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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摘30年典藏本丛书”的编辑出版,既是《青年文摘》30年不凡历程的真实记录,也是为了表达对不离不弃的读者朋友们的感谢与敬意!一只蛹经历怎样的风雨,才能蜕变为一只美丽的蝴蝶?一个男孩或女孩要尝过多少酸甜苦辣,才能从青涩走向丰饶葱茏?撷取成长中的美好、甜蜜、朦胧、忧伤、惆怅、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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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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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闪亮的日子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渝李
年轻人没有偶像是可悲的 岚北
再见,悲伤的假面 阿媚
有个阿蔡,是我所爱 榛生
大饼对油条说 钟麦
北大“公主楼” 孟羽
光头胡哥 陆宗成
匹诺曹的感恩节 麦兜兜
医学院的后高三时代 鲍韵如
我的中文系 韩青辰
掀起布帘之后 乔叶
我曾是一个贫困生 qianning
莫扎特土豆 陈彤
有一种颜色叫铭黄 杜立
“女硕鼠”的优雅生活 林正
请叫我“同学” 温宝
没读“Lame”的一课 胡子宏
不为衣裳奴 金色
一个胖女孩的美丽与哀愁 火锅
铁血闺密陆小七 薇薇安
第二辑 青苹果
暗藏在满天星里的古典心事 霍思荔
彼得潘的马蹄莲开了 蒹葭苍苍
九月黄花落满地 玫瑰碎
大英雄鹿斯基 老小姐的曙光
19岁的夏天和10本日记 连谏
亲嘴 侯德云
一只骆驼的想念有多远 左小手
青涩岁月里的蝴蝶胸针 青衣江
爱因斯坦的青春都那么固执 苏西
少年达声留下一个模糊身影 短发夏天
一睁眼少年时光就过去了 凌素问
踮起脚尖,就更靠近阳光 丁立梅
谁把流年暗偷换 李晶晶
我们都是孤单中执著行走的孩子 安宁
第三辑 破碎之花
桂花香,香到忧伤 立言
花蕊,原谅我们年少气盛的伤害 席玥
他像一枚本地土豆 陈淼
敏感少女的青春时光 浅步调
与死神擦肩而过 叶倾城
最后一次支离破碎的善意 一路开花
一生的痛悔 蓝风
17岁的青春挽歌 南雪
温暖青春的那盏明灯 落桐
第四辑 少年愁
当时年少春衫薄 (香港)张曼娟
站在楼顶,春暖花开 艾小羊
白千层 (台湾)简嫃
少年哀歌 【日】西村寿行
冬天的橡树 尤里·纳吉宾
小鱼三旋 伏诺
剑胆琴心 张宇凌
跳啊跳啊跳房子 雪小禅
喜欢,喜欢的花朵 张婧洁
右手联想 沈嘉柯
私奔 张悦然
隐秘的创伤 张丽钧
女孩们,微醺就好 姬晓安
毕业骊歌 郭敬明
坐上火车去远方 谯楼
第五辑 余味
最好的夏天 陈晨
贫家有奇宝 汪秀芬
天使最爱皮实的小孩 艾美丽
难以启齿的理想 曾颖
表弟 毛尖
做贼的滋味 孙盛起
十八岁出门远行 余华
交友“历险”记 【美】默妮尔·皮特
漫游世界的护照 【美】帕蒂·沃图勒
平原风雪夜 宝泉
本命年之伤 汤馨敏
胆小鬼 (台湾)三毛
一粒大豆的喜剧 夏立君
第六辑 来不及说再见
橙子是橘子开出的花 小猪
我的公务员元年 王简
楚童不遗憾 嘟嘟
蓝鸽子 野鸽子 滕达
姐弟连 王月冰
想想十年后的自己 周迅
为什么你们不教我 白的的
我的人生,从洗手间开始 张曦雷
让我们如此享受的慢性毒药 王月冰
孩子,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杰克·看菲尔德
彩色的青春不打烊 左岸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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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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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出门远行
文余 华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
