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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如许沧桑

書城自編碼: 2440781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陈连材
國際書號(ISBN): 9787506374590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8-18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11/55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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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打破了传统叙事方式,突破了时空限制,使作品更为生动。故事中的祖孙三代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见证了中国近代百年的历史沧桑。有一定的文学和社会意义。
內容簡介:
清朝末年,内忧外患,干戈四起。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年代,作为宫廷斗争牺牲品的王府贝勒爷,在皇位继承过程中遭遇了失败。其后,又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打击,他终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本书的序章以这样一个隐性主人公作伏笔,继而又把读者视线引入到另外两个主要人物:同住一条街道的邻居——做官的白家和从商的古家,两家世代为邻,本可和睦相处,可某一天因为一个偶然事件开始了矛盾纠葛,两家明争暗斗,终其结果,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都落得个“人去财空遗孤命,辗转他乡为人儿”的可悲下场。但戏剧性的却是两家的遗孤却又阴差阳错地同时逃难至关外某地,落户在同一个村子,开始了新的邻居生活。自此后,两家落难的后代,各以不同的姓氏和身份,演绎了新一轮的转承起伏。

爷爷、儿子、孙子,虽生生不息,却又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或没落、或风光,其间随着各个时期政局的变幻而换位;穷的富了,富的穷了。当官的成为阶下囚,草根又成为人上人……这其中的或沉或浮,无不见证了中国二十世纪始到二十一世纪初的百年历史沧桑。

本书以王府出家的贝勒爷为虚线,以白、古两家为主线,采取虚实并行,以顺序开篇,间以倒叙、穿插、切割的方式一路写来,一改传统或倒或顺的单一叙述方式,突破了时空限制,读来给人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视觉美感享受。

打破了传统叙事方式,突破了时空限制,使作品更为生动。故事中的祖孙三代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见证了中国近代百年的历史沧桑。有一定的文学和社会意义。
關於作者:
陈连材,又名陈联才;笔名陈天、金亮。一九六五年生于山东青岛市黄岛区琅琊镇大皂户村。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文学学士;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第三届作家班。先从农工,后做政府机关秘书、新闻记者、编辑。自二〇〇二年下海经商至今,于忙里偷闲,笔耕不辍,历时十余载,始成此书。
目錄
目录

第一章

烽火三月

章前叙事001

壹043

贰058

叁074

肆083

伍091

陆114

柒127

捌133

玖143

拾160

拾壹165

拾贰168

拾叁187

拾肆206

拾伍214

拾陆234

拾柒238

拾捌247

拾玖253

贰拾276

贰拾壹282

贰拾贰291

贰拾叁311

贰拾肆321

贰拾伍334

贰拾陆342

贰拾柒348

贰拾捌358

贰拾玖382

叁拾 391

叁拾壹397

叁拾贰410

叁拾叁423

叁拾肆435

叁拾伍446

叁拾陆471

叁拾柒478

叁拾捌493

叁拾玖499

后记505
內容試閱
章前叙事

清光绪三十四年八月秋公元一九○八年九月,慈禧太后假帝诏告各省督抚:今圣躬违和,调治日久,尚无大效,特诏令诸臣保荐天下名医进京侍驾。此诏书一出,舆论哗然。是年冬十月二十一日,帝驾崩于西苑瀛台涵元殿。翌日,慈禧亦殁于仪鸾殿。



京,腊月,大雪。

淳亲王府在一片银装素裹中越发严肃得没了一点生气。当日头刚刚爬过屋顶的时候,家丁王武哈着热气慢腾腾地推开那两扇透着威严的大门,门外的一幅风景让其大吃一惊:台阶的积雪中,直挺挺地横亘着一人。家丁定定神,大着胆子走向前,他想看看此人是死是活。要是活着的话,就给他一顿鞭子。是谁人这么大胆?竟趴在王府门前睡觉,真是不想活了。家丁用力一脚踢在那人身上,没反应不说,还被硬邦邦地硌了一下。家丁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凉气,敢情这是一具死尸,这可怎么办?近来王爷多烦心事,可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了,他得赶紧去跟管家报告,趁着王爷未知,早早处理掉。管家哈六闻报,慌慌赶到门外一看,哪有什么死人?连台阶上的雪也是平整的。管家气得踹了王武一脚,骂道,你见鬼了怎地?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唯恐天下不乱。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家丁尽管满脸委屈,可望着静悄悄连只鬼影都不见的王府大门口,也只有自认倒霉。他哭丧着个脸,毕恭毕敬地看着管家甩手而去。管家前脚刚进去,家丁也想跟进时,一眨眼的工夫,面前一白衣白裤白发的老人堵在面前。家丁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在地上,嘴里大叫:“鬼啊——”

管家哈六的脚刚刚跨进大门,听得喊声,即刻反身回转。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时,管家也有些魂飞魄散,他大着胆子问:“你——是人是鬼?”

