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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开夜合代表作 小痞子乖乖女 直击你的少女心
我爱的人,是个流氓。 脾气暴躁,冲动护短, 不那么正直善良,也不曾英雄主义。 却是尘世浮沉中,我停泊的岸头。 我爱的人,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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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后记】 是不是每个女生在尚且懵懂的时候,都曾经被一些坏男孩吸引? 是不是曾经有一秒钟,期望丢下手里书本,跨上一个男孩的摩托后座,从此去往远方流浪? 现实的鸿沟,注定我只能当一个躲在书本后面,耽于幻想的好学生。但好在我还能将那些年没有发酵就被抹杀的情愫诉诸笔端,创造出离经叛道的周险,和同样离经叛道的许棠,他们有酒有诗,他们仗剑天涯,金戈铁马。 周险,就是我十二三岁时的少女幻想。 或许,当你浪掷孤勇去走一条没有退路的路时,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道除了那颗我不敢的心,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你去往远方。 未来,有风有花,有酒有诗,有浪荡的海角天涯。 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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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明开夜合,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 90后,南京大学研究生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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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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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春 第二章 暗涌 第三章 逐风 第四章 火光 第五章 潜流 第六章 诺言 第七章 暌违 第八章 周府 第九章 秋深 第十章 是夜 第十一章 宿敌 第十二章 生辰 第十三章 交锋 第十四章 危机 第十五章 暗夜 第十六章 悬命 第十七章 天光 第十八章 归程 第十九章 春满 番外一 长乐 番外二 信 番外三 初雪 番外四 起风时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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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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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立春刚过,渡河镇仍然寒意料峭,只有正午时分,太阳才肯从浓云里露小半个头。许棠的邻居蒋禾花刚上初一,那天中午哭着来高中部食堂找她,说是用来交学费的三百块钱被街上的小痞子抢去了。渡河镇弹丸之地,被镇上的不良少年划分为三块,也学古时三国争霸割据,平日里三天一斗殴,五天一火并,闲暇时候就在校区附近敲竹杠。蒋禾花家境困难,父亲打散工,母亲无业,弟弟刚满五岁,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奶奶,平日里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这三百块钱学费,是她自己摆了一冬天的地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许棠也为难。她家境况虽说稍微好些,但刚刚过完年,吃穿用度一花销,家里可以周转的钱也都花得差不多了。还有一笔整钱,是给她上大学和弟弟盖房子娶媳妇儿用的,轻易动不得。许棠过年收的那点压岁钱,也早就上交了。想来,只能报警。去了派出所,禾花跟民警描述了那人长相,民警备了案,说是立即侦查。