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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精选了作家的代表作和成名作,最集中、最经典地展示了作家的创作精华,具有收藏性和研究性,是文学爱好者和研究者的必备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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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作为当代文学的领军人物,铁凝作品充满了当代文学的重要元素,她笔下的香雪、安然等人物笔下的江南小城湿润的景致已经深入人心。他写江南的小人物,尤其是女性,她们的命运,她们的喜怒哀乐,代表了中国妇女的普遍特色。尤其是他细腻准确的创作风格,在当代文学中独树一帜,产生了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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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铁凝,著名作家1。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玫瑰门》、《大浴女》、《笨花》等4部,中、短篇小说《哦,香雪》、《永远有多远》等100余篇、部,以及散文、随笔等共400余万字。作品曾6次获“鲁迅文学奖”等国家级文学奖,另有小说、散文获中国各大文学期刊奖30余项。其编剧的电影《哦,香雪》获第4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大奖。部分作品已译成英、俄、德、法、日、韩、西班牙、丹麦、挪威、越南等多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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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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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
2、 永远有多远
3、 对面
4、 哦,香雪
5、 安德烈的晚上
6、 谁能让我害羞
7、 逃跑
8、 孕妇和牛
9、 马路动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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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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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的晚上
这座城市和棉花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它四周的乡村,农民几百年来靠种棉为生。所以,当有一天这座城市突然在棉田的包围中矗立起来,人们就想,让我们拿什么来作这城市发展的根基呢?我们有棉花,也许我们应该建造纺织厂。于是,从五十年代开始,这座城市在苏联老大哥的帮助下,一口气建造起近十家纺织厂。说它一口气,仅用此形容神速。好比我们形容那些身大力不亏的强壮妇女,说她们一口气生了多少个孩子。这些纺织厂,不仅设备、厂房、技术由苏联人提供,就连生活区的建造也由苏联专家一手设计。很快的,这些纺织厂和由它们派生出的生活区就占据了这城市近一半的面积。如今,当九十年代的我们经过这些由苏联人设计的纺织工人住宅区的时候,我们一面端详着那些面目相近、老旧而又略显笨拙的楼群,端详着楼房顶端那一溜溜熏得乌黑的排烟道,一面仍能体味出苏式建筑的用料实惠、宽大沉稳和向往共产主义的浪漫热情。比方说每一片生活区内整洁规矩的绿地花园;比方说与花园相匹配的职工俱乐部。在每一个俱乐部屋顶上,都竖着两个相隔很远的龙飞凤舞的红色大字:舞——会。远远看去,这两个站立了四十多年的瘦削的大字,好似两个彼此相望,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孤独的舞者。
接着,有外地工人为支援纺织厂的生产一批批进入这城市了:天津工人的到来使这个城市的居民学会了吃鱼;上海工人的到来使这个城市的居民体味了糯米的奇妙。这是一个由纺织工人填充起来的城市,一个让苏式住宅覆盖了的城市。安德烈就出生在这座城市里。
安德烈姓安,名叫德烈。安德烈的出生年月大概是一九五四年三月左右。安德烈这名字是父亲为他所起,名字本身也是当年中苏友好的一种体现。安德烈的父母就是响应政府的号召,由上海搬入这里支援城市建设的,他们都是中学教师。父亲穿过苏联印花布衬衫,母亲也穿过苏式“布拉吉”。当年他们都向往过苏联老大哥的美妙生活,他们也希冀着小安德烈长大之后能够去苏联留学。当然,他们想不到国际局势和国内局势的快速变化,使安德烈不再会有去往苏联的可能。不过,假设真要能去,安德烈真想去吗?他的父母从没问过他有什么打算,他的打算对他们也许并不重要。
