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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庶本荣华(全三册)

書城自編碼: 2546454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闲庭信步
國際書號(ISBN): 9787510834226
出版社: 九州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04-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960/1108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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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书香世家的庶女“荣耀”而归,激起宅门千层浪。
玲珑面,诛心计,良婿引,满堂娇女斗锦绣。
且看朱门深闺中不见硝烟的暗斗,孰能独善其身?
当心已支离破碎时,谁的誓言能终身不变?
步步荣华的背后,是盛世明朝最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
(最具收藏价值的新晋宅斗力作)
內容簡介:
十年前,她跪在雪地里,一字一句对着高门广厦狠声发誓:“如果有一日我再回府,必将让你们不得好死!”
十年后,她华丽归来,入了族谱,变身嫡女,用尽手段只为查明亲娘沉塘的罪魁祸首。当谜面一层层揭开,她却发现她陷入的是一场明朝盛世繁华的幻梦……
本以为为母报仇是她活在世上的唯一动力,却不想她已深陷层层阴谋中,生死不由己……有人警告她,想要在这座大宅院里生存,必须学会心狠,可谁又能告诉她,如何在没有他的世界活下去?
關於作者:
闲庭信步
笔名取意“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胜似闲庭信步”,
信奉文字,热爱古风,最快乐的事情是写自己所写,最想过的是一种简单随性的生活。
盼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目錄
第一回怪事年年有 今年特别多 001
第二回傅府富贵门 明争暗斗涌 011
第三回表少醉酒言 群女斗口舌 022
第四回借酒窥俏女 诉心谈亲事 032
第五回薄命女咯血 痴情郎送花 042
第六回雪林狭路逢 表少诚求娶 053
第七回人若为刀俎 我并非鱼肉 065
第八回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墙梯 077
第九回别有用心计 夜约三曲桥 086
第十回明哲会保身 静待有巨变 096
第十一回 阴差阳错时 平地起风波 107
第十二回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118
第十三回 漏夜闯禁地 暗遇神秘人 128
第十四回 真假道不明 相逢悲不尽 139
第十五回 误会险丧命 扮娘诱真话 149
第十六回谋姻缘失策 敲盘算未遂 160
第十七回解难选秀女 绣楼异心思 171
第十八回毁绣遭冤屈 无意闻辛秘 182
第十九回妙计争闲愁 引郎助悔婚  192
第二十回错中错违心 锦上锦添乱 202
第二十一回 诉冤情担罪 结金兰共事 212
第二十二回 夜下露端倪 灯前涌情愫 222
第二十三回 兄妹齐助阵 连环计生计 232
第二十四回 喜迎生辰宴 儿女姻缘席 243
第二十五回 富贵满堂春 群芳争斗艳 253
第二十六回 有缘能相会 再遇不识身 263
第二十七回 好心中奸计 扭转反乾坤 274
第二十八回 美人皮真容 风流舅虚意 284
第二十九回 蓄意挑事端 花落芙蓉池 302
第三十回弄鬼还恶报 剖白道情深 313
第三十一回 夫妻生隔阂 病来如山倒 324
第三十二回 讨债行险招 显魂惊致病 335
第三十三回 痴男与怨女 入骨知相思 346
第三十四回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情 356
第三十五回 天赐好良缘 落花随流水 366
第三十六回 赏花观垂钓 顺水巧推舟 377
第三十七回 问罪铁心肠 说劫解沉冤 387
第三十八回 仇恨蒙蔽眼 进京挑事因 397
第三十九回 对峙识奸恶 闺阁送姊离 407
第四十回如愿终以偿 相思已成疾 418
第四十一回 深夜排忧难 正面撕破脸 428
第四十二回 道破算命理 和盘托始末 439
第四十三回 挑拨逼婚嫁 调情中美局 448
第四十四回 运筹作儆猴 解噩缠梦魇 459
第四十五回 家厚愁滋味 诱父拆假面 471
第四十六回 百转柔肠情 七窍迷离心 482
第四十七回 离恨添从嫁 露衷肠无路 494
第四十八回 喜相逢劫亲 两生叙藏醋 504
第四十九回 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 515
第五十回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527
第五十一回 私心阻联姻 残杀断薄亲 538
第五十二回 施报偿苦厄 通理陈原委 549
第五十三回 旁敲揭身谜 好语吐真情 560
第五十四回 谆谆进良言 咄咄对争锋 570
