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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阎连科散文(一个低调又备受争议的作家的心灵呓语,一个孤独者的遐想与神思。)

書城自編碼: 2071186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现当代随笔
作者: 阎连科
國際書號(ISBN): 9787222105706
出版社: 云南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3-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372/42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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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透过这些质朴韵致、极富生命感的文字,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阎连科,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內容簡介:
《阎连科散文》收录了阎连科新旧散文精品,包括“新笔近言”“亲人与家”“乡村与土地”“出行与社会”四部分,涉及亲情乡情、乡土文化、社会见闻等,表露了作者人性的关照与抚慰,对生命的尊重及人类命运的深沉思考。
關於作者:
阎连科,1980开始发表作品,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情感狱》《最后一名女知青》《生死晶黄》《日光流年》《受活》《坚硬如水》《风雅颂》等十余部。曾先后获国内外各种小说奖二十余次,作品被译为日、韩、英、法、德、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挪威等二十几种语言,发行三十个国家和地区,是中国在国外最具影响也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
目錄
第一辑 新笔近言
003 在富锦的想象
009 感念老师
011 渗入的感念
013 泰国小佛事
015 意大利难忘二三事
017 希腊和英国的石头
019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风光街景
021 亲爱的,西班牙
060 老师!老师!
063 条案之痛
067 春黄
069 尘照
071 看病悟
073 平凹说佛
075 一个人的三条河
080 葡萄与葫芦
第二辑 亲人与家
085 我是谁
087 大姐
090 二胡与儿子
092 过年记
096 想念
123 感谢祈祷
126 一辆邮电蓝的自行车
第三辑 乡村与土地
131 桎梏的风俗
134 乡村与性
143 黄土色的枣木婚姻杖
151 农民症:贫和愚
155 孝花凋零
158 试说农民之懒
163 云灰色的落寞感
175 乡村血质
177 称谓与忍
181 无聊与道德
183 私欲说
188 短视说
191 麻木:农民生存的唯一武器
207 尚姓一家人的命运
213 痛苦与否赵森
217 说迷信
223 民族性格与农民忍耐
234 乡村三谜
243 乡村八题
260 从军归
265 乡村文事便笔
276 乡村六说
293 乡村公路
296 回忆是对往事的微笑
299 早逝的两个同学
303 三个读书人
305 镇上的银行
第四辑 出行与社会
309 那个走进洛阳的少年
312 到海北去
319 昆明的清静
322 看人家和斗牛
325 黑土地上的苍白
334 操场边的回忆
338 观看战争
341 见到墓地
343 退让吧,男人
346 一去不再复返
348 谁在孤独
351 新世纪,不要太在意
354 我本茶盲
356 萎缩
358 堵塞
360 海上漫记
內容試閱
在富锦的想象
湿地之臆
每次行至东北,都被它的辽阔所震撼和操弄。
这次的震撼与操弄,是佳木斯市下属富锦县的湿地。是名为黑水泡的两万二千四百多公倾的浩瀚,让我感到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开阔,使你觉到人的渺小,近乎存在的失去,于是你因为辽阔而恐惧。还有一种辽阔,不让你恐惧,而你却被它所操弄,让你的想象变成少童的思幻,意识到卡通天宫的存在和幻爱的真实。从而,那种笼统无当的臆想凡俗的美,切实着来到了那一瞬间。
黑水泡湿地,归属了后者。
十月之初,秋黄从天空中噼噼啪啪地落下,铺在了辽阔的上边儿。阳光如绸,从脸颊上抚过,如同少女的手指在你脸上抚摸撩拨。风吹着,掠过发梢,让人隐隐听到遥远琴声的孤弹。还有来自湿地碧清的水汽,鸟羽泛白的温暖,芦苇在秋黄中群起的叹息,水荷结束一季生命时最后瞭望天空的目光,和那以最后的生命之力,守候着一年间秋时盛开的白色小花,依着草棵,浮着水面,朝行人客旅忧伤地媚望。
气氛确实有些凄美,宛若皇宫的庭院中,孤寂的小姐拖着络裙走过因赴约而失落的一处荒凉的园子。我们一行,就那么渺小坠落般走在两万二千四百多公顷的浩瀚之间,被浩瀚所震慑,也为浩瀚所折服。可终于还是,因为辽阔的凄美而感受到虚无与实在的共存。随行解说的话语被水汽所吞没、彼此的谈笑被秋风所散淡、噼噼啪啪的脚步被爬上岸的藤草所羁绊,偶或想到了唐诗宋词中的妙言与佳句,可天空飞鸟垂下的羽毛和从水面挣着身子跳上岸来的一丝幽花之香,把那诗句诗意,比拟着挤到了苍白的一角。于是,在那因大美而大凄、因大凄又大美的湿地里,踏着浮桥、守着亭阁、乘着小舟,无休无止地沉默和臆想,成为了那时最好的一种选择。
我便沉默着臆想。
臆想到了四桩事情:
一、我若能够有一天当上皇帝,将亲笔手书一道圣旨,让东北三省的人都暂迁关内,或借宿境外俄罗斯,使辽阔的东北三省野野荡荡,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唯一的我——连个侍者、仆人都不带——独自站在那辽阔浩瀚的土地的中心,撕破嗓子,疯狂地高声大唱由我自己作词、谱曲并演唱的《我的土地》的绝美的歌曲。
二、我若当不上皇帝,求其次当省长,我将选择黑龙江省做省长。不让黑龙江省的三千八百一十六万人口有一个搬迁或移动,只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三千八百一十六万人民集中在最为辽阔的某一处的黑地上,给他们发着钱,发着物,报销一切费用和开支,让他们面对省长,万物花开,振臂高呼,雀跃欢歌。而我,站在某一高处的台地上,放眼人民,缓挥手臂,大声说道:“黑土地啊!种地去吧!”