“哈哈!管家爷也有害怕的时候。哪有鬼魂敢在大白天露面的?世上本无鬼,心虚鬼才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要见到你家王爷才能说。”

“我家王爷是你随便见的吗?”

“那你得去问问你家王爷。”

“狂妄!”

“是啊!王爷家里养只犬,这我倒忘了。”

白衣老者笑眯眯地说。

此话一出,聪明的哈六就知道对方在骂他,心中不免火起。管家哈六平日里仗着王爷的威风,那也是跺跺脚震动四方的人物,哪容得一个乞丐般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放肆。他对家丁使个眼色,不怀好意地说了句:“既然你对王府这么感兴趣,那就让我陪你进去逛逛吧。”

老人听了装作信以为真地说:“那就是说要请我到府上做客了。都说王爷好客,果不其然,这下可好了,有吃饭的地方了,我可都好几天没沾荤腥了。”

老人说话的当儿,还没等哈六反应过来,就一闪身从他旁边绕过去,径直向王府大门里走去。这时候那王武前脚刚迈进大门口,这老人后脚就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那动作快得让人不敢相信。就在哈六一眨眼的工夫,那老人就从他旁边闪身而过。哈六截之不及,忙喊王武阻拦。要是被这样一个叫花子闯进王府,王爷还不得怪罪?王武听得喊声,急回身与哈六一前一后拦截。可老人身轻如燕,几个跳跃,就躲过两人,往王府深处跑去。哈六慌了,这还了得?在没弄清此人身份的情况下,就让他闯进去,受责是小,万一他是心怀不轨之徒,弄出点意外,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近来外面风传革命党人猖獗,暗杀事件屡有发生,不得不防。事到如今,管家也顾不得惊扰王爷之嫌了,立刻从腰里拔出手枪,来不及瞄准,朝前砰就放了一枪。管家这一枪人虽没打着,可让清静的王府一大早热闹起来。

哈六一边差人去向王爷报告,一边调集府兵搜捕。

哈六自己领着一干人马在王府上上下下翻了几个来回,折腾了大半个上午,那老头就像蒸发了一样,不见人影。这可愁坏了哈六,因为王爷还等着结果呢。他只有招集几个府兵头目商量办法。就在这时,王爷的贴身侍卫过来传话说王爷要管家遣散兵丁,该干啥干啥,并让哈六去书房听命。哈六还以为是听错了,待再问无误时,这才下令解散。说完,哈六心怀惴惴地跟着侍卫去了。

