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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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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部曲第二部《浮沉》是作者人生系列第二本。它是作者人生征途上更大的一场暴风雪，让人在冷眼中体味到人生中包括肉体和精神上的浮沉：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一个让事业抛弃的人；一个已经走在生活背面的人；一个血性男儿在挣扎中倒下又勇敢地爬起来没有失去尊严的人；一个疲惫得什么都没有而只有希望支撑躯壳跋涉在苦难历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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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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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昌铭，男，湖北武汉人。当过兵，从过政，经过商，浪迹过社会。后办教育，做产业。现为文化单位研究员。发表作品有：《本色》、《友情》、《乡情》、《父亲啊父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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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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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鬼人鬼事鬼打墙001
二、 意外淘得十万金018
三、生活剧变我是谁041
四、咬定商机不放松063
五、身缠百万遇奇女079
六、生意莫测祸不单096
七、偷越雷池自食果113
八、商海浮沉觅港湾127
九、岁月苦乐为人父146
十、初涉赌场舒家街163
十一、步步陷进红黑道180
十二、十赌九输百态照196
十三、走火入魔研赌术218
十四、笑走江湖试赌刀233
十五、澳门风光赢千万249
十六、纸醉金迷梦沐猴冠264
十七、浪子回头守情难279
后记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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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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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剧变我是谁
生活真是不可思议。一个星期前，上帝为我关了政治前途这扇门。一个星期之后，上帝又为我开了经商挣钱12万元这扇窗。这就是生活，就像演戏，转瞬之间，我成了万元户。不，确切地说，应该是12万元户。是看得见摸得着的12万元户。我现在每月的工资才96元人民币，而且一年的工资才1152元人民币。就算我工作40年，五万元人民币足矣。而我现在是12万元户，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有钱人。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不是砸在我的头上，而是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我的嘴里，咽得我不知道该怎样消费手中的人民币。
