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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官拜辅国大将军,手握百万雄师,韬略举世无双,却在十六岁那年双目失明。
他是天下第一活佛,位爵东淩闲王爷,心善体弱,在人生繁华似锦的二十一岁遁入空门,不问世事。
她喜欢他,喜欢到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不对任何人动情,绝情到所有人都看出了!
她想问,是不是,不管她如何谋略,也侵不进他的心?
她想守护的,一定会倾力以赴,所以她为国为民,也为他,不顾性命,就算自此纵横四国,南征北伐,权斗朝野,亦无悔!
他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简单纯净似谪仙,不染尘俗半分。
熟料,他暗中筹谋,她身如利剑, 披荆斩棘间,自有云雨翻覆,天下换。
重重迷雾拨开,方知一切不过是他与她的一场赌局,以天下为筹,以情爱为码。可是,输赢都已回不去。
她说:你想要的,已经得到。现在,该我得到我想要的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在纹锦紫金边的袖中慢慢捏拢——
自由,我该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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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伍家格格
引爆宠文风潮的当红大神,红袖重生、军婚、幻情类的代表作者。其作品曾获中文女性小说排行榜2012年1月榜冠军。
她坚信简单的文字可以让人闻到幸福的味道,细腻的描写可以让人触摸到爱情的灵魂。毕竟,这世上总有些感情,温暖透心,坚定不移。
代表作:《宠你一辈子》《疼你,是我最想做的事》《南忘衿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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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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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惊鸿,是我一生的华赏;闲云,是你一世的淡泊
第二章 乱世,威我今生的虚名;枭雄,覆你今世的善弱
第三章 娇羞,沉我深藏的心思;戏谑,唯你难寻的情丝
第四章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痛;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第五章 佳女,美人拒恩又疏离;扶苏,公子隐姓又埋名
第六章 唯我,拿不走初见画面;唯你,依旧是多情少年
第七章 缘浅,不可宣扬的泪思;情深,不抵世间的浮华
第八章 剑舞,女儿红忘川花海;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第九章 仗剑,风花雪月烟雨泪;弱世,风舞斗权破苍穹
第十章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第十一章 惜往,拿不走初见画面;尔时,依旧是多情少年
第十二章 相拥,寻花望水情似倦;相吻,洒落相思愁断肠
第十三章 风云,北出淮水遭劫杀;不悔,唯心难舍的深情
第十四章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第十五章 共舞,痴相濡以沫的梦;对弈,输赢都已回不去
第十六章 青梅,仿被烟云蔽目清;竹马,是场不回头的殇
第十七章 执心,为卿天涯染碧原;偏爱,渲染一场不为情
第十八章 迦艾,曾经沧海难为水;逽颜,除却巫山不是云
番外一:姑苏默与涅槃
番外二:东方闲与梅迦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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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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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东淩,贞康十四年,冬。
寒风呼啸,鹅毛大雪从灰蒙蒙的天际降下,给大地覆上厚厚一层白色。
此时若有人在雪地上踩过,不消多时,深深的脚印便会被不断落下的雪花填满。
在东淩国与西楚国交界的祈邙平原上,两国的军队正严阵以待地遥望着对方。
两国交战已七日,却胜负难定。
此刻,两国士兵的帽顶、肩膀、长矛和铁盾上,均落着一层寒雪。每只握着兵器的手,皆被冻得红肿。
在东淩国方阵的中心,停着一辆由四匹白色高头大马拉着的尊贵马车。在黑灰色的军阵里,这辆连车轴亦为白色的马车显得极为夺目,马车的两边各有一名骑着枣红色大马的黑衣劲装女子。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凤凰,几时了?”
“巳时三刻。”
片刻后,马车里轻轻传出一道命令,“涅槃,率左路骑军,直攻。右校尉冯奇,领兵速逼西楚左阵,必令其兵退后三里。”
马车左边的黑衣劲装女子果断接令:“是!”
冯奇亦提起精神,“末将得令。”
顷刻,辽阔的平原上战鼓齐擂,厮杀声冲破云霄。马踏飞雪,扬起片片雪渣和根根枯草,狼藉的大地见证着这场战役的悲壮。
战鼓停,杀声止,雪下得更大了。很快,战后凌乱的大地又被覆上洁白的雪花。
东淩军阵里的白色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及近而停,厚厚的车帘被撩起。
一个披着纯白色貂皮大氅的身影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眉如黛,明眸清澈若水,肌赛羊脂,唇不点而朱,青丝似锦缎,一直垂至脚踝。
“西楚铁血将军,姑苏城?”
一身铠甲的被俘男子,看着面前尚不及他肩高的白衣女孩,瞠目结舌。
“你……你就是东淩的指挥大将军?”
女孩轻笑,“莫非不可?”稍顿片刻,又道:“姑苏将军,弃械不杀。”
“哈哈……”姑苏城看看女孩,又看看被东淩万军包围着的己方军队,朗声道:“西楚的将士们,你们可愿弃械?”
“不弃!”喊声震天。
震耳欲聋的声响消失后,女孩轻轻抬起右手,白皙的手指朝前微微点了一下。霎时,东淩万箭齐发。受围困的西楚将士一片片被射倒在地,鲜血瞬间浸染上大地。
姑苏城的泪,在雪花飞舞里无声坠落。
“姑苏将军,弃械?”女孩又问。
姑苏城双目赤红地看着女孩,“我姑苏城一生征战无数,未曾有弃械一说。死,也要与自己的将士死在一起。”
静静地看着姑苏城在凤凰和涅槃的剑下走向西楚阵亡的将士,女孩轻声下令:“东淩三军听令——”
整齐的列队声响起。
“军葬!”