王爷书房的门虚掩着,哈六悄悄走进书房,就见王爷一人静坐在椅子上,神情忧郁地发愣。也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和专注,他对哈六的到来并没有注意。直到哈六向他请安时,他才回过神来,并一脸疲倦地抬眼看了哈六一下,无精打采地说:“哈六,你说今天是溥礽走了第十天了吧?”哈六虽低着头,但还是悄悄拿眼去瞟了一下王爷。他没有立刻回话,他在想王爷问这话的意思。王爷这时候找他来,不问刺客的事,却偏偏又提起贝勒爷这一让人顾忌的话题,在没有完全揣测明白王爷问话的真正意图时,他不能贸然回答。哈六转了转眼珠子,一时也没想明白,但又不能不回答,心里一急,加上室内炉火正旺,就感到身上一阵燥热。王爷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随口说了一句:“你紧张什么?找你到这里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在这个地方,没有第三者,但说无妨。”哈六一听这话,就更紧张了,由于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急得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王爷话虽这么说,但自己毕竟是奴才。王爷对自己信任不假,可这是什么,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作为一名奴才,谁当皇帝谁不当皇帝,本是与己无关的事。但哈六更懂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而今大公子要行逆天之事,这祸离自己也就不远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哈六更不例外。他多么想对王爷陈说利害,阻止大公子不要莽撞行事,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不是他奴才该管的事啊!因为直到现在,他并不明白王爷的真实意图。在此情况下,如果他贸然插嘴,不但于事无补,弄不好,还会先把脑袋搭进去。要说,也得等王爷先挑明了再说,但这可能吗?人家再和不来,也是亲爷们儿,自己在王爷眼里再怎么有分量也是奴才一个。这哈六虽是一名奴才,但是禀赋蛮高。在这王府,一待就是十几年。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忠诚,赢得了王爷的信任。虽是如此,可他从来都能摆正位置,该他管的他管,该他问的他才问,其余,则是不多说一句,不越雷池一步。正是凭着这手绝活,历经十几年,才到了今天。王爷今天问他的事,那是投石问路,其轻重他非常明白。在哈六看来,王爷父子俩的事,最好没有第三者知道,而当事者又何曾不是如此想?可现在王爷这样问他,难道是王爷有所察觉,还是试探?他最怕王爷问他有关大公子的问题,可偏偏王爷问了,怎么办?哈六不愧是有名的六鬼子,也就是一转眼的工夫,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他说王爷和贝勒爷都是洪福齐天的人物,正所谓贵人自有天助,贝勒爷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王爷您不必着急。王爷闻听此言,坐直了身子,直视着他说你知道溥礽去了哪里?哈六就说贝勒爷临走的时候嘱咐过奴才,说自己要陪奕亲王去承德住几天,让奴才我好好照顾王爷。王爷闻言,似信非信地说,是吗?他都跟你说了,可他连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吭一声,真是儿大不由爹呀!王爷跟大儿子素来不和,这在王府是人尽皆知。但外面的人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慈禧老佛爷在的时候,曾有意废掉光绪皇帝,遂先立大公子为大阿哥,一俟时机成熟,即行废立之事。可这大公子不但跟老佛爷指婚的正室生不出子嗣来,跟其他侧室也一样毫无动静。这可给了朝堂上那些政敌嚼舌根的机会,也成了淳亲王的一块心病。要知道,大清自同治帝至光绪,两朝无后。若承大统,断不可无嗣,这是关乎到溥礽能否被立储的关键因素。正在王爷为此事着急无奈之时,却闻大公子与府上一汉女丫鬟私通,而且还珠胎暗结。王爷不知则已,一旦知晓,那是又喜又气。喜则证明大公子不废;气则恨他不守祖训敢与汉女乱来。王爷本想辣手摧花把那丫鬟立即处死,另选佳人,但又顾忌硬来会引起大公子的敌对,只好暂忍雷霆之怒,捺着性子跟大公子陈说利害,要其放弃此女,另选佳丽,再续良缘。怎奈这位王府贝勒爷鬼迷心窍,痴心不改,非这丫鬟不爱,这可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淳亲王琢磨再三,认为此时此刻不便立即下手。再说了,既然那汉女已有身孕,就证明大公子并非无能,他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借此演一出移花接木的好戏,让那些嚼舌根的对手们看看,淳亲王的儿子可不是什么不下蛋的二刈子,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当然,戏演完以后,他绝不会让这女子登堂入室,成为爱新觉罗氏家族的一员。而那个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一样不能留在王府,因为他的身上流着汉人的血液。只要大公子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就足够了。来日方长,此情一了,待寻得那高贵旗女,再行婚配,何愁龙孙不来?而要做好这一切,只有另想妙计。淳亲王算盘打得是溜精,然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他出手,就后院火起。皆因大公子一腔心思都放在小女人身上,惹恼了自己的正室,弄得这女人不顾后果一怒之下告到老佛爷那里,结果可想而知。而大公子却不知收敛,竟到了宁爱美人却不爱江山的地步,还要休掉正室。本来这移花接木之术完全可以天衣无缝,瞒过老佛爷,瞒过所有该瞒的人。如此,这步瞒天过海之计才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谁曾想大公子为情所困,而至弄巧成拙,功败垂成。为此,父子俩闹得那是形同陌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大阿哥自然也做不成了。而后随着至爱女人的失踪,让连遭打击的大公子心灰意冷,竟要仿效先皇世祖顺治爷剃度出家。为了把这段家丑捂住,淳亲王可是没少费力气。万般无奈之际,竟把他弄到武当山去修炼武艺。可大公子不甘寂寞,一年后,竟自动跑了回来。王爷并不以为然,既然风头已过,回来也好。只要他能接受教训,安于正业,就是万幸。王爷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大公子此番回京,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来溥礽听说是载沣的三岁小儿当了皇上,心里这个气呀!他不服,并不是他在乎这个皇位,他不服的是载沣。淳亲王与载沣两家素来不和,尤其在溥礽跟小丫鬟出事之后,载沣没少在老佛爷面前撺掇。在溥礽眼里,满朝文武,谁当皇上他都不会反对,唯独他载沣家例外。再加上奕亲王一鼓动,溥礽的脑袋一发热,就要闹腾。淳亲王不知则已,一旦知道儿子的不轨,那可是魂飞魄散。老佛爷已去,今非昔比,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如今的淳亲王,是掉了牙的老虎,已经没有力气咬人了。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明着暗着另找靠山了。这个时候再去折腾,那是鸡蛋往石头上碰,搞不好,连身家性命都得搭上。更何况,新皇已经登基了,此时此刻,朝廷耳目众多,他淳亲王更是新皇党监视的重点目标,只要他这里一有风吹草动,那帮人就会毫不客气地向他下手。对外面的动静,淳亲王早已了然于胸,所以就稳坐不动,别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一概不闻不问。他非常清楚,属于他扬眉吐气的时代或许已经过去。为求自保,他不会介入任何派别的争斗。而今溥礽这样一掺和,他可就坐不住了,这小子再怎么混账,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真就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掘好坑往里跳而袖手旁观吗?不,不能!更何况即便如此,他也同样脱不了干系。每每想到此,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他真不明白,溥礽这小子真是鬼迷心窍了,奕亲王这狗东西明摆着是给他下套,他却偏偏喜欢往里钻。明知不能为而为之,还真是浑到家了。想当初,他放着到手的江山不要,偏爱美人。可叹自己一世英明,却怎又生了这么个儿子?而如今,作为父亲,千方百计想保护他,可他呢,却又千方百计地躲,怎么办?他淳亲王算计别人多半辈子,到头来却又难逃别人的算计,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最让他伤心的是,当此危难关头,不要说有人能为他分忧,就连找个体己人说说心里话都不能。淳亲王本想向哈六挑明了说,可从哈六的话里听出他有意打埋伏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哈六聪明能干,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一向忠心耿耿,但此等关天大事,谅他一个奴才也不会有啥妙计,即便他对此已心知肚明,凭他的身份,只要自己不点破,他只能装聋作哑。而此等机密,还是不说为妙。想到此,淳亲王就岔开话题说:“一大早就舞刀弄枪的,有啥大不了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呢。要说想法呢,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平平安安,颐养天年。人活到这个岁数上,有多少真有多少假还能看不清楚?再说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谁还记挂不成?”说到此,王爷吁一口气接道:“谁爱记挂就让他记挂吧,这往后啊,你也不用那么风声鹤唳的,我琢磨着,该进来的都已经进来了,那不该来的,你就是请,他也不会来的。”哈六一听,王爷这话里有话,他对自己说这话是啥意思,究竟是提醒还是另有所指?哈六不及多想,赶紧说:“奴才明白,只是有一个叫花子混进了王府,至今去向不明,因为最近外面不太平,我担心是不是冲着王爷您来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应该仔细查一查。”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偌大个王府,藏个把个人,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那就等于打着锣鼓抓贼。假若有人把他藏起来,要想立刻抓住他就更难了——”

