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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倾国寒歌

書城自編碼: 247222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御清颜
國際書號(ISBN): 9787203087076
出版社: 山西人民出版社发行部
出版日期: 2014-10-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440/446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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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江山如画,不及你心中牵挂,倾覆天下,只愿能共度韶华。
阴谋与背叛,权术与争斗,暗箭与明枪,令宫闱巨变,江山易主,而这一切背后,却只是一个弱女子对真爱的奢求。
女人的心很小,一个男人便可以成为她的整片天空,女人温柔如水,英雄壮志、帝王霸业都能被埋葬在女人的胸膛,女人刚烈如火,为了她守护的小小爱情,能有倾国灭天下的能量!
环环相扣的阴谋,层层递进的悬疑,步步杀机的宫斗,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宫斗小说!
一介弱女子在云波诡谲的宫廷之中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甚至不惜倾覆社稷、令江山改姓,却只是为呵护自己心中对真爱的追求!
內容簡介:
天下震荡,政权鼎立,强大的业国经历章舟之战始为四国之首,三皇子璟辰因迎娶大将军夏夔之女,而获得了手握重兵的夏家的拥立,在夺皇位之争中,战胜了嫡出的七皇子璟寒。璟辰登基称帝后,太后一手把持朝政,而皇后一族又手握兵权,璟辰手中并无实权。
文元二年,应陵知府莫志远之女莫漓然入宫选秀。
莫漓然的母亲原是太后的心腹,因此甫一进宫,莫漓然便被卷入了太后与皇后家族的对立之中。
莫漓然是个外表看上去纤柔貌美的江南女子,然而在这深宫之中,她却不得不露出自己好斗、好胜的一面来,在人前继续佯装善良柔弱,人后满腹诡计,步步算计。
莫漓然表露出来的善良柔弱很快便打动皇帝的心,得到了皇帝的宠幸。
璟辰是坐拥天下的帝王,远非平常男子,莫漓然知道光凭寻常夫妻的情谊,能使璟辰感动一时,却万不能长留住他的心。
璟辰久困于沉闷的业宸宫,周遭除了太后与皇后的缠斗,便是循规蹈矩的瑾妃宜妃,莫漓然,便要做那个与他在这肃穆的业宸宫中为伴的顽劣赤子……
關於作者:
御清颜,女,80后,现居南京。WOWer,暗黑女教师,宅基腐的御姐,没有刘海会死星人,没有颜文字就无法聊天。热爱听、说、读以及自己写故事,轻微处女座特性,考究癖,排比一定要三句并且字数一样,弱点是无法写出押韵的句子。
目錄
第一话城上风光莺语乱一

