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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文讲述的陈燃,一个报社记者兼网络写手,在一场会议报道上,观众席的陈燃不务正业偷偷码字,偏偏遇到眼观六路的数学系教授顾轶,被点名提问。
一个顺嘴胡诌的问题,一个震惊自己的回答,是故事的开端。
随后的剧情发展鬼使神差又好像自然而然,人物专访、假装相亲、开设专栏……是不由自主两个人走近的过程。
与此同时,日复一日的报社工作也掀起涟漪。
关系户实习生小缪不服管教让陈燃焦头烂额,一场新闻事件引发舆论让陈燃被迫离开,新的生活,新的工作,一切往平凡的未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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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飒飒
爱好写文的女铲屎官,致力于培养一只名狗。
内心戏多,偶尔在小说里找找生活另一个样子
新浪微博:飒飒大王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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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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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初见
第二章 再遇
第三章 实习
第四章 相处
第五章 新闻
第六章 风波
第七章 下乡
第八章 相亲
第九章 告白
第十章 生活
第十一章 年关
第十二章 仪式
第十三章 分别
第十四章 星系
第五十章 灿灿
第十六章 尾声
番外一
番外二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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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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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初见
我真名叫陈燃。
这名字是外公取的,我大概能想到他取名时寄托的美好寓意,鲜明热烈的一生吧。然而没能如他老人家的愿,截至目前27年的旅途,没有一次“燃”的时刻。
用我妈的话说,我是个油盐不进的萎靡孩子;用闺蜜梁齐的话说,我浑身散发着“丧丧”的气质。
过分了啊。没有这么不堪,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太积极阳光、但还是努力生活着的大龄女青年。
上面讲到我的真名,可想而知还有个假名,是笔名。我常介绍自己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这是一种修辞手法,其实就是网络写手,名不见经传那种。
也没有全职写作,毕竟这事容易养不活自己。我有工作,而且也和文字相关。
我是当地日报社记者。
近几年整个圈子都在唱衰纸媒,唱着唱着它还真衰了。三年前我新闻专业研究生毕业,没能赶上纸媒后的辉煌,要不怎么兼职写小说呢?能赚一点是一点。
上学的时候还是有些新闻理想的,想当调查记者,很酷很有意义。毕业后如愿进入了报社,也是实力与运气兼具吧,咳。
去年,在一次暗访中被打,伤得不轻。是的,没想到当记者还有生命危险。
可气的是后来稿子被拦下,这事不了了之,还害我被动休息两个月。如果见诸报端,尚且对得起我的名字,白挨打算什么?只能算怂包。
扯远了,这些事就不多说了,吃饭不能砸碗。
总之,从那以后,调查记者也不想当了,老老实实跑学校,一直混到现在。每周去单位一次,开选题会,其他时间做做采访,写写稿子,顺便在网络上兼职码字。
读者嘛没多少,赚的钱堪堪够我喝一个月咖啡。
这就是本人的大体背景。
为什么说这些呢?因为今天不写小说,想讲一讲自己的事,“轶”事。
就从那次报道说起吧。
那天是周五,一个下雨天。
檀大举办基础科学年会,邀请记者前往报道。
我喜欢这种活,签个到领车马费,然后拿着学校的通稿稍微改改就能完成任务,轻松又体面。
会议早上9点在学校多功能厅开始。我准时入场找到自己的桌牌坐定,随即拿出笔记本,开始码字。
对,写我的网络小说。
写小说是件很费脑子的事。一会儿沉默思考状,一会儿茅塞顿开状,在外人看来简直不能再认真了,深刻领悟会议精神,实际根本没留意场上的进展。
完全在忘我的境界。
直到旁边有人提醒,我才回过神,发现场上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难道写着写着又不自觉哼出歌来了?这是个冒出来的想法,我一脸懵比还佯装淡定。
“对,就是这位穿黑色衬衫的记者,请您提问。”场上一位主持人模样的女士指向我。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衬衫。
还安排了记者提问环节?可是为什么随机叫人……我后来才察觉自己一直用右手撑着头,看起来极像要举手发言。
总之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会上又没听一个字,拼命在脑子里搜索有什么问题放之四海皆准。
“您有什么问题问我们的顾教授呢?”女主持适时提醒。
顾教授?围绕他问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即可。
我目光搜索这位主讲人,可女主持旁边只有一高个子男生,白衬衫外套着灰毛衣,戴着金丝眼镜,容貌不太清晰,但看上去年纪不大。
这就是顾教授?这个岁数当助教尚且年轻。
我心里诧异,怕再闹出什么笑话,稳妥起见先官方地称呼一句,果然男生点了点头。
“您……这么年轻,请问是如何平衡学术研究和自己的呃……个人生活呢?”