我前思后想，主意出来了。我决定把十万元存进银行，花光手里的15000元人民币。怎么花呢？先得突出表现自己的倜傥风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些年来，我穿着那复员后的大军衣大军裤、蓝色中山服，是该彻头彻尾地变一变了。要不然，委屈了我这一表人才。我花1200元买了一套金盾牌西服。又花300元买了一双意大利皮鞋。再给自己买了一款1300元的英纳格手表。这是超时髦的物品。我买回家试穿，披上黑熊送给我的藏青色呢子风衣，对着镜子左右观赏。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比上海滩的许文强逊色多少。我很欣赏镜子面前的这幅肖像，他是一个30多岁的青年，表面看来神情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般冷峻沉郁，面目不同寻常。一双深沉炯亮的眼睛又黑又大，在宁静的时候，闪射着熟思和探寻的光芒。瞬间，又流露出可怕的仇恨的冷焰，显得刚愎自用，又有一股机智的幽默。这就是夏铭。咧嘴一笑，风情无限。我对着镜子前瞄瞄、后看看、左瞅瞅、右瞟瞟，孤芳自赏，自我陶醉。生活的变奏，我算是看明白了，能眺望远方的人才会攀登高峰。生活的苦难需要我抬起头来做人，而不是鼠目寸光地只盯着黑暗处。只要我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地做自己的事，我的面前依然会赏心悦目。我的周围依然有条条大道通罗马。
我现在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了。
我邀约了刘建国、黑熊为狐狸在白玫瑰大酒店接风。狐狸伤人的案子已经摆平。接风的酒宴由白玫瑰张总精心安排在曼谷包厅。这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日子。在刘建国、黑熊的帮助下，让我感悟到在复杂的人生中，没有一件事是持续不变的。而生活中真正重要的部分，只占人生中很少一部分，这就是生活过程繁琐的部分，也可称之为二人定律。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起伏跌宕，复杂多变的，它包括：工作、事业、爱情、友情、追求、身体等等。对于一个没有明确生活方向者来说，首先必须分清生活中的主次，哪些是必须做的，哪些是不需要做的，哪些是顺带一下就行的，哪些是可以干脆放弃的。正如潺潺流水，流动才会明澈，静止似水一泓。人生就应该在流动中寻找自我均衡。我找到了均衡，从流动中腰缠万贯。因为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就这么着去花。我西装革履，披着藏青呢风衣，由青春靓丽的迎宾小姐领引着顺着白玫瑰大厅的过道，走向曼谷包厅。意大利皮鞋很有力度地踩在光亮的水磨石地上，发出“笃吱笃吱”的声响，这悠扬稳健的响声，如泣如诉，不无哀怨，把我的心绪引向未知数的人生境界。我的眼前出现一个步履维艰的跋涉者，他怀着未曾泯灭的生活热情，在困厄中充盈着感慨的浩气，努力地前行走进了一个“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花香”的世界。在这个瑶台世界里，我不经意地用眼睛一扫大厅进餐的食客，精神为之一振。我发现无数闭月羞花的美女，正用秋水依人的眼神注视着我。众目睽睽之下的我，心理上得到了满足。我用含着淡淡微笑的目光，缓缓扫视着美酒中的沉鱼落雁，有一种闲情万种，岁月正长的感慨！
“夏铭！”一声叫唤，惊压熙熙攘攘的大厅。我驻足回看，正是狐狸和黑熊，后面跟着刘建国向我疾步走来。他们也披着藏青呢风衣，非常打眼。我们彬彬有礼地寒暄问候，然后目中无人地大摇大摆走在琼楼玉宇中。
在曼谷包厅，一切都是金碧辉煌。色彩猩红的幔帘，镀金的餐具，卡拉OK音响，大屏幕电视，每人身后伫立着气质优雅的服务小姐。
我们浅斟低吟。
“狐狸，以后别惹事了，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是人生。干吗要过走路都心惊胆战的日子呢？”我呷了一口人头马酒说。
“上了这条道，么想再回头。你不争地盘养兄弟，仇人就会废了你。”黑熊抢着说。
“现在陆扁扁怎么样了？”我看了狐狸一眼。狐狸阴沉着脸，自顾自地品咂着洋酒。
“陆扁扁，他敢不绵条？！”黑熊喷着酒气大笑着说，“中南路这一带，狐狸说了算。”
“小混混都听狐狸的？”我略知一点黑道规矩。
“打杀出来的。”黑熊有问必答。
“要是这次真的被公安局抓去了呢？”我继续问。
“进号子待几年呗。”黑熊一口将高脚杯的洋酒喝完说，“出来了还是狐狸，江湖上又是一条好汉。”
“这样值得吗？”我不明白，他们进监狱就像回家一样。
“有么事值得不值得的？像我们这号人，在单位反正被人看不起，见到我就像见到瘟神。去他妈的！梁山好汉，落个清闲自在。进了号子，就熬日子，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反正都是个活。但有一点我要比你和刘建国强，我是他妈的敢怒敢言。只要不犯法，公安局的人算他妈的老几。老子骂他，他还得笑。不像你夏铭，粪屎泼在身上，还要搞么申诉，夹着尾巴做人。要依到我的脾气，找几个人把你恨的人废了。反正人活一口气，管他东南西北，真的出了什么事，一碗算我的。”黑熊说话很直，也很解气。我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黑熊，我第一次感到像黑熊这样充满野性的机体里，有我所没有的活力。他们义气，他们豪爽，他们粗鲁，像梁山好汉。这也算是人生吗？大碗酒，大块肉，过着今日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黑熊，来敬你一杯。”我把高脚杯斟满茅台，又给黑熊高脚杯里斟满茅台，举杯一碰，一饮而尽。一股火辣辣带着醇香的液体通过我的舌喉流进胃里。我感到一个字——爽！
