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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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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实反映了转型社会的大背景下,中国人的矛盾与激荡
3.作者用娴熟的非虚构叙事技巧,展示了中国沉默的一群人为了创造美好生活所付出的努力。对于有志于从事非虚构写作的人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和模板
4.《南方周末》曾两度致敬作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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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我们都是大时代里的芸芸众生,被选择或被抛弃,都像是一种宿命。
这是一本写给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故事,它写出了盛世背后普通中国人的尊严和生命。它讲述了北京“721”大雨中被洪水冲走的60岁的农民飘零的一生;它刻画了汶川地震中翻山越岭,背儿子回家、修路的父亲孤独的生命;它写出了被老无所依的史学大师的飘零;它讲述了参加过中国远征军的美军少校与中国老兵……
其实,中国的故事永远都不只有一面,只是,我们往往都只注意到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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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林天宏,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历史学硕士。国内最优秀的非虚构写作者之一。曾任《人物》杂志副主编、《中国周刊》总编辑助理、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记者,作品多次获得国内权威特稿写作奖项,其中包括2008年与2010年的《南方周末》年度特稿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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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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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命若尘埃
回家
路
老无所依的史学大家
不知死于何时
第二部分——寻求被遮蔽的历史
人民会用脚投票
少校的荣耀
寻找少校
一场战争的两种纪念
淳安:望得见未来,回不去故乡
第三部分——重新发现社会
这组照片与新闻无关
幸福的明黄色
摆渡
一所学校的公民试验
流浪汉去踢“世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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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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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部清洁工蔡守江先生的死亡时间,也许永远将是一个谜。
有自称目击者的村民说,21号傍晚“天还亮着的时候”,上游冲下一阵两米多高的大浪,卷走了在大石头上困守多时的他。却也有前去搭救的人说,一直到夜里11点多,借着路灯的余光,还能看到这个被困在水中间的男人,但12点后,他就不见了。更何况,在大水之中,还不知道他究竟挣扎了多久,才真正放弃了抵抗。
无论如何,蔡守江已经9天没有出现过了。在北京7月21号的那场暴雨中,他成为了众多失踪者中的一个,即便再乐观的人,也不觉得他能生还。只是,直到现在,人们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这个北京房山区孤山口村的60岁农民,一生贫苦。他是个聋子,没有上过学,打了一辈子光棍,最后消失在洪水中。快乐这个字眼,在他的生命中总是稍纵即逝,就像眼前这条刚刚被山洪侵袭过的荒废河道,乱石嶙峋,电线杆子和各种杂物遍布其间,却找不到什么亮色。
但他给家人留下的悲伤却是永恒的。9天后的早晨5点多钟,天刚蒙蒙亮,他的嫂子郑志杰带着我爬上那块大石头,举目四望,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节哀。”我拍着她的肩膀,不知该说什么。
“老江,你托个梦,嫂子就找你去。找着了把你埋了,有个坟头,嫂子也有地儿哭你去。”她捂着脸抽泣着,从指缝中漏出这么一句话,又嚎哭起来。
一
21号这天下午1点多,天刚刚下起雨,蔡守江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他和哥嫂打了声招呼,就进了90岁的老父亲蔡莲弟住的北屋。这房是上世纪70年代盖的,木头已经发黑,下雨就漏水,担心房子哪天就塌了,蔡家还找了根大木头,顶住了屋顶。