漫天飞雪里,铺天盖地的箭雨射向姑苏城。
上百支火把砸落在西楚将士成堆的尸骨上。广阔天地里,火光冲天。
那个纯白色的轻捷身影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然后重回到同为白色的马车里。
那一天,她一战扬名天下。
那一天,她过十四岁生日,她叫——梅迦逽。
那一天,西楚国有个叫姑苏默的男孩,在等他凯旋的父亲陪他过十九岁生
第一章惊鸿,是我一生的华赏;闲云,是你一世的淡泊
贞康二十年,春末,寒意渐消。
东淩皇家寺院九龙寺内,琼清山直插云霄,轻雾袅袅。
一身黑色劲装的涅槃提着佩剑站在琼清山半腰突出的一块大岩石上。一只白雕从她面前飞过,尖啸一声后,直冲峰顶。
涅槃的目光随着白雕移向山巅。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心中暗想,这琼清池所在的位置,倒真是得天独厚。
琼清池位于琼清山顶,三面皆为万丈深渊,悬崖笔直陡峭,寻常江湖高手根本无法登上,仅在东面有一条陡窄的小路。因为走的人极少,若不是常来琼清池的人,必定寻不到此路。而获东淩贞康帝东方烨恩准入此山的三个人,却又都不用走的方式——涅槃轻功略逊,擅长近身格斗的她守卫在半山腰;凤凰轻功了得,擅长远程攻击,带着梅迦逽可一口气直掠上琼清山顶,等梅迦逽入池沐浴后,既可远程保卫她的安全,也能避开主子的无比春色。
琼清池。
水色如碧,波纹浅荡,空气里飘着清凉的药味,提神醒脑。
池角,一个微仰下颌的绝丽女子正闭目养神,圆润白皙的双肩没在水面下,如黑缎般的长发浮在她秀色无双的胸前。
一阵山风吹来,水波荡得急了。
忽然,一道白影掠过池面,水中的梅迦逽被人从池中捞起,转瞬间,一袭绸缎长衫裹在了她娇美玲珑的身上。
梅迦逽丝毫未觉周围有异动,她听力所及的范围内也没有刀剑的声响,只有几丝衣袂拂动声随风飘逝。但她知道,这次来暗杀她的人,功夫比上一次的更强。
梅迦逽用纤指拢合衣襟,临水而立。虽然她那双完全丧失视力的眼睛找不到聚焦点,然而总有一份让人无法忽视的傲然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好似她面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仿佛她已对诸事都看得透彻。
“小姐。”白色劲装的凤凰提剑站到梅迦逽身边,“属下失职了。”
梅迦逽语带轻笑,“怎会……”
“小姐,我再扶你入池。”
“不必了,下山吧。”
服侍梅迦逽穿好闲服后,凤凰抱稳梅迦逽,纵身一跃,掠下琼清山。
万籁俱寂中,刚才梅迦逽倚着的池边大石,被一片翠绿的紫竹叶钉入寸许。可以想见,这片紫竹叶若是射入人体,必会穿透骨肉。
一道劲风袭过池面,紫竹叶被迅速拔出,停在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中。微风拂来,紫竹叶被顺势吹走,轻飘飘地朝山下落去。谁都不知道,它差点要了东淩第一美人、官拜辅国大将军梅迦逽的命。
空气中,一缕淡淡的紫竹香在浮动,一道白影飘下山去,不同的是,白影里,几丝高雅无双的紫色若隐若现。
琼清山脚。
山的四处入口皆有武僧把守。未得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山,上至九龙寺住持空释大师,下至普通香客,擅闯者,杀无赦。
涅槃牵着梅迦逽的手,问:“去他那里吗?”
“嗯。”
相对于寡言少语的凤凰,六年前从棺木里复活的涅槃性格要开朗得多。梅迦逽十六岁那年彻底失明后,她便养成了牵着她的手行走的习惯。
六年前,涅槃在“祈邙一役”的凯旋途中,因救梅迦逽而身受重伤,梅迦逽带她入宫求救,可御医亦回天乏术。不料,入殓师将涅槃尸体放入棺材,准备盖棺之时,现代武术学院的十三岁小学员何依菲意外穿越而来,把灵魂依附在了涅槃身上,令其得以重生。何依菲想:天大地大,可她不大,离了梅迦逽和凤凰,她在古代一个朋友都没有。她们对她又好,所以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也不错。尤其是梅迦逽失明以后,她决心再不离开她。她,要做她的眼。
青石长阶,苍天古树相携两旁。未至尽头,已闻悠扬琴声。
紫竹林中,身着白绸纹紫边云裳的男子席坐抚琴,透雕的羊脂冠玉束发于顶,玉中仙鹤栩栩如生,墨发散至腰间,面若温玉,龙章凤姿,低垂的眼睑敛住了他清透无双的杏眼。
数步之外,梅迦逽静默着,不知是在听琴还是在等人。瞳眸无焦的唯一好处是,她心里在想什么,别人无从得知。
琴声伴风,捎来了一句清幽的话,“梅将军,你今日少泡了半炷香的时间。”
梅迦逽丹唇浅勾,“王爷教训得是。”
指骨修长的手压住琴弦,琴声止。
“将军,这里没有王爷,只有‘闲空’。”
涅槃实在受不了每次来这里都要被这人爱答不理地“忽悠”几句,不由道:“你不喊‘将军’,我家小姐能喊你‘王爷’?”
林中男子悠然起身,“你家小姐若不是‘辅国大将军’,怎可独享琼清池?我若是‘王爷’,为何会在这九龙寺?”
“你!”涅槃被噎住,索性将心中真正的不满发泄了出来,“东方闲!四年了,我家小姐听从你的建议,每月二十五日上山来泡琼清池,眼疾却一点儿也不见好转,你到底行不行?你若是误了我家小姐的治疗时机,我非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不可!”说罢,佩剑出鞘声立时响起。
“涅槃!”
“哈哈!”一声朗笑传来,凤凰和涅槃侧目看去,只见一个锦黄色的身影向她们走来。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一身绣蟒锦服的东方恪嬉笑着走近,“迦逽,依我看,你倒不如听我的,住到我的太子府,绝对比你现在的情况要好。我遍请天下名医,定能让你恢复视力!你看,闲空大师整天不是诵经就是敲木鱼,看看老百姓的小病是没问题,治你?怎么可能!我说得对吧,闲空大师?”
太子东方恪的话音落下后,紫竹林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有落叶随风起舞。
“太子殿下。”
闻言,东方恪的目光落到梅迦逽的脸上。
“您称呼错了。”梅迦逽淡淡地道。
东方恪诧异,辩解道:“莫非,他不是闲空大师?”
“太子殿下,不管他是‘闲空大师’还是‘活佛闲王爷’,对您来说,他永远都是您的七皇叔。”
东方恪略显尴尬地看着梅迦逽道:“迦逽……”
“太子是想我去求见皇上,还是去找魏太傅?”梅迦逽微微侧了脸。尽管看不见,她却能循声找到东方恪所在的方位,涣散的目光在刹那间有着不容他人闪避的慑服力,“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林中的气氛僵住了。片刻后,东方恪对着东方闲拱手施礼,“七皇叔,侄儿刚才冒犯了。”
“太子无须多礼。”东方闲神色自若,看着梅迦逽,不紧不慢地道:“梅将军,琼清池疗效甚微已是不争的事实,太子殿下的建议未尝不可一试。”
东方恪刚要说话,却被梅迦逽抢先了一步,“闲空大师,下月二十五日我再来。”言罢,她披着及地的如瀑青丝,婀娜地起身告辞。
长阶下,东方恪的随身侍卫吟风牵马走近,“太子殿下。”
梅迦逽微微转向东方恪,蹙眉道:“又是骑马出宫?”
“嗯。这可是从昨天西楚赠送来的五百匹良驹中挑选出来的最棒的马。迦逽,我带你出去转转如何?”东方恪道。
“恪,在皇室中,你觉得天生就有‘尊贵’、‘好胜’和‘奢华’本性的,有几人?”梅迦逽问道。
东方恪拍拍高头大马的脖子,笑道:“人人皆有。”
梅迦逽再问:“那,在争权夺势、处处都是陷阱的官场上,能淡泊明志的,又有几个?”
