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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柳永词传

書城自編碼: 3042129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古诗词
作者: 谭慧
國際書號(ISBN): 9787516908525
出版社: 华龄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7-01
版次: 1 印次: 1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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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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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他一身桀骜,泯灭在仓皇岁月里。
他满腹愁肠,却终生保留三分轻狂。
內容簡介:
柳永是北宋词坛的巨匠,是秦楼楚馆的浪子,是屡试不第的文人,是仕途坎坷的小官,是浪迹江湖的游子,是常喝常醉的酒鬼,是敢爱敢恨的汉子。他书写的传奇,永远荡气回肠。《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 柳永词传》一书为散文体传记,以丰富的历史知识为背景,以柳永的词为脉络,运用散文化笔法解读了柳永一生的爱情传奇与功名得失。
關於作者:
谭慧,内敛安静,清冷淡泊。擅弹钢琴拉小提琴,喜爱古典诗词。喜用素素浅浅的文字,在浮世聊以自娱,慰藉流年。
目錄
目录
卷一◎崇安才子初少年
潜心求学,崭露锋芒002
初生词心,后悟章法006
佳人才子,难得双美011
前约轻负,离乡应试016
秀色江南,乘醉流连021
绮罗丛里,偎红倚翠026
卷二◎风流浪子白衣相
初抵汴京,盛世风华032
忍负韶光,千金一笑037
天人两隔,空想遗音042
争奏祥瑞,竞献赞颂047
初遇虫娘,一试落第052
疏狂一醉,红粉相尤056
盟言犹在,唯两心同062
屡试不中,白衣卿相067
卷三◎忍把浮名换斟唱
平康小巷,旧时婵娟074
红尘相遇,当日风流078
醉倒花间,靡靡艳音085
奉旨填词,风流才调089
深院萧萧,恩客薄幸094
隔帘听曲,魂牵梦萦100
卷四◎十年羁旅归梦远
长亭伤别,无语凝噎108
红颜薄命,误尽平生113
时展丹青,争如相见118
绣阁轻抛,浪萍难驻123
别来岁久,故人何在128
西行关中,怀古伤今135
登高临远,正恁凝愁140
两蜀三川,锦里风流144
卷五◎一朝风月万古长
五十而仕,一朝梦圆152
走马上任,拜会范公157
游宦区区,心倦念归161
宦海沉浮,洞悉民瘼166
暮年词祸,仕途尽输172
改字耆卿,且抛浮名176
千古留名,天下咏之180
內容試閱
才子词人,白衣卿相