第二话春慵恰似春塘水七

第三话池塘水绿风微暖一六

第四话美人不用敛蛾眉二四

第五话始是新承恩泽时三三

第六话龙衔宝盖承朝日四〇

第七话金风玉露一相逢四八

第八话玉楼宴罢醉和春五七

第九话几日寂寥伤酒后六六

第十话夜阑风静縠纹平七三

第十一话一端香绮紫氛氲八〇

第十二话隔江人在雨声中八八

第十三话榴花不似舞裙红九七

第十四话山雨欲来风满楼一〇七

第十五话阴云翻墨满渭川一一三

第十六话芭蕉滴滴窗前雨一二三

第十七话夜长争得薄情知一三二

第十八话细算宫墙千万绪一三九

第十九话细雨消尘云未散一四八

第二十话纨素酒阑有新词一五五

第二十一话重帘有意藏私语一六二

第二十二话爆竹声中一岁除一七〇

第二十三话碧楼帘影不遮愁一七七

第二十四话别意与之谁短长一八六

第二十五话纷纷暮雪下辕门一九六

第二十六话狐裘不暖锦衾薄二〇五

第二十七话归后各成孤枕恨二一六

第二十八话别多欢少奈何天二二二

第二十九话闲语凝眸皆有意二二九

第三十话天声鹤唳震九州二三六

第三十一话城中桃李愁风雨二四三

第三十二话自是君恩薄如纸二五一

第三十三话红颜暗与流年换二五九

第三十四话长烟落日孤城闭二六七

第三十五话淮南皓月冷千山二七六

第三十六话豳歌七月王风始二八三

第三十七话濯山烽火映金微二九二

第三十八话塞上燕脂凝夜紫三〇一

第三十九话彤庭赫赫九仪备三〇八

第四十话岁华方共圣恩长三一六

第四十一话任是春风吹不展三二三

第四十二话更阑月堕星河转三二九

第四十三话除夕春朝共此辰三三六

第四十四话无妄痴嗔枉自伤三四四

第四十五话烟霏雾霭扫欲尽三五一

第四十六话千山万水玉人遥三五九

第四十七话一抹孤颜两徘徊三六七

第四十八话风露凄清禁署深三七四

第四十九话沉香断续玉炉寒三八一

第五十话乍凉秋气满屏帏三八九

第五十一话欲将沉醉换悲凉三九八

第五十二话暮云离尽断清寒四〇六

第五十三话也无风雨也无晴四一三
內容試閱
第一话城上风光莺语乱



一踏入这宫墙,我就知道,这里没有人是形单影只——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平庸或多么卑微,因此,绝不能轻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这里,是四国中最为强盛的大业国君主的禁苑——业宸宫。

每三年正月间,皇家便会从民间采选宫妃,全国十三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女都将被严格甄选,从各地被选拔至都城平安京,“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这一遴选的过程往往持续数月,直到五月间才会定夺最终人选,初夏时节正式册封。而我,正是经过重重检视,被无数女官的眼睛挑剔过,才得以踏入这业宸宫门。

文元二年四月初十,江南的暖阳里夹着一丝清冽。

我左右顾盼,假作不经意般看着身旁的采女们,她们虽都如我一般素衣薄粉,但无不螓首蛾眉,姿态闲雅。

虽说采选宫妃有既定的规制,但我也深知,只要稍有姿色且出身名门,稍作打点便能畅行无阻,多少久不得志的官吏都寄希望于女儿能够蒙得圣宠,效仿当朝皇太后,整个家族一步登天。所以,这些姑娘们都与我一般,愿使尽浑身解数,但求获得皇帝青睐。

正想着,一个人自背后拍了拍我的肩道:“你是应陵人士?”

我转目看去,但见一个翠绿衣裙的女子眼含笑意。她个头高我一些,略施粉黛,目光灼灼。

我答道:“正是,你也……?”

“我可不是。”她笑道,“我曾去过应陵,你们江南姑娘皮肤水灵,就是身材矮小,我看你就像。”

我微微有些不悦,暗自觉得这姑娘说话未免太疏于修饰,她好像浑然未觉,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漓然。”我答。

“漓然,漓然……”她重复两遍道,“还真拗口,我叫叶佳人。”

姓叶,难道……我心念一动,众采女各有来头,与其行事小心翼翼,倒不如先树个标靶。我于是微微颦眉,轻声道:“姑娘姓叶,莫非,与太后是同族?”

叶佳人喜上眉梢,“看不出你还挺有眼光,当今皇太后就是我远房姑姑。”

我睁大了眼睛惊呼道:“原来是皇太后家的弈城叶氏,获封妃位岂非一蹴而就,失礼失礼。”

我的话好似一粒石子投进波澜不惊的池水,周围的采女们都微微转目侧耳,注意起她来。

叶佳人倒丝毫不以为意,似是很享受众人瞩目般说道:“当今太后是我父亲姐夫的妹妹,我便当姑姑称呼她。”

