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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云醉月微眠:典藏版

書城自編碼: 2639687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明月别枝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83684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08-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12/40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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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怎敌“云相”温柔一笑?
“浅浅,终有一日,你会换下这身男装,那时,凤冠霞帔,我会亲手为你换上。”
“云爱卿今日心事重重啊。早朝的时候盯着地面发呆,刚刚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心中有事?”
美色当前,身为颜控,林浅浅心中的确有事,一些不可与人道的事。
“你还欠我一个隆重的、浪漫的、感人的、正式的求婚仪式!”
“那么浅浅愿意嫁给我吗?”
林浅浅一点骨气都没有、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了,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穷追猛打似的。
◆与《凤囚凰》《花千骨》齐名,***受读者欢迎的女扮男装古言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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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怎敌“云相”温柔一笑?
“浅浅,终有一日,你会换下这身男装,那时,凤冠霞帔,我会亲手为你换上。”
“云爱卿今日心事重重啊。早朝的时
內容簡介:
林浅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成为龙曜国的当朝宰相,而且还是个顶着“女扮男装、替兄出仕”欺君大罪的冒牌宰相。
朝堂风云诡谲、天下战事迭起,深埋在六国皇宫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深不可测的腹黑皇帝、中毒卧床的哥哥、神秘冷厉的父亲,居于劣势的龙曜国步步为营;临危授命、合纵连横、游说列国,身份成谜的林浅浅力挽狂澜。
群雄逐鹿的动荡时局下,亲情、爱情,杀伐、征战,阴谋、背叛,究竟谁才是浅浅的归处?
*
林浅浅这个替身宰相实在不好当——
“云爱卿不顾性命替朕挡下那一剑,朕该怎么谢你才好?”
“那依云爱卿看来,这奏折该如何处理?”
“云爱卿所言甚是,那么这段时间就辛苦爱卿,由爱卿兼管治粟内史一职,待结案之后,再行商议。”
“云爱卿,朕还有事与你商议,你且留下。”
“从一个四品崇文馆校书郎,一跃升至当朝宰相,羡煞多少人?云爱卿可知朕当初为何独独选中你?”
是啊,为何独独选中我?
——弱水三千,怎敌“云相”温柔一笑?
“浅浅,终有一日,你会换下这身男装,那时,凤冠霞帔,我会亲手为你换上。”
*
【神秘番外·先睹为快】
小龙麟飞奔进中宫,边哭边跑、边跑边问:“母后,母后,我是从哪里来的?”
浅浅正忙着给曦岚写信,她头也不抬地随口回了一句:“路边捡来的。”
闻此噩耗,龙曜国的太子殿下、两岁的小龙麟留书一封,火速地离宫出走了。
“父皇、母后,儿臣去找生父生母了,你们多保重!——捡来的麟儿敬上。”
三天后,小龙麟蓬头垢面、一身泥巴地回来了……
關於作者:
明月别枝
江南人士。生性懒散,胸无大志,不喜约束,信奉“人生在世,吃穿二事”。浮生闲时,阅读是最好的享受,写文是最美的意外。
已出版:《云醉月微眠(初版)》《何须执手问年华》《折兰勾玉杏向晚》《素色锦年不自知》《浮生花事绘从容》
目錄
上册:
第一章 云相
第二章 贵人
第三章 浅醉
第四章 断袖
第五章 微眠
第六章 战兆
第七章 风波
第八章 凤兰
第九章 献艺
第十章 初说
第十一章 盟定
第十二章 出征
第十三章 命悬
第十四章 夜宴
下册:
第十五章 别离
第十六章 叶苍
第十七章 重聚
第十八章 夜风
第十九章 情定
第二十章 试探
第二十一章 还玉
第二十二章 遗诏
第二十三章 幻境
第二十四章 纠结
第二十五章 破关
第二十六章 身世
第二十七章 病重
第二十八章 家宴
第二十九章 大婚
尾声
番外一 魂梦
番外二 龙麟
內容試閱
第一章 云相



心口一阵剧痛,我猛地睁开眼睛,满室阳光明媚。糟了,日上三竿,我竟还躺在床上,呜呜呜,看来今天又要迟到了!
等等——
天哪!那个……那个窗户是怎么回事?它居然是雕花的木窗,只用一层薄纸糊着。窗外树影婆娑,微风卷着淡淡花香轻送入室,外面似乎是个公园?我诧异地收回视线,铜镜、万工床、轻罗纱帐、红木梳妆台,还有……还有个人站在床尾一米开外!
那人身形修长、玉带束发,背对着我负手而立,一袭明黄衣袍尽显矜贵气质。此刻他似有所察觉,缓缓转过来的身姿意境十足,声音慵懒:“云爱卿醒了?”
我怔怔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天哪天哪!我是在做梦吗?眼前的男人光看背影已经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了,窥见真容简直让人想掩面泪奔。呜呜呜,太打击人了!如果男人都生得这么漂亮,那还要女人干吗?