他是北宋词坛的巨匠,是秦楼楚馆的浪子,是屡试不第的文人,是仕途坎坷的小官,是浪迹江湖的游子,是勾栏瓦肆的熟客,是常喝常醉的酒鬼,是敢爱敢恨的汉子。他才情绝世,却是彻头彻尾的酒色之徒;他放荡不羁,却是天生的多情种;他自命不凡,却大志未伸;他潦倒落魄,却被无数人追捧崇拜。
他,便是奉旨到烟花柳巷借笙歌聊慰心怀的柳三变;是不屑与达官为伍,放歌羁旅的白衣卿相柳七郎;亦是街头市井最红的才子词人柳永。
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一生渴求入仕,而仕途之路始终没有青睐过他。皇帝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他便戏称:好,那我就去奉旨填词!
他不羁,却轻狂;他自傲,却洒脱。诗酒飘零的年岁里,荆棘求仕的路途中,他自称白衣卿相,品美酒,作辞章,且饮且吟,于秦楼红歌里看妖娆美景,赏轻吟曼舞,在碧野晴川间览气壮河山,历大千尘世。
一路上虽走得辛苦,他却依然过得精彩,笔下词篇随之蝶翅翩跹,腾起绚烂的色彩。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中那一抹桀骜不驯,占得人间,千娇百媚中那一袖风流缱绻,杨柳岸、晓风残月中那一腔脉脉深情,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中那一弯相思弦月,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中那一蓑江南烟雨,不知搅乱了几池春水,让多少孺慕之心摇曳不已。
他和他的女子们见证了那个盛世。北宋立国不久,王朝鼎革,万象更新,街巷间一派繁荣。醉在温柔乡里的他,一手挽起宽大的衣袖,一手挥毫泼墨。岂知,十年寒窗研出的墨,无意却溅落在了歌女的裙裾上。他只顾不停咏叹,为所见的风景,为失落的灵魂,为柔媚的歌女,为悲欢离合的紫陌红尘。他不曾想到,自己失意之下的涂鸦,会让后世列他为北宋词坛耀眼的星座。
他写繁华城市的纸醉金迷,写落魄江湖的忧伤无奈,写风尘女子的幽怨情思。他是同情那些女子的,尽管她们出生低贱受尽歧视,尽管她们与他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他还是用尽真挚的感情和毕生的才华,于秦淮河的碧波上,为她们写下一篇篇纯正的辞章。那缠绵缱绻的字句,是他说不尽诉不完的万般情事,似寒夜璀璨绽放的焰火,瞬间温暖了那些倾城女子。也正因如此,他的词才会如此婉转动人,如此用情至深,如此催人泪下。
千种风情扑面而来,千古风流荡气回肠。
光阴流转,岁月更迭,他笔下的那一阕阕词带着墨香,深深浅浅氤氲在人们心间,温暖了千年时光。
卷一崇安才子初少年
潜心求学,崭露锋芒
尚在幼时,柳三变就已经开始了辗转漂泊。
跟随仕途不定的父亲柳宜,他自出生起就辗转于沂州费县、濮州、全州、扬州等地。少年人不懂离别的痛,这可真是一桩幸事。至于千山万水的路途上,那戴月踏雪、舟车颠簸的烦扰,自有大人来操心,和他也没多少关系。
齐鲁的阴阳昏晓青嶂红日,江南的十里春风碧荷摇曳,岭南的梅香杉叶雁荡苍山,在幼童柳三变的眼里,就像父亲书箱里这本书册与那本典籍里的芸香签,形雷同味相似,并不能在小孩子那方狭窄心湖里掀起多么狂野的波澜。
他或许也有过一点悲伤,毕竟刚刚熟悉起来的风景与朋伴,转眼,就被飞旋的车轮甩在了身后。沙尘扬起,柳枝送客,他不懂父亲为什么总在路上。而这个问题,纵使穷尽毕生时光,也未必能换得个水落石出的结局。
他们在很多地方落脚,然后又挥手道别。一路上有莺啼燕语,流水淙淙,环佩叮当,还有些不知名的曲调,如珠落玉盘,荡到柳家儿郎的耳中,撩起莫名的心痒。
除了这些,耳畔一直未止的,还有父亲柳宜那悠长的叹息。
年幼的柳三变还有大把无知的快乐时光,南唐旧臣这顶帽子有多重,他还不必去揣摩。

柳氏一族的故乡,在东南沿海的文风昌盛之地。柳三变的祖父柳崇以儒学闻名,五代烽烟四起,战乱纷纭,中原板荡,柳崇隐居在故乡福建崇安县五夫里的金鹅峰下。这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有一日却迎来了朝廷的大员,召柳崇出山为官。柳崇淡然拱手:家有高堂恐无人奉养,柳子高不能奉诏!
后来,柳崇果然毕生未仕,老于布衣。这位信奉吾读圣人书,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纯粹儒者,并没有阻拦儿子们的求仕之路。柳崇膝下六子,皆入仕为官。其中长子柳宜,最初以布衣身份呈上奏疏,畅言时政得失,颇受南唐国主李煜的赏识。柳宜性格刚正不阿,又有点文人傲骨,再加上后来身处监察御史的位置,屡屡直言犯谏。他的好友王禹偁曾在《送柳宜通判全州序》称,柳宜多所弹劾,不避权贵,故秉政者尤忌之。
待北宋的猎猎战旗插上南唐国都金陵的城墙,再到三年后李煜被宋太宗赏赐的一杯牵机药夺了性命,按照话本演义的套路,国已破君已亡,有骨气的文人士子就该沉河投缳,仿佛只有如此才算不辜负忠君报国的天命,如此才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死亡究竟有多么恐怖,非濒死之人恐怕难以体会分毫。
柳宜最终选择降宋。南唐臣子的身份不是与生俱来的胎记,柳宜穷尽前半生所学才换来一顶乌纱,孰料风吹便落。在他后半生里,这身份成了一块碍眼的伤疤,他就像受了烙刑的囚犯,只有盖棺入土之后,背叛的罪证才会被遮掩起来。
虽然宋主认为柳宜识理体而合经义,终归不肯托付全部的信任。也不能指责新朝廷胸怀狭隘,对旧日有嫌隙的邻居,请入厅堂奉茶一盏已足够友好,若再容他大摇大摆登堂入室,未免太过草率。
这道理柳宜自然懂得,却也难免一声长叹。