两人回去等了一周,却是杳无音信。许棠便又去了一趟,结果对方只说那群小流氓四处流窜,想把钱追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她们再多点耐心。许棠有耐心,禾花的班主任却等不得了。除了禾花一人,全班学费都已交齐,班主任天天催促,甚至在班上点名批评。禾花面皮薄,哪里受得了这个,回头就找许棠哭诉。不能继续等了,便只剩下守株待兔一条路可走。许棠估摸着三百块也就是那些人打几场台球混几次夜场的钱,不久之后他们肯定又要寻人下手。每次晚饭时间,她便端着饭盒跟禾花蹲守在学校后门外的巷子里头。蹲了三四天,竟真让她等到了。许棠刚揭开饭盒盖子,就听见远处传来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抬头一看,三四人在滚滚尘土中疾驰而来。许棠忙将饭盒重新盖好放回塑料袋里,动作刚停,几辆摩托已经近在眼前。禾花悄悄指着车上一人,耳语说:就是他。许棠点头,低声说:按我们之前说的,往巷子里面跑,从卖冰棍的那家店里出去,绕去门口喊保安过来。禾花有些哆嗦,望见那三四人正从摩托上跨下来,低声问:许棠姐,你一个人不要紧吧?快去!许棠将禾花肩膀一拍,禾花立即如离弦之箭朝里奔去。三人刚刚下车,眼看着禾花已一溜烟跑远了,便也不去追。禾花指的那人头上染着一撮红毛,此刻挑高了眉毛笑问:你怎么不跑?许棠手心里满是汗,抬头望他:我就是在等你,为什么要跑?话音刚落,另外几人顿时哄笑起来。红毛笑得得意:可惜我现在有女朋友,要不你等两周,等我分手了,再考虑考虑你?他们又是一阵哄笑。许棠神情严肃:你拿了禾花的学费,能不能请你还给她。红毛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美女,我们拿来的钱,可没有还回去的先例。禾花家里条件不好,没这学费她上不了学。红毛看她一本正经地讲道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知道。知道就好,要是我把钱还回去了,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在渡河镇上混?你们可以去抢其他人,禾花家里真的很困难方举,你跟她啰唆什么,搜搜看有没有钱,拿了赶紧走!自和红毛说话起,许棠手已经悄悄伸到了校服后面,攥紧了藏在背后的水果刀她长得瘦,校服是运动式的,又买大了一号,肥大的衣服里即便是藏十斤大米都看不出,何况小小的水果刀。红毛哈哈笑了一声,朝许棠走过来。对不起了啊美女他手臂正要伸出,忽见眼前寒光一闪。你别过来!红毛看清楚了她手里的东西,立即啐了一口:就凭这玩意儿,还想对付我?他说话之间迅速出手,一只手锁住了许棠手腕,一条腿卡在她双腿之间,将她整个顶在背后的灰墙上。他将许棠手腕一掰,水果刀轻轻巧巧到了他手里,锋利的刃贴紧了许棠脸颊,他恶意地往许棠脸上吹了口气,笑说:真要着急,我可以跟我女朋友商量商量,别动粗嘛。后面一阵邪笑,有人怂恿:老方,赶紧的,亲一口,先盖个章,免得小美女跑了。经此提醒,红毛这才低头去打量许棠。瘦瘦弱弱仿佛一根豆芽菜,宽大的校服麻袋似的罩着,像没发育似的,也看不出有没有胸。高扎着马尾,从围巾里露出极小的一截脖子,看着倒是白皙。脸也白净,脸颊上让寒风冻出一抹薄红,有股让人保护欲顿生的可怜劲。红毛看着,心里一动,旁边又有人不断撺掇,他当下便将水果刀移开,一手捏住许棠下巴,便要低下头去。你别碰我!她这么一吆喝,红毛更要反其道而行之。形势紧张,许棠头往后退了寸许,额头朝着红毛鼻子重重一撞。红毛哎哟一声,立即伸手捂住鼻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就这么一分神,水果刀便又被许棠夺回。这回许棠不再将水果刀对准红毛,而是紧紧贴住自己的颈动脉。红毛骂了一声,抬脚往许棠小腿骨上踢了一脚,许棠吃痛,手里的水果刀贴得更紧,恶狠狠盯着红毛:把钱还给禾花!其他几人本是嘻嘻哈哈的,此刻见许棠似有要拼命的架势,也都敛了笑容。其中一人不停咒骂:别给脸不要脸!许棠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你们青龙帮帮规里可是写明了不欺负女人孩子!几人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忽听见一声咳嗽。许棠一愣,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直到此刻才发现,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摩托,和红毛他们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骑摩托车的人穿件黑色夹克,此刻倚着车身,手里夹着一支烟,目光正盯着这边。红毛立即退后一步,讪讪一笑,打招呼道:险哥。