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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荒岛一枝花

書城自編碼: 245222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东尽欢
國際書號(ISBN): 9787540235826
出版社: 北京燕山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9-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8/216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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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晋江文学网新锐人气言情写手——东尽欢
作者金丙是晋江文学网新锐人气言情写手。《荒岛一枝花》(原名:《相公是狱霸》),在网上连载时拥有近百万点击量。签约实体书版权后,作者几次推翻重写、精修,最终出版的实体书与当初在网上连载的版本并不相同,故事变得更加好看,人物也变得更加鲜活!
★古代版《越狱》。
与作者上一部《亿万大人物》类似的“孤岛”情节,本部故事的背景是个架空的时代,主要场地在一个名为”炎荒“的孤岛监狱。除了女主角,岛上皆是男生。为了不引发骚乱,女主角起初一直隐瞒自己的性别生存着。故事第一个高潮是岛上的人齐心协力谋划越狱,想要逃离这座环境险恶的孤岛监狱。作者把“越狱”的情节描绘得很鲜活,有古代版《越狱》的即视感。
★后期与读者互动的活动
本部图书开启与读者亲密“互动”形式,除了随书附赠超值百分百中奖的刮奖卡(可获得护肤品礼盒等),还量身打造了两款图书主题活动。在图书的内页又一朵“神秘之花”的标志,读者找到内页的标志后,凭自己的想象力去填色,根据提示参与活动还能赢得精美礼品。另外购书还能参与“荒岛代言人”选拔活动,获得护肤品礼盒。具体的活动参与细节都公布在了图书的末页
內容簡介:
一朝醒来,米良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只关男人的荒岛监狱!为避免米良的出现引起争端,第一个“捡”到米良的男生丁原,将她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然而纸包不住火,最终米良还是被人发现,引起监狱老大印昊的不满和男生间的骚动!为了在这个岛上生存下来,米良凭借自己的聪明智慧及非凡才艺,成为岛上男同胞一致认可的“岛花”!一次无意间听到监狱老大印昊与下属的谈话,米良知道了印昊等人竟偷偷谋划越狱,为重获自由,逃到外面的世界,米良决心要勾搭印昊,让他爱上自己……
關於作者:
东尽欢:东尽欢。原名李乾黎。晋江文学网签约作者,兼职作家。
擅长都市言情和古代言情。大部分作品在晋江文学网连载,好评如潮,短篇作品常见于《桃之夭夭》杂志,颇具人气。
已出版作品:《亿万大人物》 《炎荒》(荒岛一枝花)繁体版。
目錄
目录
第一章 初入炎荒
第二章 青丝张网
第三章 面目可憎
第四章 适者生存
第五章 爱不得
第六章 指尖沙
第七章 昨日温柔
第八章 炎荒乱
第九章 承诺
第十章 众志成城
第十一章 自由之战
第十二章 重建家园
第十三章 自导自演
第十四章 原爱
第十五章 守护
內容試閱
第一章初入炎荒



米良醒来的时候后颈隐隐作痛,那是之前被男人用手刀弄晕留下的后遗症,周围一片漆黑,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嘴中还塞着一团麻布。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身侧也是,空间十分狭窄,她连腿都伸不直,米良猜测这是一个木箱,她正准备弓起身子探一探箱盖是否封严,外面传来嘎吱的开门声,紧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米良有些恐惧,连忙闭上眼睛装晕。

窸窣的声音之后,箱盖被打开,猝然的光明传进来,米良的眼皮不禁动了动。

这当然没逃过丁原的眼睛,他把她从箱底拉了起来,取下塞在她口中的麻布:“你醒了?”

他的声音平缓,像是穿过四月穿过田间的风,不疾不徐,有种温暖的味道。但当米良睁开眼看见他的脸,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就是这个男人把她砍晕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米良也弄不清楚,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身下硬邦邦的沙石硌得她全身难受,她醒过来,入目是淡白微蓝的天穹,几颗疏朗白星在天上孤傲地闪着光,周围黄土沙石没有一星绿色,远处荒山惨淡,毫无生气。

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尽管是清晨,空气却十分干燥。

脑子里迷糊一团,高楼大厦在脑海中浮光掠影闪过,但又虚幻得像是梦境;米良又摸了摸周围粗粝的沙石,触感真实,她不晓得自己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

米良茫然不知所措,环顾四周,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直直地看着她,诧异得活像见到鬼似的。

他朝她跑过来,目光在米良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看出个子丑寅卯。米良僵硬地朝他笑了笑,刚准备跟他打招呼,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手刀弄晕。

虽然米良并非长得倾国倾城,但好歹也长了一张良民的脸,犯得着一见面就砍晕她吗?米良忍不住纳闷,此时,她坐在木箱里睁大眼睛打量他,面前的男人大约二十几岁,他蓄了长发,随意地绑在脑后,大半长发散落在肩头,穿了一身黑灰色长衫,布料粗糙耐磨,上面还沾了灰土。

他并非一脸凶相,相反的,脸部线条十分柔和,眉毛漆黑修长,一双眼睛柔润平静,嘴唇安详地抿着,他的五官长得不错,更重要的是看起来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温和,斯文,但他丝毫不显秀气,身材精瘦结实,整个人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但想起他之前下手干脆果断,米良又有些怕他,讷讷开口:“你、你好。”

丁原目光如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是他们派来的探子?”

探子?米良可干不了那样高级的活,她猜测他一定把她当成了坏人,慌忙辩解:“不,我不是什么探子……”

她的音量有点高,还没说完,丁原已经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威胁道:“小声点,不然你就会死。”

被五花大绑的米良连忙噤声。

他皱了皱眉,又问:“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米良双眼写满无辜:“我不知道,我睡着了,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醒来就到这里了,然后就看见了你。”

她说得十分离奇,丁原竟然不深究,而是讷讷地说了一句:“怎么进来的不重要,反正来了就再也走不了。”

他的语气带着叹息的味道,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也不再问米良问题,从兜里掏出一个馒头给她。

米良动了动双肩,示意自己还被绑着的双手,丁原给她松了绑,却依然留着绑住她的双脚的绳子,并威胁道:“不许乱叫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米良从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馒头,她的确有些饿了,更多是渴了。她所待的地方是一间卧室,大约十来平方米,屋内无窗,四周墙壁由光滑的青灰色长条巨石砌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木床,没有悬挂蚊帐,只放着简单的枕头和被褥。旁边立着一个柜子,剩下的就只有米良所待的木箱,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家具上栩栩如生的雕花彰显着工匠的卓绝手艺。