三、当不了省长,我就当富锦县的县长去。当了县长,我将勤恳地工作,废寝忘食地建设湿地,以此来造富人民。而唯一所求的回报,就是在我某一天的生日里,我将让湿地别无他人,只有三五好友和一台二人转的上佳演出。大家饮酒畅言,放浪形骸,听戏欢歌,彻夜不眠,直到来日日出,霞光普照,湿地里牡丹花开,月季生香,水鸟从芦苇中飞上餐桌收拾着残羹冷炙,而二人转的戏台上,曲终人散之后,长满了大豆高粱和我那些好友睡梦呼噜的声响。
四、当不了皇帝、省长和县长,我就仅仅维持今日的现状,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写作者,读书写作,备受争议,到了烦闷的时候,用心培育一个好的女友。她本不愿做个屈从的情人,可又愿意出门走动,于是也就沿着你的圈套,到了黑水泡的浩瀚湿地。行人稀少,浮桥楼阁,水鸟游移,孤舟风漂,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一切的一切,只能顺从于此情此境了,如同我们的生活,无法摆脱日常的束缚。而我们的情感,也只能顺从于黑水泡湿地诗意浪漫的馈赠。
风车柞林
距湿地几里之外,山脉上架着一行风力发电的大轮,银灰在湛蓝的天下,让人误以为到了欧美的乡间福地。风吹着,秋天的金黄在山脉上跳跃游动,却又始终是左起右伏,此生彼消,而那金黄就只根在原处不动。说那风力发电的银轮,造价三十二万元一柱,一排轮柱,要在千万元成本之上。可那风轮无休止地旋转,昼动夜欢,每一圈儿就能收回成本八元,算计下来,一年间也便本利同归。说那金黄金红,不是人人皆知的枫树红叶,而是只有东北才有的柞木。说那柞木,质地坚硬,生长辛劳,漫长的二十年,也只不过从细苗长至胳膊般粗细,且枝杆弯曲,无米度之直。所以,流行的实木地板,柞木为上乘之作,且稍做处理修改,就可充作紫檀招摇过市。
于是,也便迎着红黄,听着风车的转响,到了那脉山上,在被巨大的银轮声震耳欲聋和被金海红洋的柞色浸染水溺之后,意外地看到,红豆似的七色瓢虫,由少积多,漫天飞舞,一潮一浪的滚滚团团,飞来如红尘一股,飞去似群蜂迁徙。因为我们的到来,不知它们是为了迎接,还是为了拒绝,车行山下,那瓢虫便红云般飘然而至,裹在车上,宛若红绒幔布罩了车窗车体,使你的视线顿时全失,只听嗡嗡嗡的声响,如龙卷风样在车外流着旋着。因为瓢虫越来越多,司机不得不打开车前雨刮器具,并且以最快节速扫着赶着,宛若应对倾盆暴雨。因为遭了轰赶的敌意,那瓢虫愈发多起来,山山海海,洋洋水水,从柞林中飞出来,从草地间跳荡越跃,起如飞沙,行如走石,滔天海浪般地朝着我们,朝着那现代的豪华汽车,卷风卷叶般地裹袭着涌来泄过,一层压着一层,一团压着一团,使那汽车超重,人心超重,司机不得不加大油门,加大档位,推开车前一涌而至的瓢虫的天地峰山,层峦叠嶂,如推土机推得房倒屋塌一样。终于横开一条血路,沿着柞林的缝隙,到了一擎风力发电的柱下,挤出一片小阔,将车缰降路边,这才发现,车窗紧闭,门无隙缝,可那瓢虫,不知从何处钻进了车内,占满车座,落满人身,使车里堆舞着水泄不通的红色和针扎不透的瓢虫的气味。
然而我们,不官不武,文弱书生,从惊慌中镇定下来,都君子般坐着凝着,努力地与它们相安无事,促膝漫谈,差一点儿彼此和谐得如鱼水一般。这也就有了谅解,有了沟通,它们才让我们开门而出,来到了柞林边上。也才终于知道,这些日子,值初秋时节,天高云淡,气爽风暖,一世界的瓢虫们正集中在这脉柞林山上,召开一个乌托邦的协调总结大会。事由是原来东北富锦的柞林树木,择山而居,喜风迎日,因此它们世代居住在这一山脉。因这山脉荒野,多有蚜虫螨类,而蚜螨为害,蛀食柞棵,于是瓢虫繁衍,专食蚜螨。如此这般,风暖日丽,荒野自然,柞树盛生;虫食木棵;瓢食螨蚜;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循旋往复,链链相接,环环相扣,形成自然法则,千年不变,和谐相处。可在忽然之间,人们以自然环保之名,将风力发电的大轮排排行行地竖在柞林山上,占了林地,修了路道不说,还留下逐年终日不息的轰鸣之响。于是,毁了宁静,坏了气韵,把柞林、风日、山脉、荒草、蚜螨、瓢虫的环链断开节位,强硬地嵌入了钢铁大楔,让它们宁静自然的法规宪册上有了巨大的黑洞和破损。正是为了这个,瓢虫们才每年在秋季时分,在这儿召开乌托邦协调总结大会,誓师大会,研讨和谐,商讨日益受侵的应对之策。