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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300多年前,有一位情痴不愿做佛陀,为一人而负世人。
他成了世间最美的情郎,他是仓央嘉措。
200年后,有一位才子不愿只做一人的情郎,他宁为世人而负一人。
他成了律宗十一世祖,他是李叔同。
佛门情人仓央嘉措,人世情人李叔同,你不可错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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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李叔同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成就于一身。无论是豪门巨富、文人骚客,还是贩夫走卒中,都不乏大师的粉丝。他出身清贵,家资巨富,才华横溢,号称“二十文章惊海内”,可谓是绝代才子。他的一生,由一个浊世佳公子,而留学生、而艺术教育家,最后却偏偏遗世而独立,在功成名就的盛年选择了皈依佛门,精研律宗,被誉为“民国四大高僧”之一,虽为佛门奇葩,却引来红尘多少扼叹!
大师有着对红尘最深沉的爱,所以才能在诸多领域游刃有余,取得常人不能得的成就;大师更有着忘却俗情的佛门大智慧,所以才能走入人生三层楼的最高层。本书以诗词为舟,畅游于弘一大海般深邃的内心世界,还读者一个最真性情的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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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月满天心,七十年代末女子,上学甚少,读书颇多,浪迹十年,终是幼稚。生活白痴,幻想达人,常迷路,喜沉默。闲读红楼为趣,倦聆古筝怡情。文风无定,时嗔时喜,烟火与婉约并进,犀利伴温柔同行。已出版诗词解析《愿得一人白首不相离》、两性情感杂谈《女人三十学会爱》。各大期刊发表各类文字约两百万。
月满天心痴迷研究李叔同10余载,其笔名即来源于弘一法师圆寂前所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她用心血熬成本书(作者语),力求以诗词为舟,畅游于弘一大海般深邃的内心世界,还读者一个最真性情的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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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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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男子李叔同——十里明湖一叶舟
忆儿时
佛缘起
情窦生
伤别离
长相忆
第二章 才子李叔同——莲花莲叶何蹁跹
清澈心
惆怅吟
家国泪
挚友情
五友情
志士心
叹苹香
第三章 公子李叔同——血华溅作红心草
失春色
别祖国
求知识
遇知己
茶花女
品孤独
游子情
第四章 君子李叔同——富贵始如草上霜
酬壮志
别离伤
清雅趣
意正阑
浮名虚
韶华叹
因缘悟
第五章 大师李叔同——一轮圆月耀天心
红尘绝
俱苦修
因果报
历劫难
庆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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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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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孤独
【人病】
人病墨池干,南风六月寒。
肺枯红叶落,身瘦白衣宽。
入世儿侪笑。当门景色阑。
昨宵梦王母,猛忆少年欢。
一
人世间最宝贵的不是金银珠宝名利地位,甚至不是完美的爱情,而是健康,健康是人生一切的基础,就好像盖楼房,健康是地基,无论多华丽的楼,没有地基,也是空中楼阁,形同虚幻。
可是,人吃五谷,必然会生病,当初女娲造人要人来享受生命的时候,就已经将身体上的苦嵌进生命,正是因此,才显示出健康的宝贵。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既然生而为人,无论荣华富贵也好,贫寒交迫也好,谁也逃不开这既定的七苦来袭。
在日本的时候,李世同曾经被检查出了肺病,准确说,是肺结核,也叫痨病。肺结核在现代医学来看,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完全可以控制住的。可是在百年前的那个时代,医学很落后,死在这个病上的人非常多,一听说得了痨病,几乎就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肺结核是种慢性病,没有太疼太明显的感觉,但是,整个人会比较慵懒瘦弱,另外根据体质不同,发热,盗汗,疲倦等感觉会非常明显。总之一句话,肺结核虽然早期没有痛感不会影响生活,却是一种让患者失去精神气儿的病,它会让人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检查出来的时候,是个寒冷的冬天,整个东京被白雪覆盖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犹如病者苍茫的心绪,人在病中是格外脆弱的,无论内心多么坚强的人。李叔同也是如此,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租住别人的房子,每天睡在榻榻米上,会望着月亮发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一室的清辉。他脑中不由浮现李白的名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病中的人,最思念家乡,思念亲人。
这场肺病,李叔同热血沸腾的心,忽然就冷寂下来,空寂下来。二十几岁朝气蓬勃的热血青年,突然对身体有了新的感知,原来,我们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握自己的灵魂,却会对身体束手无策,这个感觉很突然,让他一下子很茫然。
病中需要静心调养,也需要家人的照顾,李叔同在这个冬天,因为一场病,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里明湖一叶舟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站在船头,望着万顷大海,心情是明快的,也是焦急的,祖国大地一点点近了,近了,终于出现在眼前;亲人们也近了,近了,终于又将曾经的日子衔接!