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看了很多山和很多云。所有的山所有的云,都让我联想起了熟悉的人。我就朝着它们呼唤他们的绰号。所以尽管走了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
我奇怪自己走了一天竟只遇到一次汽车。那时是中午,我刚刚想搭车,我站在路旁朝那辆汽车挥手,我努力挥得很潇洒。可那个司机看也没看我,汽车和司机一样,也是看也没看,在我眼前一闪就过去了。我就在汽车后面拼命地追了一阵,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高兴,因为那时我还没有为旅店操心。我一直追到汽车消失之后,然后我对着自己哈哈大笑,但是我马上发现笑得太厉害会影响呼吸,于是我立刻不笑。接着我就兴致勃勃地继续走路,但心里却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刚才没在潇洒地挥着的手里放一块大石子。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地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奔。眼下我又往高处奔去。这一次我看到了,看到的不是旅店而是汽车。汽车是朝我这个方向停着的,停在公路的低处。我看到那个司机高高翘起的屁股,屁股上有晚霞。司机的脑袋我看不见,他的脑袋正塞在车头里。那车头的盖子斜斜翘起,像是翻起的嘴唇。车箱里高高堆着箩筐,我想着箩筐里装的肯定是水果。当然最好是香蕉。我想他的驾驶室里应该也有,那么我一坐进去就可以拿起来吃了。虽然汽车将要朝我走来的方向开去,但我已经不在乎方向。
我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向司机打招呼:“老乡,你好。”
司机好像没有听到,仍在拨弄着什么。
我绕着汽车转悠起来,转悠是为了侦察箩筐的内容。可是我看不清,便去用鼻子闻,闻到了苹果味。
苹果也不错,我这样想。不一会儿他修好了车,就盖上车盖跳了下来。我赶紧走上去说:“老乡,我想搭车。”不料他用黑乎乎的手推了我一把,粗暴地说:“滚开。”我气得无话可说,他却慢慢悠悠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发动机响了起来。我知道现在应该豁出去了。于是我跑到另一侧,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这时汽车已经开动了。然而他却笑嘻嘻地十分友好地看起我来,这让我大惑不解。他问:“你上哪?”我说:“随便上哪。”他又亲切地问:“想吃苹果吗?”他仍然看着我。
“那还用问。”“到后面去拿吧。”他把汽车开得那么快,我敢爬出驾驶室爬到后面去吗?于是我就说:“算了吧。”他说:“去拿吧。”他还在看着我。
我说:“别看了,我脸上没公路。”
他这才扭过头去看公路了。
汽车朝我来时的方向驰着,我舒服地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和司机聊着天。现在我和他已经成为朋友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在个体贩运。这汽车是他自己的,苹果也是他的。
不久,这汽车抛锚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了。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他正在把他的恋爱说给我听,正要说第一次拥抱女性的感觉时,这汽车抛锚了。于是他又爬到车头上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把脑袋拔了出来,把车盖盖上。他那时的手更黑了,他的脏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跳到地上走了过来。“修好了?”我问。“完了,没法修了。”他说。
我想完了,“那怎么办呢?”我问。“等着瞧吧。”他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时候我看到坡上有五个人骑着自行车下来,每辆自行车后座上都用一根扁担绑着两只很大的箩筐。
那五个人骑到我跟前时跳下了车,我很高兴地迎了上去,问:“附近有旅店吗?”
他们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车上装的是什么?”