“夏铭，你不会喝酒，就少喝一点。这一杯二两，赶紧吃菜。”刘建国用餐刀切下一块烤乳羊放到我的餐盘里。
“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同学，今天聚会，心里高兴。来，一醉方休。”我舌头有些发麻，头也晕乎乎的，但我心里却在隐隐作痛。雷海、刘红、贾书记这帮可恶的面孔在我眼前不时闪过，我从心眼里想让黑熊找几个人教训他们一顿，以解心头之恨，但是我又不想这么去做，他们在社会上打打杀杀，混到今天也不是很容易，我没有理由把他们扯进来，弄不好还为我背黑锅。现在，我压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我很感激他们。我用颤巍巍的手又给自己斟满了酒说：“黑熊，感谢你，帮我要回了汉正街的饮料欠款，还多要了两万五，再干一杯。”
“好！夏铭海量，是个男人，有胃口。今天我俩就喝个痛快，不醉他妈的就不休。”黑熊把衣袖往手肘上一撸，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豪气说，“这样，你夏铭喝一杯，我喝两杯，怎么样？”
“黑熊，你可以岔到喝，夏铭不是我们一路人。你莫把他灌醉了。”狐狸不动声色地说。
“我和夏铭喝酒关你屁事。”黑熊嬉皮笑脸地望着狐狸说道。
“来——你贪杯，我陪你，一人一瓶对到吹。”狐狸又开一瓶茅台酒，漂亮白净的脸上被酒烧得通红，黑亮的眼睛里射出狼一样的凶光逼视着黑熊。
“不喝就不喝，都是兄弟，话莫太冲。”黑熊赔着笑脸说道，“夏铭的事也太气人了，我是想陪他借酒浇愁。”
“其实，清者自清，我的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走过的路，现在回头来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命运多舛，没有这次剧变的转折，我能成为万元户吗？再说了，我的愿望是当作家，这可是绝佳的生活素材，我正在体验生活的历程中。”我自我解嘲地说。
“看到冇，黑熊，夏铭是在体验生活，你就不能说点人话。”狐狸笑着对黑熊说。
“这次汉正街的饮料钱，是黑熊帮的忙，我敬黑熊一杯。”我对黑熊举起酒杯。
“这才够朋友，为朋友必须两肋插刀。至于钱财，那都是身外之物，把它看淡一点。”狐狸说道，“来，我们为兄弟一场干一杯。”
“当”的一声，觥筹交错。
“其实，我现在有一种深切的感受，还是向你们这样自由自在，天马行空活得潇洒。像我这种人，活得太没有人味了。什么事都得按部就班去做，讲究原则。就好像是在冰道上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越雷池一步。如果说我的这件事放在黑熊身上，像雷馆长、刘红、贾书记早就被修理过好几回了，还不见得找得出是谁修理的。只要不死人，我敢说，他们会拿黑熊没一点办法。一物降一物，我是被降者。”我深深长叹一口气。
“夏铭，你莫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活在这个社会，哪个人冇得一本难念的经。你看我们逍遥自在吗？我蹲过大牢，戴过手铐。就上星期，我被公安追得惶惶不可终日，四处逃窜，居无定所。现在，我虽然是羽扇纶巾，中南路一带的老大，有头有脸的黑帮人物。但是，我手底下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也要活呀！既然要活，就得争地盘、抢工程，就必须要打打杀杀，就不得不结怨结仇。一旦出了大事，恐怕也得把我牵扯进来。我也是骑虎难下啊！是的，像我现在手头上虽然有几个钱，可以养活自己一辈子。但我能这样克做人吗？冇得我手下这帮小兄弟们撑着，那些跟我结根结仇的人肯放过我吗？即便我狐狸能捡个命，也会是个残废人。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夏铭，还是实实在在拿点工资，吃点安稳饭算了吧。”狐狸眼里闪烁着杀气说，“这个鬼物欲社会，欲壑难填的。”
“这一切我还真不知道。”我感慨说。
“我们几个老同学今天聚在一起，也真是蛮不容易的。伙计们记倒，不管将来混得么样有板眼，有难大家一起帮！”黑熊吐着烟雾推杯换盏说。