家人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温暖,这温暖在经历过几年的离别之后,愈发的珍贵。在家修养一段时间,加上二哥文熙本来就是天津的一位名医,在亲情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李叔同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于是,他又告别了祖国和亲人,重新返回日本,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这肺病,虽然貌似治好了,其实,是埋下了一生的病根,后半生潜藏在身体里的肺病时而就复发一次,很是折磨人。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觉得,在追求精神和灵魂丰满的同时,也需要和病来抗争了,保持身体的健康,是最根本的。后来他的第一次断食,也是为了治病,只是在断食过程中,邂逅了佛法,人生便又转换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二
人病了,就成了风中的一片树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好被风吹来吹去的。人这一生真的很奇怪,身体貌似是自己的,可以完全掌控,可是一旦有个灾啊病的,一下子就束手无策了。说到底,此身如寄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看似灵魂无形无踪,根本就由不得人,可是,到最后,人真正可以掌握的,往往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灵魂。
文人情感丰富,多愁善感,有了情绪波动喜欢对月长叹或者写诗倾诉。
《人病》是李叔同得肺病回家修养这一段时间写的,用几乎白描的手法,将生病的样子和孤寂的情绪,想念家人,及至回到家之后的安静开心,都写出来了。
人病墨池干,南风六月寒。短短十个字,却是触目惊心的无奈。人病了是什么样子呢,就好像丰润的墨池被晒干了,那份风干后的尴尬和枯寂;就好像正在享受着温暖惬意的南风时,天气突然变了,变成了呼啸的北风,让人又冷又难过。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南风天,怎么会有寒冷的感觉呢,说到底,都是身体影响心情。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
下面两句,点出他此时是患了肺病,肺像秋天的枯叶一样失去了新鲜和养分,马上就要陨落了。这是他想象出来的,事实上没有那么严重,如果肺真的变成了没有养分的秋叶,人岂不是也到了生命中的秋天?只是初闻患病,需要有个接受和了解的过程,不然那种惊惧、不甘、愤怒,都无从发泄。在健康的时候,年轻的时候,接受自身存在的不完美,就像接受这世间的不公正,都需要一个人一点点感悟,平顺,坦然,需要这么一个过程。老人们常常会摇头叹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听不出无奈听不出愤怒,只是一声叹息,只是一句倾诉,这就是妥协了,平静了,接受了岁月的千疮百孔,接受了身体的麻烦不断,开始平静对待,理性保养。
李叔同才三十岁左右,生龙活虎的年龄,突然被告知得了这样严重的慢性病,这刚刚铺陈开的人生,正演奏着流畅激扬的乐曲,一个肺病,像一个休止符,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终结了,怎能不自怜!身瘦白衣宽,病中的男人,还是保持着优雅和俊气的,只是消瘦了。
人病墨池干,南风六月寒。肺枯红叶落,身瘦白衣宽。很静的几句话,却活脱脱画出一幅病中人清瘦落寞的图画。仿若立在镜前,看衣带渐宽,却不是为相思累!
只是,李叔同毕竟是李叔同,只是短短的沉默和忧虑,就敞开了心扉和自己讲和了。所有经历都是命运的齿轮,错过一个,就是流转不畅,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紧接着,话题一转,已经是回到家里的恬静光景,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入世儿侪笑,当门景色阑。这个入世,是指他的三个儿子,经过几年的分别,已经成了将要走入社会的少年,应该是他在忧伤落寞中,拖着病体回到家中,见到三个儿子,还有兄长家的子侄们。他们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心灵纯净的像天池的水,爱玩爱笑,笑声清脆,感染了病中的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有这么一群孩子承欢膝下,让人心里生出满足和快乐,所以,再看门外的景色,也是错落有致的,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趣味。
这就是家吧,亲人环绕,风景如常。是人心里最柔软的那块所在。只是,这分恬淡的现世安稳,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还是蒙上了淡淡的轻愁。
昨宵梦王母,猛忆少年欢。王母,是亡母的谐音。王母是天上的神仙,瑶池的主宰,众多女神仙的首领,中国神话传说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李叔同不会梦见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女人,他梦见的是自己已经亡故的母亲。李叔同自小失去父亲,一直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在那样复杂的大家庭里,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母亲是小妾,又早早没了丈夫,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所以,对李叔同的疼爱关心很是细致,她是人世间最爱李叔同的人。可是如今,儿子病了,身心都需要亲情的关爱,慈爱的母亲却归于黄土,天人永诀了,在这儿子们嬉闹的间隙想起母亲,想起因为母亲,也曾有过这样欢乐开心的时光。他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有一个亲人多少关爱多少陪伴也解不开的结——风雨飘摇的祖国,不知未来的中华民族!