第五十五回 月夜击掌誓 结派同敌忾 581
第五十六回 嫡庶见分晓 是忍孰不忍 591
第五十七回 锦屏弦外音 犯法疑生波 601
第五十八回 海阔凭鱼跃 天高任鸟飞 611
第五十九回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619
第六十一回 惨变遭毒发 忆往悲前事 629
第六十二回 诱妹起杀机 施恩非望报 638
第六十三回 故人再相聚 生死两重天 649
第六十四回 论辩争蹊跷 落网谈根底 659
第六十五回 双郎怜卿身 小别感伤怀 669
第六十六回 铁面掏肺腑 虚情藏祸心 680
第六十七回 挑衅烧宗祠 豪情入虎穴 689
第六十八回 荣华东流水 万事皆波澜 699
第六十九回 定吻情难收 醉夜突捉奸 710
第七十回唇枪字珠玑 审冤事多磨 721
第七十一回 诛心局外局 玲珑计中计 732
第七十二回 爱极皆成恨 情深转是痴 742
第七十三回 卑女恨不言 红粉命纸薄 753
第七十四回 害人必自害 天理臭名昭 763
第七十五回 错点鸳鸯谱 求婚迎喜亲 774
第七十六回 积久报雪恨 国姓世无双 784
第七十七回 有情成眷属 无缘总曲折 794
第七十八回 人生无所知 有知便是痴 805
第七十九回 旁观明似镜 当局几人知 815
第八十回夜来空有泪 棒打苦鸳鸯 825
第八十一回 相逢不相识 交臂失当前 837
第八十二回 失明沦贼手 情痴转入魔 847
第八十三回 弓影前受辱 血洒悲死别 858
第八十四回 两雄不俱立 小女无休歇 868
第八十五回 功成万骨枯 佳节人走失 879
第八十六回 英雄冒凶锋 舍命救淑女 890
第八十七回 患难成眷属 相知贵知心 900
第八十八回 行善得善果 荣华定终身 913
第八十九回 良辰美景日 花好月圆夜 926
后记 934
內容試閱
第一回 怪事年年有 今年特别多
明朝景泰三年,这一年的春日甚是邪异,大雪下了一个月还未消停,四处闹雪灾,百姓流离失所。尤以滁州为重,只见满城街巷,银装素裹,好不萧条。然而城中清流街东的涧溪巷却不尽然,那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端的是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滁州知府——傅府,这座祖宅便在其中。
只见两扇黑漆广亮大门内是一座四进宅院,宅院内亭台楼阁、画栋雕梁,举不胜举,仆役、丫鬟穿梭其中,俱是轻手轻脚。
不过,今日来来往往的仆役却比平日格外多,原因无他,只因六小姐要回府了!
说来也是一桩怪事,这位一出生就被赶出府的庶出六小姐,其母柳如眉出身青楼,十几年来府里都无人提及她,生死未知。老爷和太太却突然说要接她回府,甚至还把西厢院的大暖阁腾出来,让她入住。这样大的恩典,府里的庶出小姐可绝没享受过。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想看看柳姨娘生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理应是今早能到,却迟迟不见人影。
到了正午时分,外院还没消息传来,雪花却又密又急,如撕棉扯絮般,纷纷扬扬,下得正紧。下人们不敢怠慢,冻缩着身子服侍在远香堂内外。
远香堂是傅府的当家主母霍氏的居所,此时她正在暗厢房里念经,只见她手执念珠,嘴里不停地念着:“求祖宗保佑,保佑她能顺顺利利地回来……”
暗厢房为佛堂清静之地,霍氏不许太多人进来,只有陈丰家的在里面候着。她看霍氏嘴里念了不下千遍,不由得劝慰道:“太太切莫太担心,瞧着今日雪大,只怕是路上耽搁了。”
话音刚落,霍氏手中的念珠“哗”的一声,断线落地,一粒粒念珠的落地声砸进她的耳朵里,分外刺耳。霍氏跪在蒲团上,突然睁开双目,抓着陈丰家的手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六丫头回府,我真怕会是一场劫数……”
陈丰家的好是惊讶:“太太怎么会这么想?”
霍氏看着佛龛上供奉着的白玉观音,双手合十,虔诚一拜,才慢慢扶着陈丰家的手从蒲团上起身,坐在紫檀雕花靠背椅上,好半日才喃喃自语道:“六丫头五岁那年回过府一次,那日也是大雪,如今日一般。当时她得了天花,巧娘带她回府,她们跪在门口一日一夜,求我们诊治。你还记得那日的情形吗?”
陈丰家的如何不记得,六小姐瘦瘦小小的身子跪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她整个脸毫无血色,后来她站起来,指着高高的广亮大门,诅咒般地嘶吼道:“如果有一日我再回府,必让你们不得好死!”
仅这一声诅咒,陈丰家的回想起,浑身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冷得她将身子一缩。但她看霍氏的脸色十分难看,便宽慰道:“太太您多虑了,那时她才五岁,小孩子家家的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再说咱们早打听到,六小姐得了嗽喘病,这些年都是靠药物支撑着,早已是病恹恹的身子,况且这事已过去快十年了,想必她都忘了,您就放心吧。”
“但愿如此。”霍氏良久才叹息一声,她攥紧了手腕上的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仿佛是自言自语,“幸好她有十四了……”
陈丰家的猛然惊醒,接回府再过一年,到及笄就能出嫁了……
正想着,外面的婆子急急叩门,禀报:“太太,外院来报,六小姐到门口了!”