原是如此远房,我心中轻声暗笑。

正说着,一名身着青衣的公公缓步上前,略顿了顿,说道:“见过各位姑娘,小人姓吕,是负责长春宫的选妃管事太监。此次选妃会延续至五月间,不久皇上便会择日面见采女。小人深知各位姑娘定不是平凡之辈,但在册封前,也请念及皇家声誉,不要做出令各位家族声名受累的事来,我们长春宫的奴才对各位姑娘也必定一视同仁、无所偏袒,小人在此先谢过了。”吕公公说完躬了躬身,我们也都福身谢过。

吕公公又道:“请各位姑娘静候分配住所。”

大家都静静立在原地听候分配,再无人闲谈,虽有人偷瞧近旁的采女,但也并不搭话。人人心中都明白,吕公公既然已经言明“各位姑娘定不是平凡之辈”,那么在打探出别人的底细背景之前,还是少开口为妙。

长春宫在业宸宫的东北角,虽然年代久远且装饰简单,但由于专供采选宫妃使用,因此格局颇大,内有四阁十六房,在未册封之前,采女们便共居于此。

少顷,几名年纪稍长的宫女按顺序将我们引入长春宫,随宫女步入内廷,又拐了一道弯,我才踏入暂作寝宫的沁秀阁。

刚刚坐下,来不及细瞧,吕公公便敲门而入,唤我道:“漓然姑娘。”

我连忙起身还礼:“吕公公有礼了。”

他轻声回道:“随我来,安阳长公主召见。”

我急忙稍作整理,随他走出长春宫。

业宸宫是四国之内最大的宫殿,自先皇在位开始足足营建了八年,是业国的中心。父亲曾经无数次和我提及他唯一的一次进宫,他总描述说,那年隆冬,天降大雪,一踏入宫门,雪便停了,他自下马坊开始步行,从丑时走到将近寅时才站在含元殿前,又再走了近百丈才到宣政殿,各县的大人们都伫立在殿前听候召见,凛冽的北风把细密的雪粒吹附在他们的朝服上,每个人都神情静肃,耳边只听见风声与零星的鸟鸣。

我跟着吕公公在初春的业宸宫里穿行,只听得裙摆簌簌作响,两面都是百尺高的朱红宫墙。这大业的都城于我来说已是北地,寒风像带了刺一样微微划过脸颊,又像鬼祟的小鱼在空气中游着游着就钻进人的袖口,扎得皮肤生疼。

不知走了多久,吕公公闪身拐进一条侧巷,将我带入珠镜宫,守门的宫女见到我们,同吕公公打了个眼色,吕公公便默然告退,那宫女又继续引我走入偏殿。

那宫女在殿前站定,朗声回报道:“禀告长公主,采女莫漓然带到。”我站在她身后,并不敢抬眼,只是垂首左右偷看。

这偏殿的殿基悬在地面之上,殿内温暖和煦,富丽堂皇。

“抬起头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向我道。

我依言抬眼,目之所及,但见一位年龄与我相若的华服女子半卧榻上,左右都置有金丝珐琅凤纹香炉——整个业宸宫中能够使用凤纹的,也只有五人而已,当今皇上的亲妹妹,皇太后的小女儿安阳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你母亲近来可好?”安阳长公主问道。

我恭敬答道:“回长公主,我娘近来身体无恙,感念长公主关怀。”

她笑道:“罢了罢了,你我之间还这么见外做什么,过来与本宫同坐,本宫知道这又干又冷的天你不习惯。”

我舒了口气走上前去,但并未与安阳长公主同坐,而是在榻下的台阶上坐定,她也不以为意,和我聊起天来。

我的母亲出身望族,曾在业宸宫内为女眷医病,凭着这层关系与宫内许多妃嫔私交甚好。当时还是敬贵妃的当今太后也颇欣赏母亲,因而我幼时也能常随母亲进宫,与安阳长公主可算是童年好友。但自从母亲嫁给父亲并远赴应陵府之后,我便再未曾见过安阳长公主,说起来,她对我未免表现得太过亲热了。

安阳长公主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般,话锋一转道:“本宫知道你此次进宫是向母后求得的机会,当然,凭你的容貌德才,进宫选妃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朝野内外想凭借选妃达到自己目的的臣子太多了,纵使你再貌美,也比不过那些手握兵权、如狼似虎的朝臣们。如今的采女每个背后的关系都千丝万缕,又各怀鬼胎。你想要进宫做嫔妃,本宫和母后也需要皇上身边有自己的人……我这样说,你懂吗?”

