声明,慕容琅是因私情才与雍王搅在一处,与我慕容家无关。于是,皇后、楼相惨死此处,皇上也只能去和雍王算账吧?”
楼小眠无语,只叹道:“雍王……纵然皇上挡了你们的路,听闻雍王对慕容家一向恭敬有加,对太后也极孝顺。瞧来这片心意,早被人视若粪土。”
慕容继棠深眸蓦地射向楼小眠,“你少跟我东拉西扯!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拖延时间,试图等援兵来救!如今我便明着告诉你,趁早断了这念头吧!入夜后已经有人来过,可他们全都倒在了距此两公里以外的地方!原因,不用我说吧?”
他提过合欢花烛台,照着楼小眠白得近乎透明的俊秀脸庞,慢慢道:“于是,楼相是不是可以死心了?死心地选择,是先让萧木槿看着你被剥皮拆骨,还是先让你看着萧木槿被开膛破肚?”
楼小眠指甲无声入肉,忽笑道:“小侯爷为何这么恨皇后?听闻小侯爷也曾对她颇有兴趣。难道是因为她让小侯爷再也不能对任何女人有兴趣?”
“你!”慕容继棠触碰不得的伤疤被生生揭开,登时羞怒至极。他手执烛台,似欲将他一下子敲死,但中途终究顿了顿,“你想死个痛快,故意激我出手?做梦!”
烛台转了个方向,燎向楼小眠面庞,竟想生生烧毁他这张堪称颠倒众生的绝美面庞。
楼小眠不躲不闪,反而迅捷向那跳动的烛火撞去。
燃烧的烛芯被他的面庞压入滚烫的烛油中,顿时灭了。
慕容继棠眼前一黑,心中一凛,忙举烛击向楼小眠位置时,已经击了个空。
他忍着灼烧灭了蜡烛,竟是打算趁着屋内初初沉黑暗的一霎,摆脱慕容继棠的控制。
雨幕之下,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慕容继棠刚刚进来,对周围情形并不熟悉,而楼小眠心细如发,早已观察好退路,居然从慕容继棠的掌握中逃开了。
慕容继棠皱眉,握紧烛台倾听屋中动静。
哗啦啦的雨声盖住了屋内人轻捷爬动的窸窣声,倒是他自己的蓑衣上滴落的水声,一滴滴清晰可闻。
好一会儿,稍远处传来一声破碎声,像是谁在黑暗中行动不慎,带翻了屋中的物事。
慕容继棠连忙奔过去,却在走了两步后顿住,一对利目在黑暗中发光,却是扫向与之相反的方向。
又一道闪电当空劈过,瞬间闪烁的光亮穿透窗棂,照亮了屋子。
慕容继棠冷笑,跃身奔去,一脚踹向阴影下正待闪避的人影。
但听闷哼一声,楼小眠已被踹得飞起,重重摔到墙上,跌落在地,顿时眼前一阵昏黑,等缓过气来,喉间已有腥甜直涌上来,再也压抑不住,呛咳出大口鲜血。
慕容继棠再不料楼小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算计了赵侠后又从他手中脱逃,若他方才上当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天知道这人藏在暗处还会施出怎样的手段来。
如此想来,他不禁又是后怕,又是羞怒,一把拎起他来,向窗外狠狠掷去。
这门窗却比不得囚室结实,加之慕容继棠手劲极大,竟生生地将窗扇撞碎,将楼小眠掷入瓢泼大雨中。
楼小眠重重摔下,却觉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再也爬不起身来。
慕容继棠也容不得他起身,竟紧随他跃身出来,手中兀自持着方才那烛台。
他一脚将楼小眠踢得脸面向上,趁着些微光亮欣赏他痛楚的神情,冷笑道:“想逃?想死?本公子偏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愤恨和自卑一齐涌上,他举起烛台,将烛台上的铜扦那头狠狠扎下。
楼小眠失声痛叫,却已被迎面扑来的狂风骤雨呛住,一时发不出声来。红了眼的慕容继棠已拔出烛签,再次扎下,扎下,扎下……
便是猜到近乎疯狂的慕容继棠打算做些什么,他亦已无力抵抗。
恐怖的电光下,他绝望地扭过头,看向锁住木槿的囚室。