霍氏一喜,忙站起身,走出暗厢房。陈丰家的赶紧拿了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跟了上去,然后将手炉递给了霍氏。
那婆子站在门外行了礼,却又支支吾吾地说:“只是……六小姐的马车停在西角门时,她走下来,却往正门去,站在门前动也不动……”
霍氏将眉头一皱,婆子垂下头,不敢再语。
陈丰家的看霍氏脸色阴郁,忙委婉道:“大概是六小姐想看看咱们府里的气派……”
霍氏睨了一眼陈丰家的,目光森寒。
陈丰家的也觉得这话太牵强。富贵人家,法度森严,只有正室嫡出的才能走正门,而妾室庶出的可都是从偏门进出的。
这可如何是好?
府里六小姐到正门口的消息,一时间铺天盖地传开了,大家都以为六小姐从小在外长大,不懂大宅门的规矩,才要从正门进。却偏偏经管事提醒后,她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正门口,后面一个眉毛稀疏的妇人也站立不动,年长的管事认出她是以前服侍柳姨娘的丫鬟巧娘。
细看那六小姐长得肖似当年的柳姨娘,一张雪白的瓜子脸,柳叶般的双眉,清亮如水的大眼睛晶莹剔透,还透着一层水雾,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人还未笑,嘴角却抿成了小小的菱角。
府里小姐众多,各个貌美如花,六小姐这相貌也是拔尖的。
只不过那身青白妆花缎褂子透着股乡土味,看得出是天青色洗白,袖口前襟还缝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月白色的襦裙也泛着黄,这一身打扮,便是府里未入等的小丫鬟,也没见穿得这般寒酸。
外院管事好言相劝,她却也不回一句,只是怔怔地站着。
她瘦削的身子迎着风雪,笔直地站立在广亮的大门前,未上台阶,任由雪打在脸上,冻得浑身直哆嗦。
良久,她才抬头仰望,记忆中的广亮大门还是这么壮观,那门梁上的八座金蟾纹替,又翻了新色,曾经四枚雕以“吉祥富贵”的菱形门簪,如今又添了两枚。
这样的广亮大门,似乎昭示着如今傅府的富贵,更甚往昔。
可是,在记忆的最深处,她和巧娘就跪在这个地方,哭着哀求父亲、母亲,求他们救她。
他们却说,她是个野种,不配站在傅府的台阶上,别玷污了傅府的门楣……
他们还说,得了天花,不如趁早死去,往左笔直走有条涧溪塘,她娘也是沉了那塘……
然而,如今她却很想说:“我活着回来了……”
远香堂里,姨娘和小姐们规规矩矩地坐在堂屋,没一人吭声。但每个人都在心底掂量着、计较着一番,六小姐想从正门进,这样不懂规矩,太太也能忍?真是乱了套。
陈丰家的扶着霍氏来时,众人皆缓和了面色起身,敬以福礼。
霍氏坐在太师椅上,陈丰家的端了一个旧窑小茶杯,给霍氏斟了杯热茶,她慢慢地饮了一口,看着支摘窗外的雪花,眉头不自然地皱了皱。
大小姐傅景沫见此光景,忧心地走到霍氏面前,柔声道:“母亲,六妹妹还在门外,雪下得这么大,我们去把她接进来吧!”
她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听了,感觉有说不出的舒适。仅仅十七岁的她,肌肤似雪,细如凝脂,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今日,她穿了件象牙色的绣金百蝶窄袖褙子,翠蓝色的挑线裙子,一步一摇,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霍氏看了一眼景沫,眉头皱得更深。
“不行,凭什么要母亲去接,她懂规矩吗?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子,况且她姨娘又做了那样的事,是不是我们府里的还不知道呢。我看她故意站在外面受冻,就是要母亲亲自去接她!”说话的这位小姐只有十一二岁——傅景汐,与景沫是亲姊妹。只见她脸蛋微圆,相貌甚甜,眉目英气,与景沫是截然不同的气度。不过嫡出的小姐,总是万般脾气。
霍氏看了她一眼,嗔怪道:“怎么说话的?”
景汐暗暗地吐了吐舌头,扭头坐在雕漆椅上,然后看着平头案上的甜白瓷花觚,兀自置气。
屋子里的人皆不言语,景汐是府里最小的女儿,十小姐,自小就得到傅府老爷傅正礼的喜欢,受宠非常。而庶出的小姐们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不敢乱语,嫡庶之分立现。
不过大家都认同景汐那番话,六小姐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太太让她回府,她还不肯进来,好大的架势呀!