其他几人也都打起招呼。许棠顿时知道了这人身份,青龙帮老大最信任的手下周险,分管北边这一带。周险扔了烟头,皮鞋踩上去一脚蹍熄,踏着满是尘土的地走到许棠跟前,瞥了她一眼,看向红毛,脸上浮着几分说不出用意的笑容:方举,你倒是越来越不挑食了。红毛尴尬笑了一声。许棠本是挺直了腰杆,无所畏惧,此刻只被周险这么乜了一眼,顿觉寒气从脚底顺着小腿只往上冒,手也不由哆嗦起来他目光并不严厉,比起红毛的不怀好意,倒更像是打量陌生人的正常目光。但就是这么一瞥,却带着些许试探的意思,让许棠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红毛打算说话,忽听见巷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往那处看了一眼,立即说:险哥,要不咱们走吧。周险嗯了一声。红毛立即跟其他几人跨上摩托,点上火只等随时出发。唯独周险还站在许棠面前紧盯着她,目光平淡却又仿佛意味深长。许棠被他盯得脊背发凉,然而水果刀仍是贴着动脉没有放松分毫。她咬紧牙关,梗着脖子与他对视。这样僵持了十几秒,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险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看了许棠手里的水果刀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去。周险的气息一远离,许棠当即失了所有力气,全身瘫软。她放下水果刀,靠在灰墙上,一边拼命喘气一边看着摩托车队扬起一阵灰蒙蒙的尘土,从围过来的保安中间撕开一道口子,在突突突的声音中渐渐远离了。几个保安有心阻截,无奈双腿不及双轮,跑了几步,看着摩托车远了,只能作罢折回。蒋禾花过来拉住许棠的手:许棠姐,你有没有事?许棠摇头,拿出饭盒,用装饭盒的塑料袋将水果刀紧紧裹住,摇了摇头:没事,怕被老师看到了麻烦。钱没要回来,蒋禾花神情沮丧,又知无法怪许棠,只低头一下一下踢着脚下的石子。许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回去问问我妈,你别急。以后也别一个人去找他们,你对付不了他们,碰到了尽量绕着走。蒋禾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下晚自习回家之后,许棠搬了个高凳子将塑料袋藏到衣柜的最顶上,藏好以后想了想,仍觉不妥。平时许母做卫生,也会一并清扫上面的蜘蛛网。如此踌躇片刻,便又拿了下来。她在屋里寻找合适的地方,转了一圈,不经意转头,望见了窗台上的花盆。她的目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朝窗台走去。奶奶生前种了几株杜鹃,去世之后许棠虽尽心打理,最终仍是没能养活。枯掉的花叶她也舍不得扔掉,连同土已干裂的花盆一起放在窗台上,也算是种无奈的念想。吃晚饭的时候,许棠跟许母讲起了禾花学费的事。弟弟许杨夹了块糍粑,边吃边问:谁抢的?许棠手里筷子一顿:周险。许母立即抬头:哪个周险?许棠扒拉着碗里的饭,低声说:还有哪个周险。一时沉默。过了片刻,许母轻笑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子。许棠抿了抿嘴,没说话。许母又抱怨了几句,最终从日常花销中抠出三百块钱来,让许棠借给禾花。
渡河冰融,河岸上绽了第一枝桃花,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一过,渡河中学晚自习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每天晚自习下课,渡河中学外整齐停靠的摩托车堪称镇上一景。穿着时髦的女生从教学楼里一拥而上,各自跨上相应的摩托,朝着渡河桥上的烧烤摊疾驰而去。这天下课铃声刚一打响,坐在许棠斜后方的女生张雪便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许棠合上数学试卷收拾书包,耳中捕捉到吵闹人声中几个女生对张雪的几句议论。这个年纪的同龄女生之间关系格外敏感,骚狐狸精臭美这些字眼如同操场后那堵墙上粉笔涂抹的各种话语,与整整三年的读书生涯如影随形。许棠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然与这样用各类八卦勾连起来的闺密关系无缘。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在周遭的议论中捕获三两个有用的信息。譬如,张雪又换了男朋友。又譬如,张雪新男友的名字,恰巧听起来非常熟悉。许棠在听见那个名字时,手里动作顿了一下。她垂下目光,将笔和透明胶带缓缓收入文具盒中,塞进书包。再看时间,仅仅过了三分钟。许棠慢慢吞吞地往外走,谁知校外的摩托车尚未散尽。