我懂。这就是各取所需的依存关系,眼下,比起太后和安阳长公主,我更需要她们的扶持,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让她们对我伸以援手,在此之前,我必须巩固她们对我的信任,让她们相信我会永远顺从。

我望着安阳长公主,恳切地答道:“漓然明白!”

安阳长公主继续道:“采女甫进宫来,母后不便宣你觐见,本宫的偏殿离长春宫最近,因此由本宫代为召见,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点头:“是,漓然绝不会向他人透露半个字。”

安阳长公主笑道:“本宫看你也比叶佳人聪慧百倍。”

我心下一惊——只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内发生的小事,已然传到长公主耳中,可见这宫中一定遍布眼线。我道:“叶姑娘她……”

安阳长公主挥手整了整宫绦,说道:“她既为母妃的远房侄女,各级官员自然不敢为难她,但……”她满眼笑意地望向我。

心知她是想听我的看法以做考验,我便道:“但她与太后和长公主关系太近,且尽人皆知,不好用;况且她自幼以太后侄女自居,难免性子骄躁,不听话;而皇上也知道她与太后的关系,未免不亲近。”

安阳长公主笑出声来:“好一个‘不好用、不听话、不亲近’,说得正是。本宫也就是要用她做个幌子,你在众多采女中便愈加安全。再过十日余,药王菩萨诞辰之日,皇上会与嫔妃们赏花游园,到时本宫会有所安排,你静候准备就是。”

我低头答应,安阳长公主又嘱咐了一些,便命人送我回长春宫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安阳长公主的那一席话。

精明如她,手中定然不会只留我一枚棋子。她对我推心置腹,让我相信自己是实着、叶佳人是虚着。叶氏虽的确不像能被委以重任之人,但她与皇太后毕竟血脉相通,到头来,我与叶佳人究竟谁才是可能被舍弃的棋子,实难预料。

再者,能够得知我与叶佳人那小小波折的安阳长公主,想必对我当日故意装傻充愣、奉承迎合叶佳人,引她成为标靶的事心知肚明,那么知道此事的她,对我的看法,是欣赏、还是戒备?

——说到底,四月二十八的药王菩萨诞辰之日的安排,于我,是祸还是福?



第二话春慵恰似春塘水



就这样思前想后过了三日。近日天气难得艳阳普照,宫内一片杂花生树、莺飞草长的暮春之象。

这日,我正在午睡,恍然间感到有人推门进屋,慌忙整理衣饰起身喝道:“何人擅闯长春宫?”

来人转身掩住房门,站定在案前,福了福身道:“见过漓然姑娘,奴婢是翊坤宫的素童,为皇后娘娘前来传话。”

我心中一凛,连忙福身道:“奴婢谨听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娘娘希望姑娘耳聪目明,明辨是非,四月二十八之约,还望三思。素童的话说完了,漓然姑娘,请多保重。”语毕,头也不回地转身推门离开。

我跌坐凳上,半晌才惊觉自己背后湿了大片。

难道皇后这么快便知悉安阳长公主与我的密谈?她是否已经知晓我与太后、与长公主的关系?倘若已经知晓,那么太后与长公主所花的心思岂不是尽数白费?皇后是与太后心有罅隙,还是与安阳长公主水火不容?皇后与皇上的关系又是如何?在众多采女中,皇后又在背后支持着谁?现在皇后传此话于我,究竟是何用心?