“那我们就明松暗紧,来个放长线钓大鱼。”

“你看着办吧。记着,要悄没声息的,莫把声音搞得太大。”

“喳——”

哈六答应一声刚起身,又想起什么,不放心地说:“王爷,在您身边再加派几个人手吧,我有点不放心。”

“哼——”

王爷一改方才的倦态,变得强横起来,他冷哼一声说:“几个小毛贼,欺我老迈……去吧!这里就不用你多操心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神通。”

听了王爷的话,哈六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不是为王爷,也不是为大公子,而是为自己。看来这王府真要有大事发生,从他迈进这书房到临离开时王爷判若两人的语气,哈六断定自己指望王爷阻止大公子的莽撞似乎毫无希望,不是王爷阻止不了,而是不可能。他也曾误认为现今的淳亲王会面对现实,心灰意冷地打发余生。而淳亲王刚才的神情和语气却推翻了哈六的判断,从中不难听出:那是一种轻蔑、霸气的集中释放。如果淳亲王野心不死,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顺其自然地甘做王府的牺牲品,还是立即改弦易辙另择明主?哈六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从心里说,他真的不想背叛淳亲王,王爷对他有再造之恩。想当年,自己一家因父犯罪,被判充军,多亏淳亲王从中周旋,才使自己留在府上做了一名奴才。尽管王爷对别人狠一点儿,可对他哈六还是有情有义的。近来新皇党派人找过他,哈六答应替他们盯着点,他这是留了一手。但他真的不相信王爷会有谋反之心,如果是那样,他哈六可以继续做管家,自己也不用承受背叛王爷的良心谴责。可事实却偏偏不是他希望的那样,是揭发告密,还是装作不知,该怎么办?哈六一路走来,心神不定。