仿佛又看到了木槿花,热热闹闹开在丹柘原上,如二八少女们彼此相偎相依,映亮了灰沉沉的天空。
水碧色的襁褓里,小小婴孩眉目弯弯,咯咯咯的清脆笑声穿梭于木槿花丛间,仿佛一声声唤着:哥哥,哥哥,等你回来……
可惜他终究没回来,他终究失信,没法护住她。
对不起,小今。
他心里喃喃地说,却在目光终于抓到那囚室屋檐时定住。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正慢慢从那里站起。
光着脚丫,偏着发髻,抿着双唇,倔强地立于雨夜的屋顶。
木槿拆了屋顶。
连秋水都万万想不到,出身娇贵、身量和她差不多大的皇后娘娘,竟然能拆了屋顶。
先砸了椅子,纵身坐到梁上,找到一处渗雨的屋顶,用椅腿一点点敲松顶部砖瓦,渐渐被她捣腾出一个窟窿,然后越拆越大,直到她拖着六个月的肚子亦能从容出入。
守卫还算尽职,虽没在风雨里看守屋子,却不时探头查看动静,又怎会想到堂堂皇后娘娘竟有上屋揭瓦的本事?
出了一身热汗,迎头打来的暴雨和冷风让她倍感清凉,也顿感轻松。
可站到屋顶上向下看到的第一眼,已让她呆住。
她看到了穿着蓑衣的男子正狠狠地往地上磕着某个人的头部,手中的烛台雨点般又快又急地扎到那人身上。
而那人不知是死人,还是稻草人,已完全看不出抵抗和挣扎。
待那人脑袋被掷下,一道电光闪过,木槿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仅着中衣,全身都是血水,随着男子烛签的扎刺哆嗦着;他的面庞惨白如纸,唇色亦是青白如死人,只是一对黑眸如有感应般,正吃力地看向她。
他的神色已然绝望麻木,却在看到她时转作震惊,然后是欢喜和焦灼,曾经那般美好的唇僵硬地开合。
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字。
走,走,走……
趁着对方正全力折磨他,一时顾不上她,快走,快走……
走到有她部属亲人的地方,走到有她的大狼的地方……
木槿猛地认出他是谁,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楼大哥!”
烛签在他的臀部腿部已扎得尽兴,慕容继棠扯开他的一条腿,扎向了双腿间的要害处……
木槿手中砖瓦齐飞,疯了般飞身向那行凶者,然后纵身跃起,如夜雨里的一只烟色蝴蝶,叱喝着飞了过去。
便如木槿,她从不知晓,自己的轻功居然能这样好,自己的力量能这般强,甚至彻底忘了自己是皇后,并且怀了六个月的身子。
赤着双足,她紧跟着逼开慕容继棠的砖瓦奔到跟前,无畏无惧地踩踏在漫着雨水的泥地里,手中椅腿横扫向他。
动作大开大合,凶悍强横,逼人的劲气卷起泥水,打在慕容继棠的蓑衣上,飒飒作响。
慕容继棠举起滴血的烛台去抵挡时,当即被那劲道打作两段飞起,再不知落到了黑暗中的哪个方向。
慕容继棠大惊,连躲带闪,竟被逼得手忙脚乱,好容易抽出空来拔剑,腿上已着了一下,痛入骨髓,连行动也不如先前轻捷。虽握剑在手,可他应对着木槿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椅腿,居然被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
风雪渐歇,雨也小了许多,前后的守卫终于被惊动,齐齐持了兵刃围上来查探,被眼前的情形惊住。
想不通门窗好好的,木槿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更认不出这个身穿蓑衣的黑衣人是谁。
至于楼小眠重伤出现在院中,倒是最不值得惊奇的。
赵侠勇武好色,楼小眠落到他手中,想完好无缺走出房门来,原也不是件易事。
慕容继棠被木槿一条椅腿逼得忙乱之际,见有人出来,不由高声道:“还不过来帮忙?”