她拉了拉书包带子,谨慎地看了四周一眼,盯着脚下的地面加快了脚步。刚走出两步,身后忽传来一道轻佻而清亮的声音:小美女!周围目光几度交错,最终落在脚步已不自觉停下的许棠身上,而后议论声四起。许棠头垂得更低,正要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一道身影飞快闪到她面前:小美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烧烤?许棠抬眼,望见一头被橙黄灯光照得更加耀眼的红发,不由又拉了拉书包带子。她顿了顿,用余光朝红毛方才跑过来的方向看去。那里停着两辆摩托车,周险穿着件黑色皮夹克,跨坐在车上。在他身后,坐着一个女生。许棠没敢多看,立即收回目光。红毛见她没说话,不由凑近一步:怎么样,去不去?许棠摇头。给个面子,就吃顿烧烤,吃完就送你回家。他扬起拇指指了指周险所在的方向,我有车,很快就回去了。许棠依然摇头。红毛脸色沉了沉,僵持片刻,又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上回的事?不打不相识嘛,我跟你道歉行不行?许棠抿了抿嘴:那你把钱还给我。你跟我去吃烧烤我就还给你。你先还给我。先去再还。许棠抬眼看他,忽抬高声音:说话算话?红毛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许棠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他立即说:有险哥看着呢,当然算数!许棠跟着红毛朝摩托车走去,经过周险身旁时,许棠不由得低下头。一直望着前方静静抽烟的周险忽转过头来,目光在她身上停了极短的一瞬。摩托车开得很快,风兜头灌过来,许棠呼吸困难。她没有抱红毛的腰,双手紧紧撑在臀后方的座椅上。红毛一边骑一边转头问她:美女,我叫方举,你叫什么名字?许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方举又问:你是哪个班的?许棠还是不说话。方举也不问了,前方迎面而来一个拐弯,方举忽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抱紧了!说着一拧油门,快速转动车头。许棠的心顿时高高悬起,嘴紧抿成刀锋似的一线。她单薄的身体似要被风吹走,却仍是死死撑住座椅。宽大的校服灌满风,好似充满气的气球。拐弯之后就是渡河大桥,方举在桥边停了车,转头冲许棠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你还真有点犟。四人随意找了个烧烤摊坐下,张雪坐在周险身旁,一直审视着许棠。许棠假装不知,低头整理吹乱的头发。老板,先来四十个串一箱啤酒!方举挥手招呼。好嘞!正在烤串的老板不由加快了动作。不一会儿两个大盘子就端了上来,盘子里整齐码着烤得焦黄的羊肉串。方举往四人面前的盘子里分羊肉串,分到许棠时,许棠低声说:我吃不完这么多。方举动作一顿,往四人面前扫了一眼。给我。周险忽然开口。方举立即将手里捏着的四串羊肉放入周险盘中。分完之后,方举又开了四瓶啤酒。许棠没喝酒,只低头吃烤串。她吃得很快,也不说话,只听着张雪放软了声音与周险说话。周险很少回答,偶尔用单音节应一两声。许棠第一个吃完,放了竹签之后,扯了一段劣质的卫生纸,擦了擦嘴,然后抬头看向方举:钱可以还给我了吗?方举正举着啤酒瓶喝酒,听见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他挑眉笑了笑,放下酒瓶,又从地上的箱子里拽出一瓶啤酒,在桌沿上启开,递给许棠:喝了这瓶再说。许棠咬了咬唇:是你说的吃完烧烤就还钱。是啊,谁吃烧烤不喝啤酒?方举无辜地耸了耸肩。许棠看他:喝完就给我?方举连连点头,一边递酒一边给许棠找杯子。谁知许棠接过啤酒,拿手指擦了擦瓶口,仰头便朝着嘴里猛灌。欸!方举伸手去阻止,许棠却将他的手一把挥开,依旧咕噜咕噜往下灌,不过片刻,整瓶酒便见了底。她将空掉的酒瓶重重放在木桌上,拿手背一抹嘴:还钱。方举目瞪口呆,望着酒瓶半晌不知怎么回应。眼下许棠烧烤也吃了,酒也喝了,当真找不出半点理由不给钱。他正踌躇为难,忽见周险弯下腰,又拿了一瓶酒出来,递给许棠。许棠立即转头,正好与周险目光相对。他的目光依然淡漠中带几分试探的意味,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许棠手指悄悄握紧,张了张口,低声问:什么意思?喝完了就给你。许棠沉默了数秒,从周险手里接过酒,望着瓶口,半晌没有动作。方举笑了一声:刚才不是很勇猛吗,怕了?许棠轻轻咬了咬唇,抬头直视周险:我不相信你。我跟你喝,喝赢了你还钱。许棠你疯了!张雪低喝。许棠没理她,盯着周险。静了许久,周险说:好。桥上一阵烟熏火燎,高声调笑中,有人放开了嗓子开始唱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摊上忽然剑拔弩张的气氛。