卧室大约是里间,透过半掩的门缝,米良看到外面青灰色的墙壁,紧挨着墙壁是一张多宝格子置物架,样式新奇,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水杯、碗筷,还有数件做工精致的手工艺品。

奢华的家具与床上简单质朴的被褥、丁原身上的粗糙衣衫形成一个矛盾的存在,让米良猜不透丁原是不是房间的主人。

丁原似乎也在深思,他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余光偶尔瞟一眼正在小口撕馒头吃的米良。

米良有些怕他,敌不动,我不动。她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以前所在的城市在夏季有火炉之称,不过她觉得这个屋子才是真正的火炉,像有人在地下烧了柴火,烤得屋里又热又闷,连那个男人都忍不住把袖子撸得老高。

见米良在看他,他把衣袖放下来,颇有几分别扭。

过了一会儿,丁原从外间端了一碗水进来慢条斯理地喝着,米良看着他喝水的动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也许她的动作太明显,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把剩下的半碗水递给了她。

米良接过碗时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谢谢。”

他当然没有说“不用谢”,而是面无表情地回到床沿坐着,半刻钟后他干脆躺下来闭目养神,米良怀疑他睡着的时候,轻轻动了动身体,发出细微的响声,丁原的眼睛倏然睁开,发出锐利的光芒看着米良,极为不悦。

米良小声掩饰:“被捆麻了。”

他瞪了她两眼,米良自动翻译:难道你还想老子给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松绑?老实一点,不然就要你的命。

米良老老实实地待在木箱内,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一两个小时后,外面逐渐喧闹起来,有人在屋外高声喊:“丁原,该出工了。”

丁原没有回答对方,他缓缓走向米良,踌躇几秒后他又把米良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用麻布塞住她的嘴,把她重新塞入木箱中,啪的一声,箱盖被他关上。

看他在里屋磨磨蹭蹭还不出来,站在外间铁栅栏门前的冷牙不耐烦地催他:“丁原,快点,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慢,大家就不要吃饭了。”

冷牙比丁原大两岁,身材魁梧,一张脸冷冰冰的,他穿了和丁原同样款式的黑灰色衣服,在门外抱着胸,面色微凛,若不是丁原能力过人,冷牙才不会对他这么客气,旁边有人走路稍微慢了点,冷牙直接捡起一截木棍扔过去,骂道:“这么磨蹭做什么,找死啊!”

丁原把里外屋的门都锁上,才慢腾腾出了住处。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照旧给了米良一个馒头,他怀中还有小半个,却没有给米良,而是从外间拎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笼子,笼中养着一只沙鼠,而他,蹲在地上撕着馒头慢条斯理地喂它。

那个笼子简直称得上精妙的工艺品,木栏上雕刻了百花争艳图,上端四个角做成小鸟状,每只形态动作各不相同,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笼子设计得十分巧妙,可以自动喂水,灰褐色的沙鼠在里面跳来跳去,带动里面的铃铛丁零作响,它不断从丁原手中抢食,滴溜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

米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一回正好对上丁原的目光,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如大海一样深邃。

丁原很快扭过头,继续撕馒头喂沙鼠,淡淡道:“它是我捡来的。”

米良肯定知道这只沙鼠不是家养的,没过一会儿,她又听到丁原加了一句:“你也是我捡来的。”

米良看他脸色还算和悦,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丁原的语调平静得像一泓波澜不兴的秋水:“这里是炎荒。”

“炎荒是哪里?”

“炎荒,又叫死亡谷,这里是一座监狱。”他半蹲在地上如同一尊雕像,面无表情道,“炎荒监狱在你来之前只关押男人。”



这片大陆名承泽大陆,炎荒是承泽大陆边缘上的一座狭长岛屿,一条深谷纵横全岛,岛上环境犹如人间炼狱:寸草不生的凄凉戈壁,冒着烟的惨淡荒山,弥漫着腐烂味道的空气,沟壑纵横的干裂盐碱地,地势恶劣、强度接近极限的漂移磁场,被风沙掩盖的断层,炽热干燥的气候……这里掩埋的白骨比任何一个墓场都多,是名副其实的炎荒。

米良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她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了一座只关男人的荒岛!

不过,炎荒盛产一种比黄金还贵重的紫晶,紫晶因数量极少,是凌驾在金银铜之上的通货工具。炎荒隶属大穆国,出于利益的驱使,当权者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固若金汤的监狱,将那些亡命之徒或者应该被判处死刑的人扔在这里,让他们开采紫晶。

能在如此残酷的自然环境中活下来的人都是体质强壮或者一身本事。监狱暴动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终于在一场无法镇压的暴动之后,所有管理者撤出监狱,谷口关闭唯一进出通道,狱守在几百米之外看守警戒,并用机关和武器对准了通道,让所有的犯人在里面自生自灭。

谷内囚徒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是没有食物来源,不得不继续开采紫晶和狱守交换食物。

炎荒监狱在大穆国是特殊的存在,有进无出,自生自灭。

监狱狱房位于谷口往内两三里处,十来栋呈长条形的建筑倚靠山丘而建,全部由青灰色巨石垒造而成,石头之间的缝隙连针都插不进去,实在让人感叹建造它们的人高超的建筑技术。狱房的后方和山丘的岩石融为一体,正面被划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这就是囚徒们的囚室,门口都镶嵌着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栅栏,如今没了看守,这些栅栏门已没有实质用处。

这十来栋狱房成环形分布,围成的大圆环中间形成一大块地势较低的开阔空地。空地中有两个高高的哨塔,供守卫俯视监督囚犯们的活动,如今也没了用处。

米良就待在其中一栋狱房中,每栋狱房的两端不是镶嵌着栅栏的格子间,而是带里屋的套房,所以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囚室,放在当初,这是狱房守卫的值班房。

幸亏捡到米良的是丁原,不然换了其他男人,就算想把米良藏起来,住在一览无余的格子间想藏也藏不住。

丁原一直在逗笼子里的沙鼠,他的话不多,米良问一句他才偶尔答一句。那只灰褐色的沙鼠很机灵,它不断从丁原手上抢馒头,有时并不立即吃掉,而是叼回笼中藏在沙土下面,藏好之后跑出来又继续找食。

丁原把手中的馒头都给了它,它居然嫌少,在笼子里不安分地乱窜,丁原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了,现在又多了个要吃饭的。”

米良知道这个要吃饭的指的就是她。

喂完沙鼠,丁原拎着笼子来到外间,他翻出工具,在房间里干起木匠活。女人比沙鼠食量大了太多,他得多做些东西出来,这样才能拿到更多的食物把沙鼠和米良喂饱。

米良直接坐在地上,她穿了一件碎花过膝的裙子,里屋的门大敞着,丁原在外间干活的时候偶尔看一眼在笼中窜来窜去的沙鼠,再转头瞥一眼里屋的米良,他看到她露在外面白生生的小腿,眸色怪异,真不知道她来自哪个番邦异族,衣服也太凉快了吧!

