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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作家雪屏的最新作品。作品延续了其小人物视角展现大背景的风格。讲述了天津市的一个普通街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极大的热情参与战备工事建设的故事。巴黎公社大街的街道居民突然接到区里布置下的战备工事任务,年轻守寡的模范家属燕宁被突然地委任为街道代表,配合区里的派来的支部书记汪忠崎一起领导备战工作。任务重,时间紧,丽娟、秋云、王晓满等各种街道居民带着极大的热情和各种心思投入到这场运动之中。而燕宁和汪忠崎在紧张的工作中,暗生情愫。但他们一个作为英雄模范的家属、街道的典型人物,一个作为区领导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在那个压抑人性的年代,是否有勇气敞开心扉来面对这场雷阵雨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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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雪屏
天津人,祖籍沧州,现居北京。一生大致生活轨迹是,上学,上班,上医院。一九七九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出版有长篇小说《带我去阿尔泰》、《后刺青时代》、《两个人的旋转木马》、《深度忧郁》、《敲敲门》、《废墟》、《南门脸》等十余部,另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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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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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9 第二章
22 第三章
32 第四章
40 第五章
49 第六章
60 第七章
68 第八章
76 第九章
82 第十章
88 第十一章
99 第十二章
105 第十三章
115 第十四章
123 第十五章
128 第十六章
132 第十七章
140 第十八章
146 第十九章
154 第二十章
165 第二十一章
171 第二十二章
177 第二十三章
181 第二十四章
189 第二十五章
197 第二十六章
206 第二十七章
210 第二十八章
214 第二十九章
229 第三十章
238 第三十一章
254 第三十二章
266 第三十三章
270 第三十四章
274 第三十五章
280 第三十六章
286 第三十七章
293 第三十八章
299 第三十九章
303 第四十章
311 第四十一章
316 第四十二章
320 第四十三章
325 第四十四章
331 第四十五章
337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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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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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个过冬的蛐蛐在一起,咬呲得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两个掐架的公鸡在一起,打咕得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要是两个大闺女在一起,可比蛐蛐和公鸡扑腾得欢实多了——秋云和丽娟就是。俩人投脾气不必说了,就是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一概是一身蓝涤卡,两只黑套袖。别瞅着她们亲家长亲家短地招呼着,就以为这是俩娘们家,其实才不,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大闺女,还没出阁呢,攀个亲家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闹着玩儿又不犯法,是吧?
她们也就是背后敢这么放肆,要是有个大老爷们儿在这,立马就蔫了,臊也能臊死她们。
居委会的洋炉子烧得特旺,把窗户上结的冰花都烤化了。俩闺女叽叽喳喳老半天,一看表,到点了,竟不见开会的人来报到。耿代表迟到吧,还情有可原,六十好几,蹦达不动了;那么燕宁呢,才三十郎当岁,正是能扑腾的岁数呀!早知道不着急,就用不着紧着扒拉两口饭往这跑了!
她们俩那个后悔呀,要是拿一块棒子面贴饼子来多好,搁炉蓖子上烤糊嘎吃,一准喷香。
她们叨咕得都累得慌了,门外才哩哩啦啦有了脚步声,俩人想好了,非得跟后来的人掰呲掰呲,把迟到的理由说个清楚,拉客观可不行。俩人开门一瞅,傻眼了,该到的倒是都到了,却个个耷拉着脑袋蹲在那儿哭天抹泪。这就奇了怪啦,形势一派大好,号什么丧啊,这是。
“耿代表以身殉职了,”有人擦了擦鼻登哈拉子说。
“夜儿个他不还欢蹦乱跳的吗,八下里去选拔活学活用的典型代表,今儿个就说他……这是谁造的谣啊?”秋云嘟囔了一句。这太意外了,搁谁听了谁也不信。
“真事,我们刚给耿代表穿好装裹衣裳,搭好蒙脸被,后边的事都由他原单位接手了,”又有人找补了一句,同时还用嘴呵了呵双手,再交相搓了搓。这个冬天有点冷。
“这么大的事,怎不知会我们半边天一声呀?”丽娟埋怨道。
有人接茬说:“没出门子的闺女家,少往不吉利的去处凑合。”
“够了,我们别戳在这嘚啵来嘚啵去,进去开会吧,还是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吧。”刚从学校退休的许老师沉着一张狮子似的脸子,就跟谁招他惹他赛的。
“是啊,是啊,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其他老几位也跟着拨楞着脑袋瓜随声附和道。
丽娟可没心思听他们这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闲言碎语,她前后左右寻摸一遍,发现与会者少了一位,就问道:“燕宁姐呢,她怎么缺席啦?”