方举和张雪都静悄悄不敢说话,只看着许棠和周险将啤酒撤下,拿了一瓶诗仙太白的白酒上来,斟满了两只塑料杯子开始拼酒。这白酒是渡河镇特产,约莫有四十度。很快又烤好的二十个串吃完了,白酒也下去了一半。方举暗暗观察周险和许棠两人的神色,前者眼神已有些飘忽,后者目光依然清明,举杯的手异常平稳。方举暗暗咋舌,不由乐了,没想到周险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两人又喝完半杯,许棠打算继续倒,周险忽然伸手,将她手腕捏住。许棠眼皮一跳,心脏也跟着骤停半拍,她抬眼去看周险,望见几分迷离恍惚。周险嘴角上扬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低声问她:你叫什么?他声音里带着醉意,有些哑。许棠垂眸:许棠,海棠的棠。哦。周险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许海棠。我不叫许海棠,我叫许棠。周险不置可否,推掉面前的杯子,掏出一支烟点燃:不喝了。许棠摇头:你还没醉。周险看她一眼:你赢了。许棠立即抬眼:可以还钱了?周险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文具盒和本子,扯了一张纸下来,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然后啪的一声拍到许棠面前。许棠拿起一看,被字迹丑得惊了一下,再看内容,更加震惊。她正要开口,这边周险已经站起来,方举也紧跟着起身:险哥,散吗?周险点头,又将目光投向许棠,对方举说:你送张雪回去。张雪一怔,立即问:那许棠呢?方举赶紧将她一拉:走吧。很快摊子上就只剩下周险和许棠两人,许棠手里捏着欠条,看着周险:你什么时候兑现欠条上的内容?周险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许棠心脏一紧,下意识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周险手绕到她脑后将她马尾一把拽住,把她脑袋往前拉了一点,低声问:白条,懂不懂?被拽住的马尾扯得头皮微微发疼,周险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拂在脸上,许棠咬紧嘴唇默不作声。周险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这样僵持了数秒,扬手将她头发松开,而后走向摩托车,在一阵尘土中消失在夜色深处。他离开许久之后,许棠仿佛仍能听见摩托开动时突突突的声音,直到周围嘈杂的笑声渐渐将她思绪拉回,她缓缓抬眼,望见桥下河水,月光下水流击石,水声潺潺。回家之后许棠解释晚归的原因,说是同学生日聚会。许母没有怀疑,只是对她满身酒气有些不满:你都要高考了,这种聚会能推就推。以后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这么晚回来也不安全。许棠点头,放下书包去洗澡。洗完出来见弟弟许杨房间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门。进来。许棠推门进去,见许杨正站在阳台上怔怔望着挂在上面的鸟笼。怎么了?我以为养了这么久已经驯熟了,今天早上打开笼子放它出去玩,结果许杨话里有几分遗憾,却也没多伤春悲秋,踩上凳子将鸟笼取下来,放到一旁。他转身见许棠定定站在门口不动,问:怎么了姐?还不去睡?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早自习吗?哦。许棠回过神来,你也早点睡。
高考临近,假期少得可怜,高三年级只有每隔两周的周日下午和晚上才有时间休息。放假这天中午,许棠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教室做完了作业,收拾书包回家。她走出校门时想到前几天许杨提到笔芯快没了,便拐去学校后面的步行街上买文具。这条街是渡河镇上学生爱逛的地方,小吃摊和奶茶店鳞次栉比,女孩子常在这儿买些廉价花哨的衣服以及各式各样的小饰品。长长的一条街上,唯独只有一家书店,卖一些旧杂志和盗版书。许棠对衣服、发饰毫无兴趣,所有零花钱都花在了看书上面。她买了书也不敢带回家,就蹲在书店的书架下面看,两小时一本,看完了托书店老板代为保管。久而久之老板认识她了,便不让她买,让她看完了原样放回就行。后来老板专门为许棠在柜台后面设了张椅子,她休闲时间便整个泡在了书店。今天她买了文具以后照例去了书店,老板寒暄了几句,也不管她,将摇椅搬到门前,闭眼躺在上面听着收音机。许棠将椅子往门口挪了挪,如此正好晒到外面的太阳。