一瞬间,脑中涌上千万个问题,竟一时凝钝。

就这么坐了许久,我兀自默念道:“……希望姑娘耳聪目明,明辨是非,四月二十八之约,还望三思……”

话中只提“四月二十八之约”,其他都是虚言,难道是皇后故意试探?但若皇后只知“四月二十八”而不知就里,为何只单单传话于我?

——是了,如果皇后知悉我与安阳长公主的密谈,必定会密诏我进宫面审,而如今仅仅派心腹女官传话,想必没有真凭实据。甚至……也许皇后给每位采女都传了话,只等四月二十八瓮中捉鳖。念及此,我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连我都不知道四月二十八安阳公主会作何安排,皇后难道已经知晓?既不知安阳长公主的安排,我也就无法使计应对皇后;甚至,连安阳长公主是帮我还是害我,都还是未知之数。

我定了定神,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弄清宫内各色人等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是与皇帝的亲疏远近。

虽然父亲任应陵知府,但终究只官至四品,皇家之事,我只是由平常偷听的寥寥数语拼凑而知:

先皇在位时由于战事不断,并未正式册封太子,然膝下有五位皇子,分别是王皇后嫡出的七皇子璟寒、敬贵妃所生的三皇子璟辰、庄淑妃所生的五皇子璟弘、以及一名宫女所出的皇子璟逸,璟逸的母亲难产而死,又无名分,况且他尚年幼,不足委以重任。

三皇子璟辰虽是长子,可最受宠爱的却是五皇子璟弘。先皇在位时一直有心册封璟弘为太子,为了巩固璟弘的威望,将其派往边疆督战。然而由于战功未立,王皇后连同父亲王首辅又一直在朝中拥立嫡出的七皇子璟寒,太子之位始终空悬。

当人人都以为太子之位非属璟弘、便属璟寒之时,敬贵妃却全无异动,只令三皇子璟辰迎娶边塞军中一名普通参将夏夔之女夏氏为妃。

未几,夏参将在章舟之战中大获全胜,灭舟国令其臣于业国,正是因这一战,业国始为四国之首,夏参将也因战功被封为战骑大将军,统领四军,地位尊崇一时间无人能及。但是,五皇子璟弘却薨于章舟之战,庄淑妃深受打击,不久病逝。先皇也因此事元气大伤,半年后驾崩,战骑大将军很快拥立敬贵妃之子璟辰为帝,王皇后随先皇自尽于永寿宫。

璟辰称帝后,尊敬贵妃为皇太后;封夏氏为皇后;封夏夔为镇国大将军;以叛国之罪赐死王首辅;又赐璟寒封地羽陵。

人们纷纷谣传,当年太后授意夏将军谋害璟弘,夺得皇位后,又意图杀害七皇子璟寒,怎知王皇后随先皇自尽,若残害其子,必定难平悠悠众口,于是只得赐其一个离都城不远的封地羽陵,名为封赏,实为监视。

也有传言说,当今皇帝碌碌无为,皇太后翰苑韶頀,皇帝不过是太后的傀儡罢了。

那么,才智超群的皇太后又怎能任凭皇后一家独掌兵权至今?

——夏夔当年只是一名普通参将,能够立下赫赫战功并背受弑杀皇子之嫌,背后恐怕有太后的指点,如今,太后必想将兵权收回,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夏家已然坐大,要杯酒释兵权,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太后才会有所谋划。

但是,夏家势力庞大,太后不会轻易得罪皇后。安阳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由她出面奔走,一方面可借太后的庇荫,另一方面,一旦败露,太后也可全身而退。



文元二年四月二十八,药王菩萨诞辰之日,长春宫午膳。

我故意迟到了些,走进前厅时,采女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我很快便看到叶佳人倚在案边和两个采女谈笑,她外罩一件烟岚色的对襟褙子,上绣数朵柔白小花,仿佛静水湖面泛着春色,悠然神怡,一眼便知不是普通织物。

我走上前去一一唤道:“夏姑娘,周姑娘,叶姑娘,在聊什么如此开心?”