“好。我们先敬夏铭一杯——君子处逆境，创业好时节。”刘建国站起身来，举止优雅地祝酒道，“我们嘛，生命的起点由不得自己选择，但生命的过程可以由自己选择。那就是想得简单，活得简单。为了简单的活着，干杯！”
刘建国用丰富的哲理结束了这次聚会。
我再次胃出血，大便拉稀呈黑色。我知道这是因为在白玫瑰大酒店聚会饮酒过量造成的。我来到湖北中医学院内科门诊就诊。
“你的检查结果，是十二指肠球部出血，需要马上住院治疗。”年轻的女医生对我说。
“可以不住院吗？”我望着女医生问。
“为什么？女医生清秀的脸上，一对晶亮的眼睛睁得很大。
“简单一些。”我记起了刘建国的祝酒词：想得简单，活得简单，为了简单的活着，干杯！
“什么简单一些？”女医生扬眉凝视着我。
“就是随便，反正我的胃出血也不是第一次，在家里治疗就行。”我很随便回答。
“是自费？”女医生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公费。”我说道。
“那……”女医生茫然地看着我。
“久病成良医，只需要你开些药给我就行。”我在体验简单的活着。
“这样会出事的。”女医生温和地说道。
“生非容易死非甘，不会的。”我坦然对女医生淡淡一笑。
“你要按时吃药。”女医生叮嘱我说。
“知道。”我说。
“注意休息。”女医生又说。
“知道。”我点头。
“少吃多餐。”女医生还说。
“知道。”我点头回答。
“精神要开朗。”女医生再说。
“知道。”我微笑地望着女医生，
……
我踩着笃笃作响的步子，走进采编部。震得空廓的采编部喧嚷声顷刻安静下来。同事们把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仿佛我是外星人似的。是的，我就是要做图书馆的外星人。我要像演员一样演好生活中的每一出戏。这不，我身着金盾牌西服，披着藏青呢风衣，踩着意大利皮鞋衣锦还乡，回到了采编部。虽然上次聚会饮酒过多造成胃出血，但我必须克服身体的羸弱，显得更加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我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是来交病假条的。
“小夏，来了。”古主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问道。
“古主任，这……不白之冤。我的人生苦 啊，啊，啊——”我望着40岁不到、头发稀疏的古主任，学着京剧的唱腔，把苦字拉得长长的。并从衣袋里掏出医院出的诊断病休证明递给他。
“十二指肠球部出血，病休一个月。”古主任接过诊断病休证明书，看看我，又看看诊断证明书，又看看我，反复念叨说。
“可能远远不止一个月的病休，这是刘红这帮人迫害我的杰作。”我显得玩世不恭地望着古主任说道，“既然如此，一个月病休只是刚刚开始，这就肯定还会有第二个一个月，第三个第一月。循环往复，病休不止。”
“是不是也掺杂着一些情绪？”古主任苦笑地望着我。
“情绪！你说呢？”我的声音特别高亢，尽量表现得不像个胃出血的病人。其实，我的胃部随着我的激动，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但你的精神？嘿嘿……”古主任定定地看着我干笑。他是不相信我给他的医院诊断病休证明书。
“对！是挺精神的。胃出血，在心里，看不见，也摸不着。”我沉重地弯起指头点着心窝说。
“其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带着情绪，上医院去开的病休诊断证明书。你是有胃病，也胃出血过。既然胃都在出血，为什么不住院治疗呢？”古主任提出了疑问。
“你是怀疑我的诊断证病休证明书是假的？”我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要允许别人带着疑问思考嘛。”古主任避开我的目光。
“说穿了，还是不相信这病休诊断证明书的真实性。”我怒视着他说，“第一，你们可以拿着病休诊断证明书去医院调查，这也是你们喜欢做的事。第二，我不愿意住院，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病休诊断证明书。”
“小夏啊！你总是这么锋芒毕露。为什么就不能收敛一点呢？本来很好解决的问题，经你这么一搞，适得其反。我也是当过兵的，军人的作风应该是硬朗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地方就不同了，要学会迂回委婉，必要时还要学会忍让。”古主任低声劝谏道。
“你是让我见风使舵，委曲求全？我做不到。”我一口回绝。
“可是，别人都是在这么做的呀！比如这两天你没来，刘红就来过两次，关心过你，怕你家里会有什么事情，我们约好明天去你家看你的。”古主任附声说。
“魔鬼永远都是以天使的面孔出现，我是看透她了。”我不为所动。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嘛。”古主任解释说。