就在哈六刚刚走出淳亲王书房的时候,从书房的侧室里又走出一个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我这一搅,府上可是乱翻了天,不过这样也好,只有翻起浪来,那潜在深水里的大鱼才能露头啊!您别说,这浪一飞鱼就跃。王爷,我现在终于知道谁是那条潜藏在水下的大鱼了。只要找到了他,王爷您的心结也就迎刃而解了。只不过待此事风平浪静之后,王爷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何人竟敢跟王爷讲条件?只见此人长须长发长寿眉不说,而且所有发丝均根根雪白。再见那衣服,也是白衣白裤。虽说此人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给人以和蔼慈祥之感,但此人若是出现在夜里,非把人吓个半死不行。如果哈六不走的话,他也一定会大吃一惊,费了半天劲也找不到的乞丐,却又怎么藏在王爷的书房里,而且还成了王爷的座上客?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真人有啥要求请尽管讲,只要能让溥礽这小子不瞎折腾,保住他的命,就是拿本王的这条老命换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王爷言重了。其实王爷不必多虑,要保大公子的命不成问题,只不过从此以后大公子恐怕要与这富贵豪门绝缘。”

“此话怎讲?”

一阳真人闻言起身,郑重地向淳亲王稽首道:“请王爷恕贫道直言。”王爷说:“你是我的老朋友,有啥可藏着掖着的?直说无妨。”一阳真人方才慢慢坐回椅子上,说:“大公子的后半生多劫多难,如不远离红尘,则是非不绝,最终落得个刀兵加身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这个一阳真人的话,宛如惊雷般在王爷的耳边炸响,使得他不由打个寒战。

如果换了别人,敢在王爷面前这么糟践大公子,非砍他的脑壳不可。但这个一阳真人就不同了,自从他们认识以后,淳亲王被他的见识和道学修为所折服,几经交往,相成朋友。两人曾数次密论天下走势,一阳真人往往预言无虚。话说当初那一阳真人见朝廷公开光绪爷的寻医诏告时,更是语出惊人,他说,数月之内,国有大殇,而且殇不单行,并提醒王爷要有思想准备。王爷当时并未在心,虽说一阳真人有些本事,但这人的生死哪能看透,若如此,岂不成神了?而且所颁寻医诏告,都是老佛爷欲行废立的障眼法,对此,王爷是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光绪爷小染贵恙,也不过是郁闷小疾尔,更何况当今正值体壮之龄,怎会有不虞之危?那时他听了一阳真人的话,先是一笑,而后正言道:此等妄言,真人可不能儿戏。若传扬开去,必惑乱人心,从而引发朝廷内外猜测和纷纭,以致朝局动荡。如此,真人可难逃妖言惑众之罪了。

一阳真人不在乎地说:“若非王爷,谁人可得真言?是妄是真,两个月内必见分晓,若到时不验,贫道当自戕以谢天下。”

时间验证了一阳真人所言。

王爷回忆往事的时候,更对一阳真人方才所言产生了不容置疑的恐惧。人的命,真的是天所定?罢了罢了,果真如此,也只好顺天应命了。

沉吟半晌,王爷突然睁开了半睁半闭的眼睛,才下了决心说:“事已至此,那就顺其自然吧。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你成全。”

一阳真人心知肚明地拈须一笑道:“王爷您太客气了,有啥话尽管说。贫道也正有几句话要说与王爷听。”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扫一眼窗外,像有啥不放心似的慢慢走近王爷,贴近淳亲王耳边,悄悄耳语一番,但见淳亲王听着是连连点头。一阳真人的一番话,正说中他的心事,他不得不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一阳真人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时候,又非常自信地对王爷说:“只要王爷按我说的去做,我敢保您不但府上平安无事,而且王爷您也会重获恩宠。但事成之后,我也有个条件,望王爷成全。”

听了一阳真人方才的一番言语,就如拨云见日一般让淳亲王眼前一亮。他一扫脸上的愁云,面露喜色道:“先生真神人也,果真如此,本王不知如何谢你?”