我说:“是苹果。”他们五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汽车旁,有两个人爬到了汽车上,接着就翻下来十筐苹果,下面三个人把筐盖掀开往他们自己的筐里倒。我目瞪口呆,然后就冲了上去,责问:“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谁也没理睬我,我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喊道:“有人抢苹果啦!”这时有一只拳头朝我鼻子下狠狠地揍过来了,我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着而是挂在脸上,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可当我看清打我的那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时,他们五人已经跨上自行车骑走了。司机此刻正在慢慢地散步,嘴唇翻着大口大口喘气,他刚才大概走累了。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我朝他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可他根本没注意我在喊什么,仍在慢慢地散步。我真想上去揍他一拳,也让他的鼻子挂起来。我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
他这才转身看起我来,我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高兴,我发现他是在看我的鼻子。这时候,坡上又有很多人骑着自行车下来了,每辆车后面都有两只大筐,骑车的人里面有一些孩子。他们蜂拥而来,又立刻将汽车包围。才一瞬间工夫,车上的苹果全到了地下。
我是在这个时候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我大声骂着:“强盗!”扑了上去。于是有无数拳脚前来迎接,我全身每个地方几乎同时挨了揍。我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几个孩子朝我击来苹果,苹果撞在脑袋上碎了,但脑袋没碎。我正要扑过去揍那些孩子,有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我腰部。我跌坐在地上,我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看着他们乱抢苹果。我开始用眼睛去寻找那司机,这家伙此时正站在远处朝我哈哈大笑,我便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比刚才的鼻子更精彩了。
那个时候我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用眼睛看着这些使我愤怒的一切。我最愤怒的是那个司机。
我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只能让目光走来走去。现在四周空荡荡了,只有一辆手扶拖拉机还停在趴着的汽车旁。有个人在汽车旁东瞧西望,是在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看了一阵后才一个一个爬到拖拉机上,于是拖拉机开动了。这时我看到那个司机也跳到拖拉机上去了,他在车斗里坐下来后还在朝我哈哈大笑。我看到他手里抱着的是我那个红色的背包。他把我的背包抢走了。背包里有我的衣服和我的钱,还有食品和书。可他把我的背包抢走了。
我看着拖拉机爬上了坡,然后就消失了,但仍能听到它的声音,可不一会儿连声音都没有了。四周一下子寂静下来,天也开始黑下来。我仍在地上坐着,我这时又饥又冷,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在那里坐了很久,然后才慢慢爬起来。我爬起来时很艰难,因为每动一下全身就剧烈地疼痛,但我还是爬了起来。我一拐一拐地走到汽车旁边。那汽车的模样真是惨极了,它遍体鳞伤地趴在那里,我知道自己也是遍体鳞伤了。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遍体鳞伤的汽车和遍体鳞伤的我。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座椅没被他们撬去,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了安慰。我就在驾驶室里躺了下来。我闻到了一股漏出来的汽油味,那气味像是我体内流出的血液的气味。外面风越来越大,但我躺在座椅上开始感到暖和一点了。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伤,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你竟在这里。我躺在汽车的心窝里,想起了那么一个晴朗温和的中午,那时的阳光非常美丽。我记得自己在外面高高兴兴地玩了半天,然后我回家了,在窗外看到父亲正在屋内整理一个红色的背包,我扑在窗口问:“爸爸,你要出门?”
父亲转过身来温和地说:“不,是让你出门。”