宋太宗雍熙元年(984),柳三变出生。此时柳宜已四十六岁,仍宦游于州县之间,任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三变是柳宜最小的儿子,上有两位兄长,分别名为三复、三接。族中所有男孩子排起辈分来,他是行七的,于是亲密的人也唤他柳七。
三变二字取自《论语》: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君子当如此:远望他,觉得庄重严肃,接近他,又觉温和可亲,再听谈吐,只觉严厉不苟。这是孔门十哲之一的子夏眼中的君子气度,或许是以他的老师孔子为蓝本也未可知。
柳宜给幼子取了一个寄托很深、背负极重的名字,但这名字终是没能给柳七带来一点好运,直到后来改名为永,柳三变的仕途才见了些许光亮。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在柳宜沉重又沉痛的宦游时光里,柳三变度过了童年。受父亲与叔叔们属意仕途的影响,再加上家族儒学传统的浸润,他自小学习举业,也是冲着一朝科举及第,百年封妻荫子的荣耀而去的。
等太宗至道年间他随着失意的父亲回到故乡,这一番志向更加坚不可摧。
在推崇儒家礼法的崇安白水村,六子入仕的柳家甚为乡里推重。柳三变一回到故乡,就从乡民们热切的目光里,隐约体会到了才学与权势能带给人的快感。彼时他已是十三岁的少年,对未来的畅想灿若群星,但群星环绕下最让人心动旌摇的那轮圆月,便是黄金铺地、玉石为阶的仕途。虽说高处不胜寒,但谁愿做总向低处蜿蜒而去的流水呢?
聪慧的少年潜心求学,又有父亲和塾师指点,很快便在当地崭露头角,连两位兄长也不及他。他十四岁时写的一篇习作,诉尽凌云志向。

父母养其子而不教,是不爱其子也。虽教而不严,是亦不爱其子也。父母教而不学,是子不爱其身也。虽学而不勤,是亦不爱其身也。是故养子必教,教则必严;严则必勤,勤则必成。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则公卿之子为庶人。
《劝学文》

他是出身仕宦的孩子,虽优越于庶民,但和公卿之家比起来,终究差了几分。父亲郁郁寡欢的神情,像唢呐吹响的一支悲伤曲子,吹得三变的心一阵紧过一阵。三变盼着若有朝一日科举及第、拜相封侯,才不枉父亲的多年教诲,或许,还能熨平他额间愈来愈深的纹路。

十几岁的少年,正在人生中最蓬勃的春季。再老成稳重,仍旧是孩子,活泼的天性让人无法按捺下涌动的好奇。更何况,自小读书伴着行路的柳三变,已在漫长的路途中拥有了于刹那间捕捉山水之美的能力。
囿于学问藩篱毕竟枯燥,幸有闽西北的九曲东流和苍翠林木,点缀出一片桃源。滚落悬崖的飞瀑,环抱群山的流水,神剜鬼刻的奇石,红绮白练般的云霞,都是柳三变的朋侣友伴,也成了他笔下的常客。

