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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一部中篇小说集,共收录12部中篇小说,包括《双煞胭脂扣》《换心》《风水宝地》《欠债换钱》《爱之病》《朋友妻》《清水出山》《游进海水的老头鱼》《搁浅》《“愚公”搬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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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立纯 1950—2011,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生于黑龙江省巴彦县,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长期在牡丹江林区生活工作,1983年调到大庆市从事专业创作。1979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以及散文共计500余万字,另有电影、电视连续剧、话剧剧本等。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庆典》《月亮上的篝火》《苍山》《北方故事》《龙伞》等,中篇小说集《雾失楼台》《弥天大谎》《欠债还钱》《拉依浪漫曲》等,短篇小说集《白云苍狗》《熊骨烟嘴》等。作品曾多次获得刊物奖、征文奖、东北文学奖、电影小百花奖、田汉话剧文学奖、全国文学院作家作品大赛奖,两次获中华铁人文学奖,八次获黑龙江省文学大奖,两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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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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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双煞胭脂扣
换心
风水宝地
欠债还钱
爱之病
朋友妻
山村“政变”
欲望之水
清水出山
游进海水的老头鱼
“愚公”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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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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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煞胭脂扣
一
天气很好。艾克推开窗子,就闻到了莎果树的芬芳。这是一棵形体完美果实累累的莎果树,在明媚的朝阳下焕发出勃勃的蜡绿色,使他联想到绢纱或塑料做成的工艺品。说来也怪,每当他思路不畅,这树就给他慰藉和灵感,三五年功夫,艾克已经成了县城里闻名的小作家了。其实他的本职只是个毫无名堂的刑侦员,很多人都说,艾克一胎投错,本该去考文科大学,却鬼使神差进了警官学院,看那白面书生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夹枪使棒提捉鬼擒妖的人。
艾克一边穿衣服一边听收录机,是一曲缠绵悱恻的《梁祝》。艾克一向喜欢逆向思维,总觉得梁祝的故事太玄了点儿,同窗好友三年,怎么竟连男女都分不出来?譬如说,洗澡啦、上厕所啦、睡觉啦等等行为,不可能不同时发生,——南方那么个热烘烘的地方,不要说三年,祝英台小姐有个十天半月不洗澡,那还有什么可爱之处?不把英俊小生熏个倒仰才怪!反过来说,梁山伯不仅仅是个不辨雄雌的马大哈,庶几是个冥顽不灵的低智商,祝小姐爱上这么个木头疙瘩死羊眼,又有什么道理?