呃,等等,云爱卿?
不会吧,昨晚睡觉之前我干什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我努力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和刚才那道慵懒的声音一比,顿时让我自卑了。
“云爱卿可算醒了,再不醒,朕就要将那些庸医全治罪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狭长的桃花眼微眯,脸上的笑容淡淡的,隐隐透出一股内敛的威慑力。
我不自在地别过脸。哎,没想到这人真的是皇帝,还是这般国色天香的皇帝。对不起,用“国色天香”形容一个男人,实在是因为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之人了。可是,历史上有哪个皇帝是这么貌美如花的?印象中我看过的帝王画像都是大叔级别的,而眼前这人,说他是靠美色坐上那把龙椅的,百分百有人相信呢!
我正想着,是该应付他一句,还是学着前人的经验装个失忆什么的,蓦地心口处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我再次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天已全黑。跳动的烛火映出屋内的摆设,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谁……”依然是那副破锣嗓子,我刚想发问,才发现房间里只我一人。
话音刚落,一个浅绿身影推门而入,至桌边倒了杯水,然后扶着我半坐起身,将茶杯递到我的嘴边。她动作轻柔,却仍引得我心口阵阵刺痛,火辣辣的,疼得我差点又晕过去。
拜托,我说的是“谁”不是“水”。罢了,喝点水润润喉也行。喝完我正要开口,却见那宫女模样的女子借扶我躺下的机会,突然倾身凑近,在我耳边极轻极快地道:“云相先莫担心,老爷会尽快接你回府的。”
我诧异地看向她,她却微低着头躬身退下,关门时还分外职业地说了句:“奴婢就守在外面,相爷若有事,随时唤一声,奴婢不打扰相爷静休了。”
我盯着合上的门,这才有些明白目前的处境。云爱卿?云相?莫名其妙来到异世,没承想竟然变成了男的,看来之前那帅得逆天的极品男人跟俺是彻底无缘无分了。呜呜呜,情何以堪啊!
一夜痛并昏睡后,房间里忽然热闹起来。那位用脸登基的帅皇帝带来个御医,对着我一阵望闻问切后,直说命是保住了,只是气虚血虚体虚,反正什么都虚,需要好好补养休息一段时间。
御医诊完就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我和皇帝两个人。我想了想,觉得目前我还是装失忆最为稳妥。在这个不知朝代的地方,我居然成了宰相,不装失忆岂不是找死?可是我昨儿那一声“皇上”,好像又把我装失忆的后路给断了,这真是让人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才好。
“云爱卿不顾性命替朕挡下那一剑,朕该怎么谢你才好?”那美得活像个妖孽的皇帝状似随意地在床沿坐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懒懒地看着我,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辨喜悲。
我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忙垂眼定神,想学那些电视剧中的角色,起身给封建终极大boss行礼。身形甫动,扯动心口的伤,疼得我后背直冒冷汗,咬紧牙才没呻吟出声。汗,原来心口的痛是替这妖孽皇帝挡了一剑,这事儿不会就发生在皇宫吧?一个皇帝如果在皇宫里还会遇袭,那么我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乱世啊!
“云爱卿就别拘礼了,你这伤可是好不容易才止住血。”他将因我挣扎起身而滑到腰际的被子拉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指节修长的手轻拂过我的胸口。
我顿觉脸颊发烫。嘤嘤嘤,人家女变男,一时半会儿还没调整好心态呢,你这样袭胸,就算是无心的,也好尴尬啦。
等等!袭胸?我忽然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我不是男的吗?为什么胸部会徐隆渐起、拥雪成峰?难道我是人妖?
我被吓到了。
我赶紧“侦察”了一番我的新身体,然后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之前被这莫名其妙的新状况吓傻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身体跟我之前的身体毫无二致,除了更完美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新意!没错,你没有听错,我仍然是个女的!
“令尊得知你受伤,都快急出病了,派你府上管家一再来请旨,希望能接你回府养伤。朕琢磨着也有理,当时情况危急,既然险情已过,待会儿朕便命人送你回相府吧。”皇帝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心情刚刚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他慵懒地笑着,半眯的桃花眼里神色莫测。
“谢皇上。”
阿弥陀佛,我总算能回“家”了!回“家”赶紧装失忆,让“家人”把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告诉我。怎么着相爷府也比皇宫安全自在吧,到时候我心里有了底,再来会会你这美人皇帝,嘿嘿……哎哟,不能笑,不能笑,一笑就好疼啊!
皇帝的话叫圣旨,圣旨是绝对权威的。所以,下午我便被人抬进马车,在颠簸得痛不欲生中,昏昏沉沉地回了相府。
马车停在云府门外,我被人抱下车,穿园过廊,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被安放在一张大床上。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公子你可回来了,吓死翠儿了!”一个绿色身影飞扑到我跟前,跪在床边,边哭边道。
翠儿?我决定先静观其变。
那丫头应该是云相的贴身丫鬟,情真意切地哭了好半天,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泪。可是直到她哭完,都没见第二个人来探望我。那皇宫里绿衣宫女口中的“老爷”,该是妖孽皇帝口中的“令尊”吧,他不是担心得寝食难安吗,怎么我回到云府,他连面也不露一个?
