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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场轰轰烈烈的求雨运动!
一段无始无终的乡村爱恋!
在国际文坛享有盛名的著名作家李锐优秀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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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大地之魂书系:万里无云》作者生于上世纪40年代、50年代、60年代。他们凭借多年的勤奋写作和优秀的作品,已成为中国文坛的泰斗或者翘楚。著名评论家施战军先生担纲主编。命名为“大地之魂”,与女性作家的“月光之爱”书系对应,表达了对故土、乡土、乡情之爱。包括陈忠实的《霞光灿烂的早晨》、刘醒龙的《燕子红》、赵德发《嫁给鬼子》、艾伟《爱人同志》、张炜《九月寓言》、李锐《万里无云》等。
《万里无云》是中国著名作家李锐的长篇小说代表作。文风独特,是李锐特有的写作手法,——人称的按章节转换使得故事讲述得更加深入,深刻。读者在频繁辨识人物身份的同时,也是对智商的极大考验。这样的文本阅读是会令人产生走迷宫的“瘾”。是区别于其他绝大多数作家的优秀而成熟的表达方式。
小说设置的背景是村庄大旱两年后终于决定举办的求雨运动。因为久旱无雨,五人坪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祈雨活动。可悲的是,这场祈雨不仅未使龙王显灵;相反,突然而至的山火焚毁了仅存的树林,并且烧死了祈雨仪式之中扮演金童玉女的两个少年。于是,参与这场祈雨活动的若干有关人员啷铛入狱。所有的人物的一生就在这求雨的哄闹中层层展现。情节的高潮迭起来自人物的心理动态。作家非常老道地把握住乡土乡情所思所想。合乎情理,又饱满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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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锐,1950年生,当代著名作家。1974年发表第一篇小说。2004年获得法国“法兰西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2007年被香港公开大学授予文学荣誉博士学位。主要著作有小说集《厚土》;长篇小说《旧址》《无风之树》《万里无云》《银城故事》等;随笔集《拒绝合唱》《不是因为自信》等。参加国际出版项目“重述神话”并创作长篇小说《人间》;曾获第八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上海文学奖、台湾《中国时报》文学奖等。李锐多部作品已经被翻译成英、法、日、德、荷兰、瑞典等多种文字。他也是被瑞典著名汉学家看中的少数几个可能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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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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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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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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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荷花
院子里就剩下我和这棵树。
我把红线换成绿线,一个兜兜绣了三天了,还是绣不完,三朵花,五片叶,两条鱼,花是荷花,鱼是金鱼。也不知道使恁大的劲要干啥,隔这么老远都能听见,响器吹打得能把庙顶子掀起来。窑里、院里跑得一个人也不剩,都跑到庙里看红火去了。猪吃饱了,鸡也吃饱了,院子里就剩下我和这棵树。天太旱,旱得它太难受,旱得李子从树上一颗一颗往下掉,脚底下滚了一片绿珠子。
他就走过来了,他站在院前的街上看见我了,他说,荷花,吃饭了么?
我把绿线放回笸箩里,我说,吃了。
他说,这是做啥活?
我说,给孙子缝个兜兜。
他说,哦。
我说,你有啥事?
他说,没事,啥事也没有。学生们都叫我给放假了,还能有啥事呀我。
我说,哦,闲跑哩。
他点点头,他说,是哩,闲跑跑。他说,你这是绣啥花呀你?
我说,荷花。三朵花,五片叶。两条鱼,是金鱼。
他说,哦。金鱼。
我说,荷花我也没见过,金鱼我也没见过。
他说,哦。
我说,就照着心里想的瞎胡绣呗。
他说,哦。
我说,说是要闹九天呢,说是头三天吹啥“毛毛雨”,中间三天吹啥“一条大河”,最后三天要让县剧团来给唱“水漫金山”,说闹够九天,把水攒够喽,龙王爷就给下雨呀。你说能下么你说。
又有两颗青李子落下来,叭嗒,叭嗒。天太旱,旱得它太难受。他看看李子,看看我,又看看天,他说,咳,他们不知道,其实,毛主席写过两句诗,比咱们想要的水都多,毛主席说,“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你听听,这得有多少水呀。
又有颗李子落下来,砸在荷花上。他又说这些有学问的话了。他动不动就爱说这些有学问的话,说了几十年说了一辈子也没说够。我说,是哩,水真多。我说,你看我这兜兜上也都是水,又是鱼,又是荷花,没有水咋活呀你说。都两年啦,老天爷也不说给下个雨,没有水咋活呀你说。没有水上哪找收成呀你说。你看看这树给旱得有多难受呀。
他又看看我,又看看树,又看看天,他说,我走呀。
我说,闲跑去呀。
他说,闲跑。他们在学校里办事,没法上课,我把学生们都放了假,放九天假,九天啥事情也没有。
我说,你不留在庙里看红火?