“让我出门?”“是的,你已经十八岁了,你应该去认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后来我就背起了那个漂亮的红背包,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就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于是我欢快地冲出了家门,像一匹兴高采烈的马一样欢快地奔跑了起来。
最好的夏天
文陈 晨
2008年夏天,我在南京。那时我高三刚毕业,想利用暑期的时间做兼职,从网上抄下三十多个青年旅舍的邮箱地址,然后把自己的简历发过去。简历是这样写的:我刚高三毕业,是男生。英语口语一般,但进行简单的交流没有问题。热爱旅行。对工资没有要求,但要求包食宿。
三十多封简历发出去后,一连过了两天,都没有收到一点儿回音。直到第三天,终于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喂,你好,我是南京夫子庙青年旅舍的。”
我欣喜若狂,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个女孩告诉我,她们旅舍刚好缺一个人,一个做前台的男生因为暑期要回老家,问我能不能顶替他的工作。但是工作很辛苦,都是夜班。
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明天……明天就可以啊。”
当天晚上,我就收拾好行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带着对于陌生城市的兴奋感,那个晚上,我只睡了三个小时。早晨一醒来,我就抓起行李去了火车站。
那是一间很小的青年旅舍,坐落在南京的秦淮河边。这间小小的青年旅舍,只有几个员工。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我们都叫他王叔,他是南京本地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大家称呼她李奶奶,也是南京人,她负责员工的餐食。还有玉姐,大学毕业,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四年了,她算是总管。接下来就是几个前台。属于流动人员,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做兼职的大学生。
我来的时候,雪糕还没有走。他是南广学院学传媒的大学生,平常都在这里做兼职。现在暑假了,他要回家看父母。他带我几天,把我训练好之后就准备离开了。我的工作,和他一样,也是做前台。包括登记入住、住客咨询、接电话,甚至修房间里的空调,都是我的工作范围。
一个星期,要工作三个晚班,从下午5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15个小时的薪水是60块钱。
他教了我很多零碎事情。算账听起来很简单,可是我却怎么也算不清楚,每次算出来的数字都不一样。登记住客信息听起来也是谁都会做的事情,可我总是不是忘了收押金,就是忘了扫描身份证。
从下午5点开始,我们就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直到凌晨才空闲下来。
李奶奶的厨艺还不错,只是基本上都是素菜,最多只有一道荤菜。荤菜里肉也少得可怜,而那几块肉,大家好像都不太好意思去夹,我是刚来的,更不好意思了。
王叔是我的老板,样子很和蔼,对客人也很好很热情。但是,过了几天,我就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非常节约的人,那种节约,甚至已经到了吝啬的地步。
南京的夏天非常热,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大火炉。但旅舍客厅里的两个柜式空调似乎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而且,他还规定员工宿舍里的空调晚上7点才可以开。
我的宿舍就在旅舍里面,在一楼。没有窗户,而且因为很多人要进出,那扇木门的锁索性被拆了。拥挤的房间里,放着三张高低床,住着六个人,我、李奶奶、玉姐、雪糕,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真所谓男女老幼老少同堂了。
还有一张床,我刚到的那几天,一直是空着的。我问雪糕:“那是谁住的?”雪糕说:“是一个大学生,如果上班就会住进来。”
那个大学生叫亮亮,大学刚毕业,好像要准备考研。平常都住在学校里,只是到了工作的那几天才会睡在旅舍里。有一次深夜,大厅里都没有客人了,我看到他在用前台的电脑上网,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他在上求职网。
我说:“你要找工作?”
他转过头,看到我,突然变得很不开心,“啪”的一声就把网页关掉了,也不和我说话。确实是个奇怪的家伙,我和雪糕都很难和他亲近。
但是李奶奶最喜欢他,他不在的时候,总是唠叨。亮亮有多乖,做事有多勤快。
雪糕听到这些唠叨的时候,总是会不太自在地朝我使使眼色。他说李奶奶不喜欢他,总是给王叔打小报告,说他做得不好的地方。其实我觉得,李奶奶应该也很不喜欢我吧,她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屑地用南京口音的普通话对王叔说:“这孩子看起来太小了,会做事吗?”