天色渐暗,炽热的温度退了下去,外面传来喧闹声、欢呼声、呼哨声……像是疯狂的球迷在叫嚣,米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探了探头,丁原瞥见她好奇的眼神,疏疏懒懒道:“你想出来看吗?”

“可以吗?”米良小心地问道。

“你可以把脚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出来躲在角落里。”丁原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当然,你要是想走出去被其他人发现,我也不拦着你。”

闻言,米良忙解了脚上束缚,探头探脑地来到外间。



外间十分宽敞,约有二三十平方米,地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工具和杂物,大门虽然是铁栅栏门,但仅有一米宽,不像其他囚室正面全是铁栅栏,完全无隐私可言。透过铁门,米良看到前面是一大块开阔的空地,地势较低,空地上有不少三五成群的男人,或坐或站,或散步,或打闹,他们穿着和丁原一样的黑灰色长衫,也许因为太热,有人把衣袖撸得老高。

空地尽头,是一排坚固的建筑,全部是石头建成,被划分为一格一格,和她想象中的囚室差别不大。囚室旁边还有几栋风格不同的石头建筑,更高大宏伟,丁原告诉她那是以前守卫的办公楼和住处。

白天的炎荒在炽热的阳光照射下,地表几乎都在冒烟。黄昏和夜晚无疑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刻,月亮升上来,炎荒大地反射出白晃晃的光,住宿区中央的开阔地上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人头像是团团蚂蚁在移动。

过了一会儿,人群自发地腾出一块空地,徒留两个高大男人站在中央,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敦实强健,大手大脚大嘴;另一个长手长脚,个子出奇地高。

夜晚狂欢开始,徒手格斗大戏正式开演。

首先出招的是络腮胡,他脚下一蹬,跃出五六米,朝着高个子来了一记扫堂腿,对方反应也快,向右一闪,同时踢腿反击。

两个男人在空地上你一腿我一拳彻底打开,动作快如鬼魅。米良发现他们的动作和敏捷度远远超出她以往的见识,不知道这算是武功还是异能。

围观群众发出欢呼号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就差摆个赌桌押谁赢。

空地沙尘飞扬,半刻钟后,络腮胡将高个子打翻在地,随即拳打脚踢,高个子男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围观群众的呼叫声越加高昂,如烧开的水沸腾不止,似乎都巴不得其中一人死去一样。络腮胡也打得红了眼,下巴的胡须根根奓起,他抓起高个子,高高举过头顶,在原地转了两圈,像扔铅球一样把高个子重重地向十几米外有尖角凸起的岩石扔过去。

击在那样的尖角上必死无疑,米良看着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张得差点要叫出声来。

就在高个子男人要落向岩石的刹那,旁边闪过一道身影,生生截住他的下落之势,回身一转,带着人完美落地。

喧闹的众人一刹那寂静无声,男人落地之后,将高个子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他的长发在晚风中嚣张地飞扬在脸侧,两道剑眉高高扬起,眼睛狭长上挑,不怒自威,又带了几分轻蔑之意,唇薄鼻挺,脸庞线条如刀削石刻,他站在原地带着狼一般的强悍,不满道:“今天只允许打架,谁允许可以杀人?”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鼻音,三分倨傲,七分威严。

空地上鸦雀无声,只余晚风撩过沙石。

刚才生龙活虎的络腮胡男人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下子矮了下去没了气势,见印昊正在瞟他,敛足勇气颤声回道:“印老大,我们只是在切磋。”

“切磋?既然有这么好的力气,不如明天你出去试一试他们的防守。”印昊负手,嘴角竟勾出一丝浅笑。

络腮胡扑通跪地:“老大,我只是失手。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休息,好好去矿区挖紫晶。”

“两个月还差不多。”印昊说道。

络腮胡感恩戴德:“老大英明,我一定好好干活。”

印昊冷哼一声:“打架可以,不过想杀人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转身离开之前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高个子,骂了一声“找死”。等他一走,众人也各自散去,抓老鼠的去抓老鼠,说荤段子继续说荤段子。

整场格斗都落在米良的眼中,她坐在墙角的盆架后面,轻声问丁原:“那个人是谁?好像大家都怕他。”

“印昊,监狱的狱霸,他非常厉害。”丁原觉得今天的大戏看得不过瘾,他好像想起什么,看了一眼米良,示意门口,“不过这里有三百个男人,目前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要是从这扇门走出去,不知道印昊还能不能维持这里的秩序。”

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偏偏他能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来,米良觉得,丁原真是朵奇葩。

监狱意味着什么?在米良的认知中,监狱就意味着暴徒、强奸犯、杀人犯、强盗、小偷等一切不要命的人。与这些人相比,至少丁原看起来还安全一点,一张脸长得人畜无害。

丁原还把外间一张摆满杂物的门板腾了出来,放在里间的靠墙处作为米良的床榻。门板硬邦邦的,晚上米良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她听到丁原平缓的呼吸,床头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沙鼠在笼子里窜来窜去。

丁原自然知道她没睡着,他在想他明天得给她弄一张单人床,弄到东西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晨曦微露时众人就起身准备出工,他们先干一阵活再回来吃早饭。丁原醒来时米良正在酣睡,裙摆撩了起来,一双白皙的长腿在灰扑扑的房间中显得分外惹眼,丁原眸色复杂地看了看,略略皱了皱眉,还得给她找两套合身的衣服,大概她还需要洗漱用品……养女人果然比养沙鼠麻烦得多。