“那谁知道啊,不像话,也不请个假,简直是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许老师没好气地说。他脸色白不呲咧,跟挂了一层面醭赛的。
“大概其是有急事吧?客观原因常常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秋云说,她顺便揉了揉拔裂儿的手背,这都是给外贸编草篮磨的。
“就她有事,我们这么些个楼长就没事啦?我看还是这里——有问题,怕是有野心了吧,”许老师指了指脑袋,“哼,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一屋里的人都不吱声了,大眼瞪小眼,像是拿拔龙糖粘住了牙。除了许老师,怕是谁都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蹲肚拉稀的猫腻儿。
巴黎公社大街原来不叫巴黎公社大街,而是叫赤峰道。大串联的红卫兵到这,把赤峰道的路牌用油漆涂了,改成巴黎公社大街,理由是要反帝,因为这里殖民地时期曾是法租界,那时侯这里叫凡尔赛大街。叫什么,老百姓都不太在乎,在乎的只是邮递员,骑着破自行车拿着信和电报不知往哪送。
巴黎公社大街总长起码有二里地,打海河边起头,到渤海大楼拐个弯儿,一直再延伸到墙子河那头,远了去了。秋云和丽娟他们所在的这骨节,正好是坐落在黄牌电车终点站的站点上,现在电车停了,铁轨也扒了,可是站房还完整地保留着,就在把角儿上,已经成了标志性建筑,做居委会的办公室正合适。早二年,这里叫井冈山战斗队占领过一阵子,没几天被对立面组织扣了一顶“形左实右”的帽子,给赶走了。
这个居委会管辖着八座楼、一条胡同和一个给外贸进出口公司编草篮的编织组,楼都是哥特式的楼,以前是法国洋行,门廊和窗框上的花饰早就叫造反派砸了。胡同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最尽头的那栋大房子据说早年是海关税务司藏书的地方,现在归编织组当车间了,到冬景天,老娘儿们把白麻叶大白菜都码这,这通风好。
以往这地界都是耿代表的势力范围,他整天拖拉着一条瘸腿溜达来溜达去,另一条腿埋在朝鲜的土坷垃下面了,没跟他一块回来。老头嘴里总嚼着崩豆,一听见嘎巴嘎巴脆响,就知道是他来了。别瞧他又瘦又矮,手上却有把子力气,掰腕子谁都掰不过他,十个八个小伙子跟他较劲,白给。他手下除了八个楼长,就是编织组这一群老娘儿们是嫡系了,所以,他自称是娘子军连连长。
街上最显眼的是一所幼儿园,幼儿园最显眼的是一个大操场,操场上有压板,有转椅,以及滑梯,这所幼儿园是五十年代照着苏联的模式盖的。可惜不在耿代表管理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不是没抱着热火罐试过,试着劝园长把幼儿园归街道,园长叫他找市革委会主任去,除了市里,谁说了也不算。他末了骂了那园长一句“白吃饱”就走了,到现在两人走个对脸儿,还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挨着幼儿园的那家卖棒槌馃子的早点部和卖槽子糕的点心铺,也是这种情况,耿代表就拿他们当眼中钉肉中刺,爆米花的和捏糖人的来了,他就轰他们到早点部和点心铺门口堵着去。