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可笑,“生年不满百,常怀万古忧”,闲心操得也太没边了。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凭窗看去,原来是同科的老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站在莎果树下。他刚刚值完夜班,捎信儿给艾克,说甘泉乡的罗兰打来电话,老爹过六十大寿,要隆重隆重,请他去给拍几张照片。艾克和罗兰是高中同学,上警院前,他看到她坐在一辆小四轮拖拉机上,身下是一大捆肉粉色的枝条,两只小辫子摆来摆去的,像一只美丽而警惕的小鸟,看见他,就跳下车来,从那一捆里选出一根粗壮的抽出来交给他,笑吟吟的说:“这是莎果苗,杂交品种,给你一棵,算是为你送行的礼物吧!”艾克当时漫不经心,毕业回来一看,已是枝叶婆娑,美如华盖了。就常常睹物思人,想到当年那个扎小辫的姑娘,转瞬之间就成了一个婷婷玉立光彩夺目的美人,觉得这树很像罗兰,或者说,罗兰和这树之间具有很大的相关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相爱了,只是由于空间距离和艾克职业上的限制,他们的来往不多,倒是常常写信打电话,所以旁人看来,他们仍然界定在老同学好朋友的关系上,有点儿恋爱倾向而已。
九点多,艾克背着理光像机,提着一只奶油寿糕,搭了一辆拉货的卡车,在秋天的艳阳下向甘泉进发。星期天,路上的人很多,汽车蜗牛般爬出县城,进入了山区公路。山只能算丘陵,轮廓都很柔漫,好像成熟女性身上动人的曲线,远山深处,已显出斑斓杂色,是一个无霜自老的金秋,到处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沿途遇到很多拉庄稼的车,拉矿石的车,拉锌皮圆桶的车。艾克注意到桶上的英文字样,那桶里装的是盐渍蕨菜,据说具有防癌功能,被日本客商称之为“北国山珍”,很有国际市场。如今的山民再不是穷困无着四出告贷的旧模样,手里有了钱,精神面貌也变了,就拿罗兰来说,举手投足添了许多自信。据说她家的发达大半依仗她姐夫邱明山,他是遐迩闻名的服装老板,在省城设有商号,还到处捐款赞助,社会形象很不错。
县城距双泉镇三十多里,还不等艾克的思路放开驰骋,就看到罗家深红色带兽环的大门了。罗兰正站在门口等他,那真是摇曳生姿,巧笑盼兮,艾克就习惯地开了一句玩笑:“嘿,是时装表演,还是情人约会?”罗兰娇嗔地瞪他一眼,说:“你真坏!”
罗家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场面很大,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邱明山和罗曼夫妇,艾克也就一次又一次把镜头对准他们。邱明山长相标致,面部总带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微笑,鹰隼般的眼睛里深藏着坚定与精明,一会儿俯在妻子耳边呢喃,一会儿又为她夹菜,看上去又亲热又缠绵。罗曼的容颜与妹妹毕肖酷似,只是稍显憔悴与冷淡,不怎么说话,也很少笑容,似乎不是来与父亲祝寿,而是在干一件极不情愿的差事。夫妻俩为父亲订做了一个九层塔寿糕,并送了一只金壳怀表做礼物。罗老头大喜过望,喝下几杯寿酒,不住地夸着大姑爷,并像个天真的孩子听小鸡啄破蛋壳似的去听那只怀表。“罗家两枝花,飘香数十里,一枝折大款,一枝著风雨。”这是无聊文人用来形容两姐妹状况的歪诗,比较起来,罗兰吃的苦要多一些,但因姐夫的荫庇,还是比一般人优裕。
罗兰介绍艾克和邱明山认识。此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交,是一个乱糟糟的什么会上,那时邱明山踌躇满志,不过和他敷衍地一握,并没留下深刻的记忆,现在他注意到,罗兰说到“刑侦员”几个字时,邱明山的脸上掠过一丝局促,然后才从喉咙深处滚出一个“哦”字。艾克最受不了别人的优越感,所以对接见式的握手不屑为之,只感到了那枚方金戒指在手心里凉了一下。罗曼倒是向他凄楚地一笑,说:“我妹妹常提起你,果然,她好眼力!”这是一句带有导向性的暗示,艾克窘了一下,竟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可惜,我是个穷光蛋!”
生日宴会相当热闹,除了罗曼和罗兰,大家全都酒酣耳热。喝过茶,罗老头兴犹未尽,招呼大家到后面果园去看看。这时邱明山对岳丈说:“我有点儿不好受,想在屋里倒一会儿。”罗老头当然应允,又嘱咐罗曼留下陪丈夫。艾克对罗兰说:“你姐姐姐夫倒是幸福美满的一对儿!”罗兰说:“可惜,他们结婚五六年了,到现在也没孩子!”
罗家房后是一块挺大的果园,种着杏、李子、莎果、梨和马林果,挂满了琳琳琅琅的果实,看了令人赏心悦目。这全是罗兰心血与汗水的结晶,艾克又一次想起罗兰当年拉树苗那身脏兮兮的衣裳,不由得肃然起敬。
“艾克,我把这颗又大又红的莎果摘给你吃!”罗兰说,“你看,红得像心一样!”
“别忘了,亚当和夏娃正是偷吃了禁果,才干下了蠢事,被逐出伊甸园的!”
