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Bismarck)的父亲是普鲁士的容克(Junker)。“容克”这个词无法确切翻译成英文,因为英国没有与之对应的社会和政治地位类别。容克既是贵族,又是大地主。中间名“冯”(von)表示贵族的身份。容克是一种贵族,但是他们的重要性不如英国的贵族统治阶级。在物质财富和政治影响力方面,他们都无法与英国贵族相提并论。在18或19世纪,普鲁士的容克几乎没人能像英国的领主那样生活。他们大多数只是小贵族,依靠军官或行政官员的薪水生活。容克与平民之间的界线不如英格兰的那样泾渭分明,因为贵族的〖=H〗所有〖=〗后代都坚持保留贵族身份,中间名“冯”就是外在的有形表现。另一方面,在英格兰,只有长子能继承父亲的爵位,幼子都是平民。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是公爵的孙子,可是他的称呼仅仅是“先生”,因为他的父亲不是长子。俾斯麦也是小儿子,可是他的全名是奥托·冯·俾斯麦。名字是区分全部贵族成员与平民、一般市民、“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Bürgerlichen)的标志。这种惯例不仅在社会方面而且在法律方面有重要意义,尤其是在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统治时期。腓特烈国王颁布政策,保留容克手中的地产——即“骑士的领地”(Rittergüter),这个名称意味深长——并专门从容克中间招募军官,“因为贵族的子孙在保卫国家和种族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应当用一切手段维护他们”。在俾斯麦出生的年代,这些特权在法律上已经废除了,但实际上并未废除。事实上,在普鲁士军队里,尤其在卫兵的精锐团或者骑兵队里,只有贵族能担任军官。1806年拿破仑在耶拿(Jena)击败普鲁士军队以后,冯·施泰因(Stein)男爵和哈登贝格(Hardenberg)伯爵进行了改革,自此贵族地主的法定地位经历了非常重要的转变。在那以前,农民一直是贵族地主的世袭的农奴(erbuntertan)。施泰因解放了他们,使他们变成了自由的农民。那是1807年的事,距离俾斯麦出生仅有八年时间。当然,这类法律上的改革在短期内并未改变社会习俗和精神习性。此时,贵族仍然是管理农村地区行政事务的领袖,对其居民行使裁判权。年轻的俾斯麦在父亲的庄园长大,周围的人们都习惯接受贵族的统治甚至命令,将其家族成员视为天生的贵族。
其后他返回家乡,开始从事农业,管理父亲的一些庄园。然而那也令他失望,他感到极度无聊。为了克服无聊,他尝试了许多方法。由于那段时期的放纵言行,他博得了“狂野的俾斯麦”(Der tolle Bismarck)的绰号。他造访了他喜欢的不列颠,虽然他厌恶那里的星期日。后来他曾经提起那件事,某个星期日,他在利斯(Leith)的街上一边吹口哨一边走,有人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请不要吹口哨,先生。”幸运的是他读了许多书,包括一些哲学书,海涅(Heine)和莱瑙(Lenau)的诗歌,还有很多历史作品。然而当他年近30岁时,他的人生却似乎注定一事无成。
由于与一个女人结下友谊,他的人生迎来了转折点。玛丽·冯·塔登(Marie von Thadden)是特里格拉夫(Trieglaff)的一个波美拉尼亚(Pomeranian)贵族阿道夫·冯·塔登的女儿。这位塔登先生是一个奇怪的社交圈子的核心人物,其成员是非常虔诚的绅士,具有非常明确甚至有点异常的基督教信仰。他们是虔敬派教徒,坚定不移地相信圣经的每个字都有启示性质。俾斯麦与他们的观点之间存在深刻分歧。那时他是自由思想派和不可知论者,注意斯宾诺莎(Spinoza),是黑格尔(Hegel)的激进追随者。玛丽·冯·塔登与俾斯麦的一个朋友莫里茨·冯·布兰肯伯格(Moritz von Blanckenburg)订了婚,两人因而结识。玛丽和俾斯麦就宗教信仰问题谈了很多话。他们都感到对方有强烈的吸引力,可是玛丽仍然嫁给了布兰肯伯格。故事的结局是个悲剧,玛丽在结婚后的第一年就去世了。她病得很严重时,担忧的俾斯麦为她向上帝祈祷,那是他16年来第一次祷告。他觉得自己人生的一个阶段从此结束了。
玛丽曾经介绍俾斯麦与一个年轻朋友约翰娜·冯·普特卡默(Johanna von Puttkamer)结识,她也是那个虔敬派圈子的成员。他知道玛丽希望他与约翰娜结婚。他学会爱上她,并向她求婚。她也爱他,不过她清楚地说明,她只会嫁给基督教徒,而且必须征得她虔诚的父亲的许可才能结婚。1846年12月,他写了一封信给她的父亲,那是他内心生活中最重要的文献之一。那封信文笔出色,开诚布公,有男子气概,而且十分聪明。他以富有吸引力的方式讲述了自己的宗教信仰的发展历程,故事的中心和转折点是他第一次破例为玛丽祈祷的事。结果他成功了,几星期后,他与约翰娜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