攀萝蹑石落崔嵬,千万峰中梵室开。
僧向半空为世界,眼看平地起风雷。
猿偷晓果升松去,竹逗清流入鉴来。
旬月经游殊不厌,欲归回首更迟回。
《题建宁中峰寺》

这是他为家乡名胜中峰山、中峰寺留下的诗篇,对仗工整,声韵错落,遗憾的是意境落了平凡。刚刚开始学习声律的少年,被眼前千峰万壑的壮美、梵音回响的空寂、猿腾虎跃的喧闹、竹逗清流的清新,醉得神魂颠倒,便兴致勃勃地留下了这练习之作。
小作初成,宣纸上墨迹未干,柳三变也有过片刻得意。他委实应该得意倘若一个人,眼睛能看遍风景,心灵能绽放诗意,双手能书会写,再拥有把涌动的诗情从心中誊写到纸上的能力,何其有幸!
可是,当那一份得意和满足退潮,三变再读这首诗,总觉得如隔靴搔痒,怎么也触不到心中蠢蠢欲动的莫名思绪。笔墨里究竟少了什么,竟每每让人意犹未尽,难以尽欢。
初生词心,后悟章法
夜阑人静,柳三变读罢经典,在昏黄的灯光下掩上书卷,偶尔会想起过去在扬州的时光。那时候父亲任扬州善赞大夫,三变终日在府内读书练字,与兄弟玩耍游戏,偶尔还会跟随父亲闲游扬州。
十里杨柳千层云荡万朵花开,这是他记忆里的扬州。城北清秀狭长的碧湖上,飘飘然一条画舫驶过,落红飞絮迷人眼,人仿佛将要融在这烟花三月里。船上有歌女舞姬,从翠围绣幕中隐隐露出半个身子,面容都是模糊的,但声音十分清晰,咿咿呀呀,唱的尽是李后主、温飞卿、韦端己那些镂玉雕琼、裁花剪叶的句子。
父亲轻哼一声,斥道:簸弄风月,不过艳科而已!
虽对风月情思还不甚明了,但柳三变确确实实,被这艳科熏酥了筋骨、醉软了心肠。以至于在后来无数难眠的夜晚,常有浓情艳思、旖旎柔媚的调子在耳畔回荡不绝。
当他再读到这阕流传于家乡的《眉峰碧》,就像年至衰鬓,意料之外地邂逅了儿时在费县的黄口玩伴,他突然就懂得了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是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的文字里究竟缺少什么。

蹙破眉峰碧,纤手还重执。镇日相看未足时,便忍使,鸳鸯只。
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叶上、心头滴。
无名氏《眉峰碧》

或是羁旅在外的清秀男子,或是蹙破愁眉的美丽思妇,记录下了这一腔如雨打芭蕉的心曲。笔者的姓名已经成为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但其间情思如一坛愈久愈香的佳酿,经了春花秋月、夏雷冬雪,依旧醉人。
柳三变恍然惊觉,以前自己写的文字里有眼前景、身边事,却少了心底情。于是,再精美的文字,再工稳的对仗,都算不上是锦绣文章,不过是如同干巴巴的败絮,嚼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而柳三变希望自己能写下让旁人无力更改,不能丢弃一字的辞章。
《眉峰碧》的悠扬曲调在田垄山间回荡,昔日在扬州听到的音律辞令也穿云破月而来,又顺便卷来扬州飞絮,撩得人鼻头发痒,连心尖仿佛也生了野草,柳三变慌了手脚。

除了功名,词名他也想要。那一年,柳三变十六岁,在崇安读无名氏词一阕,从此生了一颗词心。
对这首具有启蒙意味的词,他喜爱到了何种程度?据说他将《眉峰碧》题写在墙壁上,反复吟诵,不知厌倦,待词名大振后,还把这件事讲给相好的歌伎听。再后来,那个并未在柳七的风流情史上留下姓名的歌伎,又把此事告与他人,不知是筵席间随意吐露,还是为了炫耀与当世才子的一度春风。
于是,坊间盛传柳永读《眉峰碧》,后悟作词章法。原本只是崇安民谣的小令,一夜间风靡全国。甚至到了北宋末年,作词比做帝王更好的宋徽宗赵佶读罢,还御笔亲批:此词甚佳,不知何人作,奏来!可惜词臣曹组四处寻访,终究一无所获。

徽宗年间,词体俨然已可与诗并驾齐驱,正如赤日中天,娇花吐蕊。可是,在柳永生活的北宋初期,词虽不再被视为异端,到底还是不入流的。宋初词承花间派而来,柳三变年少时,张先、晏殊等宋词大家也是舞勺之年,尚无作为。所以,柳七的文学给养只能来自李煜、温庭筠、冯延巳等花间词人的作品,以及少许民间歌词俚语。
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妖娆之态。这几乎是《花间集》的全部内容了。少年柳三变沉醉于温柔香软的词乡,筋酥骨软,无力抽身,显然与父亲柳宜的期待背道而驰。
柳宜斥词为艳科,其态度的轻蔑与不屑如墨染素衣、星缀夜幕,再鲜明不过。柳七虽然认为词体有无限广阔的空间可以开掘,甚至可在将来与诗体媲美,但他的这些想法还是模糊的,又无意触犯父亲的权威,所以,他尽量把对词曲的恋慕收敛起来,专心学业。
即使偶作词篇,也是偷偷摸摸的。《乐章集》中保留下来的少年柳七写于崇安的词作较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早年对这种新体音乐文学的掌握不够娴熟,另一方面大抵也与父亲的反对态度脱不开干系。待到后来他策马北上,远离了父亲不动声色的权威,就像鸟入林,跃上枝头高声吟唱,又似蛟入渊,直把一汪原本平静的词海翻搅得巨浪滔滔。