东方恪不答,亦答不上来。
“恪,将来整个东淩都是你的,何必贪恋一匹马?再者,储君安危关乎国家社稷,你一马一侍卫就出来,恐怕这会儿已有人去皇上面前参你了。”
“参就参呗,都是些无聊的人。”东方恪眼神明亮,拉住梅迦逽的手,“迦逽,你说东淩都会是我的,那你……也是我的?”
“恪,我永远都是东淩的臣民。”梅迦逽淡淡地道。
“迦逽,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君臣关系。”东方恪急道。如果他想与她做君臣,那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淩太子,怎会为她折服?
恰在此时,一个宫内侍卫小跑着过来,“属下参见太子殿下、辅国大将军!”
东方恪蹙眉,俯视来人,“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回禀太子,皇后娘娘急召您回宫。”
东方恪走后,梅迦逽出了九龙寺,乘马车回府。
“凤凰、涅槃,回府后,待我换上朝服,随我进宫觐见皇上。”
第二章乱世,威我今生的虚名;枭雄,覆你今世的善弱
东淩皇宫。
拟天阙十三宫建造的十三重宫殿气势恢宏,威严慑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宫门皆由禁卫军层层把守。
贞康十六年,为褒奖梅迦逽两年来的不败战绩,东淩帝东方烨将朱雀门外的一所皇子别院扩建,赐名“辅国大将军府”,并下旨封她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着紫色朝服,配金玉带,十三。自此,梅迦逽以正官衔被载入东淩史册,成为第一个能站在乾坤大殿上参议朝政的女子,亦成为东淩史上第一位女将军。同年,因她双目失明,皇帝特赦其入宫可免受禁卫军核查。
梅家亦自此成为东淩第一显赫世家——梅父梅仁杰是一品宰相,二子梅苍云是正五品下朝议大夫,三子梅天骁为正六品上昭武校尉,四女儿梅迦逽乃正二品将军。
“辅国大将军有要事进宫求见皇上。”骑马行在梅迦逽马车右边的涅槃对着宫墙上的禁军侍卫副统领薛义喊话,并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很快,两位禁军侍卫小跑着来到涅槃和凤凰的马前,收了她们手中的佩剑。
“梅将军,请——”
御书房。
涅槃牵着梅迦逽走到门口时,一身明黄色龙袍、器宇轩昂的东方烨也正从里面出来,身边跟着太监总管程德海。
“参见皇上。”涅槃俯身行礼道。
梅迦逽双手施礼,“微臣参见皇上。”
见到梅迦逽,东方烨脸上的不悦稍稍敛了一些,“迦逽啊,正好,朕要去用膳,和朕一起去吧。”
“皇上,恕臣斗胆,可否将用膳之地改一下?”梅迦逽道。
东方烨微感疑惑,“哦?你想改在哪儿?”
“请皇上移驾‘西楚赠送五百匹良驹’的马场。”
太监总管程德海刚要说什么,东方烨出手制止,他看着梅迦逽道:“好。程德海。”
“奴才在。”
“通知御膳房,朕在西练马场用膳。”
西练马场。
亭阁里,东方烨坐在上位,梅迦逽坐在其左下首,两人面前都摆满了丰盛的午膳。
“迦逽。”
“臣在。”
“你对琼清池的疗效,可否满意?”
“回皇上,臣的眼疾非同一般,琼清池水能提神醒脑是不假,但能否让臣复明,还尚未可知。”
东方烨点点头,“皇后昨日对朕说,她寻得一个治疗眼疾的民间偏方。你的眼疾久治不愈,依朕看,可以试试。”
“是,臣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抬爱。”梅迦逽谢过,又开口道:“皇上,独坐用膳颇为无趣,臣有一建议。”
“讲。”
梅迦逽容色平静,不紧不慢地道:“聚集我朝五百匹骏马,使其在马场上奔驰而过,然后让昨日西楚送来的五百匹良驹沿途横骋,皇上以为如何?”
“程德海。”
“奴才在。”
东方烨神情淡然,“按辅国大将军说的吩咐下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程德海应声退去。
五年前,自从某人离开东淩皇宫后,梅迦逽便再不喜入宫,尤其是在她被封为辅国大将军后,若非事情涉及国家和朝政的安定,就算是皇后娘娘宴请她,她也会找借口躲掉。这个中缘由,东方烨岂会不知?她今日进宫,又请他移驾马场,定是事出有因。
程德海退下去后,梅迦逽微微侧脸,向侍立在她左后方的凤凰道:“凤凰,你去打桶水,再拿两个盆来。”
“是,小姐。”
东淩的五百匹马在准备奔跑时,梅迦逽放下银筷,道:“凤凰,放一个水盆到我桌上,倒满水,但不可溢出。”
“是。”
东方烨朝旁边的程德海抬了一下手,五百匹马很快从入场口跑了进来,横过亭阁前的马场空地,蹄踏实土的声音着实震撼人心,连桌面上的菜碟都抖动不止。
“皇上,刚才群马过场时,您可曾注意到我桌上的水盆?”梅迦逽问东方烨。
“嗯,水波翻动,大有溢出之象。”东方烨道。
梅迦逽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凤凰,撤下这盆水,再换一盆水上来。”
“是。”
不久,西楚赠送的五百匹骏马开始入场,驰骋扬沙间,马场的地面都仿佛在颤抖。梅迦逽桌前水盆里的水翻了几个浪,在马群跑过亭阁时,水浪接连翻出,桌面被打湿了一大片。
东方烨看着自己手中被震得发抖的筷子,眉梢轻挑,果真是五百匹良驹!