所以,病情好转,假期结束后,他还是离开了热乎乎的家,回到日本,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三
孤独是一个人的转折点,是精神食粮,每个人都要经历。无法承受孤独的人,也无法成就人生。孤独是武侠小说中天山上采来的雪莲花,只要吃下去,就会功力大增,百毒不侵。反之,则可能会被自己体内的真气所伤,成不了真正的武林高手。
只是,孤独出现的时机不同。王安石的孤独,是在被贬之后,他一个人,在忧国忧民中独自体味这人生中来之晚矣的孤独;梭罗是守候一湖静水,心也是静的;陶渊明则是把酒东篱,菊冷露重,也有着收放自如的平淡;林逋呢,是千帆过尽之后的心灵皈依,是经历了赴汤蹈火的自己和自己求和。他们都曾经在人生的转弯处体会孤独,继而将这种情绪升华成生命中的养分,活出了精彩。
对于李叔同这样成长道路一帆风顺,又天资聪明一直做人上人的男人来说,他可以体会孤独的时间很少。小时候,有母亲陪着,有二哥启蒙教育,有众多的老师,有一大家子人,有花不完的钱。后来和杨翠喜在一起,体验着飞扬的青春和爱情,甜蜜和美好。再后来,失恋了,没容得自己孤独一下子,母亲就给他请了新的老师,让他接触佛学;及至几年后的大上海,就更是繁华热闹,酣畅淋漓了,天涯五友的情投意合,诗酒唱和;南洋公学的激扬洒脱,还有十里洋场众多红颜知己的陪伴,他的人生,像一直顺畅奔流的流水,毫无阻碍。突然,生病仿佛流水遇到了礁石,虽然石块很小,不会影响水流的大方向,到底也是出现了障碍。
异乡生病,是旅人之大凄凉。这种孤独是刻骨的,月也冷,霜也重。有慧根的人,往往能在这样的时刻,体会到生命中更深层次的意义:人是何其渺小的,看似有满腔热血,却敌不过一场细菌的来袭,你在它面前,只好乖乖的,不敢有丝毫马虎,谁能不可一世呢?
人在病中是孤独的,人在天地万物中也是孤独的。人跟生死轮回比,是渺小的,人跟天地万物比,也是渺小的!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吗?错!有本事享受孤独,并将这种孤独在人生中升华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是不俗的。
再次回到日本后,春柳社已经在清政府的干预下无法为继,于是,他解散社团,专心攻读绘画和音乐,关闭了热热闹闹的心,寂静的、孤独的、专心的,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只有学习的环境。心静下来了,连爱情也静下来了,所以他才想回到中国,斩断一段异国情缘,只是,那个姑娘爱得太深,她愿意跟着他天涯海角!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生病体验,这一次的孤独无助,让他体会到了好多东西。也为他日后某一天忽然厌倦名利场,厌倦凡俗事做了铺陈。所以他会在某一天,忽然荡舟而去,毅然出家,再也不求官,不入世,不成家,不谈情,不育人。他心里自有一把尺,爱上了一个世界,一个由四大皆空搭建起来的洁净的世界,一个孤独却能孤独至灵魂丰满的世界。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孤独。
必有一番心灵煎熬,红尘历练,才能将一切都看透,王菲唱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这只是一番臆想,当看透了人世风景,谁还愿意找个人陪自己看细水长流,那已经是一个人的独享。
别离伤
【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一
上海是李叔同的第二故乡,虽然这一次到来和几年前状态大不相同,没有了母亲和妻子相伴,但是,这里有福基,那个温柔似水的日本女子,对于失去母亲,远离家人的李叔同,也算是一种弥补。
来上海,是受聘于杨白民在城东女校继续担任老师的。杨白民也曾经留学日本,推崇新的教育理念,同时,他们也是旧友。李叔同在他的邀请下,来到城东女校教授文学和音乐。
工作之余,他在上海依然生活在城南草堂的李庐,和许幻园一家住在一起。
春去秋来,风景依旧,只是人,早已经历经了沧桑变更,不复当年。两个风流才子,天涯五友的骨干人物。如今,李叔同经历了巨大的丧母之痛,异乡求学艰难,还有家道中落的感伤无奈;许幻园也同样遭受着人生之苦,仕途一直不顺,朋友也大都离散,只想守护着一方家业平淡度过乱世,没想到连这份家业都守丢了。