在崇安的练笔词作里,《巫山一段云》当是他现存最早的作品。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
昨夜麻姑侍宴,又话蓬莱清浅。几回山脚望云涛,仿佛见金鳌。
《巫山一段云》

如仙山道乡一样的胜地,就是柳七家乡附近的武夷山。武夷山是道教名山,北宋道教昌盛,道士多如牛毛,连儒生都以穿道服为风尚。游览武夷山,生发些与神仙相关的联想,再正常不过。
武夷山三十六峰与山间九曲溪是词中六六和三三实指,亦可理解为道家神仙居住的三十六洞天和九天之外。少年置身烟雾缭绕的青峰碧水,仿佛在仙踪云海里,云气在身边流动,似有神仙驱云为车,穿行不绝。
他想象着自己和麻姑一起到天庭为西王母祝寿,听着麻姑讲述三次见证沧海变桑田的经历,第四次时还看见蓬莱水突然变得清而浅。这番境遇不过是麻姑生命中的一瞬,人间却已过了千年万年,灰飞烟灭的除了生命,还有原本期待能够万古的伟业和英名。这世上,除了精神不陨,原来并无其他能够不朽。等到柳七从幻想的仙境跌回现实,看着山脚下翻涌波动的云涛,似乎是海上负山而行的金色大鳌正在翻搅拨弄。
同样是游山之作,相比更早的七律诗《题建宁中峰寺》,柳七的词里更多了瑰丽诡谲的想象。对自由的向往,对永恒的审视,虽被寄托在缥缈的神仙道说里,但毕竟已开始呈现出属于柳七的特色,丰富而单纯,仿佛在与自然和人生之美窃窃耳语即便只游一座山峦,却仿佛能窥见山的心事。
《巫山一段云》必然也不会被扣上艳科的帽子。纵情声色的现世享乐,末路狂欢的绝望迷恋,都与这首游山词毫无关系。这是他为告别旖旎柔媚的花间小令所迈出的第一步,虽然此后兜兜转转并未脱离婉约词的本质,但这一步,毕竟是跨出去了。
在少年柳三变成为大词人柳永之前,确是单纯向往,又耐心经营着他的词名。
佳人才子,难得双美
自随着父亲回到崇安,直到十九岁之前,自幼年就多漂泊的柳七度过了几年安稳的时光。他牢记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教诲,勤修经典,常常读书到夜半,身边唯有一支明烛相伴。在他辞世后,白水村的村民把柳宅旁边的两座山分别命名为笔架山和蜡烛山,以纪念柳七并勉励后人。
距离柳宅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人称柳叶河。每日晨间雾气还未散去,或者日暮晚霞还没褪色的时候,柳七就蹲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临水运笔,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练字。时间久了,水边青石上竟然不见苔藓,还隐隐可见模糊的脚印痕迹。乡亲们每逢婚丧嫁娶,常来向他求对联,人称柳联,而留着脚印痕迹的那块大青石,则被称为磨砺石。
这段时光,无疑是美好的。山在,水在,大地在,岁月在。人间正花红,青春正年少,他有书可读,有理想可追,有亲人相伴,有众人追捧。若再邂逅一段你情我愿的爱恋,实乃有幸。

大约在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在长辈的主持下,柳三变在故乡娶妻。史书中关于词人的记载已如凤毛麟角,对他的妻子的记载就更是遍寻不着。
这个与旷世才子携手成婚的神秘女人,竟然都未能像柳七后来结识的虫娘、心娘等歌姬舞女一样,在卷帙浩繁的柳词里留下芳名。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迅疾,让少年彷徨得不知该如何拥抱这种喜悦;或许是爱得太深切,深切到自私,自私到不愿分享点滴欢愉,唯恐遭到岁月觊觎。
古人不仅有早婚习俗,还讲究门当户对以柳家在崇安的名望地位,再加上柳三变与其兄三复、三接被誉为柳氏三绝,早已名声在外,想来他的妻子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即使不是出身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也当是个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柳七的词里虽未记录下她的芳名,倒也并非全无踪迹可寻。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依。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心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玉女摇仙佩》