啊,太水了,不像个正经记者。
我偷偷放倒了自己的桌牌。
问题一出,没想到反响还不错。我猜他们也听不懂高深的基础科学,云里雾里半天总算逮到一个接地气的问题,会场顿时轻松起来。
就是这帮吃瓜群众给的勇气,让我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比如说,您结婚了吗?”
女主持笑场了,不专业。
我看不清顾教授的的表情。只见他身形稍微晃了晃,举起话筒,片刻听到声音,是与年龄不相仿的低沉。
“没有,”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需要平衡,我的生活基本都是工作。”
场下有零碎的嘘声,这个回答比我的提问还水。
应付了事,刚要坐下,年轻的男生又淡淡地开口了。
“这位女士如果想给我增加些个人生活,我欢迎。”
掀起一阵起哄。
哦嚯,反应够快的,还将了我一军,好样的。
这事没几天就会在圈子里口耳相传,权当给他们个乐子吧。我跟着大家笑了笑,用300度的近视模糊地瞪了他一眼。
想继续埋头码字,结果思路已经断了,只好关上电脑,浑浑噩噩地听完后10分钟,光速离场。
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知道男主角是这位顾教授了?
是他,可我当时不知道啊。
让我继续讲。
离开会场之后,我去了行政楼,一来是要通稿,二来顺便打个招呼。
檀大宣传处的负责人,是一位50岁的大姐,姓蔡。这一年我没少跑学校做报道,跟她混得比较熟。
这位蔡姐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她是我众多媒婆中一位还在坚持的,足见学校男青年的婚恋情况有多糟糕。
大家知道吧,这种单位里上了年纪的大姐都喜欢牵线搭桥,报社也一样。好在我战绩卓著,拉黑过不下10个相亲对象,就没人再给我介绍了。
除了她,上个月还给我介绍了一博士。
年纪大,没头发,嗯。
一进门,蔡姐正在喝茶。
“上回给你介绍的杜博士怎么样?你有没有跟人家聊呀?”
“聊了,不太合适。”如果表情包算聊天的话。
“小陈啊,要求别这么高,人家杜博士非常优秀的,对你印象也不错。”苦口婆心状。
瞎编,印象哪里来的?表情包里吗?我没有反驳,装作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她放下茶杯,慢悠悠打开电脑把通稿发来。我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有一段专门介绍了顾教授,名叫顾轶,90年生人,归国人才,破格提拔。
蔡姐探过头来:“你刚才听顾教授讲座了吧,小伙子很年轻,非常优秀。”
顺着刚才的话题,我也是逗趣问了句:“蔡姐,那您怎么没给我介绍这位呢?”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尴尬却不失得意的笑容。“陈燃,你知道托我介绍小顾的女老师有多少吗,排队能排到校门口。”
呵呵,我真是嘴欠。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别人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什么样,就说明你在她心中是什么层次。
“明白明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打了个哈哈,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临走了她还在提醒要多跟杜博士联系。
回头我就把他拉黑。
学校提供的通稿一向质量不错,这次我也没费什么劲,直接在楼下咖啡馆改完就发给编辑。
咖啡还没喝完,主编来电话了,一个快退休的老头,不,老同志。
“小陈啊,”是他标志性的沙哑声音,“你上午去檀大了吧,有一个90后的教授?”