叶佳人拉住我道:“来得真巧,咱们正在品评谁最可能入选妃嫔呢。”

我大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叶姐姐你了,你出身高贵,又容貌秀丽,皇上见了你一准神魂颠倒,别说什么金银钱财、奇珍异宝,就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恐怕皇上也会为你摘了来把玩!”我又道,“还有夏姑娘和周姑娘,我看你们也大有机会,夏姑娘娴静优雅,周姑娘嘛……”

“我又如何?”周袖忍不住问。

我狡黠一笑道:“你呀,又香又软,皇上恐怕从此沉醉在你的温柔乡里……”

“讨厌!”周袖轻推我一下,娇羞得红了脸。

夏萱儿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三句说不出好话来。”

叶佳人道:“我虽然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我看呀,漓然天生白嫩,虽然身材干瘪了些,但眼睛水灵,皮肤也不错,说不定皇上会喜欢。”

我连忙摆手道:“姐姐太抬举我了。”

周袖道:“众多采女中,漓然真可算是容貌出众,远在我们之上。”她话音一落,我便察觉叶佳人稍变脸色,便忙高声道:“我可分外想知道嫔妃娘娘们是何等花容月貌,你们不好奇吗?”

夏萱儿和周袖点头,叶佳人却道:“你们这等平凡人家的女儿才会有此好奇,我倒是见过一两位娘娘。”

听闻此言,厅内竟微微默然。我虽未转头,却能感到其他采女们都收住了话头,静待叶佳人开口;而她也仿佛很享受这瞩目,娓娓说道:“当今皇上是我的远房表兄,我幼年进宫见过,那时候他尚未娶亲。当年皇上大婚之日适逢战事,并未大兴操办,皇上即位后册封了瑾妃娘娘、宜妃娘娘、静昭仪和安贵嫔。

“去年册封瑾妃的时候我受邀观礼,远远地,但见瑾妃娘娘身着朱红缎面朝服,头戴鎏金华胜,两边缀满饰有翡翠的垂珠步摇,整个殿前,朝臣百官全都匍匐在地,瑾妃每走一步,只听得那步摇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皇上便站在宫殿的高处,只待执着瑾妃娘娘的手……”

“各位姑娘,请用午膳。”吕公公出言打断了叶佳人的话头,宫女们接连将午膳端上桌,大家这才悻悻地围至桌边。

见吕公公不时抬眼瞧我,我便会了意,走过时着意避开旁人,从他身旁稍停,他对我轻声低语道:“未时,蓬莱池西池,暗渠回廊。”我面色不改,径自上前端坐于桌边。不一会,采女们便又边用午膳边兴致勃勃地说起话来。

午膳用毕,众采女回了各自房内。我在自己房中稍坐一会,揣度着宫内应该再无闲人走动,这才出了房间,去东阁轻叩叶佳人的房门。一见她开门,我便笑盈盈福身道:“叶姐姐安好!”

叶佳人将我让进房内,在桌边坐下道:“妹妹可有什么事么?”

我兴致盎然地央求道:“叶姐姐,我还想听你说说瑾妃娘娘的事。”

叶佳人摆手示意我坐在桌边,说道:“也难怪,你们甚少见到这等盛况,今日我就仔细与你说说。”

她絮絮地说起瑾妃册封之日的胜景,我也聚精会神,不时插话。说到兴处,我竟忘了自己手中掌着茶杯,一不留神,将茶水尽数泼在了叶佳人那件烟岚色的对襟褙子上。

“哎呀!”我慌忙放下茶杯,用绢子拂掸着道,“叶姐姐,我实在是不小心,如此贵重的衣裳……”

叶佳人将褙子脱下,责备道:“你怎么这般粗疏!这件罩衫我可是准备选妃之日穿的,现下倒好,都被你弄污了。”

我伸手接过褙子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为姐姐把这件罩衫洗净!”