他把门锁好,才开始慢腾腾朝谷内深处盛产紫晶的矿区走去。



炎荒这种沙石地带,太阳升起来就热得要命,这座容纳了无数亡命之徒的监狱在无人管辖的情况下,注定是暴乱不断。谁都不想干活,不过交不出紫晶,外面的人不会把粮食送进来,在这个连草都不生的地方,大家就只能等着饿死。

生存的压力下,炎荒监狱在自治的情况下已经形成一个小社会,个人实力决定住的地方是单人间、双人间抑或是多人间。

个人实力嘛,大多数时候指打架,当然有其他才能可以加分。

丁原一个人住一间套房,他的身手自然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长项,印昊都对他礼让三分。他的屋子就是他的地盘,在炎荒,不允许恶意打架,除非一方侵犯了另一方,譬如丁原不欢迎别人进屋,如果有人擅自闯进来,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

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早上丁原回来过一次,带给米良一个馒头,另外给她准备了饮水,他走得很匆忙,临走时说道:“白天我在外面,会把门锁起来,你不要发出声音就不会被人发现。”

外面的铁栅栏门锁了,人不能进来,不过鸭子可以穿过铁栅栏的空隙钻进去。

丁原走后没多久,一只长得肥壮的鸭子拐着脚跑进房间,里屋的门板破了一个小洞,它的身体费力挤过洞口,钻进里屋趾高气扬地看着米良手中的半个馒头,嘎嘎地叫了两声。

坐在地上的米良瞪着它,开玩笑,她现在连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更何况这只鸭子长得这么肥壮,黑色的毛还发亮,她拒绝把自己的早饭分给它,压低声音赶它:“出去,你出去。”

鸭子毫不退缩,扑上去啄她手中的馒头,米良站起身用脚踢鸭子:“出去。”

“嘎——嘎——”鸭子叫得更厉害,扑腾着翅膀简直要奓毛。

外面传来人声:“黑豆,快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黑灰色的衣服明显过于宽大,他双手扶着外面的铁栅栏,听着黑鸭子在屋内发出嘎嘎嘎的叫声,他又唤了一声:“黑豆。”

米良怕被人发现,连忙屏住呼吸。奈何那只叫黑豆的鸭子就像成精了一样,一点都不怕人。它扑腾着在房间里飞走,弄翻了装着水的小竹筒,竹筒倒地咕噜噜乱滚,因为塞了塞子,水并没有溢出来,但是竹筒滚动发出的声音很大,鸭子乱蹦乱跳叫声更高。

男孩又唤了两声“黑豆”,听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着急了,黑豆在炎荒是个特殊的存在。某次印昊拿了两个鸭蛋,顺手放在暖和的地方并盖了两件衣服上去,后来他忘了这事,结果二十几天后鸭蛋里出来一只黑黝黝的小鸭子。

炎荒这个不毛之地难得见到活物,偶尔能抓到一只沙鼠都被当作稀奇宠物养了起来,这只鸭子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更奇特的是——鸭子长大后,他们发现这是只母鸭子。

这在一众雄性生物中炸开了锅,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连偶尔抓到的沙鼠、蜥蜴都是公的,这只鸭子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特殊的优待,万绿丛中一点红,炎荒人人都爱它。

要是黑豆在男孩手上出了意外,他一定会被人把骨头都拆了。男孩见周围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截小小的铁丝,熟练地开锁准备把鸭子抱回来。

显然他十分精通这一行,门锁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米良还在和鸭子做斗争的时候,里间的门被打开,男孩发现了她,他站在门口满脸诧异,亮晶晶的眼睛睁得老大。

米良也惶恐不安,和他大眼瞪小眼。

“嘎——嘎——”黑鸭子在旁边伴奏。

两人身高差不多,米良本着和睦友好的原则,举起手,勉力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嘿——”

“妖怪!”男孩惊讶出声,快速弯腰抱起地上乱转悠的鸭子,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匆匆忙忙离开狱房向远处跑去。

他风风火火地跑进一间大屋子,黑鸭子在他怀中乱扑腾翅膀,嘎嘎地叫个不停,他刚跑进屋就大喊:“老大——老大——”

他一停步,那只鸭子趁他松手之际从他怀中挣脱,扑腾着翅膀飞扑到地上,嘎嘎叫着乱窜,空中还有几根鸭毛在飞。

印昊不悦:“石头,你把这只鸭子弄死了,我不拆你,也会有人拆了你。”

叫石头的男孩气息不匀,涨红了脸:“老大,有重要情报。”

印昊示意他说。

石头赶紧报告:“老大,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哦,不对,是个女妖怪。”

“好像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印昊不以为然,指了指那只已经安静下来在墙脚蹲着的黑鸭子,“石头,在这里,只有那个货真价实是母的。”

在炎荒这个只有男人且被封闭的地方,阴阳失调,难免有些人心理变态,把某些长得瘦小的男人按女人一样打扮起来。有些人的体能不够好,在炎荒生存需要别人的庇护,不得不伏低做小。印昊能维持这里的基本秩序,但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干涉。

石头辩驳:“我这回没看错,丁原在他的卧室里藏着一个人,皮肤很白,头发很长,胸挺得很高,长得像女妖怪。”

“你是说,丁原在他屋里藏了一个人?”印昊拖着长音问道。

石头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关于女人的问题,印昊认为是石头的臆想,他感兴趣的是丁原竟然在屋里藏人。



丁原是三年前来到炎荒,他在外面颇有名气,人称“鬼手原”。据说,世上只有你想不出来的东西,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兵器暗器、生活用品、工具器具,出自他手的东西简直都是鬼斧神工。

丁原来到炎荒之后,改进了不少工具和生活用品,大大提高了挖掘紫晶的生产效率和炎荒众人的生活质量,所以印昊对他还算客气。

不过丁原这个人性格内向,不喜和人打交道,常常一个人闷在一边,所以印昊来了兴趣:“我倒要看看他把谁藏在屋里。”

印昊带着石头径直去了丁原的屋子,他看到米良的时候,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眸色复杂,有惊异也有深思,石头在旁边探着脑袋:“老大,你看她像不像妖怪?”