他转过身去,他说,看了,太吵人,吵得我在学校连觉也睡不成。睡不成觉也没啥事情,放九天假啥事情也没有。
坐在这棵李子树底下就能听见,也不知道使恁大的劲要干啥,这伙吹响器的道士劲真大,大得要把日头揪下来当锣敲呢,十里八乡的人都围在庙里,每户人家都按人头交了钱,说几十年也没有祈过雨了,现在地都分给个人了,祈雨都是给自己祈的,这一回要好好闹一回。娃娃们都不上学了,都放了假跟着大人们乱,都在庙里综着看红火,嗷嗷地乱叫,隔这么远也能听见。荞麦在庙里,爸在庙里,牛娃也在庙里,都在庙里。就是把他从庙里给吵出来了,吵得他连觉也睡不成了他。吵得他啥事情也做不成了他。他转过身去,我就看见他满头的花白头发。
那天我坐在院里的碾盘上绣鞋垫。鞋垫剪得爸也不能用,荞麦也不能用,我就照着心里想的尺寸瞎胡剪了一个。满村子的人都说他要来。都说他要来了,我就赶着绣,一连绣了三天,他还没来。鞋垫上绣的和这一样,也是三朵花,五片叶,两条鱼。花是荷花,鱼是金鱼。一连绣了三天他也还是没有来他。妈就在窑里敲那口破锅,梆梆梆,梆梆梆。我知道是催我喂猪去呢。我就撂下鞋垫去喂猪。喂了猪,我就又坐在碾盘上,还绣。妈就在窑里敲水缸,当当当,当当当。我知道是催我担水去呢。我就撂下鞋垫去担水。担了水,我就还坐在碾盘上,还绣。妈就又敲开面板了,咚咚咚,咚咚咚。我知道这回是催我做饭呢。就是个催,就是个催,能把人催死。
我拿着鞋垫站起身,就听见爸的铜锣响了,咣咣咣,咣咣咣。一伙孩子嗷嗷地叫起来。我就看见他了。我看见他穿着一身蓝学生服,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背包,手里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铜铃铛,从老杨树后边走出来,简直就像是从画儿上走下来的,他可真神气,他可真年轻,他可真好看呀他!天是蓝的,山是黄的,树是绿的,天上地下透亮得叫人眼晕,他就从画上走下来了他。我高兴得浑身直打战。我就看见荞麦从人堆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快煮饺子吧,快煮饺子吧,老师来啦,老师来啦!