“翠儿,拿镜子过来。”外貌问题憋在我心里已经一天一夜,实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了,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解开。
“镜子?”那丫头用袖子抹了把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冲她翻了个白眼,她才慌慌张张地起身,把梳妆台上的那面小铜镜取来。
天哪!这张脸实在是太清秀了,女扮男装根本就是个娘娘腔,我好奇凭什么没有被识破真身!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是有多么单纯啊,这样的我都可以骗过他们!
“翠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去看看外边可有人。”
那丫头见我说得严肃,倒不似刚才那般愣愣的,她转身出门,左右探了探头,复又回身掩门至我床前跪下。
“翠儿,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该死,说话的时候心口仍是阵阵发疼。
“公子,翠儿伺候公子十年零两个月了。”那丫头抬头看我,答得郑重又认真。
我叹了口气,才多大的孩子,就已伺候人十年了。不过她既然跟着这个身体的主人十年,自我回府又只她一人哭哭啼啼的,应该是信得过的。
“翠儿,我跟你说件事,你切记莫惊慌、莫声张,知道吗?”看她郑重地点头,我缓了口气,继续道,“这次救皇上,我性命虽然捡了回来,可是有部分记忆好像失去了。”
“公子?”翠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你先别慌,皇上应该没发现,我能记得一些人,比如你,但有很多事我记不真切,所以你现在必须尽快帮我恢复记忆,把你知道的所有发生过的事告诉我,趁着养伤,我还有时间。”我强自镇定地看着翠儿,也告诉自己不会有事,只要能将云相的生平摸个大概,接下来的我应该能应付。
翠儿倒不疑有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我越听越觉得不妙,越听越想哭,感觉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窟窿,浑身上下都拔凉拔凉的。
简单地说,我现在叫云月,真正的云相叫云风,是云月的双胞胎哥哥。这个双胞胎哥哥呢,以前无古人的十八岁之龄,在三个月前被龙曜国皇帝钦点为宰相,从四品崇文馆校书郎连升三级,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如此光宗耀祖,却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云风走马上任的前两天,他突染重病,一时难治。
云老头即云月她爹、绿衣宫女口中的“老爷”,为了一家人荣华富贵的大好前景,居然想出了让云月替兄出仕这种馊主意。云月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竟然同意了。三个月的替兄出仕生涯,愣是没被人发现,无功无过的本来也不错,不承想前两天皇宫里闹刺客,云月飞身替那妖孽皇帝挡了一剑,功是立了,小命也险些丢了。
事实上,云月的小命估计真丢了,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不过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
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对了,你问我龙曜国是哪个朝代的哪块土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这里,沟通与交流都没有问题,只是浪费了以前辛苦学习的历史知识,失去了成为一代先知的机会。其实,我还是应该偷笑的,比起被扔到语言文字俱不相通的地方,这里简直算是天堂了。
听完翠儿的交代,已是入夜。我两眼一闭,灌下一大碗药,在翠儿的服侍下便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进出我房间的,除了大夫,就只有翠儿一人。我倒不急,反而觉得这样不错。让那丫头找了些书给我,上至关于这个时空六个国家的历史、现状,下至龙曜国的政府机构、官僚制度,以及民风民俗。翠儿机灵,还找来云月三个月前为替兄出仕准备的资料,我正求之不得,一边努力学着云月的说话方式与行为习惯,一边将早朝时会碰到的同僚们的资料熟记在心。
当我能下床扶着人走动后,翠儿搀着我逛了下云府。整座云府除了云老头住的东林苑、云风住的南竹苑、云月住的西枫苑,还有专供客宿的北梅苑。各苑配丫鬟两名、侍卫两名、杂役两名、厨娘浣娘各一名,加上总管张德,以及直属张德的几个仆人,与占地几顷的云府比起来,下人算是少的了。云老头一年难得有几天在云府,所以府里的一应事务,皆由总管负责。
又过几天,不知是那妖孽皇帝赐的药材有效,还是云府请的大夫医术高超,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连日来,前来送礼探病的官员皆被张德拦在府外,婉言相谢且拒不收礼,所以我窝在我的西枫苑里,愣是没露出什么破绽。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我坐在云府花园的小湖边上,一边吃着翠儿端来的点心,一边又将云府环视一圈。亭台楼阁、湖泊水榭、奇花异木、假山怪石,处处彰显着云家强大的财力。唉,你说云府这么有钱,云老头还逼着女儿做那欺君之事,人心果然是贪得无厌的。
“公子,老爷在书房等你。”是总管张德。标准的中年大叔,身材不高,沉稳内敛。视线相交的刹那,他眼里的温和一闪而过,复又恢复肃然。
我起身,拍拍衣服,示意翠儿先回西枫苑,便随张德一路向东林苑行去。
东林苑乃云府主院,没有女主人,云月她娘去世后,云老头一没续弦二没纳妾,这点倒出人意料。一个对女儿冷血的家伙,居然对孩子她娘一往情深,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可笑。少顷,至书房,张德轻叩房门,示意我进去后,他便掩门退下。
书房微暗,一人端坐在书桌前,背对着身后的窗户,脸上的五官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我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云月的父亲,纵然知他为了荣华富贵逼亲生女儿以身犯险,也只能认命地行礼,恭声道:“爹。”
座上之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身体可好了?”
