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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花魁》是高阳根据《卖油郎独占花魁》改编而来,这部小说的男主角是商人,女主角是妓女,取材更加生活化。朱重对美娘的爱恋始于其美貌,美娘决定嫁给朱重是因为他老实诚心,这与以往的“夫为妻纲”、“从一而终”、“忠贞刚烈”等封建礼教主题不同。小说描写的是普通市民的实际的爱情观,强调的是生活中的人性和真情,反映了新兴的资本阶层的小市民的爱情婚姻观念和生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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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台湾著名作家,以历史小说著称,精通清代历史掌故。本名许晏骈,谱名儒鸿,字雁冰。笔名高阳、郡望、吏鱼、孺洪等。其代表性作品有《胡雪岩全传》三部曲、《慈禧全传》等。高阳的作品对清代历史有着独特的研究深度,也是他最为拿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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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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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完账,点清银数,已经二更天了。朱重锁好钱柜,收拾账簿,关上了柜房,然后擎着一盏油灯,回自己卧室;也是他义父朱老十的卧室——父子俩住一间,如果有一天朱老十交代:“你到柜房里去睡!”十七岁的朱重便能默喻,他义母生前所用的使女,已经二十六岁的兰花,这一夜会伴他义父过夜。
推开房门,大出意外,兰花只穿一件小夹袄撅起好大的一个屁股,跪在床沿上替他在铺棉褥子。 “一更天都过了,你还不睡?”
兰花听如不闻,等铺好褥子,下得地来,举起胖嘟嘟的一条臂膀,撂一撂头发,斜睨着朱重笑道:“棉花翻过了。包你又软又暖和,睡得舒服!”
“多谢。”朱重伸手将房门拉开,暗示她好走了。 兰花不走,反而坐了下来,“账结好了?”她没话找话地问。 “刚结好。”
“饿不饿?”兰花紧接着说,“我留了作料在那里,要不要下碗面你吃?” “不要!”朱重开口明言,“我要睡了。”
于是兰花起身走向门口。原以为她要走了,谁知她是去关房门。朱重一惊,赶紧走过去拉住她那在扣屈戌的手;不料还来不及说话,已让兰花一把抱住,两片火烫的厚嘴唇胡乱揿在他嘴上,连鼻孔一起压住,气都透不过来。
朱重又惊又怒,鼓起劲来,拿她一把推开:“你的脸皮真厚!”他想到她坐在他义父腿上,嘴对嘴哺酒的样子,心里恶心,不由得“呸”一声,吐了口唾沫。
兰花勃然色变,欺侮他脾气好,照样也重重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抬起头来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小畜生!”
说完,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油行的地滑,她的势子又急,脚下一个收不住,身子往前一扑。就在要摔倒的当儿,发觉有人拿她拦腰一把抱住。
幸喜未曾摔倒,但亦不免吃惊,黑头里何以有人?但一念未毕,即已恍然,旋即将心一横,站住不动。
这回是邢权又惊又喜了。调戏兰花,不止一回,每一回或打或骂,甚至张口就咬。倘或只是挣脱他的纠缠,那算是最客气的。像此刻这样任他搂腰紧抱,不就表示甘愿随人摆布吗?
拥着兰花到了他住的那间小屋。邢权将用油不花钱的灯台,剔得极亮,但见兰花红晕满面,鬓发蓬松,胸前鼓蓬蓬地透出春意,特别是那斜睨的眼色,带着挑战的意味。邢权忽然觉得浑身发胀,像要炸裂似的;一把拖过她来,“噗”的一声,将刚剔亮的油灯,一口吹灭。
五更天,邢权抚着兰花光滑而温暖的背脊,轻轻说道:“配老的,委屈了你;配小的,人家又不要你。就算要你,看起来你也不像他的老婆,倒像——”
“像什么?”蜷缩着的兰花,从他胸前抬起头来问。 “倒像他的晚娘。” “去你的!”兰花撇一撇嘴,“配你最好!”