“对,您过后看我稿子里有写。”
“90后当教授,不得了啊,全国也没几个吧?”他绕着弯子。
“是……很优秀?”我真的是被蔡姐带跑偏了。
“要有新闻敏感知道吗?”他加重语气,终于讲到正题,“做一期专访,我看别的媒体也在约了,抓紧。”
“嗯……”迅速想了一圈没找到拒绝的借口,“好的。”
挂了电话我立马折回宣传处,跟蔡姐约专访。我进门时她正在接电话,听起来是都市报记者,果然这些媒体饿狼扑食一样都在蠢蠢欲动。
但日报到底是嫡出,销量虽然不行,名头上还是镇得住。经过与院系的一番沟通,我顺利约上了专访时间,占用顾教授课后的宝贵半小时。
采访就要做些功课了。
查了一些资料,无非是生平介绍,研究成果,学术成就之类。顾轶教授是学数学的,我从小对数学老师没好感,因为感觉上去严肃、龟毛且脾气不好。
这里形容的是本人中学数学老师。
总之稍微有点心理阴影,导致我数学也很差,恶性循环更加讨厌数学。
言归正传,我周六在家拟了个采访提纲,问题比较中规中矩,主要围绕回国任教和学科建设。提纲通过蔡姐传达给顾轶,大概第二天中午得到了回复。
他全盘否定了我的采访内容。
蔡姐转发给我的原话是:“这些问题太泛泛了,我在其他采访都回答过,没有意义。”
excuse me?是想让我挖掘不为人知的秘密吗?圆了我调查记者的旧梦?
从业3年老娘还没见过这么难采的对象。
而且他完美踩点了我中学数学老师的关键词你们发现了没有。
严肃,龟毛,想必脾气也不好。
经验之谈,采访前就难搞的对象,后期还会有更多幺蛾子,新闻稿改个7、8遍发不出去都有可能。我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转头就打了几通电话给同事,想把活推出去。
但大家都不接,说这是主编钦点让我专访的。
行吧,没办法了。我打了个电话给蔡姐,表示这些问题都是领导定的,要不让顾教授自己拟问题,要不就按照我的大纲走。
后来他妥协了。
应该说我天真的以为他妥协了。
周一,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在教室门口等顾教授下课。
透过门玻璃,认真地看了他的长相。
实话实说,相亲对象排到校门口,合理。个子高,皮肤白,五官立体,干净利落,概括一下四个字,肤白貌美吧。
而且身上有种沉稳,看起来年轻却不意气。如果校园里偶遇,我会以为他是艺术系助教之类,无论如何想不到是数学系荣誉傍身的教授。
但是他否定我的大纲,质疑我的专业,是一个极不配合的采访人物。这种背景下我岂会被美色所惑?
铃声准时响起,里面的课也刚刚好结束,几秒钟门被推开,学生鱼贯而出。我看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进入教室,讲台前还围着几个学生正在问问题。
他抬眼扫到了我,隔着人说了句:“是陈燃记者吗?您稍等。”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已经不爽。一共就留半小时,还要再等,到时采访素材不够,我岂不是要跑两趟?
余光瞄到一两个女生不断回头打量,我没在意,只是一直看表掐着时间,超过10分钟就要把这几个人都拎出去。
结果5分钟的时候,没听清顾教授说了句什么,大家作鸟兽散。教室只剩我俩。
“在这里采访吗?还是?”我向前一步。
他点点头,找了个前排座位,示意我也坐下。“就在这吧,我办公室不在这栋楼。”
“大纲您看过了,那我就开始了。”程式化地直奔主题,“介意我用录音笔吗?”
“不介意,”说着把眼镜摘下来,按了按眼睛,笑道,“你确定要按照大纲问题采访吗?”
“您什么意思?”我已经放在录音笔开关的手指没按下去。
“那些问题的回答我可以发给你。”他挑了挑眉,“我已经答过很多次,有现成的答案,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我怎么说来着,果然是个难搞的角色。
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意思是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了?”