这不像是关心,因为那语气称得上冷淡。于是我也淡淡地答道:“月儿已无大碍,劳爹爹担心了。”
“担心?你既知自己身份,竟还鲁莽行事!就算不疼惜自己性命,你也该顾顾你哥哥吧!”低沉的声音冷冷响起,我低着头,犹能感觉到他目光凌厉冷冽,似能把人看穿。
唉,鲁莽的是你女儿,不是我啦!我哪有舍身救人这么崇高的思想?就算那皇帝长得再帅一百倍,我也没那种觉悟啦!等等,那妖孽皇帝手指轻拂过我胸口的一幕蓦然浮现,云月受伤,肯定处理过伤口,天哪天哪,云月的身份不会已经曝光了吧?
“那现在?”我有些惴惴不安地问。
“现在?”话音刚落,眼前一道阴影闪过,我吓了一跳,极力忍住才没后退一步。座上之人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跟前,清瘦的中年男子,还算英俊的脸庞,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种深沉冷酷的气场中。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却听他道:“这次算你运气好,那御医与一边伺候的宫女……”
话说一半已足够。我低头咬着嘴唇,想起当时绿衣宫女的话,没想到不止她,连给我医治的御医也是云老头的人。如此看来,云老头很不简单啊,云府如此有钱,他还逼云月替兄出仕,应该不会只是贪慕荣华富贵这么单纯吧?
我径自低头不语,是不想说话,也怕说错话。好一会儿,低沉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记住,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我顶着头顶那两道逼人视线,也不敢抬头,乖巧地回道:“月儿谨记爹的教诲。”
“罢了,你先下去吧。”
我忙告退,疾步走出书房,掩上门长舒一口气。刚才书房里的气氛太压抑,似乎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上演,又因为我的不知情而显得诡异。云老头也很奇怪,他的神情、态度,以及说话的口气,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该有的吗?
“就算不疼惜自己性命,你也该顾顾你哥哥吧!”他的话犹在耳边,我心中隐隐不安,一时却无法理清所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过了今天,我的“工伤假”就到期了。除了心口时不时地疼上一疼,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上朝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去见见真正的云相——云风同学。云月替兄出仕三月未被人揭穿,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万万没想到,我最后会被侍卫拦在南竹苑外。
“公子恕罪,这是老爷的命令。”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躬身道。
对了,云府上下都叫我公子。翠儿说,自从云月替兄出仕后,云府就再没有“云小姐”了。
“翠儿,去叫德叔。”
硬闯是不行的。云月虽然高挑,但和人家侍卫压根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云风生病后,就禁止任何人探望,如今已过三月有余,云老头的这道禁令仍未解除。
“公子。”张德很快过来,先是一礼。
“德叔,我想去看看哥哥。”无视张德微怔的表情,我继续道,“我知道这是爹的意思,可有些事,我必须亲自问哥哥,我想德叔也不想我在朝堂上出差错吧?”
张德略一犹豫,示意侍卫退下。
我一时讶然。毕竟这是云老头的命令,我原也是稍作试探,没想到张德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甚至都没有请示。这不得不让我对张德在云府的地位,或者说在云老头跟前的地位重新做出评估。
一路随南竹苑的丫鬟橙儿至云风房前,翠儿和橙儿退下,我推门进去,心里不禁微微紧张。
整个房间都是灰蓝色的,窗帘、床帐、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床上躺着一人,双眸紧闭,安静得像是没有呼吸,与云月一般无二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站在床前,犹豫着轻唤一声:“哥哥?”
“月儿!”床上之人蓦地睁开眼来,漆黑的眸子清澈如水,并不因久病而黯淡,“月儿怎么来了?”
声音里似有欣喜,他挣扎着想起身,不知是因这动作还是体虚,竟有些喘息,连带他苍白的脸上也泛起微红。我忙按住他躺好,然后在床沿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冲着他笑笑。
单论五官,云风与云月真的很像。可即使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云风给人的感觉仍是一个俊秀清雅的翩翩美公子,而云月哪怕穿上男装,也掩不住柔美纯净的女人气质。我又偷偷瞄了眼云风被子下的轮廓,似乎他的身子骨也挺瘦弱,皮肤白皙,怎么就是觉得不一样呢?