那天下午,他看天色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就跑到供销社买了双新雨鞋,特意给老人送来。老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他怕老人的脚沾水。把雨鞋递给父亲,两人坐在炕上说了会儿话。
没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蔡守江和父亲聊了些什么。没多久,他就起身离开,要回村部上班。
“要下大雨了,你就别去了。”郑志杰喊他。
蔡守江耳聋,没听见,拉开门径直出去了,从此没能再回来。
这天下午,雨越下越大,“就像天上往下倒水”,到了4点多钟,孤山口村路上的水已经漫到了齐腰深。蔡家也进了水了,郑志杰把父亲搀扶到了平日里她住的西屋。老父亲长嘘短叹,替二儿子担心,说他耳朵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郑志杰安慰他,然后找了一个脸盆,往外舀水。
不是没想过出去找蔡守江,但郑志杰走到门口,“就被浪打回来了” 。这些住在山里的村民,一辈子也没见着这么大的水,浪头一个个打过来,漫到了胸口,站也站不稳,她只能退回屋里。
家人并不知道,在几百米外的村部,蔡守江已陷入绝境。
村部建在路旁一条荒废了数十年的河道上,蔡守江住最北头的警卫室。那天的暴雨,引发了山洪,顺着河道呼啸而下,很快就吞没了那里。
有目击者看到,当水漫到窗户下方时,蔡守江才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此时,村部已成水中孤岛,他只能爬上村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
大约下午5点来钟,来村子里帮人盖房的铲车司机邓占江,正在村部对面的屋顶上躲水,他看到了大石头上的蔡守江正在挥手呼救。他大喊一声:“水里有人!”赶紧跑下楼,发动了车子,另外一个工友魏国成也尾随而来,爬进了铲车的车斗里。
水已经淹到了驾驶室的下方,车斗里也全是水,邓占江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铲车,靠近蔡守江,但离着还有十来米,一根突然倒下的电线杆挡住了去路。车子过不去,又担心有电,他只能退了回来。
一辆碰巧路过的消防车也加入了救援,但水越来越大,车子被冲翻了,消防员们只能敲碎玻璃,从车窗里爬出来。
没人能救得了蔡守江,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着岸边挥手。天色渐暗,这个老人的身影也一点点被夜色吞没。邓占江说,夜里11点多的时候,他还隐约看到蔡守江,但12点后,人就不见了。
但有另一个目击者告诉郑志杰,他看到,天色还亮着的时候,一阵大浪拍过,蔡守江就消失在洪水之中。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忆起九天前发生的这些事,郑志杰轻叹一声。山村夜深,当事人轻声细语,时而抽泣,没有抱怨,只是静静等待。来访者失魂落魄,屋子里的凝重和悲伤,大得几乎要将人心压碎。
二
出生没多久,蔡守江就差点死了。
他出生于1952年6月,那年7月,突然发起高烧,家里无钱医治,束手无策。几天后他挺了过来,但耳朵已经烧坏,几乎听不见声音。
因为聋,他没有上过学,同龄人上学时,他在山上劈柴、放牛,割猪草。只认识十几个字,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名字。年轻时,他靠在村里帮人做些杂活度日。他曾经试图到邻村打工,但对方一看到他是聋子,就不敢要他。
前些年,他身体还算好,能干些体力活,一天能赚个百八十块。但这几年,岁数大了,干不动了,就只能在村子里为邻居们掏掏粪坑,一次赚个二三十块钱。
在邻居们的印象中,这个聋老头个头不高,一米七零左右,沉默寡言,却逢人便笑,然后习惯性地摸摸头。他干活勤快,掏过的粪坑总是干干净净,自已那一亩玉米地,也厘得横平竖直,村里种过田的老人,提起这事儿就竖大拇指。
他生活节俭,从来没买过新衣服,身上那些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裤子,都是邻居们不要了送给他的。他不喝酒,不舍得花钱买烟,只抽自家地里种的烟叶子。对他来说最奢侈的事情,就是每个月到市场上割一条窄窄的猪肉,回家炖着吃。
他几乎没有出过村子。最远的一次是2010年,郑志杰带着他去十多公里外的良乡医院办残疾证。坐两块钱的公交车,他都心疼了老久。但郑志杰也注意到,在公交车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事物,眼前这些旁人熟视无睹的场景,对他而言都是新鲜事。
他省钱是为了娶媳妇的。大约五六年前,经人介绍,他从门头沟花钱“买”了一个媳妇。结婚当天,老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不怎么喝酒的蔡守江,那天晚上喝了两瓶白酒,还高兴地哼起曲子。
在郑志杰的回忆中,这是小叔子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但两天后,这个嫁过来的女人卷着几千块钱,突然消失了。他回门头沟找了两次,也没找着。
有人劝他报警,这个聋子不说话,蹲在地上磕着旱烟带,半响才憋出一句话:“算了,都不容易。”