耿代表做了十几年的基层领导,居委会的墙上挂着一大溜奖状、锦旗,可对他的评价始终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两样,老娘儿们嫌他官僚作风,斥打起人来叮当五四狠着呢,不哭一抱不算完;老爷们儿们却都夸他为人正派,尽管是个光棍汉子,也从没见他跟谁使眉弄眼、吃甜咬脆,让自家娘儿们跟着他做营生,放心,不嘀咕……
耿代表的突然病故,不啻平地一声雷,整条街都吓一跳,会不会因此而叫这条街前进的步伐脚底下绊蒜呢?难说。
“风这么大,备不住燕宁来不了啦,”有人说。因为抽烟太多,也因为炉火太旺,他和屋里其他人的嘴唇都暴皮了。
“不管她来不来,我都要等,”许老师解开中山服靠脖领子的纽扣,“我倒要看看,她有嘛背人的勾当。”
这时候一阵风一样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就是一个风一样的女人翩然而至,一边摘下毛线围脖,一边嘴巴不识闲地说:“你们出去瞅瞅啊,孩子们都在打雪仗,热闹着呢,还堆了雪人。”她眨巴着晶亮的眼睛跟各位打了招呼。八成是屋里暖和,刚才冻得煞白的脸颊,开始泛起红晕。
“你难道没瞧见大家伙都在等着,你落忍吗?”许老师觉着她太不觉闷了,越发的气不忿了,说出话来就不免带着呛鼻子的火药味。
“就是怕你们等,我才巴巴的赶回来。”
木匠出身的赵维刚是个有名的老蔫儿,平日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见燕宁还是这么轻松愉快,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咱们街道的耿代表死了吗?”
燕宁点点头说:“知道啊,他咽气的时候我就在他跟前站着呢。”
听她这么说,许老师又吃味了:“临死,耿代表留下嘛遗言没有?”
“没有,光嘱咐我把原单位的联二桌和铺板退还给人家,说那是国家财产。”
赵维刚皱着个眉头问:“耿代表死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难过?”谁都知道他的孩子多,一字排开,够一个班,据说他们两口子感情好,结婚二十年了,只要条件允许,没一天不在被窝里腻呼。按辩证法说,腻呼得多,孩子就多,耿代表生前没少给他贴补粮票,所以他最感激耿代表。
“我难过的时候早过去了,”听了这话,燕宁正从军挎包往外掏东西的手抖了一下,僵住了,就像被数九隆冬的寒流冻上了一样,“他半年前就查出来长了瘤子,还是毒性的,一直瞒着大家伙,不让人知道。”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许老师本来正拿一支美帝产的派克钢笔在纸上乱划拉,突然手一哆嗦,掉了,掉在砖地上,把尖儿锛了,他心疼得要命,这可是他初恋情人给他的定情物啊。他的初恋情人是他北洋大学的同学。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燕宁一边回答着,一边掏出一张地图,往墙上贴,也许是被许老师他们问得心烦意乱,也许是天凉,忘了戴手套,手冻拘挛儿了,反正是几个手指头不分流儿了,贴了半天,也没把地图贴上,还是秋云帮忙才拿扣钉给钉上。那张地图够个儿,差点儿占了一面墙。
许老师他们几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不依不饶:“为嘛他有事只告诉你,不告诉我们呢?”
