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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会通中西印三大文化,“只留下背影的一代大师”
精通八种古今语言,以精神哲学重释古典
融会古典—现代语言学习法,彰显汉语之特殊价值与兼容并收
指事、象形、形声、会意,略述汉语简史,追溯六百余汉字本源
阅读、临摹、思索,初窥书法门径,夯实理解古籍的基础工具
內容簡介:
徐梵澄先生是中国现当代著名的精神哲学家、翻译家和印度学专家,被誉为“现代玄奘”,“只留下背影的一代大师”。1945年抗战胜利后,他加入中印文化交流计划,赴印度泰戈尔国际大学任教;1951年入南印度室利?阿罗频多学院,任华文部主任。1960年代是徐先生对于中国传统学术菁华的宣扬期,《小学菁华》为其于1963年编辑而成的一部汉英字典,后于1976年晚出版于南印度;2006年以《徐梵澄文集》卷二在中文世界出版;今经汉译,以中英对照单行本出版。徐先生力图融会古典—现代语言学习法,彰显汉语之特殊价值与兼容并收,像初学和热爱汉语言文字的读者提供阅读、临摹、思索乃至初窥书法的门径,夯实理解古籍的基础工具。此书序后,是汉语史的一个简略概说;正文部分,追溯六百余汉字本源,在指事、象形、形声、会意等分类之下,根据每个汉字所属的偏旁、部首,给出其原形和拼音,字形三体并列:印刷楷体、小篆、楷书;在对应之英文名词及其汉译下,又给出同一字之篆体的不同写法;其下是英文注解及其汉译;书末为现代(文字改革之前)的语音符号系统,亦给出一些书写方法的规范示例,读者可依此作字帖加以临摹;“索引”经编者重新编制,以便利读者查阅。
關於作者:
徐梵澄
1909.10.26—2000.3.6
原名徐琥,字季海,又名徐诗荃,湖南长沙人。著名精神哲学家、翻译家和印度学专家,诗人、书画家、艺术鉴赏家和评论家,被誉为“现代玄奘”,“中国新兴版画第一人”。
1927年入武汉中山大学历史系,1928年考入上海复旦大学西洋文学系,同年与鲁迅结下深厚的师生情谊。1929—1932年赴德修艺术史专业,分别就读于柏林大学和海德堡大学。回国后寄寓上海,撰写杂文和短篇小说,并受鲁迅之嘱有规模地翻译尼采著作。1940年底入中央图书馆,并授课于中央大学。1945年抗战胜利,加入中印文化交流计划,赴印度泰戈尔国际大学任教。1951年入南印度室利?阿罗频多学院,任华文部主任。1978年底回国,次年入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任研究员,直至殁世。
目錄 :
目 录
编者说明
拓 片
序 言
汉语简史
I.指事
II.象形
III.象形并指事
IV.会 意
V.会意并象形
VI.形声
VII.形声并指事
VIII.形声并象形
IX.形声并会意
X.会意并形声并象形
附录
规范的书写示例
音标
读音示例
索引
译后记
CONTENTS
Plates
Introduction
Histo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I. Indicatives
II. Pictographs
III. Pictographs cum Indicatives
IV. Ideatives
V. Ideatives cum Pictographs
VI. Harmonics
VII. Harmonics cum Indicatives
VIII. Harmonics cum Pictographs
IX. Harmonics cum Ideatives
X. Ideatives cum Harmonics cum Pictographs
Appendix
Indications for Correct Writing
The Phonetic Signs
Indications for Pronunciation
Index
內容試閱 :
序言
在过去60年甚至更长一段时期里,中国知识分子付出了巨大的心力,以期使汉字简化,并消除各种方言使民族语言标准化,逐渐减少乃至最终消除文盲,至今成就已粲然可观。然中国人口众多,汉语复杂深奥,过去几十年之种种成就皆只可谓漫漫旅程之一初步。