辛亥革命之后,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国家又一次陷入混乱,钱庄纷纷趁机宣告破产,独吞储户的钱财,政策也是一变再变,连钱币也无法统一。李叔同的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破落的,许幻园也一样,在频繁转换政权和钱币的同时,他的百万家产化为乌有。许幻园和李叔同不一样,他没有李叔同面对家庭变故那样气定神闲。因为李叔同从不曾当家,家产于他来说都是身外物,可是许幻园是许家的当家人,一大家子人呢,加上这些年经营的心血,让他忿忿不平。于是,许幻园决定去找袁世凯,向他要个说法,总不能自己家百年基业突然化为乌有,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不甘心,他不情愿,他一定要上京去找袁世凯讨得说法。多么天真的书生意气!他其实应该明白,无论是家产、道德、还是情感、道义,所有这些东西,一旦跟政治相撞,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许幻园和李叔同都存了天真的幻想,将肮脏政客的谎话当了真,以为他们是真的为了百姓而战,所以,他决定去试试运气。
前途凶险,这是肯定的,世道那么乱是一方面,袁世凯的态度是另一方面,所以,怀了决心,也存了许多凄凄然的况味。
临行前一晚,上海少有的雪花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李叔同和许幻园对坐无语。浓浓的愁绪笼罩在屋子里。
福基弹琴,李叔同唱歌,一曲《送别》送给即将远去的朋友,祝福吉凶难料的许幻园能得偿所愿,早日回到上海,继续过诗酒清茶的平静日子。
可事实永远是残忍的,许幻园后半生一直潦倒不堪,再也没有重现昔日的家业。后来,他来到上海大王庙,和袁希濂一起,了断尘缘,度过余生。
二
送别是古诗词中最常用到的题材,但是纵观古今,再也没有一首离别的歌,能像李叔同的《送别》这样,唱尽了愁绪,唱绝了感伤。也没有一首歌,会被那么广泛地传唱,影响了每一代人,每一个阶层。
百余年的时光疏忽过眼,多少沧海最后都变成了桑田,世道变了,人心变了,友情随风消散,历史轻轻掩上了发脆发黄的一页,但是这样一首歌留下来了,一代代传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古道,笛声,夕阳,宛如一幅水墨淡雅的中国画,意蕴都在画中。长亭晚景,一抹夕阳的余晖打出离人的背影,他踏着绵延的青草,只在古道上留下一抹苍凉的影子,浅淡却清晰。这边,过不了多久,夕阳就会沉下去了,一夕月弯弯挂在枝头。游人远了,送别的人也不见了,一切都被浅淡的夜色笼罩了。长亭洒满了月色,草地铺满了月色。只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思绪还在,诉说着经年的往昔!景是情,情亦是景,情景交融,浑然一体。
知己别离,酒已千醉,今宵一别,相见何期?一字一情,一字一泪,都是人生的况味。
词句并不晦涩,只是平常之语,却道尽了离情——缘浅了,恨重,愁淡了,哀深。意蕴悠长寂静,衬托着不舍和不得不舍的无奈。长亭孤寂,古道绵延,芳草千里。偏偏又有淡淡的笛声在晚风中飘过来,时断时续,一层夕阳一层山,阻隔了离人的背影,也阻隔了笛声的完整。
这样一个画面,衬托着人的渺小。是的,渺小,面对大自然,面对人生,人的愿望是多么渺小,再好的情,再深的眷恋,打不败离别的幽恨,打不败命运;再缠绵优美的笛声,无法超越一层层的高山。
一曲送别延续百年情,歌词中流露出来的凄然又比马致远的凄清愁绪多一份无可奈何的人生况味——宿命本就苍凉,人为的改变都是徒劳,只好在它来临的那一刻,面对长亭古道,倾诉下无限的伤感,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别离是对感情的考验,也是内心成长的历练。人生充满了离情别绪,和无忧虑的童年时光做告别,和父母别离,和兄弟姐妹别离,和朋友别离,和故土别离……每一次别离,会减一分快乐,多一些沉淀,每一次别离都少一分笃定,多一缕沉重。
《送别》曲子取自约翰?P?奥德威作曲的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梦见家和母亲》这首歌曲19世纪后期盛行于美国,由涂黑了脸扮演黑人的白人演员领唱,音乐也仿照黑人歌曲的格调创作而成。词曲浑然,意境高远。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世上也没有长相聚,有的人憧憬孤独之后的热闹相聚,也有人会在盛极的团圆中慨叹明日这友情会不会凋零?岂不知,山外连着山,云上接着云,今天的送别明天依然会团聚,今天的团聚明天也会离别,物换星移,岁月变迁,年头年尾,最远的距离也是最近的守候。人生是由无数个变幻的聚散离合组成的。