梅迦逽被涅槃带离桌边,有宫女上前收拾狼藉的桌面。
“皇上,迦逽斗胆问您,两队马群过去后,您有何想法?”梅迦逽问道。
东方烨放下筷子,走到梅迦逽面前,和颜道:“西楚使者说辞不假,确是好马。”停顿片刻后,他又道:“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臣感受到了西楚军队欲踏灭我东淩的野心。”梅迦逽淡淡地道。
东方烨的脸色瞬间阴沉,微微眯起眼睛,“说下去。”
“正如皇上所见,我东淩马过去时,水颤却不溢;西楚马群驰过时,波翻而浪卷。这是马匹间的差距,更是两国战斗力的差距。臣以为,西楚绝对不会将本国最好的马匹赠予我朝,但送出的五百匹马都能如此强悍,就足可以想见西楚军队里的战马是多么剽悍了。六年前的祈邙一役,西楚落而东淩起。从西楚铁血将军姑苏城死的那天起,西楚就没有一天不想灭我东淩,如今,他们可能已经蓄势待发了。”
东方烨看着梅迦逽,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迦逽啊,你一听闻西楚送马来,就能思虑得如此深远周密,而朕的太子却只知从中挑马享乐。”
梅迦逽暗道:看来皇上知道恪骑马去九龙寺了,而且果真有人参他了。
“皇上。”梅迦逽的态度十分恭谨,“臣以为,太子殿下之所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
“太子殿下虽偶尔顽劣,却不失为一个无量之才。皇上应相信您当初立储的眼光。西楚敬献的这五百匹良驹,微臣以为,倒不如顺着太子殿下开的这个先例,将马匹分别奖予那些王公贵族。”梅迦逽道。
东方烨的视线落到马场远处栽种着的一片杨树上,“说说看。”
“从刚才马群横过的蹄声里,臣肯定,那五百匹西楚马定然接受过训练。但此马即便比我朝的精良,亦断不可用于战场。倘若两国交战,难保马群不会听从于西楚驯马师的号令,陷我轻骑兵于不利之境地。反之,若将此马赏给王公贵族,可一诈那西楚使者,让他误以为我朝不重视这样的良驹,只肯供各府玩乐。”
东方烨蹙眉,思索了片刻,道:“如此一来,我们却是外强中干。”
“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诈,只是第一步。”
东方烨收回视线,转头望向梅迦逽,“讲第二步。”
“依马而论,恕臣直言,占据大片游牧之地的西楚,其马膘肥体壮,不易生病,耐力优秀,南晋和北齐两国都难以育出他们那样的马种。我们可暗地里从西楚敬献的五百匹马中挑选出两百匹公马,与我朝的两百匹母马配对,生下的小公马从小就严加训练,相信其体格定然不会差。”
“两百匹够吗?”
“当然不够。”梅迦逽接着道,“皇上还需叫人假扮成马贩,从西楚购进一批两个月大的品质上乘的幼马。至于训练,我们自己来。”
东方烨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大批幼马……这可是不小的动静啊。”
“皇上,宜分散购入。”梅迦逽建议道,“只是,这买家不能是朝中要员。正如我们派人盯梢西楚一样,我朝达官显贵的一举一动想必也在西楚细作的眼中。”
“嗯。”东方烨点头,“朕密旨十个七品外官来做这件事。若有泄密者,杀无赦!”
“如此甚好。料西楚不会想到,皇上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予小小的七品外官来做。”
东淩皇后寝宫,凤鸾宫。
“儿臣参见母后。”
听到声音,正在园子里赏花的韩莲姿态优雅地缓缓转身,发顶的凤冠熠熠生辉,璀璨耀眼,妆容柔中带威,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轻慢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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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恪不屑地哼了一声,“东淩可没有女帝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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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皇上敢用天下来赌,她只一命,又有何惧。’”
韩莲眼里不无佩服,“是啊,一个十四岁的娃娃,她得有何等的谋略才敢担下如此重任?而你父皇,又是有何等的胆量才敢将江山全部押在她一人身上?”
“迦逽胜了,父皇赢了。”
“是吗?”韩莲别有深意地笑了,“可母后觉得,迦逽输了。”
六年前那场让梅迦逽扬名天下的战役,让她输掉了一生。
“母后,儿臣不懂。”
“不懂不要紧。你只需知道,东淩从未有女子官拜辅国大将军临朝参政,可梅迦逽做到了,那么女帝呢?”
“母后,儿臣明白您的意思了,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韩莲轻轻笑了,“如此便好。”顿了顿,她又问:“恪儿啊,你也二十有二了,该立太子妃了。诸位大臣家中,可有你中意的小姐?”
东方恪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有是有那么一个。”
“哦?说说。”
“梅宰相府的四小姐。”
韩莲略一思量,那不就是梅迦逽吗?
“母后,我喜欢迦逽,我希望她成为我的太子妃!”东方恪越说越来劲,“有她在我身边,谁想抢我的帝位都不可能!”
“迦逽的眼睛……”韩莲迟疑着。
“那有什么?指不定哪天就复明了。即便不好,我也喜欢她!”
韩莲一脸悦然,“好,那母后和你父皇说,让他赐婚。”
辅国大将军府,正屋。
夕阳渐斜空,暖春随风潜,几枝翠叶帘外动,一袭倩影醉筵卧。
屋外,涅槃对凤凰轻声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离开一下。”
“嗯。”凤凰回道。
屋内,在外间耳室侍立的两名婢女尚不及反应,便随着一股刮入的清香劲风绵软在地。
窗下,身着一袭月白华裳的身姿挺拔颀长,衣袂飘飞,腰间丝绦素净,隐隐可见绢绣精工纹理,容颜藏在银月色的面具下,只那杏目的眼角上扬得堪绝,魅惑难言。
白影先扫视了一遍耳室,随后朝八折牡丹屏风走去,姿态从容优雅。
绕过屏风,两块白色触地纱帘阻挠了他的视线。他轻挥广袖,纱帘从中分开,白影穿帘而过,停步于梅迦逽的床边。
梅迦逽感觉有目光凝定在自己身上,不禁眉心微动,正欲睁眼,床边之人却迅速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几缕晚春的风吹动纱帘,室内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竹香。
盖在梅迦逽身上的锦被被轻轻掀开,修长的手指将她白色中衣的系带拉开。当白缎绣紫竹的肚兜呈现在眼前时,那线形极为好看的手指停了片刻,随即潜入肌肤细滑的后背,解开了那肚兜的系结。
这时,一阵掌风从袖内卷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出现在宽厚的掌心上,随后被凝聚在掌心上的内力缓缓催化成药水,那药水纯净得不含一丁点儿杂质,散发出缕缕宁神静气的药香。
白影双目闭合,一手掀起梅迦逽的贴身肚兜,另一只托着药丸的手覆上她心房的位置,以内力将药水一点点打入她的体内……
门外,涅槃回来,“没什么问题吧?”
凤凰看了她一眼,“嗯。”
“我进去看看。”说话间,涅槃的手已放到了门把上。
“不用。”凤凰再度出声,“小姐每次从琼清池泡回来都需休息,你何必弄出动静惊扰她?”
“我是担心……”
“宛红和子袖皆有功夫,若有事,难道哑了不成?”
涅槃侧目,诧异地看着凤凰,“你居然也能说出超过三个字的长句?”
凤凰冷着脸道:“小姐累。”
“啧!又恢复了……行,我不进去就是了。”涅槃的手从门把上放下,一边走到起初的位置上,一边嘀咕着:“怎么每次泡完池水都要睡觉呢?池水又不是催眠药。”
床边。
药水渐渐都被送进了梅迦逽的身体,那原本冰凉的手掌也因为她的体温而变得温热。手掌离开时,白影清晰地感觉到有丝异样滑过掌心,一直闭合的睫毛不由轻颤了下,顿了片刻,伸手覆好肚兜。
白影望着梅迦逽沉睡的容颜,半晌后,微微倾下身,将她贴抱于胸前,扶着她的脑袋靠上自己的肩头,帮她系好肚兜,理好衣被,然后才翩然离去。
日暮长斜。
正在软榻上睡着的梅迦逽听到帘外有细碎的交谈声,并未睁眼,只轻声道:“凤凰,何事?”