她是像许飞琼一样的仙女,偶别天宫才来到这到处千娇百媚的人间。只是寻常梳妆,未做丝毫刻意打扮,就已经美得超过了人间几多姝丽。其容颜之美好,姿态之妖娆,竟让才华横溢的词人寻不到合适的赞美之词。以花比喻美人,这向来是古典文化中常见的传统,但词人一经思量,却觉得此举会唐突佳人百花园里的奇葩艳卉,不过是深红浅白而已,哪里比得上佳人妩媚多情,简直占尽人间春色。
以名花为喻仍觉不足,于是翻出新意,虽并未做直白刻画,但曼妙佳人的娉婷身影,已如雪里的红梅、婴孩的表情、初恋的心跳一样,异常生动。
清人沈谦在《填词杂说》有言:大畏唐突,尤见温存。这番审慎而小心的掂量,如同捧着易碎的青花瓷,然瓷器清冽冰凉,不及词人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令人倍感温柔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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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弹指芳菲暮。人到暮年,多已抖落了来路上沾惹的游丝尘屑,渐渐归于清醒的迟钝洞察一切,却不再跃跃欲试地炫耀智慧,不再执着于过去的恨,也不再挑战眼前的爱。一方心田,从幼年的一片荒芜,最终归于老迈时的荒芜一片,期间再多收获,最终也归了淡然。倘若在最好的年华,心田里的情花绚如红霞,恰好遇到了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人,又恰好,你爱慕的人,他也爱慕着你,世上最顺遂的爱情,便是如此了吧!
柳七和他的妻子,大抵就是这样爱慕着对方。情爱面前,他们大方坦承对彼此的爱恋,许下相伴不离的盟誓。来世太远,看不见触不到,今生不离不弃,已是极好。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在《玉女摇仙佩》里,柳七第一次提到他推崇的爱情观。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结合,是他期冀和坚持的,此后诸多词篇中,皆可见他的执着。词人对爱情的强烈召唤,是对当时门第观念的挑战和反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收获的圆满婚姻,正是他所反对的制度所赐予的。
此时的柳七,还是封建家族囚笼里的一头幼兽,尖牙利爪还未长成。虽然多年后他以浪漫而放荡不羁的性格自嘲,并嘲弄那中规中矩的世俗,但在故乡崇安时,如果落地的红轿里并没有走出这位如同离宫仙子的佳人,也不知多情如柳郎,是否有勇气以区区螳臂反抗父权的车轮,乃至与家族抗衡,以此捍卫他那才子佳人的美梦。

所有假设,不过是后人为了满足意淫前者的需要,而故意设下的圈套。当时的柳七,并无心思过多考虑。既然缘分是天赐,何必追问为什么和自己携手入了洞房的偏偏是那个人。
新婚燕尔,柳七欢喜得如痴如醉。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却道你但先睡。
《斗百花》

他的妻子正当笈岁,就像刚出水的菡萏,叶之清新与花之浓艳,相辅相成,生出别样的风流。妻子挽起云髻,初学盛妆,亭亭而立,有少女初嫁的含羞带怯,又有新婚少妇的妩媚天成。夜深正当好眠,怯雨羞云的新嫁娘轻解罗裳,银灯的昏黄光亮投射在白似雪软如酥的肌肤上,宛若一幅被时光催黄的旧时仕女图。画中人垂着头敛着手,眼波流转,对夫婿喃喃低语:你只管先去睡吧!
闺房狎媟,不宜实说,而有本色描写,迹近诲淫者。或许是年轻风流的柳七把闺房逗趣写得太过本色,以至于后世学者中像钱基博先生一样将其视为毒草的大有人在。再精警的笔法,疏漏于轻佻,也难免招来非议。屏风后、帷幕中,不管弥漫着怎样的旖旎春情,似乎天生就该笼上一层纱。
他把新婚闺情的题材引入了词里,却未能低眉迎合传统意义上的含蓄原则。要有风情,又不能伤了雅道,古人为文,要求实在不少,尽是些鱼和熊掌兼得的贪婪念想。后来词人如张先、晏殊、周邦彦等,皆深谙此道,不像柳七,做着才子佳人的梦,负上了好色而淫的名声。倘论文人风流,倒也不完全是个坏名声;若慕功名学海,这大概已为他后来的命运埋下了危险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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