“一点不错!”邢权脱口相答,居之不疑,声音不像玩笑,“只要你肯,我包你当老板娘。”
“呸!莫非跷拐儿再收一个干儿子;而且将来拿这爿油行传给你?”
杭州话管瘸子叫“跷拐儿”,朱老十坏了一条腿,所以大家在背后都这么叫他。他已经有了一个义子,自然不会再收年纪已过三十的邢权做义子。但若非如此,不知身为伙计,而且好赌贪杯,经常要偷油私卖才能敷衍日子的邢权,怎么样才能做老板?兰花的话虽是讥嘲,却并未说错。
邢权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不知道盘算了多少遍了!就等这一刻——” “这一刻?”兰花打断他的话问,“什么这一刻?”
“喏,就是我们此刻在一张床上,睡一个枕头,像夫妻一样,私底下谈天的这一刻。”
“原来你早就在算计我了!”兰花笑着说,抱憾的语气中,洋溢着深深的喜悦。
“不是算计你,是为你打算,当然也是为我自己。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包你不出三年,就当老板娘。” “你说!”
他说她听,心领神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等他说完,她摸索着便要起床。邢权却意有不舍,一翻身又待腿儿相并,股儿相叠了。
“不要!”兰花推开他,“要做就要做得像!不能有把柄在小的手里,更不能有痕迹落在跷拐儿眼里。”略停一下,她又说,“我是想做长久夫妻的。”
邢权松开了手,下决心答一句:“我也是!”
近午时分,朱老十一跷一拐地回来了。左手挽着香篮,右手伸到背后,不断在捶腰——他是前一天出门的,随着香船到东岳庙宿山烧香,顺便看病。东岳庙有个“草头郎中”,专治肾亏;朱老十正有这样毛病。
“爹回来了!”朱重上前接过他的香篮问道,“郎中怎么说?”
肾亏这样毛病,不便跟儿子细谈,朱老十含含糊糊地答道:“不要紧,不要紧!”紧接着又问,“兰花呢?” “在厨房里。”
“你叫她送菜汤来,我要吃药。”
要菜汤是假,献殷勤是真。朱老十的香篮里盛着好些从庙会买来的新样,像生通草花、鹅蛋粉、鲜艳尺头,取一样,问一样:“好不好?”片刻之间,摆了半床。
兰花却不大起劲,东西到手,看一看就搁下了,也不大答话。
“咦!”朱老十看她眉心微皱,仿佛有委屈在心里似的,不由得诧异,“好端端的,为啥不高兴?” “也没有啥不高兴。”
“你还赖!都摆在脸上了。”朱老十紧跟着问,“说啊!为啥不高兴?” 兰花默然半晌,说了句:“晚上告诉你。”随即就走了。
到晚来,朱重识趣,不待义父发话,自己声明:“今天要结账,在柜房里睡。” “好、好!”朱老十说,“我也累了,要早早上床。”
早早上床的话不假,不过双眼睁得好大,不时望着房门,好不容易,听得兰花的脚步声,朱老十一骨碌翻起身来,下来开了门等。
兰花仍旧是白天的脸色,进门坐下,看了朱老十一眼,随即怔怔地望着油灯,一句话都不说。 “到底为啥?现在可以说了吧?”
“唉!”兰花叹口气,“都是你这个毛病不好。” 一听这话,朱老十便觉气馁,嗫嚅着说:“郎中说我这个病,要慢慢养、慢慢会好的,你——”
“我什么?”兰花很爽利地截断他的话,“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当我稀奇你?话都没有听清楚,自说自话,自己当自己是个宝!”
“那么,你说!为什么是我的毛病不好?” “如果你没有这个毛病,就不会有人敢在我身上打主意——”
话还未毕,朱老十的神色已变,急急抢着问道:“哪个?是老邢?”
“什么老邢?你不要冤枉好人!”兰花怕他一下子会翻,特意先关照一句,“你不要急!先听完我的话再说。” “好!听了再说。”
“昨天夜里,我替小官在换棉褥子,有个人来摸我的屁股。我一惊,回转头来一看,不是别人,就是小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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