因为它们受侵日重,那大会的参与者也年年增多。这一次,我们在山顶林边,细数细算,共有与会瓢虫十三亿之众,其议题年年复复,而中心只有一个:你的环保,不是他人的环保。你受益而他人为何受害?那个时候,人们站在风力发电的银轮之下,而我独自到了柞林密处的一片金黄的内部,推开厚重的颜色,看到每一棵柞树的枝叶棵干上,都裹着一层瓢虫的伏卧和嗡嘤,地上的每株草和石头上,都坐着、站着一片一片的瓢虫,它们或洗耳恭听,或细语低声。认真地打听盘问,追根溯源,也才探明它们正在守着每棵柞树石头,分组讨论,共商大计,终于形成了一个共识决议:为了抵抗,要在秋末之前,对繁华的富锦县城发起比往年此时更大的反扑和攻击。
以为也就是一次窃听而已,以为也就是一场马拉松式的亿人大会的形式文件而已。结果,几天之前和富锦的友人电话联系,他竟在电话上告诉我说,县城里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还有各个办公室的屋里屋外、走廊过道,无处不是瓢虫翻飞,七星照耀。人走着瓢虫要往眼里落,人坐着瓢虫就往耳里钻。嗡嗡声似飞机低掠,野腥味如鱼虾搁滩,最后使机关不能上班,汽车不能行驶,县里不得不下发文件,通知众人,放假一月,至秋过虫去,一切再还本如常。
粮果地
十月的东北,粮食已经入库,土地上只还有收割的遗漏和被收割后棵干的竖立。
我们要去看的,就是收割后的一些残余,如苹果园里下架后每棵果树上遗落而挂的几个硕大的苹果。那是福锦的一块粮食实验基地。说是一块,却是漫无边际。先看到整齐地擎在半空的向日葵,宛若腾空而起的一面湖水的金汤,在日光中荡动沸扬,涟滟流动。接下来,是一行行地搭在架上、彼此间为了不被果实压折而勾手扶肩地站着的女人果。虽是收获之后,可那葡萄状的果物,皮肤细嫩,面色桃红,有着一种让人见之欲抚欲含的光亮和大甜微酸的女人果特有的味道,呈着红丝黄线般的物形,在太阳下边缓扬轻飘。还有,高挂在空的青白葫芦,伏在地上红泥玉浆的盘状南瓜,长成黄瓜大小的东北豆角,割完又青的泛绿小菜,和一些茄子状的土豆,土豆状的红枣,红枣状的柿子,柿子状的脆梨,梨子状的核桃。七七八八,盘根错节,都在那粮果地里被人收获过了,又都因为收获的粗疏,还在那地里果实累累,寂寞而抱怨。仿佛一个腰缠万贯的果农,到了收获的季节,望着一望无际的丰收,对收获的劳作有了厌烦,便同那负担过重的仓库有了一次合谋,最后只挎一竹篮小袋,到田里象征性地摘了几个,交给仓库,便宣布说收割一过,余者概不负责。结果那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女人果、红南瓜、长豆角、青菜和果物,都还成熟地挂在棵上、落在田里,寂寞而无助,犹如一群又一群成熟而漂亮的少年女子,排排行行地站在阔大的广场,因为她们突然间在同一时辰的成熟飘香,反而使自己用自己的成熟与美,淹没、杀戮了自己的美与成熟,让人淡漠、让人遗弃、让人因为丰硕过多而不再有所惜爱。因此,也就大片大片地把她们遗弃在那儿了。让她们彼此寂寞抱怨,让她们饱满成熟,空有一胸的青春。也就在这个让她们将要终生含泪守孤的季节里,我们到了。到了她们中间,于是,女人果的红亮,叽叽喳喳地尖叫着从棵上挣脱下来,冲撞着日光的阻拦,砸在了我们的眼上。向日葵灿黄的浓香,像被阅兵的队伍,整齐地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横冲直撞地到了我们鼻下。卧在地面的盘状南瓜,自动地从秧棵上扯断牵挂,一翻身子,车轮般朝着我们滚了过来。挂着的葫芦,纷纷地从棚架上朝着大家斜身而飞,砸着大伙儿的头颅额门,如松软的枕头飞在了睡客的颈下。吊着的豆角,从秧藤上伸出手脚,扯着大家的衣角手指。路边畦里的青菜,水青碧绿,亲吻着大家的鞋袜,像小狗向它的主人摇着讨好的尾巴。于是乎,大家投桃报李,正中下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到那粮地边上时,都还只是矜持着在那儿啊啊惊叹,及至后来,有人宛若见了自己久别的情人样,突然间,跑步过去拥抱亲吻了亭亭玉立的一棵巨大的向日葵的脸面,后边便都如脱缰了的马队,大家不约而同地蜂拥而至,卸羁而去,疯跑着踏进那粮果地里。要南瓜的抱了南瓜,要吃女人果的采茶样快手利指地去采着那美面女人。于是乎,粮果地里欢叫声一片,采摘的手指莺歌燕舞。大家各取所需,飞鸟落枝般啁啾鸣叫。然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手持几盘向日葵的同人,忽然倒在了向日葵的地里。又有一个爱吃女人果的朋友,瘫软着坐在了女人果的棵下。还有一个怀抱南瓜、手持萝卜的美女作家,因为头晕,丢掉手里的南瓜萝卜,慢慢地蹲着坐下,双手扶着冒汗的额门……