“月儿的伤可好了?”云风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良久,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方迟疑地问道。
我笑着点头。也许是缘于身体的感应,对着初见的云风,我完全没有预期中的陌生与疏离,进门前的犹豫紧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是哥哥没用,让月儿身处险境,平白遭受这些罪。”云风神色黯然,眼里有担忧、痛苦、愧疚、自责和心疼,所有的情绪那样真切地表露在我面前,让我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虽然云老头这当爹的不关心我,但云风这做哥哥的应该挺疼我的。而且替兄出仕并不是他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所以我给了云风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又不是你想得病的,这一切不是你的错。爹爹说我这次并没有暴露身份,不过……”
那妖孽皇帝“轻薄”我的一幕又在脑海浮现,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月儿,皇上年纪虽轻,可识人处世非常人可以想象。你一定要格外小心,若他起了疑心,云府必遭大难。月儿,哥哥实在担心你,无奈爹爹那边怎么也不肯放弃。”说到最后,云风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太过于用力连指关节都泛了白,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刚刚话说得太多,身体竟微微颤抖。
少年得志,本就容易招来嫉恨,云府又是新贵、根基未稳,如今又知这皇帝不是个好惹的主,说不定他已经看穿云老头的伎俩、识破云月的身份……呜呜呜,看来我这个盗版的再盗版,注定只能是前路坎坷、祸福难料了。想是这样想,我仍是笑呵呵地安慰道:“知道啦,哥哥,我这么聪明伶俐、机智可爱,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我起身装作替云风掖被子,趁机抖了抖被子。果然,云风的身高和云月相差无几,身形清瘦,我现在的声音低低沉沉,朝服的衣领半竖,刚好遮住喉结位置,云月又是个谨慎的人,怪不得替兄出仕三个月都没被发现。可是,一时没被发现,不代表永远不会被发现。何况云月是云月,我是我。
跟床上的病哥哥告别后,我转过身扭扭脖子,呜呜呜,总觉得我的小脑袋越来越不牢靠了!
“月儿。”刚走到门口,云风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
我忙摆上笑容,回过身再次安慰道:“我会小心的,哥哥好好养病,明天我再来看你。”
“月儿……”虽然隔着距离,但我仍能清晰感觉到他此刻看着我,神情专注,眼里似犹豫又似不舍。静默几秒,他方开口道:“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有些愕然,最后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人生的第一次早朝终于华丽丽地来临了,我既紧张又兴奋,既担心又开心。
天蒙蒙亮就被人叫醒,早朝早朝,起早上朝,还真是名不虚传。尽管前一天晚上我早早睡下,但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兴奋,好像小时候每次春游的前一晚一样,我居然失眠了。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任人更衣梳理,喝了几口稠稠的东西,然后被人扶上一处地方,摇摇晃晃地继续我的睡眠。直到又有人将我唤醒,说是皇宫到了,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四四方方的一个空间,铺着厚厚的紫色毛毯,中间一张小茶几,两侧软榻上横着几只靠枕,应该是在马车里。我低头打量自己,一袭深紫官服,上面绣有仙鹤,脚上是同色绣祥云官靴,没想到这身朝服还挺精致。
说起这皇宫,上回我是被人抬出去的,也没机会仔细瞧瞧,这回可要好好欣赏下传说中的宫殿了,嘿嘿。
西枫苑在职侍卫兼现任车夫云辉同志扶我下了马车,一旁的翠儿小厮打扮,冲我指指前方人流,然后随着马车悄悄退下。
跟着那些与我一样身着官服之人,远远地就见一座大殿,殿前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乾清殿”。待得走近,只见殿前已有二十来个官员候着,或着深紫朝服,或着石青色朝服,三两成群地正互相讨论着什么。
我慢慢地朝身着深紫朝服的那一拨人挪去,立马有几人眼尖地过来同我打招呼,一迭声地问候我的身体状况。根据之前恶补的资料,我没什么难度地辨认出他们的身份,但趁着人多,我更乐意打马虎眼,所以也不一一招呼,只一边点头致意,一边一迭声地回道:“已无大碍,多谢挂念!”
这样刚走到殿门前,吱呀一声,乾清殿的大门恰好开了。一众人等鱼贯而入,文左武右按官阶大小分列殿内两侧。正三品以上,除有公务在外的,这个国家的精英人士都在殿上了。我目测了下,约莫三十来人。
我缓步至左边列首,扭头向右,心里不由得惊叹——虽说早知大将军也是个小年轻,可我还是吓了一跳。只见右首那位二十出头的模样,眉宇间英气逼人,侧面五官英挺俊朗,身上散发出一种阳光磊落的气息。怨念啊,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皇帝帅成那样我就忍了,谁让人家拥有这世上最优秀的遗传基因,可本该是五大三粗、中年糙汉的大将军也年轻帅气成这样,这就很过分了!