“同事？她不是想把我送到公安局吗？这个龟孙王八蛋，也称得上一个单位的同事？”我心中的一团怒火点燃，语气激愤。
“小夏，你看看你，又上火了，就像你刚才说的，胃出血这病是需要静心调养的。”古主任很会借题发挥。
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耳根跟着就火辣辣的发烧。我是在羞愧自己的浮躁。我于是对自己警示说：夏铭啊夏铭，你现在已经站在了演出的舞台上，要学会演好人生中的每出戏。今天你就是来演戏的，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设计好演出过程，当好一个演员。
“古主任，刚才我的情绪是有些失控，用武汉话说是肝火太旺。但是，你应该清楚这冤屈的原因，我的政治生命已经被彻底地毁了。现在，我还能说什么?我又还能做什么？我能行为的身体，正饱受着他们留给我的创伤，一点点地折磨着我，是精神上的。什么叫杀人不见血？我所经历的莫须有过程就是杀人不见血。古主任，我们交换一下位置，请你设身为我的处境想一想，你该怎么去做？你又能怎么去做？生不如死啊！我正在经历着这种过程。”我把语气重新调到悲怆的音调。
“小夏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体，让自己健康起来。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垮了，万事俱焚，你说对吗？”古主任被我感动了，劝慰我说。
“真的谢谢古主任的开导。这话我听得进去。一个人，当他面对不幸和挫折的时候，不在乎他曾经遭受了多大的磨难，而在于他应该怎样去化解自己所承受的压力。用理性方法寻找自己最适合做什么，最需要去做什么，最喜欢去做什么。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情。因为，一辈子永远是自己的人，那也就够单调乏味了。我听古主任的话，先养好身体，再来好好工作。”我言不由衷地说道，心里翻涌着苦涩不安。
“这就对了，要学会做人。”古主任看了看病休诊断证明书，抬眼望着我问，“这是昨天开的病假条？前几天没来上班的病假条呢？”
我一怔，撒谎说道：“哦——上次医院开的病假条给弄丢了，是不是需要去补一个？”
“丢了就算了，等会我去人事科送病假条，跟刘科长说说。”古主任微笑地说。
“那我就走了。”我站起身来。
“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去看你。”古主任把我送到图书馆的大门口。
三天后，古主任和刘红来到我家探望了我，他们提了两大兜慰问品。
“小夏，你病好些了吗？”刘红把一大兜水果放到桌上，关心地问。
我从心眼里是反感刘红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只好说起了违心的话。
“谢谢组织的关心，胃出血是止住了，有时还在潜血。”我为他们拿凳子端茶。
“好好休息，好好养病，过去的一页翻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精神上的压抑对胃病的痊愈是有影响的。你还年轻，一生中该有多少磕磕绊绊。跌倒了算什么？站起来再走。就像毛主席诗词中说的：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起嘛。”刘红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打量着我。
“是该从头再来了。”我觉得有人在用锋利的匕首刺痛着我的心。
“这就对了嘛，放下思想包袱，一切从头再来。”刘红来了精神。
“但是，我胃出血是老毛病了，怕得好长时间的病休。一时半刻上不了班。”我不想再让他们给我在撕开的伤口上撒盐。便移开话题，回到病休的问题上来。因为就在刚才这一刻，我拨开了思想里的迷茫，产生了打劳保的念头。是的，我还年轻，雄心未泯，政治上已经毫无前途可言。难道就此日出以作，上班手握铁笔。每天在蜡纸上不停地刻啊刻啊！永无尽头，直至日落以息？我做不到这一点。而且，我现在已经是富贾，下海经商的念头像流星一样在我脑海划过。
“这没关系，最好是住院。”古主任接过我的话说，“身体是第一重要的，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什么理想啊，抱负啊，那都是空话。对吗？先好好养病，病好了再来上班。你的字刻得那么的好，编目的位置我跟你留着。”
“好的，我病好了就来上班。我特别喜欢编目这个工作。”我开始学会说假话了。只是脸有些发烧。
“这就对了嘛，好好上班，用行动证明一切。”刘红用不相信的目光审视着我。