首先,作为此书之序言,不妨先谈谈语言学习本身。近年来,由于对汉语知识需求的增大,外国人对汉语学习的困难抱怨亦多。据我所知,中国学生过去学习外语也有类似的抱怨。克实而论,学习何种语言都不是简单的。即便是英语,这门使用广泛且在当今世界极为重要的语言,要熟练掌握也非易事,于中国人尤其如此。语言是鲜活的,随时代不断地发展和变化。除了极少数天才的诗人、散文家、戏剧家和语言学家之外,一般人单是完全掌握并使用好自己的母语都十分困难。设若论及希腊语、拉丁语、梵文等古老的语言,学习就更加烦琐了。各种名词的词形变化、动词变位以及冗长的复合词(如梵文),一开始就让学习者如临深渊。
印欧语系语种繁多,彼此关系密切,在过去虽无一种印德语实际存在过,但这些语言从基础结构来看,皆具有共同的语音系统、语法以及句法,犹如开辟铺就好的路径,可供学习者摸索前行。以英语和法语为例,这两种语言极为相似,约有6000词几乎相同,唯有拼写和含义上略有差异,正是因为这些词多属同一拉丁词源。特别是如今英语和法语皆使用广泛,英国人学习法语自然容易,法国人学英语亦然。现在约有1.3亿人使用法语作为官方语言,此一事实不禁让人想起法语辉煌的过去——自17世纪开始,法语一直是外交和高雅文化的主流语言。然今之趋势已然是,英语不断扩张并愈加占优。根据最新统计,除了普通话之外,全世界以英语为第一语言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语言。
汉语虽然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却仍局限于本国范围之内。与诸印欧语不同,汉语不是拼音系统的文字,没有成文的语法。实际上,汉语的方方面面都是不同的。但不可否认,拥有近5000年历史的汉字具有高度的文明,至今仍生气勃勃。于此不妨一问:如果学习汉语真是困难重重,那么它何以能经久流传并被广泛使用呢?
学习汉语困难,原因纷繁复杂,但归根结底与现代教育体制有关。通常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时没能遵循正确的方法。从心理学看,困难还不在语言本身,而在学习者的心态。人皆受到成见和习惯之束缚,形象地说,人极少能如器具那般地空净自己,从而注入新的溶液。儿童学习新知识较成人容易,正是因其无知和自由。当大脑太过拥挤,阴云密布,外部的光亮如何能照射进去,内中的光亮又如何能透射出来呢?
其次,今之社会随着时代的变化,生活愈加繁忙。有略通外语者亦无闲暇和耐心深入异域文化,浸润熏陶。而语言一旦脱离文化背景,极易忘却。橄榄树乃雅典娜女神所赐之神树,落地生根,30年后方才结果,却能百年果实不断,至枯而方休。今人追求知识,虽谈不上野心勃勃,却不免急功近利;总希望缩短求知的过程,使之如寻常购物一般,更为轻松和舒适。此现象不难解释,亦可以理解,因为现代文明的基本准则之一便是,人人追求更简单、更快乐的事物。那么我们学习外语之目的何在呢?当然是为了认识其他民族,了解彼邦的习俗、思想和文化,以及他们在物质和精神领域所取得之成就,以期能共同向着更高之生活目标迈进,最终为人类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通过语言,我们得以学习和吸收异邦民族之菁华,同时帮助落后的地区加快发展。正如室利·阿罗频多在《未来诗集》中所言:“去了解其他国家,不会贬低我们自己的国家,反而帮助它变得更加强大。”而要实现这一切,语言是关键。然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不能忽视——时间。科学家为了某一研究往往耗费毕生精力,而一些实验的完成,如植物学,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学习外语亦是如此,必须从一开始就做好长年学习的准备,切不可急于收获。学习汉语,尤其如此。
学习外语的另一困难与教学方法有关。现代的教学方法大抵是成功的,但结果并非尽善尽美。通常是集中若干年龄相仿的学生于一室之内,由老师讲授知识,有时亦采用教材。针对一些综合性和专业性的课程,辅助以录音磁带和影像资料。学生须独立完成大量功课,或撰写论文,或阅读补充材料。在一阶段学习结束后,会组织考试。考试合格者颁发一证书或文凭,课程就此结束。这是现代的民主式教学,其优点是向大众普及教育,使学习有所规范,此法实可称道。不幸的是,其教学方法也是一张普罗克汝斯忒斯之床。设若老师学识渊博,循循善诱,且教法得当,则多数学生可以达到标准,但另一部分学生却无法企及;而最优秀者原本可以超出平均水平许多,却不能进一步发展。有经验的老师都知道,这好比是朝某一方向无的放矢,只能希望多数箭中的,但也明白肯定会有脱靶者。或许有人会说,这是教育机构的性质所决定的,别无良策。事实上,教育标准和考试方法皆有待完善。然而每年求学者数量众多,仅考虑到这一事实就很难寻出更好的办法。