叶佳人皱眉道:“算了算了,当我倒霉。”

我坚持道:“我娘教过我一个涤去茶污的好办法,姐姐请容我用半日时间洗涤,保准姐姐明日一看,像新的一般!”

“真的?”叶佳人半信半疑。

“真的。不过……”我嗫嚅道,“不过可能要借用浣衣局的材料,怕是我一个刚进宫的采女,宫女姑姑们不会予我方便。但叶姐姐您就不同了,您是太后的侄女,只要提到您的名字,她们一定敬您三分。”

叶佳人微微得意道:“那是当然。既然如此,你便快去呀。”

我为难道:“可是,我口说无凭,只怕是要着了姐姐的信物才好。”

叶佳人想了想,从梳妆台上拾起一支丹砂点翠钗,交到我手中道:“这钗是姑母当年省亲时赏赐给我母亲的,你且拿着,她们便知你是谁差去的了。记住,这两样可都要原物奉还!”

我将罩衫和珠钗抱紧胸前,忙不迭道:“叶姐姐放心,一定完璧奉还,到时这罩衫定比新的还妥帖!”



出了长春宫,我悄然从吕公公指点过的侧道匆匆往蓬莱池去。

我的衣裙外,罩着烟岚色的对襟褙子,上绣数朵柔白小花,仿佛静水湖面泛着春色;我虽一身素雅,发髻上却插着一支精美的丹砂点翠钗。

未时刚过,我便在蓬莱池西侧暗渠旁的回廊边站定,回廊前方恰有一座低矮的假石,隐隐将回廊与蓬莱池隔断。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远处渐渐传来阵阵笑语。我从假石后微微探头,但见远处姹紫嫣红中簇拥着一名身材颀长清瘦,头戴通天冠的年轻男子。怎奈离得太远,丝毫看不清他的样貌。因怕被人捉住,我只看了一会,便又躲回假石后面,只是侧耳静听。

“……瑾妃姐姐真会说笑!”一个清亮女声咯咯大笑着道,“我可没有这等敏捷的才思。”

另一个温婉的女声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宜妃妹妹快别笑话我了。”

“宜妃娘娘再这么笑,只怕珠钗都要被震掉两三支了。”这个声音我认得出来,是安阳长公主。

宜妃娘娘笑个不停:“你们就会拿我开玩笑,皇上也不管管。”

“瑾妃和长公主这是重视你呢。”这是一个略带宿州口音的声音。我曾听说皇后是宿州人士,这话想必是皇后所说。

“只不过开开玩笑,何来重视一说。”安阳长公主冷冷接道。

皇后也不显恼怒,道:“瑾妃也只是说笑,宜妃本不必为这点小事让皇上烦扰。”我听着,只觉皇后未免有些文不对题、小题大做,原本和乐的气氛,这时反倒有些凝滞。

静了一会,安阳长公主道:“皇兄,陪我去那边坐坐吧,我有些体己话想和您说。”

“长公主是不是要向皇上求一个如意郎君呀?”宜妃笑嗔道。

“妹妹就放了皇上罢。”瑾妃对宜妃笑道。

“长公主和皇上有什么秘密,能否也让我等一饱耳福?”皇后道。

稍稍一阵静默。

我不免好奇,便从假石后面探出身子,没料到他们面朝西侧,皇后站在皇上身边,正对我藏身的假石,当我探身出去的一刹,正对上皇后的目光。我心中一紧,连忙缩回头,却又懊恼:这一来一去,恰恰更引人注意,招人怀疑。

“那是……”皇后刚刚开口,只听一个威仪的女声缓缓道:“哀家正想去东麟亭稍坐,你们陪哀家去歇息歇息,就让他们兄妹说说话罢。”