印昊抿着唇,目光深邃锐利,看不出喜怒。

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但五官深邃,脸庞线条凌厉,英俊,冷酷,一双狭长凤目暗含威严,似乎任何人都不得在他面前放肆。米良在高大挺拔的印昊面前气势全无,她试图朝他友好地笑一下,结果笑没挤出来,脸跟抽筋一样。

炎荒有多少人,高矮胖瘦什么样,印昊一清二楚,就算脱了一层皮他也认得,他确定没有见过米良,低声吩咐石头:“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石头连忙应下,从里屋撤出。

石头一走,印昊从上到下打量米良好几遍,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看穿,然后一把将米良按在墙上,一只手袭向米良的胸。

米良轻呼出声,印昊用手锁住她的喉部:“不许出声,不然后果自负。”

在摸到高耸柔软的胸部后,他的眼睛眯了眯,直接撩起米良的裙子。裙摆被高高撩起,露出红色的小内裤。印昊似乎还不死心,但米良的脸已经红如海棠,她一只手按着裙子,一只手用力推他,出于自我保护开始挣扎:“嗯——放开……”

印昊立起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米良瑟缩一下。

见她老实下来,印昊缓缓松开锁住她喉部的手:“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米良。”米良被他吓得连声音都吞吐起来。

“米粮?”印昊略沉吟,评价道,“好名字,有米有粮,炎荒最缺的就是米粮。”

米良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是善良的良”,印昊把她往前拉了拉,然后抬起手,一劈掌砍在她后颈处,动作干脆利落。

可怜的米良,别人见她一次,动手砍晕一次。

印昊把晕倒的米良放在地上,朝外面喊:“石头,去拿一个麻袋过来,再找一个大点的筐。”

他还不忘提醒石头:“路上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要,什么都不许多说。”

石头赶紧去找印昊要的东西,等他把东西拿来,印昊把米良塞进麻袋,再把麻袋放入藤条筐中,筐盖盖好,外面看不出半点端倪。

印昊把箩筐提起来,小心地放在石头肩上,叮嘱一句:“走慢点,别晃坏了。”

别看石头身板不大,力气倒不小,扛着箩筐走路十分平稳,两人出了丁原的屋子朝远处走去。路上遇到两三个人,没人觉得有异,只有一个刀疤脸的男人顺口问道:“石头,你扛了什么?”

“米粮。”走在前面的印昊幽幽回了两个字,嘴角带着浅笑,他可是说了实话的。

那刀疤脸呵呵笑开:“米粮可是好东西。”

印昊点头,米粮的确是好东西,何况筐里的米粮还是活的。



米良是被一小碗水泼醒过来的,她慢慢地睁开眼,就发现一张年轻面孔,眉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沉黑似墨,但又明亮得似有星辰落在其中,唇很薄,米良觉得这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但下一秒,她打了个寒战——狱霸。

米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印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手上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匕首无华自锋,刀刃上闪着寒光,他握着匕首往米良颈侧凑了凑,嘴角微抿:“知道我是谁吗?”

冰冷的刀锋几乎贴到皮肤,刀上的寒气让米良汗毛都要竖起来,她眸色惊惧,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丁原说你很厉害,是这里的头儿……久仰久仰!”

印昊很满意:“我问,你答,不说实话我就用刀子检查一下你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不用检查,我是肉做的。”米良慌乱道。看他面色不善,又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狱霸开始审问犯人:“姓名”、“年龄”、“何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丁原是什么关系”……

米良如实交代,等她说到她就是这么莫名出现时,印昊的眼睛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在炎荒,没人敢随便敷衍我。”

米良的余光瞟了瞟那把黑漆漆的匕首,心里悲凉成河:“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我保证就原路返回去了,谁爱待在这种鬼地方……”

印昊的眼睛再度眯了眯,他觉得对方不是在欺骗他,而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手中的匕首再度往前送了半分。

米良快哭了:“喂喂……你的手千万不要乱抖,我的脖子细皮嫩肉不经刺……”

印昊浓黑的眉毛忍不住动了动。

米良力图证实自己的无辜:“我没骗你,你可以问丁原,他知道我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印昊收回匕首:“我自然会问他。”

他转过身,颇有闲情地打趣道:“米粮,你家是不是很穷,缺米缺粮,为了有个好兆头,你就叫米粮?”

“是善良的良。”米良纠正道。

“还是粮食的粮好。”印昊叹了一声。



第二章青丝张网



丁原是晌午收工后回到房间才发现米良不见了踪影,屋子里只剩那只沙鼠懒洋洋地在笼中睡觉,他面色慌乱地跑到门口:“谁进过我的房间?”

附近狱房的人大多不知情,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丁原又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人回答他:“上午老大带着石头进去过,从里面扛了一筐东西走。丁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好东西不老实交出来?惹了老大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人还没说完,丁原已经朝远处一栋淡黄色石头建筑急匆匆跑去。那是炎荒监狱中最漂亮的一栋房子,整栋建筑其中一部分是掏空后方岩石而建,分为上下两层,底层大门处矗立着几尊怪兽石雕,进去后是宽敞的大堂,大堂两边有数间房间;二楼正面是一条封闭式的走廊,走廊上镶嵌着几扇菱形窗户,另一侧是几个并排的房间,从前是狱长的住处,如今是印昊的地盘。

丁原跑进一楼大堂的时候,印昊正在和几个手下聊天,抬头瞟了一眼丁原:“平时都是我去找你,难得你来主动找我一回。有事吗?”

“老大,”丁原看着他,“你去过我的房间?”

“对。”印昊挥手让其他人先下去,待几个手下都走后,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若无其事地问丁原,“要不要喝点水?”

丁原目光如炬:“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她?”印昊佯装不明白,“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哦,那个来历不明的妖怪吗?石头说他在你屋中发现了一只女妖怪,我就进去看了看,还没看清模样,嗖的一声,那只女妖怪消失了。”印昊闲闲答道,走到他面前叹气,“最近炎荒怪事越来越多。”

“那不是妖怪,那是一个人!”丁原争辩道,“你不用糊弄……”

丁原还没说完,印昊已经出手,右手一拳击在他的下腹,同时制住丁原的两只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丁原摁在墙上,气势咄咄道:“既然知道那是个人,你居然还敢背着我藏着?”