艾克这么调侃,罗兰的脸飞起一片红晕,任性地揪扯着头上的果子,纷纷向艾克投去。两个人忘情地打闹嬉笑,惹得大家都看。艾克看看罗老头,并没有陶醉的神色,便小声向罗兰嘟囔一句:“你爸爸嫌贫爱富!”
正在说笑,却见邱明山捂着前胸,慢腾腾走过来。
罗老头关切地问:“明山,好点儿了么?”
邱明山回答:“觉得轻点儿了!”
然后就用眼睛四处搜寻。
罗老头又说:“罗曼呢?”
邱明山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提高了声音说:“我哪知道呢,说是让她留下照料我,没想到你们前脚走,她就后脚跟出来了!”
大家都觉得奇怪,刚要分头去找,只见一个去厕所解手的远亲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大声喊道:“快来人哪,罗曼吊死在前院树上啦!”
人们纷纷朝出事的地点跑去。艾克看到罗兰柔弱地摇摆了一下身子,就倒在了他面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此时日影偏西,空气里有种葡萄酒的颜色和气味,烘托出令人不安的气氛。艾克上前扶起罗兰,抬腕看看手表,时针正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
二
现场当即被一拥而上的亲人破坏掉了。至亲们无不哭天抢地,抚尸大恸,那邱明山更是痛不欲生,用头哐哐地撞着那棵枝岔横生的老槭树,一面哭一面数落;“罗曼你害得我好苦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不能跟我说,就这么寻了短见!你死了我还活个什么意思,不如跟你一块儿去了!”众人上前拉开,邱明山的头上已撞出血来,仍然跌足捶胸地大喊:“天老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呀!谁不知道我们夫妻恩恩爱爱,嘴都没拌过一次,哪曾想一回娘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活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活头!”艾克深受感染,眼泪也纷纷洒落。那罗曼已经死透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已变得空茫散荡,似乎还带有一种无名的幽怨。艾克上前替她阖上,又粗略地验看了尸体: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脖子上的绳印呈马蹄形,是明显的自杀特征。衣兜里没能找到片纸只字,足以证明死者并无充分准备,是情急所致或一念之差,才匆匆投缳自尽。尸体无出血,无紫绀,无异常气味,完全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艾克无奈地摇摇头,说了一句:“是自杀!”
罗老头哽咽片刻,突然扑咚跪在了邱明山面前,老泪纵横地说道:“明山,我对不起你,都怨我闺女福份浅,不争气!”邱明山慌忙把岳丈搀起来,于是,翁婿二人抱头痛哭。
很快,艾克从悲伤的大潮里解脱出来,开始庄严地履行起自己的使命。他吩咐闻讯赶来的乡干部尽快给县局打电话,派法医来做尸检,一面用像机里余下的胶卷给罗曼拍照。想想这个胶卷的前面还是活生生的罗曼美好的倩影,现在却成了一具不可思议的尸体,心中便涌出种种疑团:罗曼精神正常,从未流露过悲观厌世情绪,又生活在一个锦衣玉食的家庭里,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自杀?又为什么选择了人多眼杂的父诞之日?他偷偷观察着邱明山,只见他正兀自唏嘘着抽泣着,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艾克走过去,掏出两支烟,分给邱明山一支。
“事情已经出了,你要节哀顺变!”他说,“有火吗?”
邱明山掏出一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啪地揿燃,先给他点着,再给自己点。艾克注意到,他是一次打着的,而且手并不颤抖,似乎还看了看那烟的牌子。毫无疑问,这是个具有坚定隐忍的心理素质的人,是生活中的强者,征服过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与失败,即使面对猝死的妻子,他内心仍然理智而沉着。那么,他做出的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吗?既然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装?难道仅仅是为了解除对他的怀疑么?
艾克陷入自相矛盾的推断里,看看罗兰哭得像个泪人,就走过去轻轻对她说:“出了这种事,我替你感到悲痛,但是,请你相信我!”