接下来大家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把这几个似乎因毒而迷的同行往车上抬着唤着,急速地召唤大家上车返回。及至到了县医院,一个个地往急救室中抱着,放在那雪白的急救床上,推往急救室里,进行输液抢救了半个时辰之后,值班医生才拉开屋门,站在门口,取着脸上的大白口罩,擦着额头的晶莹汗珠说:
“没事了,他们是香味迷醉。就像人缺氧了容易昏迷,有的人过多、过猛地嗅闻狂野的粮味果香,也容易造成这昏厥症状。”

2008年10月30日 于北京
感念老师
有一天,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小鸟落在我书房外的窗台上,我正在写作,没有介意它的存在。于是它就渴求地望着我,几声啁啾。待我抬起头来,它却抖抖羽毛,扬飞而去。一切都如一次神谕的暗示,都如羊皮书上留下的一行不可解读的文字。几天之后,一场雨后,当阳光透窗而入时,我看见书房外的窗台裂缝里,横卧着一片羽毛,从羽毛下面,小心翼翼地长出了一株嫩黄幼小的苗芽。
我把这株苗芽移栽到了楼下的草地。后来,它竟长成了一棵小树。
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位师,他瘦小、干净,讲略带方言的普通话。无论是板书,还是毛笔,再或钢笔的书写,都有魏体的风骨。是那种魏、柳相揉的风派。他不光字好,课也讲得甚好,在我那时的感受中,他的学问不仅在学校,在镇上,乃至在全县都是盖着世的。
每年过年时候,村里许多的体面人家,都要请他书写对联。年前的几日几夜,他写对联能写得手腕酸痛。为写对联熬至三更五更,甚或通宵,并不是件稀少的鲜事,和农人在麦季里连夜在场上打麦一样。
从小学升至初中,他还是我的语文老师。课本上有篇文章,题目好像是《列宁祭》,作者千真万确是斯大林。是斯大林写给列宁的一篇祭文,很长,三大段,数千字,是我那时学过的课文中最长的文章。老师用三个课时讲完课文以后,让我们模仿课文写篇作文,我便种瓜得瓜地写了作文,很长,三大段,数千字,是我那时写过的作文中最长的。
过完周末,新一节的语文课上,老师把批改后的作文分发下来,我的作文后面有这样一行醒目的红笔批语:“你的思路开了,但长并不等于好文章。”然而,在之后不久的一次学校组织的全校优秀作文展示中,文好、字好的,都被语文老师推荐上去,挂在校园的墙壁上昭示展出,就像旗帜在旗杆上招展飘扬一样——这其中就有我。
有我那篇最长的作文。
后来,我的作文写得都很长,因为我“开了思路”。现在,我在努力把文章写短,因为我终于明白,“长并不等于好文章”。
前些时候,我回家乡电视台做有关我的人生与写作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突然播放片花,片花中有三个人在讲我的过去。讲我过去的学习、读书和劳作。他们分别是我的母亲、战友和我的老师。当我看见这位三十年前教过我四年语文的张梦庚老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我猛然哭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已经老了,七十多岁,但依然是瘦削、干净,讲略带方言的普通话。
而我,是讲略带普通话的方言。
而我,也已是人至中年。
从家乡做完节目回到北京,天气酷热,但我楼下的那片草地却还依然旺茂。草地中的那棵小榆树,又长高了许多,在风中摇来摆去,正有几只小鸟在栖枝而歌。
2006年7月20日
渗入的感念

有一种感念,会从最初的某种疼痛开始,被时间抚平,直至淡然地忘怀;还有一种感念,会从一种悄然愕然而始,之后如同树叶飘逝一般,以为季节已经掩埋了那种飘逝。可是,随着一日一日走来过去的岁月,那种似乎淡泊忘怀的感念,反而变得清晰起来,有形有物,声声色色地活在了你的脑里,活在你内心某个敞亮的角落,如同当年飘逝的那片树叶,以为已经被黄土埋没,可在来年,或者来年的来年,却生出一片芽儿,被岁月和时间养着,终于成了你记忆中无法忽略的一棵树木,甚或,是记忆之林中的一棵大树。