印昊正欲再揍他一拳,两道银光从丁原袖中射出,直接射向印昊的面门。

印昊始料未及,慌忙侧身一避,两支短箭从他脸侧斜斜飞过。

虽躲过暗算,印昊低头,只见丁原袖中弹出一把短剑直指他的心窝,若丁原有心杀他,只怕短剑已经刺穿印昊的胸膛。

“不愧是‘鬼手原’,暗器做得不错。”印昊评价道,松开制住丁原的手,“好吧,我们好好谈谈。”

不知丁原按了哪处机关,那把细长短剑嗖的一声收了回去,隐匿在他袖中,他瞪着印昊:“把她还给我。她是我捡到的,按规矩,她的所有权应该归我。”

炎荒活物稀少,囚徒们的生活又沉闷无聊,偶尔有小动物被捕捉,都因其稀有而被当作宠物养起来,炎荒的规矩是——谁捡到的就是谁的。

“你以为她跟你那只沙鼠一样吗?”印昊斩钉截铁道,“人不算。”

“除了外面送进来的人,活物都算。”丁原的语气十分坚决,“她是我从矿区捡回来的,规矩就是规矩。”

话刚落音,印昊再度出手,一踢,一踹,动作又快又狠,丁原没防备,直接被他撂倒在地,待丁原回过神,一把黑漆漆的匕首已经贴在他的颈侧,丁原愤恨骂道:“你无耻。”

印昊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丁原,现在让我告诉你三件事。第一,兵不厌诈,你刚才也用暗器偷袭我;第二,我在炎荒的十年不是白混的,就算你刚才真想杀我,也没那个能耐。”

说着他从胸口掏出一面护心镜出来,面上带着几分倨傲,一字一顿道:“第三,我才是这里的老大,炎荒的规矩是我定的。”

“我才不会把她让给你。”丁原紧盯着印昊,在炎荒一千多个日夜,上工劳作,下工休息,日复一日,似乎岁月都停滞下来,没有希望,没有乐趣,生活如一潭死水,直到他逮到了一只沙鼠,他给它喂食,看它一点点长大,逗它,照顾它,生活似乎多了一点色彩。

但是,日子久了,沙鼠也变得无趣,现在他捡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女人应该比沙鼠有趣多了,所以丁原十分执着,乌黑的眸子透过长长的睫毛发出坚定的亮光,没有丝毫恐惧:“除非我死。”

印昊觉得和这种人讲道理简直头疼,他又无意杀他,开口说道:“她既然是一个人,也许应该问一下她的意思。”

米良被印昊藏得很好,顺着二楼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是一道铁栅栏门,穿过门再往里走,长长的甬道中出现一排下行的楼梯,楼梯深处有一间挖空岩石内部而建的屋子,一部分已经在地下,自然凉快许多。

屋子十分宽敞,而且是里外套间,米良就被绑坐在外间的一把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一见到丁原,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喊他:“丁原……”

虽然都是一见面不由分说地砍晕她,但好歹丁原没跟她动刀,狱霸实在是太恐怖了。

丁原没说话,狱霸倒是朝她步步逼近,高大的身体站在米良面前十分具有压迫感,他的目光像刀锋一样尖锐,继续审犯人:“你觉得自己是凭空出现,对吗?那你告诉我怎么实现这个过程。”

连丁原都来了兴趣,露出深思的目光。

米良欲哭无泪,要是她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岛的,她也不用在这里被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米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印昊露出鄙夷的表情。

“也不是没可能,炎荒本来就是怪异之地。”丁原替她解围,似乎问不出结果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知道她是运气比较好,还是太差。”

炎荒常常莫名其妙会有人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有些地方看似平常,但是地影会将人在顷刻之间吸干净;也有人收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晚上就突然莫名其妙死去……总之,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在炎荒都有可能发生。

丁原垂下眼帘:“你再怎么问她也没有意义。”

反正谁都不能活着离开炎荒。

印昊抿了抿唇,又看向米良:“炎荒有一条规矩,凡是活物,谁捡到的就是谁的。丁原声称你是他捡到的,所以你应该跟他的那只沙鼠一样,是属于他的宠物。但是你是一个人,所以你可以选择,跟着丁原做他的宠物,或者做一个自由人。”

印昊淡笑着继续道:“如果你选择前者,鉴于你太特殊,也许炎荒三百人需要重新评定这条规则是否合理;如果你不想依附他,你可以住在这里,作为炎荒的老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的事我们会替你保密。”

他的话刚说完,丁原的脸黑了黑,这分明是利诱加威胁。

米良也听明白了,立即道:“我不想当他的宠物。”

印昊转向丁原,勾了勾嘴角:“你看,是她自己不愿意跟着你。”

丁原沉着脸,不说话。

印昊给米良松了绑:“欢迎来到炎荒。”

米良就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下来,要到达这里,须穿过印昊的房门口和长长的走廊,这里一向被印昊设为禁区,若论藏身,此处自然是炎荒最好的地方。

丁原也觉得这里比他的房间更适合米良,他和石头一起给她搬来床、柜子、桌子等必备品。石头每次从米良身边经过,都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尤其是米良露在外面的白皙小腿,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说了出来:“米良,你真白。”

米良有些胆怯,温和地朝他笑笑。

她笑起来眉目就有了颜色,一双眼睛弯如月牙,黑色瞳仁亮晶晶的,有种明媚的味道,一头乌黑的头发自然垂下,如绸缎般光滑,花朵布裙把她的形体线条勾勒出来,腰肢纤细,曲线婀娜,在一旁摆弄家具的丁原瞥过来好几眼。

印昊直接问了出来:“她是不是长得挺标致的?”

石头:“老大,你不是有眼睛,自己看嘛!”

“可我来这里的时间太长了,除了男人,看到的只有黄沙土石,已经不记得女人长什么样子。”没有参照物,印昊也无法评判米良长得好不好看,转向丁原,“你说呢?”

“好像女人都长得差不多。”丁原闷声回道,“不过,她的衣服不妥。”

大穆民风开放,衣服算得上暴露,但还不至于露腿,印昊也觉得不妥,给她找来几套黑灰色的新衣服。

安顿好米良已是午后,几个男人都要去矿区上工,连印昊都要去当监工,临走时印昊说道:“在屋里老实待着。”

丁原说:“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大概很忙,傍晚时只有石头进来给她送了晚饭,米良问起,石头说矿区出了点事,印昊正忙着处理。



到晚间,夜深人静,白月光透过高高的小窗照进屋中,桌椅能看出模样,米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爬起来,开始小心挪动屋中的桌椅放在窗户下面。

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待在虎狼遍地的男监狱?