手里的一本小说看完了一半,许棠忽然听见对面奶茶店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许棠立即抬头,望见两道熟悉的身影闪进店里。她凝眸看了片刻,将书合上放回书架:赵老板,我有点事先走了,下回再来。赵老板也不睁眼,朝着她挥了挥手。许棠往对面店铺看了一眼,望见周险和方举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她不敢进去,想了片刻,拐进了奶茶店旁边的网吧。她也不上机,径直朝着网吧厕所走去。厕所男女混用,许棠等里面的人出来了,走进去关上门,将脏兮兮的窗户打开,手在窗台上使劲一撑,膝盖靠了上去。她小心翼翼探出身体,朝外面看了看。下面是条狭窄的排水沟,沟旁垫着一排红砖。窗户很矮,许棠探出一条腿,而后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她踩着红砖,弯着腰,缓缓挪到了奶茶店窗外。许棠将书包取下抱在怀里,屏住呼吸。渡河镇一半房子都捏在那人手上,郑叔当打手就能坐着数钱,骁哥肯定不高兴。说话的是方举。周险嗯了一声:骁哥不是郑叔的对手。骁哥就是青龙帮的老大,周险和方举的头儿。他们口中的郑叔是镇上另一股势力的老大。在许棠眼里,青龙帮的性质跟过家家没有两样,骁哥手下一堆混混,干过的最了不起的事情,也无非是在鹿山县往渡河镇的路上收点过路费。郑叔则不然。他的势力主要在鹿山县,渡河镇穷乡僻壤,不过在其辐射范围之内。骁哥想要撼动郑叔,堪称以卵击石。方举将冰块嚼得咔咔作响:郑叔把肉都吃了,肉汤也不肯放过,那就有点不上道了。周险没说话。过了片刻,一股极浅的烟味从窗里飘出来。方举接着说:我看现在我们也只能给郑叔使点绊子,让他在渡河镇过得没那么舒爽。彪子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联手。一阵沉默,似乎是在等周险拿主意。过了一会儿,周险低沉的声音方响起来:选朋友比选对手更难,你知不知道周险的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犹豫。许棠听到这一句,立即竖直了耳朵,然而周险再没开口。许棠还没来得及失望,门口忽响起一阵铃声。许棠吓了一跳,听见窗户里面凳子在地上拖拉的声音,立即将身体压得更低,飞速朝旁边跑去。到了网吧窗户外面,许棠听见一个温软的女声,听来像是张雪的声音。许棠站起身顺了顺呼吸,爬进窗户,原路返回。她在网吧门口左右张望一阵,拉了拉书包带子,飞快朝家的方向走去。她脚步越来越快,出了步行街才渐渐慢下来。渡河镇分桥南桥北,许棠家在桥南,过了桥往西走,路过一家超市,往巷子里拐就能看见。超市今天酬宾减价,许棠手里被塞进一沓广告,她一边看一边往巷子里走,不经意间一抬眼,脚步立时刹住。前方皂荚树下停了辆摩托车,车旁立了个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正望着她这边。许棠想拔腿往回跑,然而她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她咽了咽口水,攥紧了手中的广告,朝着周险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低垂目光,继续若无其事朝里走。她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脚步越来越快,在和周险错身时甚而产生了一丝侥幸的念头,然而这念头不过存在了一瞬她书包带子被周险狠狠一拽,整个人立即不受控制往后一滑,然后撞入周险怀里。许棠吓得呼吸几乎停止,身体僵直,头皮发麻。周险手伸进衣服口袋,掏出一样东西伸到她面前,嘴凑在她耳边:许海棠,你胆子不小。许棠瞪大了眼睛,望着周险掌心里那枚发卡。说话。周险手臂收得更紧,从某个角度看去,仿佛他正从背后紧紧抱着许棠。许棠自知无法开脱,经过最初的惊吓之后,此刻反而镇定下来:我是在偷听你们说话。你想听什么?周险手往上走,拇指貌似无意地贴住她的颈部大动脉。许棠呼吸一窒,手悄悄攥紧,声音冷静,没有一丝一毫颤抖:我想听的一句都没听到。一时沉默,许久之后,周险松开了手。许棠立即往前一步脱离他的控制,转过身来抬头看着他:你还欠我钱。周险沉默了数秒:许海棠,你胆子不小。许棠盯着他:我酒量也不小。周险看着她,目光平淡一如往常,刺探的意味却深了一层。许棠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任他看着,丝毫不躲闪。最后,周险收回目光,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跨上摩托,发动车子朝巷子外面驶去。许棠望着皂荚树树荫下躺着的烟头,勾起嘴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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