估计我长时间瞪着人家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右首那位大将军转过头来。好在我反应快,视线对上之前,我的目光已越过他,朝他身后望去。
这一望,我又一次惊叹——听闻新帝登基一年,喜用年轻人。果不其然,满朝文武之中,以我和大将军的官阶最高,年纪却最轻。
正暗自思索,一道传说中的尖细声音从大殿正前方传来:“皇上驾到!”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声音不大,似有慵懒状,却让人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仪。
我忙爬起身。说实话,第一次向人下跪,怎么想怎么别扭,一听那声音,我心里就更来气了。这种没睡醒的声音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在早朝这种庄严神圣的场合,绝对应该分分钟被人投诉至死啊!
“云爱卿的身子可大好了?”
啊,云爱卿?好像就是我嘛!哼,算你有良心!我立马上前一步,出列躬身:“托皇上的福,微臣已无大碍,谢皇上挂念!”
然后低头回到列首,心里则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盘。话说我因公受伤,而且是替这妖孽皇帝挡了一剑,必须是大功一件啊,会有什么封赏呢?升官?不行,我本就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升就成造反了。赏财?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勉勉强强也是可以接受的啦。可是我左等右等,眼看着都快下朝了,那妖孽皇帝还没个表示,我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好你个小气鬼,看谁以后还给你卖命!
正当我酸甜苦辣、百感交集之际,啪的一声,一样东西从龙椅处飞下来,好巧不巧地落在我脚边,把我的思绪从房子、金子、银子里生生拉回来。我轻轻挪了下左脚,酸胀,又挪挪右脚,一样。唉,上朝原来也是体力活呢,这么长时间站下来,累死人了!
那个东西静静躺在我的脚边,扔东西的事主没开口,其余人跟着保持沉默,一时死寂。我环顾四周,只见众人低着头,纷纷潜水装王八呢。我又看了眼大将军,人家目不斜视,压根儿没往我这边瞥上一眼。
罢了罢了,看来是要我闪亮登场了!
我认命地看向龙椅,视线对上那妖孽皇帝的目光,稍稍怨怼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你是君我是臣,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感谢人家,还把东西扔得飞来飞去的,什么态度嘛!
“云爱卿,看看这奏折里写了什么,念出来让各位爱卿听听!”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挑,一贯慵懒的声音此刻冰冷异常。
呃,奏折?啥奏折非得以“飞”的形式出现在人家眼前,还要人家念给所有人听?该不会是……有人弹劾我吧?可怜我第一天当宰相,一没贪赃,二没枉法,刚刚还救过驾立过功,不会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呜呜呜,当皇帝的果然都是缺心少肺的!
诚惶诚恐地拾起奏折,我一眼看向左下角,想看看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打我的小报告。“顾文修”三个字,加上左侍郎的大红官印,差点没让我吐血。我说顾老爷子你也太不厚道了,我知道你是三朝元老,论资排辈被我这无功无德的少年骑到头上去,确实是件挺郁闷的事,可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啊。皇上不想让你当宰相,就算你弹劾成功,不是你的,它终究不属于你啊。
我估摸着我的脸扭曲得厉害,我愤愤看向奏折,想看看这顾老头到底罗列了我哪些罪状。什么,李予涵?右侍郎韩玄祺的女婿,那个外出公干近一个月、今日并没有来乾清殿上朝的正三品治粟内史李予涵?呜呜呜,顾爷爷,我误会你了,原来你的奏折不是要弹劾我啊。
“云爱卿,告诉诸位爱卿,这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那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殿上的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
我放下心来,想起云月的资料里曾提到,韩右侍平日蛮横霸道,连带他一大家子的人都横行无忌,于是我神情忧郁、声音沉痛,外加难以置信地将奏折内容复述了遍。
也许是我戏演过头了,那妖孽皇帝嘴角微抽:“那依云爱卿看来,这奏折该如何处理?”
哇,第一天上朝就让人处理政务,不对,是发表政见,怎么给自己一个完美而令他人惊艳的第一次呢?好矛盾,好激动,好没有准备啊。咳咳,我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回皇上,依臣之见,此事关系重大,断不能凭片面之词就妄下定论。众所周知,李大人乃韩右侍的乘龙快婿,由韩右侍一手举荐,虽说凡事应避亲疏,但韩大人身为三朝元老,为人公正、处事严明是有目共睹的。以韩大人对李大人的了解,再以韩大人掌管刑罚多年的经验,实在是调查此事的不二人选。”
奏折上条理清楚、巨细无遗地写着时间、地点、事件、犯罪性质,任谁都无法徇私舞弊。所以这种得罪人的事,与其为难他人,不如交给当事人。
“云爱卿所言极是,这事也只有交给韩爱卿,朕才放心。韩爱卿以为如何?”这妖孽,这狡猾的狐狸,你都这样说了,人家老韩能拒绝吗?