罗兰朝他睁大了红肿的眼睛,似乎在问:“让我相信你什么?”
艾克走进人群,想把邱明山拖开。这时邱明山已耐心地抽完那枝烟,重新哭诉起来。他诉说了罗曼对他的种种好处,声调里充满了抒情味道,忽然停顿了片刻,又说:“罗曼你好狠心,你一个人走了不算,还带走了我们的儿子!你都怀孕两三个月了!”艾克听了,就放弃了和他单独谈谈的想法,转而对罗兰说:“你知道你姐姐怀孕这件事么?”
罗兰摇摇头:“不知道。我想,这我已经说过了。”
“不可思议,”艾克说,“一个结婚五六年的女人突然怀孕,怎么可能不向娘家人披露呢?”
“大概,她怕没把握。”
“我想,这话应该由邱先生来说。邱先生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拖到现在才说出来呢?我想,他是突然想到了法医要验尸这一条!”
“艾克,我求你行行好,现在全家够悲痛的了,你还节外生枝,把事情往我姐夫身上扯,真够损的!”
艾克不做声了,他知道伤害了罗兰的感情。邱明山大概不仅是个好丈夫,还是个无懈可击的好姑爷和好姐夫。但是,他为什么企图隐瞒妻子怀孕这个事实?难道这是一次不光彩的怀孕?难道一个姣好的少妇会为一件比比皆是的绯闻而自杀?如此看来,又缺乏根据。不管怎么说,只要死亡性质属于自杀,一切调查非但多余,而且荒唐,甚至会犯众怒。艾克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懊丧,觉得他从三十几里之外赶来,平白地卷入一件命案,真是有点儿倒霉。
县局的人很快赶到了。验尸的结果,和艾克的结论毫无二致,只是多了怀孕二至三个月这一条。老刘似乎还没缓过气来,连连打着哈欠,一面拍着询问笔录对艾克说:“你可真会赶当儿,风尘仆仆闹了个在场证人当。说说经过吧!”
艾克说:“我觉得这事很蹊跷。”
老刘说:“即使福尔摩斯再世,也不可能在一件自杀案里找到凶手。你小子是写小说走火入魔了吧?”
“我想,一个正常而幸福的人是不会突然自杀的;自杀不是看录相,可以倒过来重新开始!”
“你是说,罗曼既不正常又不幸福?”老刘说完就笑了,“既不正常又不幸福的人倒不是没有,比如说,你就是一个,而绝对不是罗曼。”
“那么你说说,一个正常而幸福的人,为什么突然就自杀了!”艾克朝老刘吼道,“你说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回轮到老刘犯傻了,他愣怔着看艾克,仿佛他是刚从飞碟上走下来的外星人,大张着的嘴巴里露出糜烂的口腔和厚重的舌苔,绝对的营养不良,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竟有不胜之状。艾克和解地扶扶老刘的肩膀,又朝他摇摇头,表示他不愿做那个尴尬的证人,然后朝邱明山走过去。
“这是你的车么?”艾克指着院子里停着的一辆本田摩托说。
“是我的,”邱明山说,“我想,这不在调查之列。”
“对不起,我是随便问问。麻烦你陪我们到你家里去看看,好么?”
“不行,我不能把罗曼一个人扔在这儿,我要日日夜夜守着她,懂么?干你们这行的都是铁石心肠!”