霍氏不见动静,大家也都不敢作声。一时屋子如胶凝脂,冷得人直打寒战,大伙儿都抱紧了手炉。
少顷,霍氏转脸问安姨娘:“安姨娘,依你看,该怎么做?”
安姨娘静静地端坐一旁,突然听到霍氏的问话,脸上露出几许惊讶,旋即便垂下头敬道:“六小姐从小在外长大,吃了不少苦头,老爷肯让她回来认祖归宗,咱们该好好安置她。只是这孩子不懂事,到底是在外面养大的,确实放纵了些。看来回了府,太太少不了得多教导她一些规矩。”
安姨娘慢吞吞地说着,霍氏颔首微笑道:“那这样吧,就由你代替我去接她,她姨娘与你认作姐妹,你去自然好些。”
安姨娘眉目一跃,面露难色,七小姐景璃突然道:“母亲。”她越众上前,走到霍氏面前,轻声道:“母亲,我姨娘与六姐姐的姨娘是好姐妹,可六姐姐的姨娘是害过我姨娘的啊,我怕姨娘看到六姐姐,会记起往事来……”
景璃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话,她紧咬着唇,脸色发白。
安姨娘拉过景璃,忙道:“太太让我去接,那我这就去准备。”
霍氏看了一眼景璃,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七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倒不觉得,你这孩子常不在我跟前走动,平时话也少,我却忽略你了。我记得你和六丫头是同年出生的,该有十四了吧?”
景璃绞着衣袖的手颤抖着,面色惶恐不安。
安姨娘担忧地看了一眼景璃,刚想说话,霍氏按了按额头,慢悠悠地站起来,说道:“那好,我们都去外院接她。”
话音甫落,众人哗然,霍氏眼睛一横,看着所有的人,正色道:“全部都去!”
景汐跳起来,险些打碎案几上的甜白瓷花觚:“母亲,她只是个庶出的小姐,怎么能让您亲自去接。摆这么大架子,也不怕折了她的阳寿。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咱们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全亲自去接一个庶出的小姐,还让她从正门进……”
“住口!”霍氏提高了音量,截断景汐的话,“你一个大家闺秀,跟谁学了这尖酸刻薄的话?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纵你了,今日你就别去了,老实在家描红,要没描完,晚饭你也不消吃了!”
落下话音,霍氏一脸肃然地踏了出去,景汐气得直跺脚,嘴里还在嚷道:“真搞不懂,十几年前被赶出去的庶女,今日犯得着接回来吗?”
霍氏刚要踏出门槛的脚一滞,很快便面无表情地踏了过去。跟在后面的众人同样不解,六小姐的姨娘柳如眉是个青楼女子,虽才貌双全,但因当年害了安姨娘两岁的儿子,被安姨娘揭发她在外和男人私通,证据确凿,被沉了塘,而尚在襁褓中的六小姐被赶出府邸。这十四年中,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巧娘曾带着六小姐回来过一次,却被拒之门外,往后便再无消息。
一个月前霍氏突然向傅正礼提议,要把六小姐接回,所有人都纳闷,好端端的为什么现在要大费周折四下寻人?大约寻了半个月,才算找到人,特书信让她回来认祖归宗。
所有人都在揣测,急急找回六小姐是何原因。但霍氏行事严谨,总未闻得端倪。
看来一切要等那六小姐回来,才能知晓原因。
一行人声势浩荡地坐着轿子往外院去,一众伺候的妇人、丫鬟也冒着寒冻紧紧跟在旁边。
从大影壁至倒座门,行了大约一射之地,就来到了正门口。
外院两个管事并七八个婆妇见到霍氏,惊得纷纷行礼,这大寒天的,没料想霍氏会亲自迎出来。
霍氏扶着陈丰家的手出了轿,罩了玫红狐狸里的鹤氅,免了礼数,径直踏雪往门外走,看到雪中那抹身姿,刺得她眼前一花,顿住了步履。再看一眼,对面的人也睁着蒙眬水汽的眸子望过来,一时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不由得攥紧了手指。
陈丰家的看霍氏停步,也看了一眼那雪中人,不由得一惊,竟然与柳姨娘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年纪小,她以为柳姨娘还活在世上。
就当两人怔住时,对面的人“砰”的一声,跪在雪地上,悲戚地喊着:“女儿给母亲磕头!”说着,就势叩在雪地上,连连三下,把那层层积雪砸出一个大坑来。
霍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拥她入怀,热泪盈眶道:“好孩子,可算是回来了……”
六小姐冻得整个人如冰块似的,霍氏抱着她也不禁哆嗦了一下,想起十年前,这丫头在雪地里跪了一日一夜……
霍氏顿时落泪,解下自己的玫红鹤氅,披在她的身上:“好孩子,怎么这么傻,在外头一直站着……”
六小姐泪睫盈盈,翘起的睫毛上也积着雪,整个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现在阖着目,仿佛要随着雪消散般,看得霍氏心头一紧:“六丫头,你要不要紧……”
她摇了摇摇头,想说话,却冻得再也张不了嘴,渐渐地,倒在了雪地里……
等醒来的时候,已是晚间,躺在鹅黄色的鲛绡纱帐子里,她慢慢睁开眼,屋子里立着数十个妇人、丫鬟,见她醒来,有的去通禀霍氏,有的上前询问:“六小姐,您哪里还不舒服?”