果然,韩右侍恭敬领命,然后直朝我走了过来。
这这这……这人不会是来要我手里的奏折吧?我突然觉得身后有两道目光紧紧锁着我,但并没有敌意,应该是顾文修。
顾文修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写的奏折?我浑身一凛,短暂地犹豫后,决定看在俺刚刚错怪他的分上,帮他这一回。我立马清清嗓子:“咳咳,皇上,臣还有一事。”
“哦?云爱卿有事但说无妨。”狐狸皇帝难得地没用瞌睡的语气说话,稍稍提了点精神。
“回皇上,臣以为以韩大人的秉公执法,或正其名,或定其罪,定能给李大人一个最公正的结果。至于臣手里的这份奏折,就暂时搁在臣这里吧,此等语气激烈的片面之词,还是不要影响韩大人的判断为好。另外,案件调查期间,不如先让李大人安心在家全力配合韩大人调查取证。治粟内史一职向来公务繁忙,还望韩大人尽早结案,也好让李大人早日回岗,继续为国效力。”
既然大家都知道李大人回不来了,不如早点让人接手。不过,话出口我还是小小地忧伤了下,明明这事与我无关,可老韩看我的眼神,估计是要把账算在我的头上,从此记恨上了。
“云爱卿所言甚是,那么这段时间就辛苦爱卿,由爱卿兼管治粟内史一职,待结案之后,再行商议。”说话之人懒洋洋的,那双桃花眼里却是眸光潋滟。
呃,让我兼管治粟内史的事务?我抬头本想偷偷瞪一眼那妖孽皇帝,结果他恰巧朝我看过来,我被逮个正着,忙垂眼装乖巧。想着对视时他半眯的桃花眼,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为何,我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退朝!”
那道尖细的声音此刻听来仿若天籁。终于解放啦!我屁颠颠地正待跪下去跟皇上拜拜,忽地——
“云爱卿,朕还有事与你商议,你且留下。”
呜呜呜,大家都放学了,为什么我要留校,难不成要我值日扫大殿吗?我目送同僚一个个离开,一想到等下要与那妖孽皇帝单独相处,顿觉头皮发麻。
“云大人,请随咱家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太监躬身轻唤。他眉清目秀,只是背微驼,左眉梢一颗灰痣,正是云月学习资料里提到的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李福。
“劳烦李公公领路。”我微笑着欠身。这宫里,皇上身边的红人可比谁都强。
“云大人客气。”李福忙回一礼,遂转身在前领路。
来不及细看周围的风景,我已被带至一处临水而建的凉亭。亭身四周栽满桃花,阳春三月,恰是花开时节。粉红、粉白、绯红、紫红……花色各异,形态迥然,争奇斗艳,说不出的春光妖娆。亭子南面有九曲回廊蜿蜒着通向湖心,一道明黄身影面向湖心、负手背对着我,颀长的身形,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仍能让人感觉到那清雅中的矜贵与威仪。
李福轻轻走到那人身边,躬身而立。
我忙不迭地下跪,朗声道:“臣云风参见皇上。”
那明黄身影并未转身,只淡淡地道:“平身吧。”
“谢皇上。”我起身,然后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那狐狸皇帝都没有说话。春日煦煦,春风习习,我一夜失眠,又这么低头站着,只觉得上眼皮越来越沉,恨不能就此躺平酣睡一觉。
“云爱卿?”慵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我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就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我浑身一颤,本能地后退一步,待看清来人后,生生把一声尖叫压回肚子里。
那狐狸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到我的身边,身为颜控的我,美色当前,可耻地结巴了下:“皇……皇上。”
“云爱卿今日心事重重啊。早朝的时候盯着地面发呆,刚刚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心中有事?”龙翔煜——龙曜国当朝天子微眯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似不肯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说得风轻云淡,我却心里一惊,忙收敛神情,一脸恭敬地道:“请皇上恕罪,许是臣身体初愈,有些心力不济。”
“哦,是吗?”他的桃花眼又习惯性地半眯,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呃?我又愣了一下,怎么回事?镇定,镇定,轻吸口气,我微微一笑:“臣怎敢欺瞒皇上。”
他眼里的探究一闪而过,扬眉似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而后他眼眸深邃,懒懒地道:“云爱卿,随朕到湖心走走。李福,别让人来打扰。”
说完,他径直朝亭子南面的九曲回廊走去。我只能认命地跟上,心里却暗暗嘀咕:做皇帝真是好啊,说话做事从来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更不用担心别人拒绝。遇到这样一个思维跳跃、喜怒难测的皇帝,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呜呜呜,提前泪奔一下。