艾克苦笑一下,只好要过钥匙,让罗兰陪着去了。乡这头到那头,要走很长一段路,沿街的人大都认得罗兰,看他们过来,就发出嘁嘁嚓嚓的议论。艾克细心捕捉了一下,内容大都一致,是为罗曼的死惋叹,为邱明山的丧偶哀伤,——他们真是举案齐眉的一对儿,和和气气过日子,脸儿都从来没红过,人们还常常看到邱明山带着妻子骑在摩托上,一个头盔闪亮,一个长发飞扬,仿佛有吕布貂婵赤兔马的意境。老刘用指头捅艾克一下说:“看来他们人缘不错,男的甚至更好一点儿!”艾克不说话。天已经接近黄昏,一群群鸦雀在空中盘旋,发出恶俗的聒噪,街面上飘荡着炊烟和熟食的气味,一些小摊贩还顽强地守在路旁,准备在最后一个回合里再发利市。甘泉乡的建筑大都半土不洋,新旧错杂,以平房小院居多,也有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盖起来的小楼,虽然马赛克贴面,看上去也很堂皇,却无法掩饰不伦不类的窘状,如穿西服戴瓜皮帽,又如放一只老鹳在鸡群里,在整体上有一种不能契合的别扭感。这使艾克深深感到了这块土地的活力和滞重。
邱明山的家座落在乡头一角,是个很幽僻的院落,四处是砖砌的围墙,其高度不是一般人所能逾越。两扇黑漆大门,镶着铁皮,钉着泡钉,给人以壁垒森严之感。罗兰拿出那串钥匙开门,试了好几个才终于打开,艾克由此判定,罗兰不是姐姐家的常客,也从来没做过深层介入。院落很大,一条宽宽的石板甬道仲进去,坐北朝南横着一栋水刷石平房,看上去既不奢又不俭,是一座恰到好处的现代民居,两旁也种着些花木,都显露了悲秋迟暮的气息。靠墙有一处柴棚,也是砖瓦结构,几只鸽子正在咕咕噜噜地狎昵。
“这院子好大,”艾克说,“能停好几辆汽车。咦,那是什么?”他指指墙角一片白花花的盐渍。
“前些日子,供销社收购蕨菜,锌桶没处放了,就寄放在这院子里!”罗兰说着,又找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么大的院子应该养条狗!”老刘说。
“我姐姐嫌脏,她爱干净,也爱肃静!”
屋内的陈设极普通,看不出“穷人乍富,腆腰凹肚”的表面文章,只是罗曼的衣服极多,能体现女主人与服装业的联系,和丈夫对妻子的钟爱及娇纵。屋里充满洁静温馨的气息,处处看得出女主人精明的持家才能,以及和美红火充满爱意的小日子。
“你姐夫不常在家?”艾克问。
罗兰定定地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常在家?男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且我姐夫是经理,这一点尽人皆知!”
屋里像所有北方人家那样,有一铺炕,炕上放着一张精致的小桌,坐在炕沿上,正好能看见大门和石板甬道。艾克想象着罗曼盼望丈夫归来的情景,她可以听到摩托均匀的引擎声,看到那深红色蜡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睹物伤情的罗兰又一次扑在姐姐的遗物上痛哭起来,连老刘的眼圈都红了。
艾克找到了罗曼的首饰盒子。首饰并不多,价值也属中档偏上,说明了罗曼十分注意把握消费分寸。在软缎衬里的底层,艾克发现了一块微小的隆起,小心地揭开一看,却是一枚胭脂红钮扣,古香古色的,隐约是一颗心型。
“这是什么?”
“噢,是我妈妈留下来的,”罗兰说,“她一直背着爸爸藏着,原来是两枚,心尖对起来,有一条连理纹,后来给丢了一枚。”
“你能肯定真的丢了吗?”
这回罗兰真的动起怒来,指着门说:“艾克,你马上从这里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是个恶棍!”
艾克和老刘讪讪地走出来。天色见黑,街面上有些冷清,偶尔有一两只狗在路边逡巡,发出虚张声势的狺狺。老刘突然忍不住笑了,说:“艾克,知道什么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吗?你就是!我现在怀疑你神经有问题!古人说过,医者好治无病以为功,你有点儿立功心太切了,怎么样,还不是一头撞了南墙!”
艾克默不做声,抬头寻找第一颗星星,却见远处一片冥纸,把个半边街都烧红了。(此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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