李奶奶在旅舍里养了一只肥猫。有一次,我看到猫咪身上有一个被擦伤的伤口,就拿出红药水给它涂。李奶奶看到了,大声地呵斥住我。狠狠地瞪着我,“你给它涂药水,它等下舔伤口怎么办?你要毒死它吗?”我觉得有点儿委屈,把药水往柜台里一丢,不耐烦地说了句:“那我不涂好了。”她听到了我的埋怨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倒是那个打扫卫生的大妈,看到后走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老太婆的脾气是这样的,你忍着点儿,不要和她计较。”看来她也经常被李奶奶埋怨。
在这个旅舍里,除了雪糕,和我最谈得来的,可能就是玉姐了。她去过很多城市,做过很多工作,对人也很耐心。她的薪水其实并不比我们多很多,问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她笑笑,说现在社会竞争太大,这里包吃包住,挺好的。
几天后,雪糕要回家了。那天,他领到了薪水,很开心地请我吃饭。我兴高采烈地就和他去了新街口,他在商场里给他爸妈买了礼物。他很开心,说那是第一次用自己赚的钱给父母买礼物。
后来,雪糕走的那天早晨,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和玉姐说话。
“麻烦你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他还是个高中生,什么都不懂。”那关切的话语,对我而言,却像是在侮辱我。我听完就默默走回了房间。
雪糕走后,我便一个人上班。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前台,有旅客来了就帮他们登记入住。不断地接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夫子庙青年旅舍。”“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没有标准间了,只有床位了。”“嗯,好,我已经帮您预订了,到时候凭着您的身份证就可以入住了。”……每个晚上,都重复着这些话,却没有感到过厌倦。
住青旅的,几乎都是背包客,他们背着大大的行囊,钱很少,梦想很多。他们从世界各地过来,住在这个小小的旅舍里,共用着一个小小的房间。晚上,他们坐在旅舍的客厅里,喝啤酒、聊天,我喜欢坐在前台,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等到凌晨一点多,客厅里的客人基本上散尽了,我就关好大门,锁好抽屉,把客厅里的电灯都关掉。这个时候,我可以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
辛苦地通宵工作,还是出了差错。有一天早晨,和玉姐交班,在核对账目的时候,发现少了两百块。算了好几遍,还是少两百块。没办法,只有自己掏出两百块补上。可是,我也没有两百块钱啊,只能先记在账上,从后面的工资里扣了。
旅舍里有一台咖啡机。如果旅客要喝咖啡,前台就给他们磨。那咖啡豆一般般,却要10块钱一杯。除了一些鬼佬,很少会有人点旅舍的咖啡。
一天晚上,旅舍里来了三个毕业旅行的大学生。我和他们在大厅里聊得很开心,一直聊到凌晨。他们点了咖啡,在大厅里面喝。最后结账的时候,他们付钱给我,我一开心,就摆摆手说:“不用啦,我请你们!”
本来想算啦,如果不记到账上老板也不会发现。后来作了很大的思想斗争,还是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30块钱加到营业额里。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我领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资,860块。
王叔数钱的时候,我的心怦怦地跳,大气都不敢出。他点好钱,把钱递给我。我接过钱,手还有一点儿颤抖。
我连午饭都没有吃,就兴奋地拿着钱坐公交车去商场里,打算给爸妈买礼物。在公交车上,我还在想,到底买什么呢?我越想越兴奋。但是,等下了公交车,我的手一摸口袋――钱包没了!
我愣愣地站在车站里,站了好久,才万念俱灰地走回旅舍。走到了阳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骂,越哭越伤心。
李奶奶看到我,就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钱被偷光了。”她说:“在哪里被偷的啊?”我没有回应她,又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完蛋了,现在连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叔走了过来,说:“走,我带你去报案。”于是我就跟着他去了夫子庙派出所,做完笔录后,走出派出所,王叔突然说:“你等一下。”然后,他走进了一家饭店旁边的火车票代售点。
他买了一张第二天回杭州的动车票给我,然后说:“你先回家再说,不要着急。”
他又带着我去了一家咸水鸭店,买了一只咸水鸭给我。“你先放心回家,派出所这边一有消息我就会打电话给你的。”他边走边说着。就这样,落魄的少年,提着一只咸水鸭,回家了。
我上大一那年,有一个朋友要去南京旅行,让我帮他预订青旅。我答应了,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喂,你好,这里是夫子庙青年旅舍。”
“喂……”话才刚说出口,就莫名地哽咽住了。
“喂,你好,喂?还在吗?”
“在在,不好意思……我想预订后天的一个床位……”
我们讲完,挂了电话。突然,我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瘦小的男生,穿着背心坐在前台,左手抓着话筒讲电话,右手拿着一张报纸使劲地扇着。南京的夏天,气温逼近40度,窗外的秦淮河似乎都泛起了蒸汽。梧桐树上的蝉鸣,一层又一层地在城市上空回响。那个男生,是18岁的我吗?想着想着,就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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