“小姐,长公主来了,在正厅等着。”
梅迦逽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来人,更衣。”
梅迦逽手臂平展,子袖正在为她做最后的整理。蓦然间,梅迦逽被子袖手上的东西刺得有些痒,不禁问道:“子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片竹叶。”子袖回道。
梅迦逽眸光一闪,伸手接过子袖递来的竹叶,“哪儿来的?”
“小姐的床上。”
梅迦逽嘴角微扬,却没说什么,只将竹叶收进云袖,道了声:“走吧。”
几人刚行至东厢与正厅中间的花园,东方渟略带歉意的声音便传了来。
“迦逽。”
梅迦逽立身行礼,“臣参见长公主殿下。让殿下久等,臣惶恐。”
东方渟轻笑,拉着梅迦逽朝园中的八角亭走去,“迦逽,你我情同姐妹,何须拘礼?倒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吧?”
梅迦逽一笑,顺着东方渟的话说下去:“每次从琼清池回来都困乏得厉害,想是药效在起作用。”
涅槃扶梅迦逽坐下后,与凤凰一起站到亭外,心中暗自猜测着长公主因何突然来了梅府。
“哦。”东方渟恍然醒悟道,“今儿是你上山治疗眼疾的日子,你看我,都给忘记了,还要你提醒才想起。迦逽,可别怪姐姐责备你,既是泡琼清池的日子,下山后就不该到处乱跑,该休息时就好好在府里养着,否则影响了药力,眼睛怎会好起来?”
“殿下教训得是,迦逽谨记于心。”
东方渟笑道:“你心里也别怨姐姐说话重,若非是你,本宫可不会操这份心。”
“迦逽明白。”
“明白就好。”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东方渟起身来到角亭的扶栏边,一面望着亭子四周的景物,一面道:“迦逽,你这将军府,我记得是父皇命礼部设计扩建,并由他亲自题字赐匾的吧?”
“皇上厚爱,臣受之有愧。”梅迦逽淡淡地道。
“长桥卧波,复道行空。高低冥迷,春光融融。”东方渟顿了顿,又笑道:“你这将军府,可一点儿也不比我那些个妹妹的公主府差。”
梅迦逽闻言,立即起身施礼,“殿下言重了。列位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臣怎可与之相比?”
“呵,迦逽,你不必自谦。上至满朝文武,下至东淩百姓,无人不知父皇对你器重非常,你于我东淩的重要,便是所有的公主加起来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长公主殿下!”梅迦逽的腰弯得更低了。
东方渟走到梅迦逽身前,将她扶起,“迦逽,本宫如父皇一般看重你。”
“谢殿下错爱。”
栏外池塘的潋滟碧波中,一条悠游自在的锦鲤忽然跃出水面,鱼身在空中摆了几道弧线,然后啪一声落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东方渟的视线从水中的锦鲤上收回,“梅将军,本宫有句话,不知你认不认同……”
“殿下请讲。”梅迦逽道。
“锦鲤终是锦鲤。”
梅迦逽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当然。”
东方渟听到梅迦逽的回答,神情悦然不少,笑道:“你养这一池子的锦鲤也有好些年了吧?这些个不长进的东西有什么好,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些稀奇的来。”
“谢公主抬爱。只是,臣什么都看不见,珍品送我,倒真应了那个词——暴殄天物。”
“不许推辞,咱们姐妹间还客气什么?”东方渟故意沉声道,“莫非,你觉得姐姐我送的东西,还不如你池子里的锦鲤?”
“公主送的自然珍贵。”
东方渟满意地笑了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好生休息吧。”
“微臣恭送殿下。”
凤凰送东方渟出府。待人走远后,涅槃从八角亭外走进来,跳坐上亭边的扶栏,晃荡着双腿,随后支起一条腿,背靠着廊柱,看着以同样姿势坐上扶栏的梅迦逽。
“我说,看你刚才的动作,真不信你失明了。”涅槃笑道。
梅迦逽莞尔一笑,“这是咱们家,我还能不熟悉?”
涅槃将一只脚跨过栏杆,骑在扶栏上,秀丽的瓜子脸上笑容可掬。没了旁人在,她和梅迦逽之间越发随意起来,乌溜溜的双眼直看着夕阳斜照中的女子,只见她雪肌玉骨,环佩上的五色璎珞衬着如瀑的青丝,容冠天下。
“怎么不说话了?”梅迦逽见涅槃半天没出声,疑惑地问道。
“如此一个绝色美人儿在眼前,见之,忘语。”涅槃轻笑道。
梅迦逽轻笑,“讨打是不?”
“迦逽,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
“芳华易逝,何须在意?”
涅槃一脸关心地看着梅迦逽,“就算容颜不值得在乎,那眼睛呢?”
“慢慢来吧。”
“四年了。”涅槃不耐烦地道,“我真不明白你,琼清池的疗效跟没有一样,你却坚持只用它来治疗,若肯尝试其他法子,说不定你早就好了,唉……”涅槃跳下扶栏,凑到梅迦逽的跟前,“你真喜欢东方闲?”
梅迦逽脸颊微红,嗔怪道:“你这嘴,越发没把门了。”
“甭管有门没门,你可别看上他。”
“怎么了?”
“他,不靠谱。”
梅迦逽轻笑,“闲王爷不过说了你几句,还记仇呢?”
涅槃伸手戳了戳梅迦逽的额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战场上排兵布阵你倒是机灵,怎么搁这会儿就糊涂了呢?一边是无权无势、体弱多病的落魄王爷,一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你说哪个好?别说你不知道太子喜欢你。”
“涅槃,你知道长公主为什么来吗?”
涅槃扫了眼花园的入口,见凤凰正走进来,纳闷道:“我正准备问你呢,长公主极少到我们府上,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梅迦逽听到凤凰的脚步声走近,略带笑意地道:“凤凰,你告诉涅槃,长公主为什么来府。”
“来问责。”
“问责?责谁?”涅槃脑子素来直,一听之下没明白。
“小姐。”
涅槃皱眉,手臂一挥,“莫名其妙。”
凤凰走到梅迦逽身边,“小姐,当心。”
“呵,凤凰,你说得这么高深,涅槃她不懂了。”
涅槃听梅迦逽这么一说,不高兴了,眼睛斜睨着,“谁说我不懂了,凤凰她不就是让你坐稳点,别掉池子里去吗?”
这下,连平素不爱笑的凤凰都勾起了唇角。
涅槃眼珠儿转了半个圈,“当心……公主?”