爸说,也不知道咱们老赵家有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他要真能看上你,咱老赵家的祖坟上就算是烧了高香啦。爸这话不是对着我说的,是对着油灯说的。爸把烟锅对着油灯凑过去,爸说,就算是烧了高香啦。我就站在灶台边上浑身直打战。他可真神气,他可真好看呀他!他拿着个本子站在我对面,他说,姓名。我就笑,我说,我解不下。他说,就是你叫啥名字。我说,哦,解下啦,我姓名荷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笑起来,他说,不对,是你的名字叫荷花。你姓赵。我说,我爸姓赵,我可不是也得姓赵吗我。他就不笑了。他说,年龄。他看看我,他又说,就是你今年有多大了。我赶紧说,这回我解下啦,我是五月初二的生日,刚过了两个月,今年十七啦。他都写在那个本子上。他说,太大了,超龄啦。我说,谁说大?你属狗,我属鼠,我比你还小两岁哩!谁说大?他就把本子放下了,他说,你不懂,我现在是在统计到底咱们村有多少学龄儿童。他看看我,他停下,他又说,就是有多少孩子够上学的岁数。你十七岁,太大了,你连上中学的岁数都超过了,可是你还是可以到学校来扫盲。我就生气了,我说扫就扫,反正在家也是天天扫。他见我生气,他就笑,他说,荷花,你不懂,你听错了。扫盲就是认字,不是扫地。他可真神气,他可真好看呀他。他一笑。我也笑。我一天的学也没有上过,我可不是啥也不懂,啥也解不下吗我。我哪敢和人家比呀我。我一个十七八的大闺女家,我哪能和娃娃们一块儿扎堆去呀我。我就给金鱼绣了黑眼睛,给荷花绣了白芯子。
我就用蓝线一针挨一针地给花和鱼衬了底色。鱼就游起来了。花儿就漂起来了。我就把鞋垫给了荞麦,我说,荞麦,给。荞麦拿到手上,荞麦说,姐,这么好看,你咋不给我呀。我说,这双太大。你想要,姐再给你绣。我说,放到书包里,不许叫别人看见。荞麦放到书包里,荞麦抹了一把鼻涕就跑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人家。可我这一辈子再没有绣过那么好看的花。红花白芯子,金鱼黑眼睛。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白脸盘高个子,黑眉毛大眼睛,要多神气有多神气,要多年轻有多年轻。他哪像现在这个样呀他。
我就把绿线从笸箩里又拾起来,绣完了红花,绣绿叶,绣完了绿叶,就该绣金鱼了。天太旱。脚底下滚了满地的绿珠子。它真是难受死啦它。
二
牛娃
满鼻子的都是屎味。血就一下子一下子地撞到脑门子上,撞得脑袋都快他妈×的炸啦。咚,咚,咚,都快他妈×的炸啦!日他的祖宗,你站到这么个龟孙子地方不闻屎味还想闻他妈×的啥味呀你。这一群苍蝇就在脸前头综着我,飞过去,落一落。飞过来,落一落。嗡嗡嗡,嗡嗡嗡。弄得脸上麻一阵,痒一阵。嗡嗡嗡嗡嗡嗡,嗡你妈×的啥呀嗡,嗡急了,我一刀子全宰了你们不可。那个说书的瞎子说,好汉武二郎一手握了白闪闪牛耳尖刀,一手揪住淫妇潘金莲的头发,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惨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可就出来啦。那武松心不跳,气不喘,面不改色,噌噌又是两刀,哐当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他妈×摆在了大哥武大郎的牌位前。嗡嗡嗡,嗡嗡嗡,嗡你妈×的啥呀嗡,嗡急了,我一刀子全宰了你们不可。那个说书的瞎子说,潘金莲那个狗日的,看上了有钱有势的西门庆,她个龟孙子就起了坏心了她,她狗日的就不想跟武大郎过啦她,她就使毒药药死了自己的男人,她狗日的就跟西门庆睡开觉了她,你说她是人不是人呀她,你说她心狠不狠呀她,你说天底下这女人你能信不能信呀你,一转眼她就跟他妈×的野男人睡开觉了她。