米良将桌椅叠罗汉一般垒得老高,她撕了床单做成绳条,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屋子一大半是镶嵌在山石之中,后面的岩石活似被一刀劈下来的,断壁光滑直上直下,米良将绳条绑在窗棂处,借助绳子顺墙而下,跳到地面看了看周围,西方的建筑物像是嵌在山壁之中的长条形盒子,还被划分为一格一格,米良知道那些就是囚室,她看了一眼,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头顶星光熠熠,远处荒山寸草不生,硬戈壁上到处都是小如豆、大如卵的石子儿,米良奔跑如暗夜精灵,不管去哪里,她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跑了两三里路,气喘不已,这里也没个藏身的地方,米良脚下自然不敢停,实在没力气了才改为快走,忽闻一道声音在暗夜中乍起:“站住!”

米良一惊,寻声一望,一道人影朝她奔跑而来。

“不要往前,回来。”

那声音十分熟悉,不是狱霸是谁?米良惊惧不已,生怕被他抓回去虐打,拔足狂奔,那速度要是参加校运动会,定然可以拿第一。

“往回跑。”狱霸大呼,声音震颤竟带了惧意。

他一步就蹬出十几米,身影如虹,快速掠身到米良身后,一把捞起米良,却没忙着教育逃犯,一纵一跃往后跑出百丈远才把米良扔到地上,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怒意。

“你找死啊!”

米良打了个哆嗦,生怕他兽性大发跳过来撕了她,抱着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出来散步。”

“你想逃是不是?”印昊又将她抓了起来,双手如铁爪,言语中尽是鄙视,“你大概你还不清楚你来了哪里。”

他拖着她往回走,夜晚温度低,少量的荒漠动物出来活动,旁边有黑色的小影子跳过,印昊丢开米良,将那跳动的小黑影逮了过来,原来是一只沙漠跳鼠。

跳鼠在他手中吱吱乱叫,印昊抚摸几下,本想抓回去给石头当个宠物养起来,他瞅了瞅米良,又改了主意。他拉着米良折了回去,从腰上取出一套随身绳索,将那跳鼠用绳子拴着,提着绳子道:“你看好。”

米良不知他要她看什么,夜色浓郁,她只看到跳鼠被他重重扔出几十米远,也不知被摔成了什么样。

印昊面无表情地把绳子递给了米良,米良拉了拉绳子,眉头紧皱。那头像有人大力在拉,绳子变成直直的一条,米良怎么拽都拽不动半分,疑惑道:“跳鼠力气这么大?”

印昊不语,静默如山。

过了好几分钟,绳子终于可以拉动,米良把那头拉回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哪里有什么被摔得血肉模糊的跳鼠?绳子系着的只有一具干净光滑的骨架,白森森的骨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米良大惊:“怎么会这样?”

“若不是我把你及时拉回来,你现在也只剩骨头了。”印昊发出一声冷哼,白天矿区出了事,他深夜未眠,在矿区勘察地质情况,恰巧看到米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矿区乱窜。

他斜了她一眼:“炎荒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去,你既然不是妖,就不要做逃跑的梦。”



炎荒的危险很多,其中有一种可怕的力量,他们称之为“地影”。人一旦踏上“地影”所在的区域将无法挪动,肌肉开始快速萎缩,几分钟之内人会被吸得只剩一张薄薄的皮附在骷髅上,再然后,就只剩一堆白骨。整个过程很快,没有血肉模糊的过程,被“地影”吸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搭救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死。

“地影”不是怪力神魔,而是具有巨大摧毁力量的超强磁场,炎荒边缘就是一圈固定的磁场,所以监狱的人纵然身手不凡,却无人能逃脱。守卫只需要守在谷口,就如同扼住了人的咽喉。在盛产紫晶的地方,“地影”如鬼魅一样飘忽不定,时而有,时而无,时而东,时而西,瞬间夺取无数人的性命。人的电磁感知能力比动物差很多,所以在炎荒监狱未成立之前,某些小动物可以在炎荒自由生活,而踏上这片土地的人大多只剩下白骨。

印昊具有敏锐的“地影”感知能力,在寻觅紫晶的过程中,他能带领众人避开地影,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员伤亡,这也是他能成为炎荒老大的重要原因。

这种能力丁原也有,所以印昊对他比较客气——他需要这样的人在生产上帮助他。

米良被带了回来,印昊倒是没打骂她,只冷冰冰地道:“如果你下次再逃,我懒得去找你,要么莫名其妙死掉,要么被其他人发现,结局听起来都不错。”

他的眉目本就生得凌厉,冷着脸的时候莫名地让人心惊胆战。

米良实在有些怕他,相比之下,还是丁原更好相处。



翌日丁原轮休,他来看她的时候还带着他最忠实的玩伴——那只装在笼子里的沙鼠,他不善言辞,在屋中找张凳子坐下,抱着笼子开始逗它。

沙鼠是夜行动物,白天躲在洞里不出来,丁原拿了花生米引诱它,又用小棍捅它,沙鼠才摇晃着圆圆胖胖的身体在笼中乱窜,带着笼中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米良坐在桌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丁原注意到,问起:“你喜欢吗?”

米良点头。

丁原十分为难,纠结道:“可我就这一只,实在不能送给你。等、等我下次抓到,一定送给你。”

“我一点都不喜欢沙鼠,我喜欢那个笼子。”米良说道。那个笼子木板上有繁复精妙的雕花,里面有翘翘板、吊环、轮盘、铃铛……简直是小型游乐园,每件东西虽小,却做得精妙绝伦,简直称得上艺术品。她指了指笼子:“你做的?”

丁原点点头。

“手工真好。”米良称赞道。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浅笑,眉眼轻扬,眸中闪出点点碎光,丁原眸光古怪地看她,开始思考米良到底算不算长得好看呢?