他叫朱传雄,十九年前,是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的一个编辑,普通的编辑,四十几岁,我只和他见过一面,通过一次电话,有过一次有去无往的书信。那时候,八十年代末期,中国文学正值黄金时期的尾声,我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读书,别人说我是青年作家,其实只是一个爱好文学的青年,发过几个中篇,和三个两个的短篇,刚有了所谓的“瑶沟系列”。表面看,那些作品被各家选刊来回地选着,也被批评家们偶或说着评着,实则里,在当时繁闹的中国文坛,我的写作显得平静、传统,一如一条河流中漂浮的枝叶;或者,是浪花涛声中的一粒水滴。可是,在非常普通的一天里,我接了一个电话,朱编辑在那电话里作了自我介绍后,说要给我出一本书,让我把稿子整好送去或者寄去。我在那个电话中愕然半天,以为是一个硕大的烧饼,突然从天空落下,砸在了我头上。因为,那时候虽然文学热闹,出版书籍却是一桩难事,名家们的小说集,出版后能卖五千册,已经算是上好。因此,也就在周末的空闲时,把几个发表过的中篇,送到了朱编辑的办公室里,因着他要开会,和我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匆匆去了。
事情也就这样,再无和他有着来往,也就从那学校毕业,从北京回到了河南开封的部队。可是,几个月后,收发室给我送去了一大包的书籍,打开一看,竟是我一生中从天而降的第一次出版,那部二十八万字、把六个“瑶沟系列”的中篇连缀而成的长篇小说《情感狱》。我惊喜,木然,独自在办公室中走来走去。最后,直到坐下给他写了一封充满真诚和感谢的信件,特意跑几里路投进邮局的信箱,心情才算平静下来。然而,他没有给我回信。一周,一月,三个月过去,我没有接到他的回信。到那本《情感狱》油墨的香味都已散淡不在时,到以为一切都已过去时,在某一天的中午,我在办公室赶写我的小说时,我在解放军文艺社工作的同学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朱传雄编辑不在了,癌,火化了,他刚从殡仪馆告别回来。
我错愕地在办公室握着耳机,望着窗外的天空,阳光明亮地刺着我的眼睛。窗外树枝上的落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透过那些叫声和夏天繁茂的树叶,远处的天空,寂静辽远,仿佛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不复存在的另外的世界。
事情也就这样,我一生中从天而降、给我送来第一本书的编辑,只和我通过一次电话,见过一次面,有过一次有去无往的书信,然后他就去了。在他走后的将近二十年里,我没有认真计算过我写了多少小说,出版了几十本书,我的写作究竟有了何样的变化,可每次有人联系给我出书,或者接到新出版的书籍时,他就会豁然地站在我的面前,使我的那种悄然默然的感念,一点一滴地渗透着走进我的内心、我的魂灵,使我不得不去注视着他,注视着我的出版和写作,就像空旷的原野,不得不去品味、注视这二十年来孤独地生长在它胸膛上的一棵树木。
2008年2月27日于北京
泰国小佛事
事情久了旧了,倒却记得新鲜。
多年前,去过一趟泰国,走了曼谷、清迈和巴提亚三个名城。城市的样貌,都还依稀清楚,如记得人妖的惊艳一样。还可记得的,是在青迈那个偏城,早上醒来,街上空无他人,腾雾缠绕不止。在那夹缠之中,学佛的清年穿着袍衣,组成浩荡的队伍,从城的这端行至那端,一是为了功课;二是为了化缘;三是为了扩张佛学佛法。
最可记得的,是在那行旅的十天之中,陪同我们走在泰国的,是那面包车的司机,六十余岁,退休了又返聘开车,为了生存,也为了证明自己身体还好。他每天开车不止,微笑亦是不止。我们早上六点出发,他就擦净车子,五点半在宾馆门口脸上挂笑,紧紧候着我们。晚上十点我们回到宾馆,他就一定要把大家的行李提到每个人的房间。不让他提,他仍然脸上挂笑,却是坚决地不肯不成。而且,无论宾馆、途中、景点,再或某一街角的偶然,只要遇到了佛像寺庙,他都要低头合掌,默念默拜。如是步行,就住脚虔敬。如果开车,在马路上遇到寺庙佛塑,就减速慢行,稳下车子,双手丢开方向盘,合掌默拜之后,再握好方向盘,加油走去。哪怕是随意立在路边拐角的如同我们这儿三砖五瓦的乡村土庙,他一样虔诚,一样用功,绝不厚此薄彼。