“还有20分钟,”他看了眼表,“你可以问点别的。”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要替换问题大纲。
按他的说辞,拿到高重复率的材料意义不大,到时稿子被编辑退回,反而平添负担。
吃瘪。
“好吧,那我们开始。”我迅速在脑子里构思了几个问题,打开录音笔放在桌上,“您是90后,在这条路上的同龄人可能博士还没毕业,而您已经被聘为教授了。对此会感到压力吗?”
他身体前倾了一下,是有话要说的表现。
我赶紧拿起笔记录。
“压力会有,但不是来自年纪,您所说的同龄人跟我也没有可比性。”
我刚写下几个字,听到后半句又停了下来。要不要这么嚣张,一点都不正能量我怎么写稿。
“那您说的压力来自哪里呢?”只能顺着他的话头。
“科研和教学的平衡问题。”他眼睛终于有神,看来碰到想回答的问题。
但又突然笑了一下道:“不是学术和个人生活的平衡,你那天的提问就差一点点。”
我稍微愣了下,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他继续说了起来。
“我每周12个课时,等下还有节课。我在教学上是缺乏经验的,而且也认为老师不能脱离课堂,所以有限的精力下,跟个人研究势必会有矛盾,当然了,很多老师都有这个平衡问题……”
他讲得很认真,我边听边记。这一个问题还没说完,停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
“今天来不及了。”他作势起身,“抱歉,再约时间?”
我还在记录,笔动得飞快,匆匆抬眼道:“可以,看您。”
“就明天中午吧,楼下咖啡馆。”
他动作很快,道个别就匆匆离开,剩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苦恼。
一个问题讲了20分钟,毋庸置疑就是他想表达的点。我越听到后面越清晰,这是想要改革,让教学归教学,科研归科研,现下学校两边都给硬指标,很多老师无法兼顾。
不是没听过这种论调,也不否认其合理性。我其实完全赞同他的想法。
但是这稿子不符合“归国任教建校爱校”的定调,跑偏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写,能发得出去吗?
啊,为何为难我胖虎。
我只想轻松完成工作而已啊。
太难了。
那天回家,我又把录音反复听了两遍,再次确认内容不符合主旨,多放在结尾略带一笔。顾轶把大纲问题的回答也发了过来,一如我所料,重复表述用不了。
这么一看,手上的采访素材,加上人物介绍凑数,满打满算也就能出500字,篇幅远远不够。
于是我怒列15个问题,带着一种必胜的决心再次出发,会会我们的顾教授。
我提前20分钟到达了咖啡店,特地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尽量营造安静的采访环境。坐定后把问题拿出来熟悉了几遍,试了试录音笔,一切就绪,边喝咖啡边等顾轶出现。
没多久,抬头透过桌椅间隙看到他开门进来,时间刚好。这次顾教授没戴眼镜,穿了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像赴一场普通约会。
容易让人恍神啊,觉得自己是个等待男友下课的小女生。
想什么呢陈燃!
沉住气,我抬手示意。
“你好,”他走过来,停在桌子旁边没有落座,目光扫了一圈,“方不方便换个位置?”
“啊?”我自认为选了一个非常棒的座位。
“坐那边如何?”他手指向门口。
采访环境都要求尽量安静封闭,哪有人喜欢坐大门口,再说人来人往的我收音都成问题。
不行,本人必须表达专业诉求。
“我还是建议尽量靠里侧,采访环境好一些。”为增加士气,我也站起身。
两个人相持不下,片刻他笑了:“不好意思,我明白,这是我的习惯问题。”
都这么说了,而且他一直不落座,我也不好再坚持,只好依言移步门口。
换个座位的功夫,已经预感这次采访又要扑街。但是没想到,后面的采访顾教授非常配合,15个问题一条不差,内容充沛远远超出我的期待。
聊完后一个话题,我看了看表,已经过去1小时。
“辛苦您了,非常感谢配合。”我收起录音笔,“后续我们摄影记者要来给您拍个照,哪天方便呢?”
他往后一靠,沉吟片刻道,“拍照可能不太方便。”
又来了又来了,又作什么妖!?
我收拾东西的手一僵,不解夹杂着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
“不方便?”