你以为就是武松敢杀人呀你,你以为就是武松手里有把刀子呀你。你知道这群苍蝇为啥这么综着我吗,啊?我他妈×的一身的血腥气,一身的猪血,我手里这把刀子刚刚在庙里把一个猪头割下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就把它狗日的给宰了我,我就把它狗日的脑袋给割下来了我。龙王爷跟前供的那颗猪头就是我割下来的。我就不信,你狗日的那头比猪头还难割。不信你就试试。不信你俩就再往一块儿凑凑,只要你狗日的敢迈进我的门槛,我就给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以为我在庙里杀猪,就不知道你俩想干啥呀。你以为我他妈的比武大郎还憨还傻还窝囊呀你。我从庙里跟出来,就是想要看看你俩狗日的到底要干些啥。他前脚抬腿,就有人告诉我说你看看那是谁出了庙门了你看看。他前脚抬腿,我后脚就跟来了我。你以为就你长了眼睛长了耳朵呀。我也有!我的眼睛耳朵也管用。我就站在这个茅厕里盯着,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能干啥。天底下的男人不全是武大郎,还有好汉武二郎呢。那个说书的瞎子说,眼睛里头装不下沙子,好汉肚里咽不下窝囊。我快五十岁的人啦我,我连孙子都有啦我,我肚子里也不能装下这个龟孙一辈子的窝囊,我他妈×的也不是武大郎!你拿着个兜兜坐在树底下,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啥呀我,你等吧你,你狗日的都等了三十一年啦,你也还是白等。血都快把脑袋撞破啦!咚,咚,咚,都快撞他妈×的破啦!苍蝇们飞过来飞过去的,飞过去飞过来的,嗡嗡嗡嗡嗡嗡,我就一刀砍过去了我,我非宰了你们不可。我就再砍一刀,再砍一刀,再砍一刀,再砍一刀,正砍着,她就走进来了她,她一走进来就叫起来了。
她就骂,呀呀,牛娃,你个龟孙这是要杀人呀你,瞧你这一身的血。
我就笑,嘿嘿,嘿嘿,杀啥人呀我,我哪敢杀人呀我,我杀了一辈子猪,你见我碰过谁一根毛吗你,啊?我是在庙里杀猪呢。
她又骂,牛娃,你死吧你,你个不要脸的你,人家一个女人家上茅厕,你个男人家钻在里头想干啥呀你。我刚刚咳嗽了那些回,你就成心不应声呀你,你就是想等着我进来呀你。
我又笑,嘿嘿,哪能呢,红盼。你看我这穿戴得齐齐整整的,我哪有那么坏的心眼儿呀我。再说你的屁股除了荞麦能看看,别人哪能随便看呢。我哪有那么坏的心眼儿呀我,我就是真的没听见。
她还骂,你狗日的在庙里杀猪,你龟孙不在庙里上茅厕,跑到这么远来干啥呀你?我还笑,我说,嘿嘿,我也不想跑,是庙里人多,茅厕里挤得插不进个缝缝。我是憋不住啦我。憋得我可村子瞎跑,我就跑到这儿来了。
她就一直骂。我就一直笑。她就一直骂,我就一直笑。笑得我脸都硬了我。
等到红盼把我从茅厕里骂出来,我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她早就没影了她。血不往头上撞了。苍蝇也不飞了。我就听见吹吹打打的曲子传过来。青天大白日头底下,就是那棵李子树,李子树底下坐着她单单的一个人,有几只鸡在她身边走过来走过去的,她手里拿着个兜兜在那儿绣,绣一针,把针尖在头发里蹭蹭。绣一针,把针尖在头发里蹭蹭。我在她身上种了快三十年的种子,我在她身上种出来三个儿子两个闺女。现在,我儿子也有了媳妇,我儿子的种子又结出果儿来了,我现在有了孙子了,她是在给我孙子绣兜兜呢她。她在这棵李子树底下一坐就是三十年。都他妈×的快三十年了她。她早就变成一棵树了,是我的树,是我牛娃一个人的树,树根儿就扎在我的院子里,一扎就是快三十年。她结出来的果子,都是我种下的种子,我种了她三十年,种了大半辈子了。我就知道他们不敢让我用上这把刀。吹吹打打的曲子一阵比一阵响得紧。十里八乡的人都跑到五人坪来找龙王祈雨,给龙王爷唱戏,给龙王爷说书,给龙王爷请来道士吹打响器。可你要想伺候好龙王爷,还得靠我这把刀子给龙王爷杀猪宰羊。龙王爷吃不上肉,他哪能给你下雨呀他。说时迟,那时快,武松的白刀子就变成红刀子了。我就知道他们不敢让我用上这把刀。那个说书的是个瞎子,一个瞎子哪能看得见我手里也有一把刀呀。红盼的男人是荞麦,荞麦现在是村长,村长老婆的屁股哪能随便看呢,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呀,我哪有那么坏的心眼儿呀。村长的老婆看见我手里有把刀,可我这把刀是杀猪的刀,不是杀人的刀。庙里的那颗猪头就是我割下来的。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少都看见了,都能做证,我割下来的是猪头,不是人头。我杀了一辈子的猪了我,有谁见过我碰过谁的一根毛儿嘛,啊?再说了,我就知道他们不敢让我用上这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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