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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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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为郭应禄先生出传记,大概是几个月前。我以为会来日方长,没想到一个月后,先生亲笔写下的传记目录就托人送了过来。红格稿纸上字迹清晰、法书苍劲,每个章节题目背后,都是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先生长我整整30岁,30年的岁月无从追赶,但这一连串的故事绵延了我们共同的半个世纪,让我收获了无限的美好。
1978年我考入北京医学院,一入校便听闻先生的声名和成绩,此为耳闻。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先生攒足了十来年的干劲得到纾解,着手筹备建立北京大学泌尿外科研究所,这也是我国第一个集医、教、研、防为一体的泌尿外科研究所。由此先生带领团队率先开展了经尿道输尿管镜、经皮肾镜和腹腔镜等一系列微创手术。
年级升高后,我来到北大医院开始临床实习,对先生有了追随者的了解,属于目睹。每周二下午的泌尿外科大查房都是群贤毕至、大师云集,在这当中,先生依然是让我感到特别高大耀眼的一位,因为那时他就成功将我国第一台体外冲击波碎石机用于肾结石的临床治疗,并在国内外率先提出俯卧位治疗输尿管结石的新方法,已然是我国泌尿外科学界的卓殊之人。
待到我毕业留在医院工作,真正意义上开启了和先生近距离的接触,有言传有身教。先生身上有着老一辈北大医学人的情怀、责任和担当,用当下的话语说,就是充满人文情怀、爱党爱国。记得在讲述泌尿外科微创手术时,先生旁征博引,例举了唐朝孙思邈将葱作为导尿管的故事,评价其为当代医生使用中空器械、发明内镜的启迪,并将之与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相联系,赞颂中国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于当时正在求索临床教学的我而言,实在是如彗星划过夜空的点拨。先生还总教育我们要树立国家使命感和社会责任心,具体总结出了四热爱热爱国家、热爱集体、热爱专业、热爱病人,他也就是以这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理念救治了无数患者。
1999年起,我开始担任行政工作,二十年来在医院和学校辗转了多个岗位。其间,先生是我愿意不遗余力支持的医学大家,更成为我作为同事同行学习的人生榜样。
2006年,我从北京大学医学部副主任岗位返回北大医院担任院长不久,决定组织专家医疗队赴革命老区山西省武乡县义诊。这个举动得到了先生的大力支持,他亲自带队到一线送医、送药、送技术,近80岁高龄的大家,俯下身子为最基层的农民朋友们看病。晚上休息的时候,先生在房间里和我促膝交流,从宏观的医疗体制、卫生政策,到微观的医院管理、学科建设,似交流、似教导、更是传授。让当时刚刚把一家九十岁老院担在肩上的我,第一次领略到先生超越于知识和技术的全局视野与睿智。
先生的故事我或经历或眼见或耳闻,知晓了很多精彩的片段,此次看过先生传记,原本的断断续续连接成篇,郭老的人生模样在我心里愈加丰满。我曾说做人有三个境界:一为合格公民,一为好人,一为合格共产党员。合格公民是做好自己不影响别人;好人是做好自己的同时要关爱帮助他人;合格共产党员是不仅做好自己,更要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高尚的道德情怀,为人类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终身。先生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工作中,这三个层面都力求做到极致。
为人上,他珍爱家人、尊敬师长。对待发妻,无论是在特殊的年代遭到迫害,还是在晚年久病缠身,始终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对待师长,直至自己当选院士、年至耄耋,早已是众人眼中的大家,先生依旧时时将吴阶平老师的培养挂在嘴边向后生讲述。
谋事上,他潜心求索、革故鼎新。在泌尿外科界,先生一直伴随着第一率先开创的标签,创立了数座丰碑。近年来,88岁高龄的先生仍兴致勃勃致力于创立无创微能量医学的事业,以期使中国在世界第三次生命科学革命浪潮中走在世界的前列,精神着实令人感佩。
从教上,他尊师重道,扶植晚辈。先生先后倡导并主持的人才工程和将才工程,二十余年通过各类渠道为全国培育专业骨干过万人,被称为中国泌尿外科界的黄埔军校。将毕生精力奉献于泌尿外科事业,他对泌尿外科的行业发展,乃至中国泌尿外科国际地位的树立,创下不世之功,获得荣誉无数。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如今我也已经双鬓银染,回味同先生的交往其实是感悟先生带着我们成长。半个世纪对先生从仰视到平视,形象始终高大;从远望到近观,人格更臻完美。我的脑海里倏忽浮现出辜鸿铭在其《中国人的精神》一文中对于中国人特征的概括真正的中国人是有着孩童般的精神和成熟头脑的人,同时具备深刻、博大、简朴和灵性四种美德。郭老就是这样的人。我人生中有四十年与郭老有交集,幸甚至哉!愿医界学界有更多如郭老一样的中国人,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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