回廊一路蜿蜒,直至湖心。透过回廊底部木板之间的小小缝隙,可以看到清澈的湖水就在脚下。凭栏远眺,湖对面的竹园和一排排的宫殿,清冷肃穆又庄严。初春的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银光。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啊!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嘴角浅浅弯起,再缓缓睁开眼,蓦地撞进一双高深莫测的眼。我忙讪讪赔笑,糟糕,差点忘了身边这人背着斧头,随时可能砍了我的脑袋呢。
他只是看着我,不开口。我当然不能自讨没趣地问他有何贵干。两人一阵静默,各自看着湖水发呆。
良久。
“从一个四品崇文馆校书郎,一跃升至当朝宰相,羡煞多少人?云爱卿可知朕当初为何独独选中你?”声音慵懒随意,我却嗅到了话中的危险气息。说不出理由,只是直觉。
“蒙皇上错爱。”我不敢乱答,怕一句说错,就万劫不复。
“错爱?云爱卿可不能把朕的一番苦心变成错爱啊!”他似乎有意的,说到“错”的时候,声音微重。
我一激灵,回想起之前看过的资料。一年前,先帝驾崩,皇太子与二皇子为夺皇位,内乱三月有余。皇太子乃先皇后所生,二皇子则由先帝的宠妃玉妃娘娘所出。皇太子六岁那年,先皇后薨,之后先帝独宠玉妃、专疼二皇子,曾几次欲废太子另立,却不知何故一直未果。先帝驾崩未留遗诏,玉妃和二皇子多年得宠、权势庞大,很多人拥护二皇子登基,于是轰轰烈烈的内乱拉开序幕。三个月后,内乱以皇太子登基、玉妃病逝、二皇子失踪为结局平息。
时过境迁不过寥寥几句,但当时争斗的惨烈,光凭我不太丰富的脑细胞想象一下,就足够我哆嗦好一阵子了。
新帝登基初始,根基未稳,朝中诸多老臣多是二皇子一派。除了半年前老宰相的病退、老将军的归田,其余大臣的变动看起来似乎合情又合理。新上任的宰相和大将军便是云风和穆清林。穆家世代忠良,穆清林出身将门,年少时更是皇上的伴读,他的上任不难理解;那么云风呢?云风非世家大族中人,当初的校书郎闲差也是云老头用金山银山捐出来的官,身为皇上,为何会选年方十八的云风任宰相?
除了云风自身的才能外,我想最重要的就是云风在朝中没有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链。他的出身注定不会有强大而复杂的靠山背景,所以不会多方受制于人,而云府新贵,还远不成气候。朝堂之上,云风好似一棵独苗,选这样的人自然最为放心。一来他无所依傍,唯有依附自己;二来哪天要除去,拔一棵独苗比砍一片树林影响要小得多。帝王们的深谋远虑,自古如此。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悄悄喝了声彩。
“臣定不辜负皇上的良苦用心,为皇上效劳,万死不辞。”我说得诚恳,心里却打定主意是决计不肯死的。
不过以李予涵为开篇,这位皇上怕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吧。右侍郎韩玄祺,当初二皇子一派的中坚人物,在新帝登基一年后,终于要被赶下政治舞台了吗?
出了第二道宫门,就见宫门外只剩云府的马车了。翠儿站在马车边,面有忧色,不时向宫门内张望,看到我出来,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扶我上了马车后,她跟着跳上来,转身示意云辉赶路。
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套茶具。白陶的茶杯,温润如玉,青绿的茶叶在杯中摇曳,说不出的清新怡人。翠儿伸手递过来一杯,一脸的欲言又止。
看到这丫头真心实意地为我担心,我若不感动那就是冷血动物了。更何况我如今“身在异乡为异客”,敏感得一塌糊涂。我忙抿了口茶,对她笑道:“翠儿,我没事。”
她一愣,回过神来冲我开心地笑,说话又快又急:“公子没事就好,看到别的大人都出来了,迟迟不见公子,翠儿担心死了,又不能进去……”
“翠儿,车内可有常服?替我更衣。”抛开刚刚在御花园里的郁闷,一想到马上可以逛街轧马路,我便兴奋得不行。期待了这么多天,眼看着就要实现,怎不令人雀跃万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管是云府里还是云府外,我都一身男装,而且丫鬟、仆人一律称我为“公子”。这样很方便,想起大家闺秀的三禁五令,以及繁复的穿着打扮,我更喜欢这样的安排。
翠儿熟练地替我更衣,脸上却是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出门的时候没交代过呢。”看我凶神恶煞地瞪她,她忙缩缩脖子,“那,让翠儿陪公子一起逛,我们最多逛半个时辰。”
我忙点头。管他呢,先堵住她的嘴,真逛起来,一到半个时辰,她还能把我拎上马车不成,嘿嘿。
“停停停,就从这里开始逛吧!”龙曜国,我来啦,今天就让我们做一次亲密接触吧!
“公子,这是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今天好像有集市哦。”翠儿一下车,就恢复了小女孩的心性,东张西望的,怎么看都比我更兴奋。
我胡乱地应了声,根本没细听她说的什么,整个人被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吸引了。
干净宽敞的大街,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商铺林立,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香味阵阵扑鼻,人潮涌动,衣袂翻飞。每个人神态各异,与电视剧里群众演员生硬木然的表情截然不同。而且看得出那狐狸皇帝当得不错,百姓们生活富足。我一时兴奋得说不出话来,犹如鱼儿入了水,在人群中钻来跑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围观了会儿耍杂戏的,连与翠儿走散都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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