“谢谢组织的关心，这么一段时间来，我也做了深刻的反省，我向刘科长和古主任做一个汇报。”我表情严肃，语气沉重地说道，“组织上不让我重新党员登记，开除了我的党籍。我精神上的确苦得很，常常彻夜失眠。有时候想到绝处，说句真心话，我真想把我恨的人都干掉。我曾经是一个军人，军人何以惧死。再说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我停顿下来，静静地观察他们的表情。
“小夏呀，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哦。”刘红惊慌失措地接上话说，“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总会得到澄清和解决的！”
“是啊！我又一想，我们往日都无冤无仇，就此这么草率鲁莽地了结了自己的残生，祸害了其他家庭，这不是为自己留下千古罪名吗？我不应该这么简单地去做不应该做的傻事。否则，实在是对不起组织对我的教育和培养。”我这次说假话，没有感到脸发烧。
“对、对、对！要相信党组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党的基本原则还是实事求是嘛。”刘红应声附和。
“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有许多不对之处。比如动手打了李耀，比如和组织对着干。这一切，是造成今天结果的起因，就像刘科长上次教导我的，硬易折，韧长存。我在教训面前是彻底地悔悟了。”我装出痛苦的样子，低下了头。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刘红惊恐的面孔得到了释放，黝黑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刘科长，虽然我被开除了党籍。但我的心在党，我要紧跟组织。所以，我应该听党的话，听组织的话，养好病，就像古主任说的，好好上班。”我的这些美丽的谎言，经过我的嘴里反复多遍说出来，自然而然地很真实。这是我第一次读懂了人生的哲理，假的真的了，真的也假的了。
“小夏呀，今天听了你的真实表白，我老刘也是很惭愧。在处理你的问题上，我是做得操之过急了些，这是应该引起我今后注意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过程可以说明一切，也可以证明一切。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的工作，可以给你撤销处分。这也是雷馆长的意思。你听明白了我刚才说的话吗？”刘红有些献媚地说。
“谢谢组织的关怀。刘科长的这一席话，让我心中豁然开朗。”我接上话说，“不过，我这身体，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病休。我也向组织表个态，努力地恢复好身体。身体好了，快点去上班，用实际行动好好工作。给领导看，给同事们看。不过……如果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也不拖累古主任给我留下的，我喜欢的编目工作。我是这样想的，身体好了，就来上班，身体无法健康，也不给组织添麻烦，就打劳保算了。”
“在家里待久了，反而不好，上班和同事们在一起工作，也是很开心的。图书馆的工作不累嘛。”古主任劝道。
“能上班还是上班，年纪轻轻的，打什么劳保？”刘红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说，“你还在搞文学创作？听说你要把这件事写出来呀？”
“我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搞文学创作，活一天算两个半天呗。”我不但会说假话，还会说颓废的假话。其目的是以假乱真，让他们放松对我的考勤，达到打劳保的目的。
“不要太悲观，好好养病。”刘红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影，勉强一笑说，“如果我老刘说得不错的话，这不是你夏铭的性格。”
“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么样一个人？是不是我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这大概就是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明白自己一无所有，才看到了黑暗变为光明。我现在愿意走光明的路。”我尽量用友善的目光望着刘红。
刘红怔怔地看着我，又望望古主任，然后晃动着沉重的头颅，苦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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