旁人看来,蔡守江一切如常。但郑志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以前,蔡守江喜欢看电视剧,时不时“嘿嘿”两声,从那事以后,他再也不看了。“心死了。”她说。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蔡守江眷恋的人,也许只有他的老父亲蔡莲弟。蔡家有两兄弟,四个姐妹,生活都不宽裕。蔡守江是唯一没成家的,他便承担了大部分赡养老人的义务。“他心好,平时总唠叨哥哥儿女多,自己能多担待就多担待。” 郑志杰说。
父子俩感情很好,每到换季,蔡守江就把节省下来的钱给父亲买新衣服。一有空,他就到父亲床前,两人连比划带吼地,说上一阵子话。21号那天,他除了给父亲带了双雨鞋,还塞给哥哥2000块钱,嘱咐哥哥给父亲买药吃。天知道,这笔钱他要存多久。
这些天,得知二儿子被水冲走的消息,蔡莲弟受了刺激,半身不遂。9天后,当我们找到郑志杰时,她的丈夫蔡守金带着老人去住院了。諾大一个院落,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带着我走进老父亲住的北屋,人去屋空,炕上一片狼藉,一把马尾拂尘静静躺在枕边。这把拂尘,是平日里蔡守江为老父亲驱赶蚊蝇用的。她拿起拂尘看着,突然掩面哭泣。
蔡守江还留下了一个旧账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每个月的进账。“杂活60元”,“掏粪20元”……类似的字眼随处可见,最多的一个月,他的收入是1200元。
翻到最后一页,是2010年,他借钱和人盖新房,每笔欠账都是数千元,他都记着,准备以后慢慢还。
三
如果不是大队扒了蔡守江的新房子,他本不会死。
2010年春天,郑志杰的女儿结婚,家里越来越不够住。蔡守江和亲戚朋友们借了六七万块钱,在自家的地里盖了座新房。
包工头杨福(化名)说,为了节省工钱,蔡守江不愿意多请工人,自己也跟着干活,和工人们一起睡在工地里,夜里轮流起来看材料。两个月后房子盖好,上了门窗,他摸着墙壁,咧着嘴笑了老半天。
但蔡守江还没住进新房,大队派的扒房队就来了。
大队给蔡家的理由是,在这片土地上盖房子的批文,早就二十多年前就过期了。现在这块地是农用土地,禁止盖房。
扒房子那天,蔡守江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十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把他拉出了房门,铲车冲向房子,一阵尘土过后,新房子就成了一片瓦砾。郑志杰记得,小叔子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废墟,谁叫他都没反应。
第二日,蔡守江就到村部要个说法。可他老实,不会发火,只知道坐在村长办公室门口,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动也不动。
时间长了,村里也怕出事,就和蔡守江商量,给他一个村部清洁工的工作,打扫和收拾各个办公室,一天10块钱。村里还给他在村部警卫室里安排了一个床位。他似乎对这份新工作很满意,每天都把村部的卫生打理得井井有条,村干部上班前,他就把所有的暖壶都冲上水。这份细致,就连村里正式的清洁工都自叹不如。
只是,常会有人看到,一有空,蔡守江就会回到那座新房的废墟里,坐在砖头上,抽着旱烟,一声不响。
21号下大雨那天,村干部先下班了。据说,有人曾叫蔡守江回家,但他的回答是:“不能走,拿了村里的钱,就要给村里干活。”
他终究没能拿到那10块钱。几个小时后,一阵浪头便带走了他。
现在,大水已经退去,蔡守江生前住的警卫室里,地上一层没脚跟的淤泥,床和衣柜七倒八歪,水线到了窗户上半截,只有几件挂在门后的旧衣服,证明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蔡守江被大水冲走后,村里也发动过村民寻找,但沿途的河道都积上了厚厚的淤泥,下游还是个大水库,搜索了数天,还是一无所获。
陈宝存是参与寻找的村民之一,他和蔡守江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得知消息后,他拿上家里的蓝色充气床垫,用几块胶合板粘在一起当浆,每天都到水库上划上一个多小时,搜遍了各个角落。
船行水上,他有时也会想起过去一些记忆的片断。和蔡守江一起放牛,用石头丢他,他也只是咧嘴笑笑,从不生气。长大后,两人一起看菜地,煮碗菜粥两个人分着吃,然后躺在棚子里,聊着以后娶媳妇的事。
“我这老哥人好,可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他说,“就是把天翻开了,我也要想法子找到他。”
“如果找着了,会办葬礼吗?”我问他。
“办,得好好办。”他说。
但郑志杰并不这么看,“家里穷,办不起。”更何况,蔡守江打了一辈子光棍,按照村子里的习俗,死了也埋不进祖坟,只能在荒山野岭处找个风水还算好的地方,给他立个坟头。
头七那天,郑志杰叫上了村里的几个姐妹,带上纸钱,还买了两盒五块钱的烟,到大石头前祭拜蔡守江。她把烟插进土里,一根根点上,嘴里念叨:“你苦了一辈子,死了才抽上纸烟。抽就抽了,你倒是让我们找着你啊。”
这个女人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许,小叔子的尸体被厚厚的淤泥盖住了;也许被冲到了下游的水库里,还漂在某个无人发现的角落;甚至,“早就被石头和树杈撞散了,找不到完整的”。
但她还是没有死心。每天晚上睡觉前,她把院子的门关好,却不愿意关灯。每当有风吹动某个物件,或是雨水打在门板上,声音略大些,院子里的狗轻吠数声,她就会披衣起来看看,好像蔡守江回来了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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