楼小眠吸气,再吸气,终于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却嘶哑地叫道:“那人是奸细,是奸细!他施毒杀了赵侠!快杀了他为赵侠报仇,也好……也好跟雍王交代……”
他挣扎着说完,早已头晕眼花,重又倒于泥水间,却拿指甲死命掐着手上穴位,不让自己晕过去。
守卫们将信将疑,忙提了灯笼要奔入房中看时,刚推开门便见半截身子倒于地上,浓重的腐臭味直涌上来。
定睛看时,已有人惊叫起来:“真……真的是赵爷……”
确切说,只是半个赵爷。
上半身竟然已经腐烂得只剩了毛发。
慕容继棠咆哮道:“蠢材!蠢材!那是楼小眠杀的!”
守卫看向楼小眠时,却见他中衣破碎,浑身血水,无声无息地倒于泥地里,若非胸口尚有轻微起伏,已与死人无异。
谁敢相信,会是这样一个人杀了勇武过人的赵侠?
何况楼小眠先前随身物事均已被收剿,按常理推断,那个不明来历的蓑衣人显然更可能是毒害赵侠的真凶……
正迟疑之际,忽有人叫道:“火!火!起火了!”
众人回头看时,原先囚禁木槿等人的囚室里,火光熊熊腾起,从屋顶处的洞口跳出明亮火焰,连同熊熊黑烟,破开犹在淅沥的雨帘,破开深沉如渊的黑夜,袅袅缭绕向远方。
木槿偏头瞧见,顿觉肝胆俱裂,惨声叫道:“秋水!”
外面虽下着雨,囚室里却还干燥,锦衾床榻,榉木门窗,乃至那些陈旧桌椅,无一不是易燃之物。可秋水侍奉木槿多年,为人最是细致灵巧,又怎会失手引燃这些东西?
木槿慌忙丢开慕容继棠,奔向囚室,声声高唤道:“秋水!秋水!”
忽见两名守卫局促靠上前来,她奔过去,扬手将椅腿甩出,正中其中一人胯部。趁那人吃痛之际,木槿已反手夺了他长剑,指住他们厉声喝道:“开门!立刻打开门!”
慕容继棠亦回过神来,居然也高声叫道:“快,快开门灭火!”
雨势渐歇,连前院亦有穿着各异的家丁护院举了火把赶上前来,加起来足有七八十人,已将后院前后堵得满满当当。只是眼前状况不明,虽知木槿逃出,但雍王派来此间做主的纤羽、赵侠先后惨死,此时见事态有变,一时手足无措。何况前院赶来之人,纵知晓有人囚在其间,也不知被囚之人身份,此时群龙无首,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慕容继棠一把摘下自己蓑笠,高声道:“我是临邛王世子慕容继棠!快开门灭火!若招来祸事,连累乐应端满门被灭,可没人护得了!”
木槿横剑在手,冷笑道:“原来是光禄大夫乐应端的私宅!我倒要问问那老儿,私助叛逆囚禁本宫,到底是何居心!抑或你们这些人都不要命了,打算搭上全家的性命与朝廷作对,为叛臣贼子殉葬?”
冷雨下,那些人的神情或犹豫,或畏怯,或冷漠,却并未流露太多惊疑慌张。
木槿便知他们多半已归附慕容家,不由心中一冷,抬头看向那窜起的火焰。
慕容继棠亦高声指挥道:“赶紧打开门,灭火!”
终于有守卫奔过去欲要打开门锁时,门缝里已开始窜出火焰。
屋内,渐渐传来秋水的呛咳,伴着凄婉的哭叫:“娘娘,娘娘……秋水无能,不能服侍娘娘始终,愿……下辈子继续侍奉娘娘,便不枉……不枉今生这场主仆情分!娘娘啊……保重……”
“秋水!”