“还有救。”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梅迦逽的神情越发悠然,“凤凰,你说她有救,那你救救她。”
“她?”涅槃哼气,“一句话不超过三个字,等她说完,我绝对傻了。”
“你聪明过?”凤凰冷声道。
“没聪明过,但也不想更傻。”说着,涅槃跳上起初坐着的扶栏,望着梅迦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长公主应该是有什么事才来找你的吧?”
“嗯。”
“那她怎么不说事,唠叨几句废话就走了?”
“她说了呀。”
“说了?”涅槃看着凤凰,没有懂。
凤凰抱剑于胸,望着涅槃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公主怪小姐在皇上面前维护了太子挑马享乐一事,并暗示小姐,若是跟着她,她会待小姐如‘姐妹’一样,共享荣华;若是反对她,便休怪她日后无情。”
“哦,懂了。难怪长公主一会儿‘姐姐我’,一会儿‘本宫’的。她还说要送东西来,贿赂吗?”
“小姐若接了,便是她的人了。若拒了……”
涅槃皱眉,“太子是她亲弟弟,迦逽维护他,她不仅不高兴,还生气?将来太子登基,不怕他记恨吗?再说了,她又不是皇子,她拉拢迦逽干吗?除非她想当女……”
凤凰瞪了一眼涅槃,这口无遮拦的丫头。
涅槃噤声,看看梅迦逽,挪近点,低声问道:“长公主是不是烧坏脑子了,找你这个太子妃帮她拉太子下马?”
“涅槃,别瞎说。”
“你指哪部分?长公主还是太子妃?”涅槃又道。
“两个,都错。”
“得了吧,太子迟早会娶你进宫。至于长公主嘛……”
“凤凰。”梅迦逽轻唤,“去请一个人来吃晚饭。”
凤凰走后,涅槃看了梅迦逽许久,直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想问什么就问吧。”
“如果你喜欢和尚王爷,为什么还要帮太子?”涅槃好奇地问道。
“涅槃,贞康十四年,你死而复生后,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曾经的事了?”
“记不起了。”
梅迦逽神色若怜,“当年凯旋路上,若非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被人射伤。涅槃,我欠你一条命。”
“凯旋途中,若让指挥大将军遇难,那定是东淩战史上最惨烈的败绩。所以,死谁都不能死你。”
“人人皆是爹娘辛苦生养的,生命没有贵贱之分。”
“如若没你,这六年,东淩定会死伤无数。”
梅迦逽微微笑了笑,“西楚人人都想灭我。”
“敌国吗?”涅槃不以为然,“别怕,有我和凤凰在你身边。西楚派来的刺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六年来,你记得你们杀了几个吗?”
“杀死十八个,生擒三个,逃了两个。”
梅迦逽却面若无事,只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说梅大将军,平均每三个月来一个要你命的人,我能记不清楚吗?看看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不怕死吗?”
“不知道,没想过。”
涅槃万般不理解,“迦逽,为什么离开战场的你对任何事都这样不在乎?不要名,不求利;不管生,不顾死。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样超脱尘世浮华的你,真该去当尼姑。”
“涅槃,如果你还有再生前的记忆,就该知道十四岁前的我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的我,想抓住身边一切的好东西,想爹爹更得圣宠,想姐姐、哥哥和妹妹生活得更好,想恪变成最优秀的太子,想东淩从弱变强,不再受他国的欺负,想自己可以成为知书达理的端庄女子,甚至还会想……将来自己要母仪天下。”
“那为何现在……”
“贞康十四年冬,祈邙一役,东淩以弱胜强,在那个被大雪覆盖的辽阔平原上,我亲眼目睹着西楚五十万大军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人人都只听到胜利的号角,我却看见遍地白骨,哀声长号……”
梅迦逽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涅槃也默然不语。
“涅槃,如果我们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在乎身边的东西又有何意义?”
“迦逽……”
“每一个沾染上战争的人,都不会知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役终止。”
涅槃豪气地道:“可因为有我们,东淩的百姓才能安康。”
突然,一个笑意盈盈的男人走来,浑身上下都带着直教涅槃皱眉的脂粉气,“是啊,是啊,所以上阵杀敌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手软,记得往死里刺杀敌人哟!”来人笑着道。
涅槃瞪着那个一身粉色锦缎丽服、正扭摆着腰肢朝八角亭走来的男人,口气不爽地道:“若是东淩的百姓都像你这般,打死我也不上战场。”
“哎呀呀!”粉衣男子右手跷着的兰花指直戳坐在扶栏上的涅槃,“你不上阵,西楚蛮子杀进东淩可怎么办?本王可是一眼都不想见到那些五大三粗的蛮人,想起他们的样子我就哆嗦。”粉衣男子说着,为了应景,身子还跟着抖了几抖,活像他眼前就有西楚蛮子一般。
“喂喂喂!”涅槃握着佩剑,用剑柄拨开东方潜那十分碍眼的手,“粉娘,你看清楚,我是涅槃,不是西楚蛮子,别对着我抖你身上的虱子,要是没洗澡,赶紧回你的俊王府泡澡去。”
东方潜又跷着兰花指去指涅槃,“呀呀呀,居然赶本王?”
涅槃握剑的手一抖,寒剑出鞘三寸,剑光耀眼,“再拿你的……兰花小指指我,我就削掉它!”
“啊!”东方潜闻言立即收手,走到一直笑而不语的梅迦逽身边,“小迦逽,你看看你家侍卫,居然敢对本王如此不敬。治罪,本王定要治她的罪!”
涅槃从扶栏上跳到东方潜面前,“喂,我说粉娘,你好歹也是东淩的六王爷,不能爷们点儿吗?整天穿着粉色衣服满世界晃,你不嫌掉档次啊?还要治我的罪?说了八百回了……”
梅迦逽轻笑,“涅槃,六王爷性子好,不许这样无礼。”
涅槃敛了神色,恭敬地施礼,“涅槃见过六王爷。”
东方潜跷着兰花指,掩嘴一笑,“免了。”
“粉娘,再不把你的兰花指放下,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出剑。”
“小涅涅,你如此剽悍,将来可怎么帮你许配人家哟。”东方潜轻叹了口气,“可真让本王为难。”
“我又不嫁人,要你操这份闲心?我要一辈子跟迦逽和凤凰在一起。”
东方潜笑出声,“哟,莫不是被本王影响了,也染上了断袖?”
涅槃闻言,一跳老远,看着东方潜道:“你别提你那恶心的癖好,我一听就想废了你。”
东方潜也不恼,直笑,“小丫头,你不懂其中的美妙。小迦逽,今儿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居然想请本王吃饭了?”
“六王爷,你可是在怪我平素小气?”