三
许幻园走了,李叔同还要继续生活在上海。当时,李叔同除了在城东女校当老师,还是著名文学社南社的成员。
南社是近代中国一个很有影响的进步的文学团体,是陈去病、高旭、柳亚子等人发起,操南音不忘其旧,鼓吹资产阶级革命,反抗清王朝,李叔同一加入就担任了《南社通讯录》封面的设计工作。
有一种人,他走到哪里都会光芒四射,成为焦点。才华是一方面,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也不容小觑。就像沙中金,海里珍珠,无论被风浪吹到哪里,都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大上海,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而繁华的基调就是忙碌和朝气。年轻的李叔同属于这样的上海,也喜欢这样的上海。
一年之后,《太平洋报》创刊,李叔同负责编辑子刊《太平洋画报》,同时他也在副刊上开辟专栏。这是他从日本回来之后事业上的一个巨大转折。《太平洋报》的专栏内容,依然是介绍西洋画的画法。
李叔同的书法也是一绝,《太平洋报》创刊,他题写报头。笔力古穆苍劲,带着汉魏六朝的苍劲潇洒,对民国的书法也起到了推动的作用。那时,李叔同还发明了软广告,因为经济不景气,战乱频繁,也因为报纸新创刊,广告一直寥寥无几,入不敷出。李叔同将广告写成小说、新闻……立刻挽救了报纸的尴尬局面,各路广告商纷纷找上门来。这是李叔同第一次,显露出他出色的商业才华,只是,并不是兴趣所在罢了,不然,就算经商,他也一定会做到极致的,也许,他掌管家业的话,还能继续维持,不至于家业全部凋零。此外,他还独创广告画,使《太平洋报》的广告都具备了艺术价值。广告、书法、木刻,所有艺术形式无不被李叔同搬上了报纸,整个版面丰富多彩,美轮美奂。
正是这个时候,李叔同主编的报刊上发表了一部凄美悲怆、感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断鸿零雁记》,这部小说一经发表,立刻引起了轰动——另一位中国近代史上不俗的才情男子,也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这个才子,是苏曼殊。
苏曼殊和李叔同有许多相同的地方,都是出身大户人家,却因庶出诸多不顺、同是南社成员、都留学过日本、都在日本邂逅了爱人、都做了和尚……
苏曼殊的自传体小说《断鸿零雁记》写的是和日本恋人之间的故事,悲剧的结局,深情的男女,让人读来落泪。李叔同将这部充满了凄苦血泪的小说发表在自己主编的《太平洋画报》上,并请当时的著名画家陈师曾画插图。连载小说并绘制插图,图文并茂,文美悦心,图美悦目,李叔同天生具有欣赏美,发现美,并实现美的智慧。小说兼有插图,是他所创。
苏曼殊出家较早,但是他不拘于规矩,也不讲究,修心不在修身,很有些活佛济公的味道,酒席宴会,照样参加,而且将俗姓冠于名号之上,也算是千古奇僧。苏曼殊留下的作品不多,写过小说,国画画得好,也翻译过拜伦、雨果的作品。只是,他的命运比之李叔同,更加坎坷酸涩,幼年失去了母亲,养母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也撒手而去,他去日本寻找亲生母亲,却邂逅了一场几乎致命的爱情……一生两次出家,又两次还俗,参加革命,也学僧人游走。他英年早逝于上海,两个月后,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家,两个旷世才子,惊人地重叠着他们的人生。
他们到底有没有很深的友情呢,这是个谜。但是《太平洋画报》上,却曾留下了一版“双绝”的内容——两幅画,一幅是苏曼殊画的《汾堤吊梦图》,一幅是李叔同以隶书写成的英文《莎士比亚墓志》,同样都是艺术珍品。
苏曼殊走了,李叔同也出家了。繁华留不住,知己也会凋零,曾经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太平洋报》,因种种原因,也面临着停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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