我心知这一定是太后发话,小心翼翼地从假石中间望过去,正瞧见皇后不甘地转身道:“臣妾遵旨。”接着,便是一阵衣角裙边的摩挲声,太后与皇后、瑾妃、宜妃等一众嫔妃向东而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周围没有任何人声,只听见风拂过树叶,树叶又轻磨廊檐的沙沙声,偶尔也有蓬莱池中的鲤鱼跃出水面复又钻回的水声,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影洒在美人靠上,我不由斜倚廊边,伸手去抓那阳光,轻声道:“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我懵然回神,大业国当今皇帝璟辰竟伫立在回廊,他的面孔隐在廊檐的阴影下,教人看不真切。

我双膝软软跪下,慌道:“奴……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轻声道。

虽然千万次料想过于皇上相见的情形,又辗转百次猜度过安阳长公主的心意,但我万万未曾想会在这一日单独见到皇帝。

暖暖的风从蓬莱池吹进回廊,皇帝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珠发出玲玲的碰撞声。

我起身,一缕发丝飞过脖颈,像心上爬过小虫般,酥酥麻麻。

皇帝踱步至回廊边,并未看我,只问道:“你在这宫里很孤单?”

我知他是指那首《清平乐》,便道:“修书寄情,却空余一片深情无处可寄,念远怀人,却又别有雅致,奴婢只是很喜欢晏殊大人的豁达闲雅。”

皇帝转过身来,我能感到他在细细端详,便踌躇着微微抬眼看去,只见十二旒白玉珠后面,那双眼睛明亮而澄澈,恰似蓬莱池的一湖碧水。

“你是莫漓然?”他问。

我心内不免追悔莫及,都怪自己太过多疑,只想着防范,却偏偏没料到安阳长公主竟会安排我面见皇帝。第一次相见的印象往往最是根深蒂固,而我,就正在这关键的时候。

在皇帝面前成为何种女子,今后对自己才最有利?我几乎只用了一瞬便做了决定——宫中女子说穿了,无非就是温柔娴静、礼数周全、饱读诗书、通情达理,而我,偏要做一个皇帝眼中散漫妄为、足智多谋,小事胡涂、大事清醒的人。

“奴婢正是。”我紧接着道,“这宫里虽然朋党相争,但皇上坐拥天下,有些事,原是可以由着性子做的。”

皇帝对我的唐突毫不在意,带着笑意道:“那么你是谁的朋,谁的党?”

我感到自己颈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悄然滑落。皇帝报出我的名字,一定是经安阳长公主引荐,明知我是太后一党,却仍这样问,他想要的回答,只有一个。

我颔首回道:“奴婢的母亲曾经跟随太后,奴婢幼时也曾随侍安阳长公主,太后和长公主念及旧情,才加以扶持,如此一来,奴婢定被视为太后的人,只是,奴婢究竟是谁的朋、谁的党,皇上才是这世上唯一能决定的人。”

皇帝轻声道:“说。”

我道:“唯有身居高位之人,才有与人结党的资格,奴婢区区一个采女,人微言轻,只有蒙获圣宠,才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所以,无论是奴婢,还是各派各党,给了他们结党的权力的人,其实都是皇上。”

皇帝回头瞧我,笑道:“有这样见地的女子,的确很少。”

初夏时节,杏树结出了青涩的果实,有燕子飞过天空,清澈的蓬莱池水面如镜,柳枝上的柳絮已被吹得越来越少,我站在这片夏日里,竟好似身在画中,凝静而安然。

皇帝径自远眺着蓬莱池,并不与我说话。他站在廊下,微风将朝服的下摆拂得微微飘起,那一条殷红的天河带也在微风里忽闪忽现。夏日里,天色暗得很急,许久,皇帝终于对我道:“回去罢。你没有掌灯,让王振送你一程。”

我也并不多问,福身道:“谢皇上,奴婢告退。”

走出回廊刚数步,便看见一位公公立于不远处,那位置,恰能听得见我与皇帝的对话,又正好不为人所见,我心知这便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王公公笑着向我躬身道:“姑娘请随我这边走。”说着,一名小太监疾步上前打了一盏灯笼,引我与王公公步出了淡淡暮霭中的蓬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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