他信佛。年轻时候也曾在寺庙功课过三年青春。因此,我们在那充满香料的饭店吃饭时,他就在车边吃他自带的干粮、素食和开水。我们说些可乐可笑的事情,对神佛有所不敬时,他依旧面带笑容,不言不语,一脸谐和平静,和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我们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用餐,他不仅不去,还笑着告诉我们,不是他不,是公司和佛不让他去。我们给他小费,他也坚决不收,说不是他不缺钱花,不愿收这小费,说他缺钱,想收小费,可雇他的公司和他心守的神佛,都不让他收这小费。
可我们离开泰国走的时候,和他告别,什么也没留给他作纪念,他却把我们送到机场,握手言别时候,惴惴羞羞地,从口袋取出几个木制的佛香书签,头端还镶了薄铜,精美到无以言说。怯怯地笑着,给我们每人一个作为念物,说你们都是作家,书签最为有用,回去了记住来过泰国。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不要收留别人的念礼,佛也没有对我们说过,与人交往不可收礼的佛法之道。
我们收了他的书签。
至今这木制铜镶的书签,十多年了,都还插在我书桌的笔筒之中。看见书签,我就想到泰国的佛教佛事。想到佛事,我想到佛徒和那位老人。想到老人,我就想到最后别时,他对我们说的那句话。他说:“佛说,和人相处,要忘记自己于人的恩好,要记住别人对你的恩好。这十天里你们对我和蔼,总希望我能和你们一块儿吃饭,我记住这些了,我请你们收下我这个书签做个念物吧。”
现在,也不知那位老人的境况怎样,十几年了,书桌上的书签从来不曾开口说过这些。
2009年12月27日晚
意大利难忘二三事
《神曲》并不能让我记住意大利。
罗马的斗兽场,也被时光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不清,但有那么三件两件发生在意大利的细微趣乐,却总是在脑海里逗留。
那年的九月间,一行人降落在意大利的机场。走下飞机,穿过转机的大厅,看到熙攘的人群,除去肤色、装饰和鼻梁,那剩下的感觉,就是中国乡村镇上的繁华与忙乱。为了不让自己在人群中走失,大家自然是紧密相连,亲密无间。然就这个时候,过来了两个意大利警察,并肩阔步,昂首挺胸,把我们一行拦了下来,用很生硬的英文、中文相杂的语言说:“为了意大利和国际游客的安全,请你们出示护照。”有人的护照装在随身的口袋,那就以诚实为本,慌忙去解自己的衣袋扣儿;有人装在旅行包中,那就住脚弯腰,拉开包链;有人把护照和钱夹装在一起,他就把钱夹取了出来。而那精神帅气的意大利警察,最爱检查的就是藏在钱夹里的护照。就在那两位警察伸手去接钱夹或是护照的那一刻,陪同我们的翻译横在了警察面前,说了一句和宪法一样庄严的话:
“请把你们的证件也给我们看一看!”
那两个警察怔了一下,彼此很幽默地同时在空中打个响指,转身朝别处快步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大家一笑,大声说了一句歌功颂德的话:“中国好——中国人比以前聪明了!”
在往意大利另一个城市远行的途路上,运载我们的是一辆半新的中巴车。一路风光旖旎,山峻路窄,海水像国内造假的蓝色墨水。在几个小时的行程之后,大家都在车上困盹睡了,唯我见识浅短,还被那景色慌慌惊着,两眼饥饿地吞食着一路风光。这时候,司机把车开进了路边的加油站里,交了一张加油卡片,就肩靠在加油站的加油器上,取烟、点火,和手拿油枪的工作人员侃侃相谈,不知说了什么,彼此还大笑不已。待油加满了,车要走了,司机把烟头扔在面前的油枪之下,用脚一拧,很飒爽地跳上中巴,又把我们带进了一路旖旎。
路上翻译醒来,我说了在加油站的所见,翻译就像哲学家样肃然问我:“加油站就是司机的家,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抽烟?”