涅槃瞪着东方潜,“还小气?我们家小姐请十次客,有九次请的是你。倒不见你请我们一回,小气巴拉的……”
东淩先帝有七子,长子暴毙,二皇子东方烨继位,其余五位皇子中,六王爷东方潜住在京城,七王爷东方闲皈依佛门,其余三位住在各自的封地。
“哟,还责怪起本王来了?好,今晚本王请客,请你们去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吃饭。”
九龙寺,听琴阁。
涅槃站在阁楼的门匾前,握着梅迦逽的手,撇嘴不屑道:“早知道是这儿就不来了。”
东方潜笑出声,跷起兰花指,提着衣摆走上石阶,“小涅涅,本王亲自登阁拜会三次才有今日的机会,若非如此,你这辈子恐怕都进不了这听琴阁。”
听琴阁,东方闲在九龙寺的住所。即便东方闲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活佛王爷”,若没他的允许,听琴阁亦无人可进半步。
梅迦逽听到“听琴阁”三个字,低首莞尔,颊边微微泛出红晕。
“你当谁都稀罕来闲大师的狗窝啊?”涅槃嘴里嘀嘀咕咕的,刚要牵着梅迦逽跨过门槛,突然从里面传来一个轻悠悠的声音——
“你说只你一个人来。”
梅迦逽、凤凰和涅槃齐齐收住脚,站在门外。
东方潜连忙笑着解释:“小七七你别生气,这不是太凑巧了嘛!小迦逽请我吃晚饭,我一想,她请本王九次,本王不回礼显得小气不是?这不,带着她们一起到你这儿了。”
“难道俊王府的厨子烧不出一桌能让六皇兄满意的菜?”
“哎哟,当然不是。本王的俊王府小迦逽何时去都成,小七七的听琴阁堪比皇上的太极殿,可不是人人都进得来的。”东方潜用兰花指卷着自己的腰佩,“你就让皇兄我显摆一次吧。”
“六皇兄,您请回吧。恕小弟不远送。”
东方潜一愣,“怎么了这是?饭还没吃就赶我走?”
“闲空大师。”梅迦逽轻声为东方潜解释:“六王爷说话素来随意,他的意思只是听琴阁不易进,并非要为你惹麻烦。”
东方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不该讲那句话——“小七七的听琴阁堪比皇上的太极殿。”
“梅将军倒是了解他。”
声近,身现,一袭冷灰色的身影从垂帘深处走出,只是目光却不曾投向门口。
东方闲的态度惹急了涅槃,她拽着毫无准备的梅迦逽转身便走。
“啊!”涅槃下石阶太快,梅迦逽又看不见,被涅槃扯得朝地上摔去。
“迦逽!”
“小姐!”
凤凰和涅槃迅速出手,一接一拉,扶起梅迦逽。
东方潜小跑着出来,“小迦逽,让我看看,摔着哪儿没?”
梅迦逽微微一笑,“没事。”
涅槃拨开东方潜的手,“粉娘,若非看在你与迦逽交情甚笃的分儿上,换作别人敢带她来受这种气,我早就开剁了!”
东方潜跷着兰花指,看向一脸淡然的东方闲,“小七七呀,她可是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啊,别说东淩,就是放眼天下,敢不待见她的人,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何况她还是娇滴滴的天下第一美人儿。”
“六王爷,我……”梅迦逽的话未说完,东方闲的声音便传来——
“风画去山下送药了,你们稍等片刻。”
进屋后,涅槃还在替梅迦逽生气,凑到她的耳边道:“爱情的力量真可怕。”
“小碎嘴。”
涅槃黛眉一挑,“此等刁民,待我率领一支骑兵,踏平听琴阁,方能泄恨。”
梅迦逽扑哧一笑,“你是嫌我六年前没哭够?”
涅槃高高地挑起眉梢,“你是哭我,还是哭他?”
绕着听琴阁的大厅看了一圈的东方潜跷指戳向涅槃的额头,“当然是哭你。”
“为何?”
“孤陋寡闻了吧。小涅涅,本王告诉你,别看小七七心善体弱,若不是他收了听琴阁里的机关阵,现在你变成马蜂窝都是便宜的。”
涅槃环视四周,宽敞的阁楼,四面鼎木竹墙,屋内房间皆用垂帘隔开,若拆了,便是一个极大的空间。
“闲大师没权没势还没银子,一间破屋子还弄得跟碉堡似的,干吗,怕人劫色啊?”
梅迦逽被涅槃的话逗笑,“涅槃……”
东方潜也乐得笑出声,“我看小涅涅说得在理。”
“这屋里还没墙,就几道薄帘飘着,洗澡睡觉时,难道不怕人偷窥?”
“涅槃!”梅迦逽脸颊微红,“闲空大师身边就一个风画。”
“就一个小厮才危险呢。”说着,涅槃瞟向东方潜,“有某个皇兄做榜样,说不定,朝夕相处下日久生情,闲大师和风画也……要不好好一个男人,叫什么风画,叫石化还差不多。”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突然,一道清越舒缓的声音传来。
东方闲端着几碟小菜和一壶清茶走入,“听琴阁比不得俊王府和将军府,若是不合口味,等风画回来了,我再差他去买些来。”
涅槃吃惊地看着桌上的菜品,“闲……大师会烧菜?”
“小迦逽。”东方潜看着桌上的菜,似是垂涎欲滴,“小七七那句诗后面有一句是什么来着,我一时给忘了,你念念。”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东方潜恍然大悟,“正是。啊——”他伸出的手被拍了一下,“你敢打本王?”东方潜甩着兰花指瞪向涅槃。
“不洗手,偷吃菜,不该打吗?”
“本王是王爷。”
涅槃把佩剑横在东方潜面前,“生气啊?下令砍了我吧。”
“哼!”东方潜转身去洗手,走了两步,又扭回来,拉着梅迦逽道:“小迦逽,你家的……得管管,自打她从棺木里爬出来,若非本王命长,早给这丫头气死八百回了!哎,本王洗手时,你们不许先吃啊,等回来我有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
东方潜洗完手回来,挺着腰杆坐到椅子上,招呼着凤凰和涅槃:“来来,小凤凰,小涅涅,吃饭了。哦,差点忘了。”东方潜看着东方闲,“小七七,她们一起坐下吃饭你不介意吧?”
“佛祖说,众生平等。”
闻言,东方潜招呼着涅槃坐在他旁边,“其他侍卫平不平等本王管不上,可这俩丫头还是可以平等的。”
饭吃到了一半,东方潜口中的“重大消息”却还未见宣布,涅槃忍不住催问起来:“粉娘,你要宣布什么消息?好的坏的?”
“食不言,寝不语。”东方潜瞪了涅槃一眼,见她的笑脸拉了下来,忙笑道:“好消息,对小迦逽来说是大好消息。”
“什么什么?”涅槃的兴趣越发浓了。
东方潜执起白瓷杯,抿了一小口酒,蹙了下眉,“小七七,回头皇兄让青山送你两坛青酒来。”
“犯戒。”
“小涅涅,此言差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中有佛,吃喝那些食物就算不得什么了。”
涅槃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和尚还能娶妻生子,逛烟花柳巷了?”