一阳真人赶紧说:“王爷客气了,这是有关社稷苍生免于一场无谓生灵涂炭的大事,救人如救己,贫道也是在为自己造善业,哪敢贪天之功?王爷不必客气。”

“真人不愧方外之人,功名利禄全不放在心上,但方才所求,还望明示。”

一阳真人一向笑容可掬,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少有的凝重,说事成之后,贫道希望王爷能对奕亲王一家网开一面,如果那样的话,将功德无量,泽被后人。见王爷当时答应得相当痛快,一阳真人说那我就放心了,奕亲王心术不正,蛊惑挑动内乱,借刀杀人,而后取而代之。可他命中无缘大统,却又逆天行事,导致无故死伤,自折福寿,是人祸而非天灾。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奕亲王该死,但他一家老小无辜。奕亲王事败之时,必为一家老小惹下杀身之祸。临刑之际,万望王爷刀下救人。救人如救己,切记切记!

一阳真人走后,淳亲王又把哈六找来,依照真人的计谋,如此对哈六交代一番。淳亲王要利用哈六疏通跟新皇党的关系,然后对奕亲王实施反间计。一旦奕亲王失去新皇党的信任,那么,淳亲王就要来个将计就计,反客为主地反戈一击,揭露奕亲王试图蒙蔽圣听,蛊惑栽赃、排除异己,以实现自己借刀杀人,从而达到乱中取胜,取而代之的目的。

淳亲王的话,不由哈六不信了。哈六鞍前马后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而又能与之敞开心扉谈这么多话,可以说是盘古开天第一次。淳亲王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今天要你去这样做,不仅仅是救我王府一家,也同样是救你自己。他说大公子要不守臣道,死不足惜。可他的不自量力不仅会把府上一家老小搭上,到那时,城门失火,必殃及池鱼,连你们也同样会跟着遭殃。覆巢之下,安得完卵的道理想必你懂。假如你把这事办成了,于己于人都是功德无量啊!不仅我王府上下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对于当今圣上也是首功一件。到时,你必将重获皇恩。从此之后,我敢保证你将不再是一介草民。如此说来,这可真是,进一步,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退一步,则步入深渊,万劫不复。今天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了亮话,至于怎么去做,你可要想好了。哈六说功名利禄,人之所求,哈六也不例外,可让我卖主求荣,实难从命。王爷听了,微微一笑道,哈六啊哈六,都说你绝顶聪明,今天看来,你也是认死理了。今日所言,并非试探,实是情非得已。我都六十多岁了,我不想在晚年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晚年。可谁让我养了个混账的儿子,他把我一生的抱负都毁了。想当年,老佛爷在的时候,是何等的在意他啊!那时,他要是争气,这大统之位,早已没有悬念,可他都做了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活到这个份上,还有啥看不透的?而今这孽子受人愚弄,明摆着是个天大的阴谋,我岂有不知?当今众大臣不信任我,不就是因我有个被老佛爷看重的儿子吗?他们防我敌视我,就是怕我不服,怕我东山再起。奕亲王包藏祸心,假我之名挟大公子鼓动起事,这是他嫁祸于人借力打力的一石二鸟之计。可惜满朝文武都被奕亲王的烟幕弹蒙住了眼睛,把我淳亲王当成不臣之心的首选,大错特错!奕亲王狼子野心,可谁又能相信呢?唯有你才能够让他们相信,相信奕亲王才是蓄意谋反的罪魁祸首。只要他们不再敌视我,我们就可以联手挫败奕亲王借尸还魂阴谋造反的诡计。若如此,我大清之幸也!哈六,答应我!淳亲王说着话,竟然破天荒地要给哈六作揖,惊得哈六一把搀住王爷,而自己却双腿一软,扑通跪在王爷面前,眼中含泪说哈六定不负王爷重托!

告别王爷的时候,哈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淳亲王终于跟他说实话了,而且是肺腑之言。淳亲王老谋深算,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这样的。还好,幸亏他老而不昏,能够看透时局,在关键的时刻来了个悬崖勒马。这样自己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活在一种危机四伏的险境中了。自此之后,他可以放下包袱,全心全意地为朝廷效力。他在高兴的时候,也有一点担心,王爷为何把掉脑袋的事情托付给自己,是别无选择,还是绝对信任抑或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皆有可能吧。但无论哪一种可能,现在的淳亲王都离不开自己这是一大事实。何况一旦事成,自己就不会再屈居他淳亲王府做一名奴才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哈六一边走,一边乐滋滋地想着心事,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又是大清朝的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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