她掀开被子起身,屋子里暖气腾腾,直暖到心窝,她四下张望,转了两圈,才看尽屋内的摆设,不禁喃喃地问道:“这是哪儿?巧娘呢?”
“六丫头,这就是你日后住着的闺楼。”有丫鬟掀了软帘,霍氏笑着进屋,后面跟着一众人,她忙道:“快,快躺好,你身子不好,快别站着了!我把这最暖和的大暖阁腾出来给你住,天气冷,也方便你养身子。”
巧娘忙扶着六小姐躺在床上,有丫鬟搬了铺着秋香色坐褥的玫瑰椅,放至床边。
霍氏坐下,仔细看着她,不由得感叹道:“可怜见的,从小流落在外,还累得身子患了病。”
六小姐捂着嘴低低咳嗽,又抿唇苦笑道:“是女儿福薄。”
霍氏唉声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碍事的,你也别忧心,府里正好请了御医,咱们请他来给你诊治,不管什么病,都保管能好。你啊,就安心在家养病吧。”
几位姨娘也赔笑着说道:“六丫头一看就既漂亮又懂事,好好调养,将来有享不尽的福气。”
她低头小心翼翼地说了“是”,眼睛里露出几分怯生。
霍氏见她恭顺唯诺的模样,露出慈祥的笑容,方拉起家常来:“你这孩子一出生就离了府,连名字都还未取,叫什么名字?”
她低声敬道:“听巧娘说,姨娘生下女儿,就取了名字景容……”略一顿,低眉见霍氏怔然之色,她又柔弱着补充道:“随了家族里的景字辈,‘容’取自从容以和之意。”
霍氏才脸色稍霁,却默默不语,而后才笑道:“名字是好听,可却和你大哥重了音。”
她听言,露出慌乱之色,忙道:“女儿不知,竟与大哥重音,这可如何是好……”
霍氏按捺住她的慌乱,左右想了想,笑道:“你姨娘为你取名景容,自有深意,可这名字不妥,得改一改,回头也好上族谱。母亲为你取两字,景秀如何?”
她微有迟疑,半晌默默一笑,才低声恭敬道:“母亲取的名自是极好的。”
一旁的姨娘和小姐们听到这个名字,相互对视一眼。太太给小姐们取名从来都是请寺里的住持来取,景沫、景汐那都是用八字算出来的好名,正好太太五行缺水,两人的名里都沾了水旁,寓意深远。
而景秀,乡里人都爱取那春儿、秀儿的名,可真应了她的出身。
没承想太太面上虽欢喜这六小姐,可名字却取得这般随意,便可知未必是真喜欢这六小姐进府,那倒是为何还让她回府,现下又让她填入族谱,当真琢磨不透。
不过,太太既然这么取,众人无不附和地笑道:“太太取得好,‘景秀’又通‘锦绣’,繁华之意,真是再好不过的名了,六小姐还不快磕头谢谢太太?”
景秀呆愣了一会儿,正要掀被起身答谢,众人看她那拘谨无措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霍氏忙拉住她道:“她们逗你呢。你这几个姨娘成日就爱玩笑,母女之间算得上什么谢。”她转头看了后面几位姨娘,当下指着介绍道:“这是你顾姨娘,这是你萧姨娘……”
景秀不好起身,一一颔首见礼,又与众多姊妹认过互礼。
正说话间,外头丫鬟报:“老爷来了。”
傅府老爷傅正礼,状元及第出身,现任四品滁州知府。他刚下衙,未褪官服,进得屋,见众人皆在,便皱眉问道:“怎么都在这里?”
景秀听到威严沉稳的声音,掀开罗帐向外望去,只见那人头戴乌纱官帽,身穿四品云雁绯袍,虽近四十,却是儒雅英姿,品格不凡。
满屋人皆弯腰行礼。
霍氏笑道:“老爷,六丫头回来了。”
傅正礼淡淡地“嗯”了一声,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床上那瘦弱的人,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如眉的女儿?”