他想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至少比炎荒的男人耐看。



晚上他再过来的时候,一进屋就见米良正在窗户下面搭桌椅,桌子上面放椅子,椅子上面放凳子,丁原问道:“你又准备跑出去吗?没用的,而且外面现在都是人,你被发现就完了。”

“不,我想看星星。”米良顺着桌椅爬上去,站在最高的凳子上将脑袋探出窗外,远远地能看到起伏的荒山在暗夜中勾勒出朦胧的线条,和深蓝色的天幕融在一起,她扭过头,朝丁原招手,“丁原,上来一起看吧,反正你也那么无聊。”

丁原觉得这无甚新意,可他的确无聊,有样学样地搬了张凳子架在旁边,站上去趴在窗口和她一起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并不大,只能看见几颗稀疏星子,米良趴在窗台上,偏着头问他:“你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丁原回答她,他侧头看到米良的脸,她半仰着脸,眉眼轻扬,眸子里的光如同天上的星辰,丁原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憎恶命运把你带到炎荒?”

米良并不在意:“没有,如果没来炎荒,也许我已经死了。比起死亡,我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丁原赞同:“是啊,至少还活着。”

远处传来人声鼎沸,那是炎荒的囚徒在狂欢,可热闹是他们的,在这栋隐蔽的屋子里,他们两个人只能看见四角的天空,并肩趴在一起,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丁原觉得这不仅奇怪,而且无聊。

但在寸草不生的炎荒,最不缺的就是奇怪和无聊。

晚风吹过来,撩起米良的长发,缠缠绕绕地拂在丁原的脸上和颈侧,丁原觉得很痒,他准备伸手去拂开,他身体一动,脚下原本就颤巍巍的凳子一翻,他的身子朝旁边晃去,直接把米良从凳子上撞倒。

他慌忙扑过去拉她,两人一同从丈余高的椅凳上跌落下去。

丁原身手好,反应快,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抓到她的手臂,只需要用力一拉,他就能把米良拽入怀中,抱着她安稳落地。

可他猛然想起她是个女人,那样的亲密接触似乎不妥,所以他拽到一半又松了手,手脚慌乱忘了下一个动作。

两人双双落地,还有叠起来的椅凳哐当掉下来,声响如惊雷。

米良并未觉得疼痛,丁原拉了她一把,她正好摔在丁原身上。

“你没事吧?”米良慌张地忘了爬起来,她刚才似乎听到了他的闷哼声。

丁原侧头,两人本就挨得极近,这一动,脸颊从米良的唇上擦过,短短的一瞬,又轻又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丁原真实地感觉到了那一星短短的触碰,像是被火星烫到,异常灼热。

米良毫无感觉:“喂,你没事吧?是不是摔到哪儿了?”

又潮又暖的呼吸吐纳在他的脸侧,他看到她挺翘的鼻梁近在咫尺,下面的嘴唇红润如樱桃,丁原一下子面红耳赤,赶紧把身上的米良推开:“没、没事。”

“没事就好。”米良爬起来,朝他伸出手,“起来吧!”

丁原看了看她那只白皙的手,根根手指如葱削,他最后选择了无视,自己爬起来。

米良也不在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把旁边横倒的凳子放好。

“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丁原觉得有些尴尬,匆忙跟米良告辞,拎起沙鼠笼子朝外走。

他刚打开门,又愣住,门外站着印昊,一只手伸出来正欲开门,丁原跟他打招呼:“老大。”

印昊看他准备离开,道:“记得出去把外面的铁门锁好。”

丁原哦一声,他刚迈出门,又觉得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伤风败俗,此时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也曾孤男寡女伤风败俗过,他又退了回来,对上印昊异样的目光,丁原讷讷解释:“时候还早,回去也睡不着,我再坐会儿。”

他不走,米良是极高兴的模样,跑过来接他的沙鼠笼子:“你走了我多无聊,再陪我玩一会儿。”

她才不要和印昊单独待在一起,狱霸那张脸虽然英俊,但他好恐怖。

米良抱着笼子玩沙鼠,拿了根干草挑逗它,引它在里面上蹿下跳。印昊和丁原沉默着看她逗沙鼠,万年不变的荒山土石,日复一日的劳作与苦闷,他们觉得看一个女人逗沙鼠很新奇有趣,至少还有点看头。

但印昊显然不满足于这种沉闷与无聊,过了一会儿,他道:“米良,你是个女人,唱个小曲来娱乐一下。”

米良腹诽,她又不是妓馆的姑娘,凭什么要娱乐大家?面上却是一副纯良模样:“我五音不全,你确定要听?”

印昊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米良干咳两声,一扯嗓子:“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她故意粗着嗓子,走调又走得厉害,完美诠释着破锣嗓子的含义:“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噗!”印昊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直接给喷了出来。

丁原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唱歌咋成这样呢?

连那只沙鼠都在笼中不安地乱窜,似乎不堪忍受魔音穿耳。

米良兴奋不已,她又不是卖唱的姑娘,噎死他们不用偿命,摇头晃脑地唱得越发带劲,等到她“嘿嘿,嘿嘿”嘿个不停的时候,丁原忍不住开口阻止道:“你从哪个世界来的?”

米良停下来回答:“不知道呀,也许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吧!”

丁原没说话,但是眉毛皱起,满脸沉痛的表情像是在说:外面那个世界真可怜。

米良装无辜:“我刚刚跟你们说过我五音不全,是你们非要听。”

“勉强能入耳。”印昊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气定神闲地往椅背后靠了靠,“听起来气势尚可,继续唱吧!”

米良不知道应该佩服印昊的忍耐力,还是该赞许一下他怪异的欣赏水平,她又继续唱了两首,最后被丁原强制叫停:“外面的声音已经小了,你这么大声吼叫容易被人发现。”

他真是不懂风月,居然用“吼叫”这种词来形容女人的声音。好在丁原有一副好相貌,米良并不跟他计较。



虽然米良歌声不堪入耳,但丁原每天都会抽空来看她,每次都会带着他的沙鼠——那是丁原的宝贝,只要他有一口肉吃,也少不了沙鼠的份。

被困在屋子里的米良十分无聊,总喜欢抱着他的木笼子研究它的做工和精妙之处。摸摸这里,按按那里,她发现顶端的小鱼可以拧动,忍不住试了试,倏的一声,两层笼门一起弹开。

米良看着忍不住惊叹:“好巧妙。”

那只沙鼠也机灵,见两层笼门都开着,嗖的一下从笼中蹿了出去,直到它蹿上了墙,米良才反应过来:“它跑了。”

丁原连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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