“这个嘛……”东方潜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东方闲,“就看和尚本人愿不愿意了。小涅涅你还小,尚不懂。有些事儿吧,男人不自愿不得力。”
“咳,咳咳!”东方闲轻咳了一下,起身道:“我进去吃点药,先失陪了。”
“唉,小迦逽,本王跟你说我那个好消息。”说话间,东方潜深褐色的眼珠儿瞟了眼已走到垂帘处的东方闲,声音不大不小地道:“晌午时,本王去见皇上,碰巧遇到了皇后娘娘,她让皇上给你和太子赐婚。我的小迦逽,你很快就是太子妃了。”
身后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听得东方潜直皱眉,“唉,听着小七七咳嗽,本王的肝儿都跟着疼。怎生得如此质弱的身子骨?他的日子幸是无波无澜,若是今儿一刺激,明儿一折腾的,那可怎么得了?”
“闲空大师广积善德,佛祖自会佑他平安长寿。”
“呵呵,当然。”东方潜意态悠然地执筷夹菜,“若是小七七真出了什么意外,有人的心,指不定疼成什么样了。”
梅迦逽拧眉不语,侧耳细听东方闲走来的脚步声。
“小迦逽,有道是,‘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你和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诗里的青梅十四岁嫁予竹马,你可是迟了六年哦。”
“六王爷,此等玩笑开不得。”
东方潜笑道:“害羞啦?”
东方闲才刚落座,阁楼外就传来一个声音,“启禀六王爷。”
“何事?”
“郦扇公子请您到府一聚。”
东方潜转脸看着门外的侍卫,神态间倒真有几分皇族的尊贵,面容却似不耐烦,“知道了,下去吧。”
“是。”
侍卫退下后,东方潜急急嚼了几口饭菜,然后站起身来,道:“小七七,小迦逽,你们慢慢吃,本王先行一步。”
“等一下。”涅槃跟着站了起来,“出门时,你说迦逽与你同乘一辆马车方便,现在你走了,她怎么回府?”
“骑马。”
“我和凤凰同坐你的马车,都没骑马。”
“那……走着。”
涅槃愤愤地看着东方潜,“迦逽看不见,你让她大晚上从九龙寺走回去?我剁了你!”
东方潜跷着兰花指闪到梅迦逽身后,看着生气的涅槃道:“躁什么,天黑就不回了,住在听琴阁嘛,明儿本王从郦扇那儿回府时顺道来接她。小迦逽,你乖,在小七七这儿好好住一晚,本王真的要走了。”
东方潜边转身边嘀咕:“哎哟,我的小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完了完了……啊,等等!”东方潜又折回到梅迦逽身边,“小迦逽,去郦扇那儿路远,而且偏僻,本王的随行侍卫就俩,你借个给本王用一晚吧。”
“涅槃,保护好六王爷。”
“迦逽?”
梅迦逽轻笑道:“去吧,这儿有凤凰。”
“是啊。晚上睡觉小七七还会恢复机关阵,就是一只蚊子想轻薄小迦逽都没机会,本王孤身在外可就大大不同了。小涅涅,若是本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你的日子可怎么办哟。”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是千岁爷,死不了。”涅槃白了东方潜一眼,“再说了,你翘辫子关我什么事啊?我照常吃吃喝喝,该干吗就干吗。说不定,没了你的兰花指,我还能活得更长呢。”
“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本王平日待你不薄,你你你……”
“涅槃,不得无礼。”
“知道了。迦逽,我去了。”涅槃拿起佩剑,对凤凰道:“千万保护好她。”
“嗯。”
涅槃得了凤凰的应允,又看向东方闲,“若是明天我发现有蚊子轻薄了迦逽,必定带兵踏平听琴阁。”
“噗。”东方潜幸灾乐祸般笑出声。
“还有你的俊王府。”
收到涅槃的警告,东方潜摸摸鼻子,转身朝门外走去,粉色衣袂轻飘,他语声轻缓地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啧,好诗好诗。”
一辆华贵的粉色马车从九龙寺下来,行至半道时,车身摇晃了一下,车窗上的垂帘也随之晃开几寸,东方潜的余光瞥到车外闪过的一个身影。
“停车。青山,叫住那个要上寺的小童。”
车外的驾马侍卫青山抱拳道:“是,王爷。”
东方潜跷着兰花指撩开车窗垂帘,清秀的脸上带着浅笑,看着被抓到他面前的小童,“风画,可认得本王?”
“风画见过六王爷。”
“嗯。”东方潜将帘子挑得更大些,将手臂搁到窗棂上,眼角微扬,神情柔媚,“风画,本王送小七七两壶成年青酒,你现在随青山去俊王府取。”
风画怔了一下,低声道:“六王爷,闲空大师……他不喝酒。”
“他喝不喝本王不管,这青酒你取来放在听琴阁,免得本王下次去吃饭又只能喝茶,没趣儿。”
“这……”风画面露难色。
“怎么?不想本王再去听琴阁,还是不想为本王办这点小事?”
风画惶恐道:“当然不是。六王爷看得起风画,是风画造化好。可是,小的是皇上御赐给闲空大师的贴身小童,刚下山给百姓送药已是耽误了许多时间,闲空大师身子素来虚弱,小的长时间不在身边伺候着,挂心他。”
东方潜看着风画,保持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随即慢慢敛了笑意,沉了先前的轻佻嗓音,“你拿皇上来压本王?”
“风画不敢。”风画跪地,低着头。
东方潜垂着眼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风画,恢复坐姿,手落帘垂,一道声音轻飘飘地从车内传出来,“不敢就去办事。青山——”
“是,王爷。”
青山将跪在地上的风画一把拎起,横放到自己的马背上,“驾!”
涅槃看着远去的枣色骏马,笑了,“如果青山晚上送风画回来时也是这个姿势,恐怕风画三天前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了。”
东方潜乐了,“本王可没说今晚就要送他回寺。”
锵!涅槃手中的佩剑出鞘过半,横上东方潜的脖颈,“风画不回寺,闲大师一个大男人跟迦逽睡一个屋子里?”
东方潜的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剑柄,皱眉道:“你急个什么劲,且不说小七七的身子和性子,小凤凰难道是吃白饭的?”
“哦,也对,凤凰在那里。”涅槃收剑,嘀咕道:“我不在,闲大师肯定会给迦逽脸色,也不知道凤凰能不能保护好她。”
“哈哈。”东方潜笑笑,“本王……很是羡慕小迦逽啊!”
“嗯?”
“在此乱世,不是人人身边都有舍命相护之人的。”
涅槃沉默,许久后,说了一句:“我只护她一人,而她,保的是东淩的天下。”
马车里自此沉寂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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