景秀沉吟间,抬起头,睁着一双雪亮湛湛的明眸,傅正礼微骇,只是这瞬间,他仿佛看到如眉就在眼前。他阖目凝神,如眉曾经是他最深爱的女人,可是她却做出那等丑事。想到此,他眼眸如刀般狠狠剜在景秀的脸上。
霍氏看到这一幕,扯了扯他的衣角,说道:“老爷真是累糊涂了,自个女儿都不认识了。”
傅正礼眼神变了变,敛了怒意,看霍氏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也心知这女儿的重要,脸上慢慢缓和出一丝笑意:“既回了府,就好好在府里住着,不懂的全问你母亲。”
傅正礼只是说了几句话,冷冷淡淡,便离去了,走时瞥了一眼霍氏,霍氏会意,点了点头。
景秀看着那远去的高大背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霍氏见她这个样子,微微一笑,又关心地说了几句话,再看天色已暗,加上自己身子又不好,便吩咐屋里的人好好伺候,便和姨娘、小姐们出去了。
她们一走,巧娘撵了下人去休息,关好房门,急切地说道:“怎么就把那名说了,没见太太脸色都变了!”
景秀缓缓从床上起身,细致打量着屋中的摆设,慢条斯理道:“可她也给我改了名,还说让我上族谱,不是好事吗?”
巧娘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你执意要叫景容这名了,原是为了让太太给你改名,改名的由头就得上族谱,难为你想得出,真是个鬼机灵!”巧娘这才舒了口气,却又皱眉道:“可给你改了乡下的字,那萍乡有多少唤秀儿的,这名字也取得忒难听!”
景秀却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儿,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叫什么不都一样,只要能进族谱,我就算正经傅家小姐了不是?”她正走到人高的古檀木穿衣镜前,对镜露出一抹笑意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镜子,原来,这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啊……”带着一丝怅然,她拨了拨额间发丝,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眸中只余从容淡定。
巧娘看着她的神情,叹气道:“容儿,你本就是傅家的小姐……”
“可他们未必承认。还有,您得改口唤我秀儿了。”景秀纠正她,面色又复凝重,“只是,上族谱前,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巧娘神色一紧。
霍氏吩咐众姨娘、小姐们下去休息,然后与陈丰家的往远香堂走去,进了大院门槛,陈丰家的不免问道:“太太,怎么六小姐一回来你就要把她的名字填进族谱?”况且那六小姐是不是老爷的骨肉还不一定呢。
霍氏看着眼前茫茫大雪,抱紧了手中的暖炉,了然于心道:“我自有打算。”
陈丰家的也就不多问了。
到了内室,傅正礼换下官服,正等着霍氏,陈丰家的知趣避退。
主屋里只剩下两人,傅正礼看霍氏一脸倦意,忧心道:“既然她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
霍氏看了一眼傅正礼,良久才道:“那丫头得了嗽喘病,大夫说一时难以治愈。而且我总觉得她是外表柔弱,心里却刚硬极了。她要是知道我们为何把她接回来,指不定会犟得不肯妥协,就怕落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傅正礼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道:“如眉她一直是个有气性的女人,她生的女儿不但模样像极了她,恐怕连性子也相似。”他叹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你好好同她说,急不来,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就实话说了,毕竟是至亲,她不会不识大体的。”
霍氏叹息一声,又想起一事来:“既回了府,合该也把她的名字填进族谱里,不过她身子实在不好,我看就缓些日子,老爷觉得怎么样?”
傅正礼有些意外,没料到太太会让如眉的孩子填进族谱,他点头赞道:“太太仁慈,你做主就好。这段日子一直下雪,外面灾情加重,再过些日子又有钦差大臣来赈灾,我正忙着接待一事,分身乏术。她的事全由太太做主,安排好日子再同我说。不过,认祖归宗前,还有一件事得提前办好,太太晓得吧?”
霍氏看着他欣慰的目光,也笑了笑道:“老爷放心,我明白,这事可马虎不得!”
六小姐景秀回府已三日,她却从未踏出大暖阁,也没去霍氏那里请安,只闭门关在屋内养病,至今傅府上下许多人连她的面也没瞧见,更觉稀奇。
即便如此,主子们却无半点闲话,照常如往日,谁让她是太太亲自从正门迎回,还要填进族谱,认祖归宗呢,这昭示着往后地位可不一般。
下人纷纷揣测,十小姐景汐却早坐不住了,她一把摔掉面前的绣花架子,嚷道:“岂有此理,回来三日,晨昏定省,一次不来,她端的好大架子!”
景沫和景汐正在绣楼里准备给霍氏绣幅幔帐,无意说起景秀,景汐脾气一来,摔倒绣架,又拉着景沫的胳膊说:“大姐姐,走,我们去会会她,看她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变的,连母亲都敢不放在眼底。”
景沫拉下景汐的手,要丫鬟把绣架扶起,拉着景汐坐下道:“你忘记母亲前几日说的话了?”
景汐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样子。母亲早在她面前交代过,不让她打扰景秀。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不甘!