木槿嘶声高叫,却听里面呛咳声转作哀吟,抬脚去踹时,却觉那门板已经滚烫,火焰几乎卷上了她无遮无蔽的双足。
守卫手忙脚乱将在锁链处泼了水,拧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那粗大的锁链,用力踹开门时,却见大片火焰汹涌卷出,火舌直扑人面,哪里进得去?
木槿向前奔了两次,俱被火焰的滚滚热浪逼回,幸亏周身早已被雨水淋得透湿,倒还不至于被燎伤。
器物燃烧的劈啪作响里,隐约见得火焰里有人翻滚,不过片刻便融入那大火,再不见踪影。
“秋水,我的秋水……”木槿大恸,呼唤着还欲设法时,那边已传来楼小眠虚弱的呼唤:“木槿,木槿……”
木槿回头,见楼小眠正向自己伸出手来,雪色面庞痛苦不堪。
她胡乱擦了把泪,先去看楼小眠时,楼小眠低低道:“疼……疼得很……”
却伸出手来,竭力握紧她臂腕,再不容她离开。
方才被慕容继棠稻草人般痛扎时,他都未喊一声疼,此刻又怎会突然喊疼?
可他不喊疼,若木槿冲入火中,或一时激愤伤了自己怎么办?
木槿一时未及多想,只跪在泥水里反握住楼小眠的手,勉强安慰道:“没事的,楼大哥再忍一忍,很快……都会过去的!”
她小心地揭开他破碎的衣衫,便见到那肌肤上惨不忍睹的无数伤处。
楼小眠颤着唇,哑声道:“其实伤得都不深,只是疼,疼得很……”
两只染透血水的包子从衣衫间滚落。
他无奈地叹道:“本想带给你吃的。可怜你……”
他握她的手又紧了一紧,低低地咳嗽着,便见一口一口的鲜血被咳落于泥水间。
木槿的声音变了调,“楼……楼大哥……”
楼小眠眼前阵阵昏黑,却连自己吐了些什么都不曾看清,只是手间越发没了力道,终于连木槿的手也握不住,无力地垂了下去。
慕容继棠一时顾不得他们,正在急急指挥众人道:“快,继续打水,继续……”
可后院无井,等前院吊来的水抬过来,那囚室的门窗俱已烧着,且火趁风势,顺着梁柱屋檐往附近的屋宇烧去。
洒落的雨滴完全不足以浇灭那由内而起的熊熊大火,摇曳而上的烟气伴着星星点点光亮,在黑夜里越发明亮。
这半夜三更的雨夜,自然不可能无故失火。
随着雨势渐小,大约方圆二十里内的人都会发现此地失火。慕容继棠能围堵住寻到方圆五里以内的人,却围堵不了方圆二十里以内的人。
分明是秋水受辱,已萌死志,眼见木槿处境极险,救兵迟迟未至,才用自己的性命换了这样的冲天大火,好向附近搜寻的救兵报讯求援。
木槿守着重伤的楼小眠,抬眼看着那火势愈烧愈旺,脑中只回想着这侍儿从小侍奉陪伴在自己身侧的点点滴滴。
从刚留头的小小女孩,长成蜂腰削肩的俊俏姑娘,温厚谦恭的笑容历历宛在眼前,却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她持剑在手,默然跪坐向火海方向,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眼见这火势断断救不下来,慕容继棠猛地转身,森森目光盯着木槿,歹毒如蛇,冷锐如箭,喝道:“那死丫头不要命也要为你求援?好,好得很!却不知你的部属和许思颜奔来看到几具尸体,又会作何感想!”
木槿吞下嗓间的哽咽,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慢慢站起身来,持剑当胸,厉声道:“几具尸体里,必定有你的在内!”
剑气横空,剑光如电,冷飕飕直逼慕容继棠。
慕容继棠侧身避过,手中长剑不进反退,竟斩向地上毫无还击之力的楼小眠。
“楼大哥!”木槿惊叫,只得上前救护。
旁边其他人亦回过神来,各举兵器纷纷向她击来。
楼小眠竭力支撑着抬起头来,低低叫道:“小今,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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