那么,安德烈究竟属于一种什么样的人呢?他似乎属于那种年龄越往前走、思维越往后退的人。他很少自己做主选择什么,他就读的小学、中学都是父母替他选择的。小学三年级,有段时间他很迷恋朗诵,曾经想要报名参加学校业余朗诵小组,父母得知后立即做了阻止:意义不大。他们说。安德烈便停止了朗诵。到了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社会一片混乱,学校停了课,大部分同学都去了农村插队,安德烈却由于母亲一个熟人的关系,进一家区办罐头厂当起工人。这在当时特别叫人羡慕。但让安德烈高兴的并不是他留在城市里做了工人,而是同班的李金刚也留了下来。
安德烈和李金刚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班同学,后来又一块儿上了同一所中学。小时候,他们永远坐同桌,他们一块儿写作业,他们合伙组装矿石收音机,他们互相串门——多半是安德烈到李金刚家去。李金刚的父母都是来自天津的纺织工人,他们家就在纺织厂的某一片苏式住宅区里。安德烈喜欢李金刚的居住环境,那些一模一样的楼群和一模一样的楼间花园给了他一种生活本身的宽厚和稳定感,无论从哪一个单元里出来的居民都是笑吟吟的,叫人感觉这些大楼的哪一扇门都可以是李金刚的家。安德烈的家是不具备这种气质的,他家住在父母为之工作的中学宿舍区,有点严肃,叫人拘谨。安德烈和李金刚从小区大门口那个冰棍车上买过冰棍喝过汽水,也在周末的夜晚,溜进戳有“舞会”大字的职工俱乐部看过大人跳舞。他们还在小花园里剥过一只死猫的皮猫是李金刚掐死。“文化大革命”刚一开始,高年级的一些造反同学曾经在校园里堵住安德烈,质问他为什么起一个“苏修”才叫的名字,安德烈回答不出,旁边的李金刚挺身而出替他作了回答:“为吗不能叫?知道安德烈的‘德烈’是哪个德哪个烈吗?是朱德的德列宁的列!”高年级同学被朱德和列宁镇住了,李金刚的天津口音也使他显得格外理直气壮,李金刚的机智勇敢更是将安德烈深深折服。从此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他把自己那个烈字去掉了下边四个点。日月如梭,李金刚始终是安德烈须臾不可缺少的挚友。他们从两个男生长成了两个男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安德烈娶了自己的表妹,李金刚一直在纺织厂当电工,和一名纺织女工结了婚。
安德烈的表妹是安德烈姨妈的女儿,因为父母早逝,她从小就生活在安德烈家里。安德烈对表妹很好,表妹也十分依恋安德烈。安德烈的父母早已看出了这种依恋,出于对这女孩子的怜惜,他们愿意安德烈娶她为妻。或者,这种考虑还出于上海人的清高和对这座城市的提防,他们愿意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他们暗示安德烈,安德烈接受了这暗示。当他接受了这暗示的时候,他第一次试着用打量恋人的眼光打量他的表妹,结果他发现无论如何她更像是他的妹妹而不像他的恋人。她苍白、纤弱,下额尖尖的,老爱半张着嘴像是对什么事表示不理解,又仿佛随时要你告诉她什么事应该怎么做。安德烈望着他的表妹,执拗地想起他刚当工人那会儿,十七岁吧,有一天和李金刚一块儿到纺织厂浴室去洗澡。那是一间男女合用的浴室,男女轮流使用。他们进来的一个小时前,女工们刚刚使用过这间浴室。虽然浴池里的洗澡水已经换过,但室内仍然蒸腾着让男人敏感的女人的体味儿。安德烈就在迈进浴池的时候,就在一团团热乎乎的女人气味中,发现浴池边缘散落着几枚女工遗忘的黑色发卡,其中一枚还缠绞着一丝纤细的长发。他长久地盯着它们,体内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几乎无法自持,他把自己潜入池中以遮掩自己的羞涩。他冲动着,头脑里闪过班上一些女生的样子,他发现他头脑中的女性里没有他的表妹。
爱情是什么呢?爱情是怎样的?安德烈不知道,可是他已经决定结婚了。父母为他们搞了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没请外人,就是家中原班人马和一桌有别于平时的晚饭。那是食物比较匮乏的年代,桌上摆一瓶八毛五分钱的红葡萄酒,已能看出格外的喜庆。全家人都喝了一些酒,表妹也兴奋地猛喝一大口,结果她让酒给呛着了。酒呛得她剧烈地咳嗽着,单薄的肩膀抖得厉害。当她终于平息了咳嗽,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住眼,淡青色的眼皮不停地跳,眼皮上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安德烈注视着表妹跳动的眼皮,他看见有一颗眼泪从她稀疏的睫毛下边钻出来,顺着眼角流到颧骨上。表妹的眼泪使安德烈有种重任在肩之感,他仿佛是要替他的全家、也替他死去的姨父和姨妈承担起照顾这孤女一生的义务。他认可了这个事实和义务,一边又有点心酸。他抽空儿去了李金刚家。当他走进那片熟悉的楼群,当他推开李金刚家那扇被他推过无数次的门时,他几乎落下泪来。李金刚知道他要说什么,拉着他到小酒馆喝酒。但是安德烈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有掉泪。他只是需要看见李金刚,和李金刚呆一会儿。在安德烈的生活里,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别的男性朋友了。
后来,安德烈有了女儿。女儿是先天性心肌炎,妻子在生产之后又患了风湿性心脏病。安德烈需要照顾两个病人,对此他却没有更多的抱怨。也许因为他是个健康的男人,他体态匀称,行动敏捷,方方面面都很正常,具备这样的健康他理应照顾病弱的亲人。也许不仅仅因为他健康,是他那后退的思维使然吧:生活要我这样啊。有时候他想。他上班,下班,照顾妻女,买菜做饭……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安德烈已经是罐头厂有着二十多年工龄的“老”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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