“哎呀!大姐姐,她回来几日,我还没见过她到底生得怎么样。她姨娘以前是那种女人,专会勾引男人,我看看她是不是也生得特狐媚。”景汐握了握小拳头,推搡着景沫道,“我就去看一眼,保证不闹事,下个月是母亲三十五岁生辰,我绝不惹母亲不快,大姐姐你就让我去看看嘛。”
景沫经不住景汐的推搡,她素知她这个妹妹的性子,不让她去还会多生事端,她答应过母亲不闹事,就不会闹大,索性由着她,且千叮咛万嘱咐:“记住你说的,千万别惹事。六妹妹身子不好,看完就回。”
景汐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保证,一眨眼人就溜出去了。
景秀经霍氏允许免了晨昏定省,从未踏出大暖阁一步,霍氏还特意请太医院的御医徐恒来为她请脉。
徐恒是刚上任的御医,刚年满二十,就已得祖父医术真传,甚是了得。只因他祖父去世,他回乡守孝三年,傅家上辈与徐家上辈也有段渊源,故请来为长子傅景荣看病。
说起傅府嫡长子景荣,他十八岁年纪,半年前突生怪病,从此一病不起,众多大夫来看过都瞧不出病症,只称是怪病。霍氏和傅正礼想尽办法,遍请名医,得知徐恒祖父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便亲自去请,无奈人逝,后请来长孙徐恒诊治。
徐恒来府三个月,潜心研究,终得出病症,然后对症下药,景荣的病情有了缓解,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好,可每日用药不断,身子亏损太多,这终究不是良策,只好另研偏方。
而景秀经徐恒的药方调理,病情稍有好转,她的嗽喘之症也比往日病发得少,霍氏听了更是喜不自禁,每日吩咐厨房做山珍海味给她进补身子。她屋子里的下人见霍氏如此,更不敢有一丝松懈,尽心尽力服侍在大暖阁。
原来这大暖阁是当年老夫人暮年静养之所,有七八间房屋,小巧精致,前厅后舍俱全,下面全烧着地龙,即便外面下着雪,里面也暖如夏日。景秀应景取名清风阁,霍氏没有异议,提了字,挂了匾,往后便由景秀自己打理。
傅府的女儿满十二岁便有自己单独的阁楼,每个月发放例银,自个打理自己的阁楼。
霍氏还调派了一个年长的孔妈妈伺候她的饮食寝居。
彼时,景秀正与巧娘在东暖阁围着熏笼做针线,一旁伺候着两个大丫鬟,听春和解秋。
正说话间,孔妈妈进屋来请安,景秀放下手头针线,吩咐听春给熏笼加炭火:“孔妈妈坐近些,暖和。”
孔妈妈笑道:“六小姐真是副水晶心肠,做事、说话贴心贴肺的。”
景秀抿唇一笑:“我回府几日,多亏了您照顾。天气太冷,您可要注意身子。”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母亲要厨房熬了一盅燕窝粥,我特意留了半盅,只能借花献佛,还请您笑纳。”说完,她转脸对解秋道:“端碗燕窝过来。”
解秋应了是,忙打帘子去左稍间的小炉里端来。
孔妈妈推谢一番道:“六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分内的事,太太熬给六小姐喝,老奴千万受不起。”
巧娘笑道:“这也是六小姐的一番心意,天气这么冷,又要你忙上忙下,瞧着这阁楼里置办妥当,六小姐气色也好,都是你的功劳。我们小姐刚进府,不懂这大宅院里的规矩,最兴那乡下人的一套,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有的大家都有,您就甭客气了。”
巧娘接过解秋手里的青花瓷碗,强行推到孔妈妈的手上:“趁热喝,糟蹋好东西,六小姐准该心疼了。”
屋子里的丫鬟全笑了起来。
孔妈妈受宠若惊地笑着,她在府里待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和气的主子。想当初太太要把她从正房调来,她也是百般不愿。
这内院里,在太太跟前当差最是体面,哪怕是三等丫鬟,也好过庶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众多下人使银子托关系耍手段,挤破脑袋都愿去太太屋里,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她只好被分配来六小姐屋里。
原以为是掉进了大坑,不想这位六小姐一进府,就由太太、姨娘们亲自接回。
接着太太接二连三地送礼过来,上好的绸缎,几套珠钗首饰,还有屋子里的摆设,全是上等的梨木紫檀样式,连膳食都快比得上大小姐,真正享受着嫡出的待遇。
再有六小姐从外面回来,不摆架子,和下人说话都是笑着,不懂的还虚心讨教,这样好的主子上哪找,所以自来了清风阁,全是一心一意地伺候,不敢有一丝怨言。
孔妈妈端着烫手的燕窝粥,满心欢喜地囫囵吞枣,连味道也没尝出,就喝光了。燕窝这种珍品,哪怕是做一辈子活,也赶不上喝一遭。时有过年,太太也会赏赐一点,不过绝不比这次稠密,那都是兑水的,十来个妈妈一人一小碗,碎碎的燕窝,那才叫尝不出味。她喝光后,嘴里不时喜道:“真是好喝!”