“嗯,会给我带来困扰。”一本正经。
他说的太严肃,我一时竟无言以对。一般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暗访或涉及新闻人物保护时,正常的专访极少有拒绝上镜的。
顾轶一个大学老师,他照片满网上飞。新闻照片就不说了,还有七七八八的学生偷拍,什么“我帅的男老师”之类,周末查资料的时候搜出一堆。
真不是在为难我胖虎!?
“这样吧,我们相互帮个忙。”他慢条斯理,“你帮我个忙,我配合拍照。”
这番话听完我更加一头雾水。
“我帮你个忙?”连“您”字都顾不上了。
“对,很简单,相个亲吧。”
我愣住。
饶是脸皮厚如墙,也感觉一阵发烫。
发烫完是恼羞成怒,耍老娘呢?
他可能看我表情不善,身体坐直了些补充道:“无意冒犯,是假装相个亲。我回国后太多同事长辈介绍,占用时间精力,确实是一个困扰,所以想请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
蔡姐说过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排到校门口,算起来我还是那个排不上队的,没想到一下子走了快速通道啊。
“想拿我打掩护?”理解能力满分。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反应几秒才缓缓点头,“算是吧。”
我不动声色,心里盘算这买卖值不值得做。编辑说过给专访留半版,没有照片的话还真撑不起来。
“怎么帮?”
他低头看了看表,“再坐一会儿,十分钟就好。”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再坐一会儿也没损失,索性就等等看。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再说话。每一秒都那么长,气氛叫一个尴尬。
顾轶时不时看向窗外,突然眼神聚焦,然后一个起身坐到了我旁边,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支吸管,往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里插进去。
一个杯子两支吸管,关系一目了然。
聪明,简直要为你鼓掌了。
我余光观察到一个约莫30来岁的女士进了门,她很快看到挤在一起的我俩,表情瞬间震惊又八卦,僵硬地打了声招呼,“顾教授,你也在这。”
顾轶客气地点点头,“李老师”。
然后就只顾着偏过头看我,低语:“还吃点什么吗?”
这位李老师颇有些尴尬,转身走到点餐台,然后全程低头玩手机。不一会儿,拿着一杯咖啡离开了,走到门口还跟我们道了声再见。
顾轶见她出了门,才回到自己座位,看起来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你相亲对象?”看起来至少30多了吧,蔡姐不厚道啊!
“不是,”他瞥了我一眼,“我们系教学秘书,她知道了全系就都知道了。”
我听完突然想通了今天整个流程。
采访是他安排在这的,早已算好小喇叭李秘书经常这个时间来买咖啡,故意找靠门口的位置被她发现。这消息一传,不出半天全校媒婆都知道他名草有主。
我惊呆了,说真的。
“干嘛这么看着我?”
缓过神来,我赧然摆手:“摄影记者叫林文昊,他明天会联系……您。”
他点点头,“不好意思,但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稿子我写完会发给您确认。”说完我起身,互道再见后离开了学校。
这就是跟顾教授的第三次见面。
话说,记得我之前形容的数学老师吗?
再加一点,精明。
我稿子还没写完,先接到了林文昊的电话。
“陈燃,跟采访对象谈恋爱,真有你的。”
原以为这消息只在学校范围内传传,认识我的人毕竟少,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结果……老娘出名了?
“谁告诉你的?”
“我今天去过学校了,给你的顾教授拍照。”他特意强调。
“呵,他跟你说的?”顾轶不像这种自找麻烦的人啊。
“不是,都传开了,他们系的老师拉着我问你的情况。”
小喇叭李秘书果然厉害。
“那你怎么说?”
“我说你是我前女友啊。”
“林文昊!”我当时正在床上吃苹果,瞬间脊背坐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电话那头笑出声来,“逗你的,哪敢搞破坏,等下你嫁不出去我可承担不了这责任。”
我真是懒得理他,但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耐下心解释,以及威胁道:“警告你,别乱说话啊,顾教授那边我只是好心帮忙,没别的关系。”
他理解了半天:“合着你没跟他谈恋爱,是帮人家打掩护呢?”