这不禁使人想起中国古代之教育。旧的教育系统固然不适合现代社会,但就民族语言的教学而言,仍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在古希腊罗马社会想必亦是如此。每逢文化繁荣,学者和文人便纷纷涌现——历朝历代皆有类似的繁荣期,或长或短——然其绝不可批量制造,如工厂之产品一般。集体主义在某种意义上一直存在,但每个人的个性也应受到尊重。教学的特点是,一位或几位老师轮流或同时给一名学生独立授课。这好比是开垦一片荒地,于学生为未知,于老师却是熟悉的;学生扶着老师的手,尽可能向远处探寻,而不受学年之限制。求学的过程中,也不必存有竞争和奖励。一位名士门下可能有成百上千的弟子和门生,他会针对各人的情况单独授课,或者有所选择地分小组指导,而对于初学者,则指派年长的学生担任私人教师。考试由国家统一组织。隐退的大臣和政府官员、知名的学士、考取功名以及落榜的读书人,都可以成为塾师,给贵族和富家子弟授课。与古罗马时代的希腊家庭教师不同,塾师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他可以在村庄创办私学,招收少量学生,并受到民众的尊崇,类似于印度婆罗门教的导师。政府在各城镇和省份设有学府,最高一级的学府隶属于中央政府。较大的城镇或风景秀美的地区也普遍设有高等书院,在那里每位学生有单独的师傅指导,但同时也接受其他老师的授课。学生可以参加综合课程,并开展独立的研究,不定期撰写论文以检验其学习进展。各书院的学习年份没有限制,学术荣誉取决于师出何门以及个人成就。如此,青年人受到训练、教育和熏陶,要之,他们接受的是独立教育,并以个人发展为目标。这种教育体制在中国一直沿用,直到50年前才被废止。
此法在现代社会却很难通行,因为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负担私教的费用。而人天性喜欢群居,自觉或不自觉偏好数量众多之事物。即使是百万富翁,也宁愿资助以大众教育为目标的机构,并送子女前往就读,而不愿意花更少的钱让子女接受私家教育。许多知名学者也不愿出任私人教师,宁可给一群而非几个学生授课。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要完全精通一门语言,必须接受单独教育,由一良师采用恰当的方法,弥之以岁月,成之于无形,而不必以寻常标准为绳。此实为一贵族式的教育,亦是更为自由的教育。
除了任意附加的标准,各类考试制度也应取消。全国性考试和学术性考试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此处不予讨论。西方许多教育机构已经部分废除考试制度,代之以其他必要之测试。于此,论及一归旨性问题:学习中文的目的是为了切合当下之实际需要,如在商务领域;还是为了更高上之目标,当然最终亦有其实用价值。如前文所言,还必须考虑时间因素。克实而论,学习新知识是越年轻越好。一般而言,培养一名普通的梵语专家大致需要14年,于中文而言,因日常生活中仍在使用,时间可能稍短,也不少于10年。开始学习的时间以稍晚为宜,可在完成高等教育之后。无论个人或民族都应先学母语,后习外语,外语终是第二位的。待之应如同宾客,不能喧宾夺主。学习外语之前,应先掌握母语,因为所学的新知识经由母语传授,才容易被本族人接受。年龄稍大的人理解力更强,正可以弥补记忆力之不足。
某些人确有学习语言之特殊才能,然则是极少数,不能期望人人有此天资,故不能作普遍情况考虑。也有不少优秀的汉学家,按照自创之特殊方法而掌握了汉语。但普通人最好还是遵循常法,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每个汉字的读音、含义和书写规范。汉语是单音节字,每个音节有少则四种、多则五种的声调,学习时必加以区分。每个汉字都有特定的书写规范,也是最便于书写的方式。严格地说,正确的书写规范与书法有关。书法是一门精妙的中国艺术,必须经年潜心练习(通常是临摹一种或多种石刻拓片)——外国学习者倒不必在此用功,只需掌握每个汉字的正确写法,坚持练习方能熟练书写。初学时如不加以训练,则永远无法知道这些点、钩、折、横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而字母a,b,c,d则无此困难,只须连笔书写即可。