我反愕然无语。
都知道梵蒂冈是国中之国,城中之城。从那小小的国度走出来,站在罗马的大街上,想那宗教的千丝万缕,想那绘画艺术的辉煌夺目,蓦然回首,望那梵蒂冈的国门立柱和那立柱上的不朽雕刻,那一刻终于被击倒的力量,并不来自宗教的艺术和艺术的宗教,而是对国中国、城中国的奇异与感慨,于是就想到罗马的悠久与包容。因此就更为奇异,在不远处的繁华古街上,还有一个街中之国。街道自然是罗马的街道,罗马自然是意大利共和国的罗马,可就在那宽有几米的古街上,在街的两岸都是店铺和吵嚷的热闹里,夹着一座越过几个世纪的建筑,四层高矮,石砌墙面,门窗也都是典型的罗马风格。然就是这幢楼房的双扇红漆古门的上方,插着一面红里透黄的醒目的“国旗”。介绍的人说,那房里的人们,在那房里向世界宣布,他们已脱离意大利独立建国,如梵蒂冈一样成为新的国度,成为国中之国、街中之国。他们的国土,就是那幢楼房的占地面积;国界就是那幢楼的四围墙壁;国门就是那幢楼的双扇红门——你要踏入这个国度,走进那两扇脱漆国门,也就到了一个新的国家。
当然,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那是需要办理护照的。办理护照是需要一定费用的。
我不知道要踏入这个“国度”的费用需要多少欧元,我只是在全世界同一光源的日暖里,在来往络绎的人群中,望着那街中国的大门,看笑着进去又笑着出来的各国游人。他们进去时手里是三样物品,出来时就成了四样。进去是八样物品,出来就至少九样。因为他们手里都最少又多了一个“新国家”的护照文本。文本也和我们的护照相近相似,有国旗钢印,手掌大小,深红色泽。这让我想到,美国人在卖月亮上的地域,中国人在卖新疆漫无边际的土地,只要你交上一定费用,你就拥有了月球上的一块地域;你就真真假假,有了新疆成百上千亩的土地——哪怕你一生不去新疆一次,更不可能去月球上落脚踏土。让我想到,游戏可以这么庄严,而世界上最为庄严的,又大多都是游戏。那一天,站在罗马的大街上,我悟到了写作最为隐秘的诀窍,看到了比写作更为有趣有意的事情,幻想我写作之外的某种不愿说的未来。
2010年9月10日
希腊和英国的石头

一块石头能证明什么?甲地和乙地的石头除了甲地乙地的差别之外,还有什么不同?能说明沙和土结合的悠久历史吗?石头掷在田野能漂起水中的涟渏吗?掷在水面能如木头树叶样不沉而浮吗?还有石头可以充饥解渴吗?石头对一个地质学家使他如获至宝,可对我们它有什么意义呢?正如古长城废墟下的青色断砖,在那废墟的草间,它是一种历史和美,是一个民族的性格和行为,可当它离开那长城的废墟,除了是旧砖残瓦的本身之外,它还有什么可能和意义存在其中?
到希腊奥林匹克公园去,看到希腊人把公园的圣火石用围杆、围绳,团团围着,如围住一堆硕大的黄金。与此同时,希腊人还把公园里所有的石头都堆在一起,砌在一起,给那所有的石头都赋予历史文化的注释和神圣,哪怕地面上随意的一块如核桃般的鹅卵石蛋也是这样——全都保护起来,有人看管,仿佛参观浏览者,都是从他国来的盗石者。可也正因为这种神圣到神经的程度,游客才络绎不绝,纷至沓来,倘若那公园里的石头你可随意踩踏,随意躺坐,甚至在那石头上跺脚吐痰,那还会有人去参观颂赞、唱德歌功吗?我站在奥林匹克公园中一条如河流滩地上石坝般的石磷面前,冥想一块石头的重量,一块石头的高度,一块石头的物形,一块石头的厚度,一块石头的长度,和石头从不思考、不得意,也不委屈的我们人类赋予它们的历史、文化、战争、体育、精神、魂灵以及美丑和端庄、秀丽、简陋、大小、高矮、卑下、高尚的一切人为的含义。石头只知道它是一块石头,除此一无所知。石头并不知它是一块石头,那是人类让它成为了石头。人类让石头有了远近与高下、尊崇和微卑之分。难道希腊奥林匹克公园的石头真的比我乡村老家河边、田头和房基下的石头更有意义吗?我父亲把山坡上的石头扛回来放在门口,让人们吃饭时蹲坐其上,也让下雨了所有路过的人,在那石头上剔刮鞋上的泥巴;母亲捡一拳头大的石头,放在家里专供我们和客人来了砸核桃使用;姐姐把一块长方形的石头搬进屋里,放在墙下,做鞋架使用;奶奶把石头置于椿树下,专作捶衣捶布之用。难道这些石头的存在,真的不如希腊奥林匹克公园的石头更有意义?我在那公园的石磷面前冥思苦想,不断疑问,可那公园的希腊人,看出了我的怀疑,断然把我从相距石磷几米远的地方哄赶到了另外一地,理由是我对着某块石头看的时间过久过长。