“那就不知道了,你问他去吧。”燕宁说。错非是她,要是换个别人,老这么审问,早翻脸了。
“他下阴曹地府去了,我们怎么找啊?”几个人嗔着燕宁口太冷,都浑身刺挠起来。
“那还不简单,敲阴曹地府的门去呀。”丽娟逗了句闷子,她早就膈应面前的这几个大老爷儿们儿光臭嚼乱捯了,一点正文也没有——嘛玩意儿。
“好了,好了,别抬杠了,该做正经营生了。”燕宁拍了拍巴掌,把伙友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几个人也觉得这么逼燕宁,纯粹是捏窝窝,显得太穷势了——总归是街里街坊三老四少的,所以,也就清汤寡水地说:“行,你说你的,我们给你个耳朵。”
“这张地图都看见了吧?”燕宁背对着地图挑着大姆哥说。“这是咱们区的全景图,中间靠左手插着小红旗的地方就是我们这儿,区领导交给了我们和道南的居委会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少白话两句啦,就直来直去地说,交给我们嘛任务吧!”蒸饼他爸爸天生一个爆竹捻脾气,又爱凿死铆子,先就耐不住劲了,着急百怪地催促道。
“任务是嘛,现在还不能公开。”
“你看,这不是猪八戒嚼砂锅吗,只顾自个脆崩,不管人家听着牙碜不牙碜,”几个楼长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就炸了,你一句,我一句,就呛呛开了,“你纯是拿我们爷几个找乐,又不是造原子弹,值得这么打马虎眼吗!”
“上边吩咐,正式文件没下达之前,暂时保密。”燕宁摊开两手,无可奈何地说。
“对谁保密,对我们?你别忘了,我们可都跟你一样是街道积极分子,是楼长。”
“哎呀,”秋云跺了跺脚说,“燕宁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都把我给闹糊涂了?”
燕宁难得一笑,她只有在恼火的时候,两个嘴角才会往上翘:“我今天不是上区里开会去了吗,是区长亲自主持的,我一进去看见好多的解放军战士把守,吓了一跳,以为又把哪个走资派揪出来了,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结果,不是……”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究竟是嘛?”蒸饼他爸爸说句话,比蒸馒头搋面还使劲,没办法,天生一副破锣嗓子。听说,他跟他老婆说句悄悄话,一楼人都能听见。
“是领导不让公开,让公开我早就公开了。”燕宁为难地说。
“上区里去开会,我们怎么不知道,就你知道?”也怪了,平时的许老师一开会就打蔫儿,今儿个跟捣皮拳的拳手赛的上蹿下跳,蹬梯爬高。
“本来该耿代表去,可是他病太重了,滴拉甩挂地爬不起来,就派我代他去了呗。”燕宁虽然心里起火,但还是耐心细致地给许老师做思想工作。
“这我就不明白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楼长,你也是楼长……”许老师不愧是老师,上下嘴皮子就是好使,齁喽都能齁喽出一大串道理来。
可是,燕宁没等他齁喽完,就把军挎包挎肩膀上,抱歉地哈了哈腰:“又到点了,我还得去,规定会期是三天,大后儿才能结束。”其实,离开会钟点还有一阵子呢,她就是烦面前这伙子人鸡吵鹅斗,激事拢对,干脆,溜之大吉,哪凉快哪待着去。
秋云追在她屁股后面,嘱咐了一句:“精心着点,地上都是雪,滑呲溜的。”
燕宁冲她挤咕挤咕眼儿:“知道了,我穿的是骆驼鞍儿的鞋,你放心吧。”
座山雕都走了,八大金刚还守着威虎山有嘛意思?在座的老几位也都纷纷离座,走,家去。就许老师狡皮赖,屁股不挪窝,在那吭哧憋肚。他自个儿也纳闷,本来跟燕宁处得不错,怎么耿代表死了以后,他就越看她越捩咕,越看她越不顺眼了呢?……
燕宁出门奔左手的点心铺,直到现在她还饿着肚子呢,买二两点心渣吧,垫补垫补。买点心渣有个最大的好处——免收粮票。
没走两三步,就被人拦下了,是老郭家的大小子郭成,跑得一头的汗,双耳棉帽子都卤了,腾腾冒热气:“宁姐,听说陈占栋家的闺女回来了!”
“回来好啊”,燕宁把郭成敞着怀的二大棉袄的扣子给他系上,“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又来了,小心着凉,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跟个蚂蚱赛的蹦达,回去告诉陈占栋家一声,我开完会就去他那串门。”
郭成还想跟她再凿补两句,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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