学习汉语若不能区分五种声调,不了解基本的韵律知识,则无从欣赏诗歌和韵文;若没有适当的书写训练,则无法辨认形近字;学习越深入,困难越多,最终不堪重负,彻底失去学习的兴趣。笔者以为,多数学习者的抱怨都源于此——初学时没能掌握此两项基本技能。对于声调变化,成年人一小时之内便可掌握,当然,每个字的读音之后仍须单独学习;对于汉字的书写,以每天练习一小时计,则最多需要一年。那么,学习中文真的很难吗?当然,中文的音韵学,尤其是古代之韵律,词源学以及古文字学皆可独立成为一门学科,穷尽毕生研究,然而初学者不宜在此用力。
于此,自然生出一问题:若中文全无字母系统,每个汉字必须单独学习,那么需要学习多少个汉字呢?这当然因人而异。近年,有一项针对小学的调查,根据统计数据,以每天平均学习4到5个字计算(每周28字),4年后可掌握4864个字,其中包括3861个常用字,574个不常用字,以及429个生僻字。这对于任何实用之目的已是不可胜用。一间印刷厂,配备7000个汉字已可谓完备,只须偶尔增铸新字即可。有一部现代词典名叫《辞海》,收录了约13 000个汉字,其中许多为非常用字,还有许多已然废用。
其次,谈谈语法和句法。任何语言自创立之初必有其语法,汉语亦有一些基本的语法要素,但实际使用中并无成文的规定。汉语的名词没有阴阳性和单复数变化,动词亦无变位,而是借用辅助词来表达一个名词或动词的确切含义。梵语以语法繁复著称,但佛经自梵文译成汉语却毫无障碍。然而,欲将汉语“复原”或回译成梵文却十分困难,因其在汉译的过程中,原文一些精确的表达常被省略了。
学习语法应配合文学欣赏,而不必另作一课程。上世纪末(约1875—1908年间),一位名叫马建忠的中国学者被公派到法国留学。归国后,他参照法语的模式,写了一部中文语法书《马氏文通》。此书名气虽不大,却胜在能以欧洲之语法系统释义中国之古典名著和历史。此书对于学者是有所裨益的,但不适合教学之用。简括言之,汉语或有不足和缺陷,至若语法体系则无可诘难。较之拉丁文和希腊文,英语语法可谓松散,甚至较德语和法语亦然,但在实际使用中并不觉得含糊或不便。
本文将对汉字的形成作概要说明,并列出一些示例。旨在阐明其基本原则,且仅限于适度的范围,因为对汉字的过度阐释有时反而让人愈加困惑,何况许多汉字现在已经不使用了。17世纪末,有一位大学者顾亭林开始深入研究古代汉语。此项工作经过几代学人之努力,持续了近300年,直至近几十年才声势渐弱,其结果引出了一个极具争议性的观点,即研究古代文学应先识汉字,然而字典所录之汉字不必尽数习之,这只于语言专家为必要。本书收录了现在最常用的汉字,注以古体写法、读音、字义及所属类别。正文之前是汉字简史,后面是现代音标。书中亦附有规范的书写示例。所有字体皆可作字帖临摹,久之方可掌握书法。
至此,不应忽略,学习汉语尽管有上述诸多困难,但作为一种单音节语言,汉语自有其优势。汉语诉之于口,简洁而优雅,较之当下的任何流行语言毫不逊色。汉语中绝不会出现三个以上的辅音单独发声而不与元音相拼的情况;也绝无同一元音重复五六次之多——尤其是“a”音。汉语中甚至没有德语的“r”音。但其最大的优势一直被忽略了:在大多数语言中一个单词由几个音节组成,只表达一词之意;而汉语中几个音节相拼可表示数个词,传达出一整句话的意思。显然,汉语省时,并且省力。我们注意到,今人写作有一倾向,偏好用三个音节以下的词,此文风常被斥为不雅。尽管如此,社会关系的日益复杂却加剧了这一倾向,促使人们愈加惜字如金。字母本身并不传达任何意思,一些前缀和后缀也只能表示话语的形式。学习汉语应从最简单、最基本的汉字入手,而不是字母。字与字可组合成复合词或短语,含义即各部分相加之和。这对推广基础教育十分有利,特别是对于未受过教育之民众,更容易理解新的复合词。既已识得各个简单部件,复合词之义便一望而知,可省下不少学习新词的功夫。这一简单的语言之“化学反应”,下文将举例说明:
火、水、河、手、口、人、牛、马等,皆为常用汉字,对于不会读写、未受过教育的成人,也是自然知道的。如若“火”和“水”合为复合词“火-水”,则不难理解是指易燃之液体,如“石油”或“汽油”。反之,若言“水-火”,稍加思索便知是“相互敌对的”意思,因为水火自不相容。“河”和“马”合为复合词“河马”(hippopotamus),与希腊词源之“马”(hipopo)和“河”(tamus)正好对应。若以英语“hippopotamus”一词提问英国孩子,而他未曾学过,便会不知所云;而对于中国孩子,“河马”是一目了然的,根本不必费力去拼写和记忆一长串的字母“h-i-p-p-o-p-o-t-a-m-u-s”及其重读音节。“人”与“口”合为“人口”(population);“水”加“牛”即“水牛”(buffalo);“水”并“手”即“水手”(sailor);“人”和“马”皆作复数,即“人马”,指“部队”(troops)等。以此类推,汉字由简单的词语组合,造出成倍的复合词,却无有混淆。这种造词法与梵语之复合词类似,却无后者之极度冗长。由此可知,学习汉语是相对简单和轻松的。中华民族世代的智慧凝结成汉语之一贯原则,言极简而意深切。这正是汉语固有之特殊价值——高度的灵活性和兼容性;也是汉语流传至今的原因。无论是新思想、新术语,抑或新法典,汉语皆兼容并收,从而适应科学之发展,是以为证。
汉语省力,自然也省时。但汉字书写另有一优点关乎空间。寻常是一汉字占据约1厘米见方的空间。较之英语,一个单词往往由一串字母组成,从1到20个不等。假设每个单词平均包含5个字母,此估算当然偏低,则单词与字母之比为1∶5。如若印刷一汉字所占的空间同于一英语字母——事实亦常如此,则印刷英文所用的空间将远远超过汉语。此优势常常被忽略,因为英语字母是横向排列的。倘若换一种方式对比英语单词和与之对应的汉语,例如:
则英语和汉语所占空间之差异便一目了然。
中文和英文的这种差别在印刷中更为明显。寻常是一页英文资料翻译并印刷成法语,大抵也只有一页,反之亦然。而同一资料翻译成汉语,无论是白话文还是今之口语,取相同字号印刷,如10.5,则汉语译文往往不足一页,大致可省下1/8到1/6页。如若以文言文或古文翻译,则字数还会减半。然而汉语与英语所占空间之比例绝不为1∶5,因为一个英语单词往往对应2—3个汉字。尽管如此,汉语仍可节省出不少空间。印刷大部头书籍时,汉语在纸张使用、销售以及人工方面的优势就非常明显了。
汉语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常被忽视,即为保存人类知识之巨大贡献。汉字作为一门语言,其书写鲜有变化。同一词在不同方言中的发音和读音或有差别,但书写和含义却是一致的。在中国,阅读两千年前之古书与阅读今之书籍无甚差异。然而,在欧洲欲就某一问题求得如此久远之史实,必借助希腊文和拉丁文。这两门语言因受圣经文化影响,多年来已极少使用。如若想了解中世纪之知识,除了学习现代英语和近代高地德语之外,必求之于古英语、中世纪英语、高地德语和低地德语。古法语时期之“奥克语”(Language d’oc)和“奥伊语”(Language d’o?l)情形也差不多。以西方学术界眼光视之,此为高等教育和高雅文化必不可少者。克实而论,不同国家和民族之间的语言障碍已颇受重视,然而极少人关注到母语自身之历史障碍,每一代人为此额外耗费了(且不谓浪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将来又会如何呢?生活于30或40世纪之人类能否理解今之20世纪呢?以过去之发展看,一种基于构架和形式的语言会更有生命力。它犹如一永恒之舟承载着各种知识——物质的或精神的——不断前行,驶向远而愈远的前方,可以是人类最好的守护者。由此,人类可望赢得我们永不停步的朋友——时间。
在此有一词源学上的门径。本书的初衷并非作为汉语词典或教材使用。读者若能怀着愉快的心思阅读、临摹并思索书中的各种字体,可逐渐掌握汉字,而无须死记硬背。所谓哭丧着脸学习一门语言,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因为学习任何语言原本不是痛苦的事,怀着快乐而自由的心思足矣。通习此书,可以减少许多背诵汉字的功夫,亦可了解汉字的本源。本书的初始目的在于帮助初学者学习汉语。如若有读者对汉字的象形和象征特性感兴趣,亦可资参考,但这是次要的,亦非本书之目的。书中的汉字均给出词源学注释,故而也是最为可信的,读者可用作阅读理解古籍的基础工具,特别是哲学古籍。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一些文字的释义逐渐变得含混不清了。此乃本书之高上目标,亦是其真正价值之所在。但这也只合为通向更高层次学习之一初步,此外别无捷径了。
最后,谨以此书作为微薄之礼献给我们的神圣母亲,是她的远见以及无上力量乃促成此书。愿所有读者皆荣享她的神圣恩慈。
徐梵澄 于琫地舍里 196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