次年去英国住在一位英国诗人家里,他家距英国石头阵四十公里。他的妻子是位作家、翻译家,他们带我去那石头阵里玩耍游览,说起我在希腊奥林匹克公园的凝石遭际,诗人淡然一笑,到石头阵中的一块巨石上,伸手揭下一块被风雨剥离的青色石块作为礼物送我。石块不足拳大,无形无状,不方不圆,当时他的举动让我讶然无语,而他妻子却又笑着说,如果飞机让你托运,你可以扛走石头阵中的任意一块。回到北京家里,我把那块石头阵中的碎石,纪念展摆在我家客厅,逢人便说这是英国石头阵中某块巨石上的一块碎石,如同一位八旗子弟津津乐道地讲他的辉煌家族,如一位小说家不厌其烦地讲他未来小说中的故事。而那些听我讲的人,要么不言,要么淡淡一笑,要么不知可否地向我点头。终于到了某一天里,我又向一位朋友讲那石头的遥远来历,朋友心直口快,一刀见血,直抵我思之要害:
“不就是一块石头嘛。绕来绕去干啥?你就说你是作家经常出国不就罢了结了!”
从此后,我再也不向人介绍那来自英国的一块石头了。
2010年9月11日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风光街景

在中国作家中,不知道博尔赫斯、没有读过博尔赫斯一定会羞愧惭言,这无异于自己长大之后忘了兄长的姓名一样。到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怀着对博尔赫斯的崇敬去寻找,结果看见和发现了如下风光:
1. 无论是我们的大使馆还是阿根廷的陪同人员,都不知博尔赫斯何许人也,更不要说有人知他故居何处了。通过上网查询,找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有家图书馆的名字为“博尔赫斯图书馆”。驱车赶去,到图书馆问一工作人员:“博尔赫斯故居何处?这图书馆有没有博氏的生平展出?”那位美丽的小姐,瞪大眼睛反问我们:“博尔赫斯是谁?”又找到图书馆的一位负责人,翻译说他是图书馆的副馆长,再问同样话题,副馆长同样睁大眼睛说:“博尔赫斯是不是一位诗人?”
2.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总统府前,看到总统府门口的两个哨兵,一个把枪靠在墙上,蹲在地上低头做着什么,很像在打瞌睡;另一个把枪揽在怀里,肩膀倚墙 ,半闭眼睛,确像在打瞌睡。而三层楼的总统府的楼群顶上,布满了中国八十年代房顶上如蛛网般的电视天线。电话线你来我往,就从总统府的窗前和街上自由穿过,宛若亚马逊河岸上荆枝藤条的横竖纠结。
3. 街边报亭的杂志上,许多杂志的封面都是那浪漫的红色战士切?格瓦拉的画像。切?格瓦拉作为象征,被印在许多衬衣和帽子上,还有很多广告上,像几十年前中国人人处处都佩戴、拥有毛泽东的画像样。可毛泽东只是领袖,切?格瓦拉还多出一个身份:明星。
4.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我突然听到两声枪响,惊怔之中,看到一精瘦的年轻人,从我身边飞奔而过,五六位肥胖的警察,在后边紧追不舍。其结果是后者的肥胖没有追上前边的精瘦,无奈之余,所有的警察都朝着天上开枪。十几分钟后,我弄清了这道风光的前因后果,原来是那个精瘦公然在繁华闹市抢劫商店,而且抢劫成功。
5. 在去一景点游览的路上,中巴车离开市区时,那位阿根廷的司机,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到一咖啡馆的门口,盯着咖啡馆里的电视一动不动。一刻钟后,他笑着回来说:“阿根廷队进了一球。”那一整天,他的心情好极了。我们的心情也极好。
6. 在离开阿根廷的前一天,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的玫瑰公园里。那公园里安葬着这个国家几乎所有近代以来以诗人为主的文人、名人们。诗人是玫瑰公园不败的玫瑰。小说家和其他门类的艺术家与名人,都是那些玫瑰的枝叶、玫瑰边围的绿草。而博尔赫斯的雕像则以诗人的身份林立其中。因为对他寻找的辛苦,我率先去与这位小说家合影留念。把目光盯着镜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公园里玫瑰盛开,一片红绿,浪漫像海洋般滔滔卷卷,而最为整齐古板的,反倒是博尔赫斯的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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