说完又是哈哈几声大笑。
“你真欠扁,”我恨恨把手机移到面前,对着底端麦克喊,“照片发给我选下,再见!”
气得我苹果都吃不下了。
这个林文昊,是我们报社摄影记者。
没错,也是本人前男友,虽然只交往了短短两个月。
我俩恋爱纯属单位大姐撮合介绍的产物,所以为什么我讨厌相亲呢?因为一旦你看这个人还可以,就会在介绍人和围观群众的怂恿下,越来越放松要求,后凑合出一段孽缘。
我和林文昊本身就不是对方的菜。我胸无大志,吊儿郎当,上班以完成工作任务为标准;他踌躇满志,一会儿参加这个评选,一会儿组织那个应酬,太积极上进。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一个落后分子还嫌弃人家追求进步……
总之没在一起多久我们就发现了对方身上的问题,互看不顺眼。要不是他总出差,没空见面,分手都用不着拖到2个月。
正想着,思绪被微信振动声打断,他把照片发了过来。
点开看了下,每张都拍得很好,主要是人物确实上镜。一番取舍后还是选择呈现课堂上的顾教授。
看完照片,发现林文昊又来了一条信息。
他:这种忙你都敢帮,把人家大熊猫拐走了,以后在檀大怎么混。
不劳你费心。我回复。
当天晚上我就写完了稿子,连同照片简单排版发给顾轶确认。其实平时效率没这么高,这次是打了个提前量,预想他这种人肯定来来回回改个几遍才算完,怕耽误交稿。
没想到啊,不一会儿他就回复了,可以。
是不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接受了我的帮忙气焰都消了半截。
顿时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稿子在手,天下我有,捂几天再说。
在家爽了两天,主编才联系我,问专访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说稿子差不多了,这就要给编辑。
老头居然还有点激动,说哎呦,别家媒体都说特别不顺利,这个顾教授很难采啊,小陈你还有两下子嘛。
我谦虚了一阵,挂了电话只觉精神抖擞。千年一遇,主编夸我,谁不爱被表扬呢?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喜欢混日子,现在看来我也是追求上进的,只是平时缺少鼓励。
就这样,人物专访的事暂告一段落。顺便一提,采访见报后反响也不错,还被评为社内好稿。
我经历了这次短暂的高光之后,新鲜劲没能持续几天,又开始懒懒散散,跑了几个小报道,另外把断更了好几天的小说接着往下写。
这中间,除了稿件刊登时告知了一声,跟顾教授再无联系。直到檀大文学院搞了个创意写作大赛,我才又见到他。
第二章 再遇
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创意写作大赛是面向全省的,届由檀大承办,声势做得挺大。所以我们社决定搞个连续报道,主要就是开幕、文章选登、颁奖典礼这么个路子。
开幕式仍旧在多功能厅,我跟林文昊一起去的。10点开场,9点45我们到达签到处,远远就看见蔡姐挥手招呼。
我怀疑她是故意在这逮我。
因为这段时间她好几次微信问我跟顾教授是怎么回事,都被糊弄过去了。
“陈燃,等会别走啊,去蔡姐那坐一会儿。”她拉着我不松手。
我只得答应。旁边林文昊幸灾乐祸的脸伸过来,“啧啧啧,看你怎么收场。”
“滚。”
坐在那我也没心思写网络小说了,心里盘算怎么跟蔡姐说。解释误会?那忙岂不白帮了;顺势承认?后面比较难办;已经分手了?显得我有点轻浮。
要不要跟顾轶统一个口径啊?
我拿出手机发微信给他:顾教授,我来学校了,上次的事有人问起怎么说?
然后这条微信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眼看开幕式进入尾声,蔡姐在后门偷偷招呼我,羊就要入狼窝,瞎话只能编到哪算哪了。
“我劝你啊,”旁边林文昊压低声音,“解释清楚,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怕被人误会。”
“你是不是怕我真跟顾教授在一起,现任比前任优秀这么多,你心里接受不了啊?”