景秀抿嘴而笑,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通禀道:“徐大夫来了。”
孔妈妈忙站起:“徐大夫给六小姐请脉,老奴就先下去忙了。”
景秀颔首,要解秋去送。
第二回 傅府富贵门 明争暗斗涌
一时间,巧娘扶起景秀去暖阁后面炕床上躺着,用银钩放下幔帐,听春领徐恒在碧纱橱后请示道:“徐大夫来了。”
巧娘安置好景秀,回道:“快请徐大夫进来!”
听春请徐恒进屋,徐恒一身竹青的十样锦直裰,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发束白玉冠,虽是长眉修目,面容俊朗,眉目之间却自有一番出尘儒雅的气度。
小丫鬟忙端了楠木圈椅放在床旁,然后铺好妆花缎坐垫,才请徐恒落座。
徐恒放下了药箱,回笑谢过,客气礼貌。
景秀躺在炕上,从碧绿双绣花纱帐里伸出右手,放在小枕上,巧娘帮她挽好衣袖,露出葱白细腕。
徐恒将手轻轻搭在她手腕上,把脉数时,方问道:“六小姐,昨日的药服用后怎么样了?”
景秀慢条斯理地回道:“还好。”
徐恒摇了摇头:“脉象细而无力,乃肝家气滞血亏。我开了三日药方,早、中、晚各一次,解闷化郁。可六小姐每日只吃一回,用剂也只少许,昨日更一日也未服。”
景秀一慌,忙抽手回道:“药太苦,我吃得不多。”
巧娘也忙道:“徐大夫,我们小姐从小就吃了太多药,最怕苦,你开的药方她喝了一次,就说太苦,要不换个药方?”
徐恒隔着纱帐,正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六小姐自小得病,再不调养,往后更难治愈。我身为大夫,开的方子最利于病,还望六小姐多听良言,按剂服药。”
巧娘听了连连说是。徐恒面无表情,转身坐到紫檀平角方桌旁,要丫鬟去端笔墨纸砚来,随后他认真列下药单,再转交给丫鬟,嘱咐道:“按这个方子去医膳堂抓药,回来后我再教你如何煎药。”
“是。”小丫鬟面色含羞地跑出去。
景秀看着纱帐外模糊的人影,良久才道:“俗语久病成良医,我对这病也有些见解,可否与徐大夫讨教一二?”
徐恒拱手道:“六小姐但说无妨。”
景秀坐在帐内,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说我乃肝家气滞血亏,那是不是我养气平息、心态平和便可痊愈?”
“虽不能十分痊愈,但六小姐的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养,贵在慢调细养。”徐恒回道。
景秀凝神,又问:“养多久?”
“绝非半月可养好。”
半月?景秀眼皮微跳,待静一静心神,才说:“如若再发病,会有何严症?”
半晌,徐恒郑重道:“回天乏术,望六小姐珍时。”
景秀心口一跳,咬着下唇,透过薄纱的帐帘,眼睛直逼向徐恒道:“徐大夫医术高明,总有法子延续的吧?”
徐恒一时无话,良久拔高音量道:“恒是大夫,不是神仙!”
一语,唬得小丫鬟们一颤,徐恒才缓了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医者父母心,六小姐也要多为自己、多为他人思虑,在下告辞。”
徐恒背起药箱刚要转身,门外便响起了银铃般的高声:“再敢拦我,罚你们挨几十板子!”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景汐冲进屋,看到徐恒也在屋内,有些愕愣,随后甜甜地笑道:“恒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再望纱帐内正探出头的景秀,她小脸立刻端然严肃,走上前,指着景秀问:“你就是六姐姐吗?”
景秀没见过景汐,不过丫鬟们时而会提到她,听闻是府里最刁钻的小姐。
只见她长得与霍氏有几分相似,满是英气的脸庞,一双机灵的眼眸骨碌骨碌直转,模样甚小,气势颇大。
景汐看她一句话不吭,气道:“问你话呢!”话音刚落,看到徐恒的身影,遂收敛态度,露出清甜的笑容:“我是十妹妹景汐,特意来看看六姐姐的。”
景秀回过神来,笑道:“多谢十妹妹了。”
景汐看到景秀那双似笑非笑清亮如水的眼眸,便浑身不舒服,心底骂道,果然长得跟妖精似的,又想到徐恒还在屋里,她只好按捺住火气,凑近景秀笑道:“六姐姐生得好漂亮,比那唱戏的戏娘还漂亮呢!就是气色不好,第一次见六姐姐,我带了样东西送给六姐姐。”说着,她便从腰间掏出一个掐丝珐琅香盒,递给景秀:“这是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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