他白了我一眼,“随你吧,我下午还有会先走了。”
开幕式散场,我藏在人群中往外挪,奈何蔡姐眼睛太尖,刚一出门我胳膊就被她挽上,一起往行政楼走去。
“陈燃,你说说你,你要是相中顾教授,就跟蔡姐说啊,蔡姐给你介绍多好。”在路上她就开始了。
嗯哼?
催我跟没头发的杜博士相亲,转眼就不记得了?说介绍给顾教授的人排到校门口,这话也忘了?
我干笑了两声,“咳,没想那么多,也是刚好采访认识……”
“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看谁也没个准话。”
“我们啊……”
我就快顺嘴胡说了,紧要关头,手机振动。
低头一看,顾轶回信息了,四个字:
还在一起。
“还在一起,我们。”
蔡姐侧过头,挤出一个微笑的褶子。
虽说是笑容吧,笑中带苦。
“哎呦,那他们说的还真是,”她感慨道,“你说这小顾哈,给他介绍多少女孩,都非常优秀,就是不看。”
什么意思,好白菜被我这猪拱了呗?
我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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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过奖。”我憨笑。
“真的,这记者气质就是不一样,专业,雷厉风行的。”
得了吧,就我这半吊子,每次来参加会议都是开小差,她又不是没见过。
我俩说着已经走到行政楼底下,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哎,也别回我那了,带你去数学系认认门,也算正式给你俩搭上了。”
我一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本来就是赝品还认什么门,到时露馅岂不糟糕?赶紧找借口阻拦。
但蔡姐只当我是害羞,她已经把媒人头衔揽在了自己身上,好似重任在肩,兴致勃勃,非要带我去数学系不可。
就这样,她拉拉扯扯,我扭扭捏捏,两人一路到了数学系门口,正要进门,里头走出来一男的。
年纪大,没头发。
你们知道是谁了。
蔡姐即将迎来自己做媒史上的滑铁卢。她居然忘了杜博士也是数学系的,就兴冲冲带我来认门。
而且还就这么巧,迎面撞了个正着。
这下尴尬了吧。
我和杜博士没有见过面,只互相看过照片。他的发型太令人印象深刻,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应该也看我眼熟,又有点拿不准,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向我们走来。
“蔡处,”他捋捋为数不多的头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这就是陈燃记者吧,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啊哈,他以为蔡姐带我来跟他见面的。
毫不夸张,当时的空气都要凝结了。
我只能装作没认出他来,稍微欠了欠身,客气道:“您好您好。”
然后睁着我困惑的大眼睛看向蔡姐。
球传给你了,接吧。
蔡姐收到我的信号,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介绍:“陈燃,这是杜博士。”
“哦,”我恍然大悟状,“您好,我是陈燃。”
“咱俩加过微信,”杜博士摩擦着双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陈记者工作忙,我之前约你也一直没空,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要不就今天吧。”
“啊,真不好意思,近比较忙。”
他碰了个软钉子,转而向蔡姐发出邀请。
“蔡处,你们到我那坐会儿?办公室就在里面。”
“小杜啊,改天去,今天是带陈燃来给顾教授做采访,时间有限。”聊天的功夫,蔡姐已想出了借口。
“哦,工作要紧工作要紧,”他有点失落,转念想到我们是要找顾轶,又热心起来,“顾教授好像在里面。”
说完扯着嗓子喊了声:“顾教授!”
声音浑厚,直冲屋顶,着实把我吓了一激灵。
没有回应。刚放下心,就见杜博士往过道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他在办公室啊。”
然后又是猝不及防一声吼:“顾教授!有人找!”
蔡姐急忙制止:“不用喊了,我给他打电话,你先忙吧。”
然后我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咔。”
不远处第三间办公室,一个身影慢悠悠晃出半边。顾轶正摘下一侧耳机,说:“谁找我?”
这下精彩了。
一真一假两个相亲对象碰头了。
“顾教授,这位陈燃记者来给你做专访的。”杜博士迅速以中间人自居,蔡姐都插不上话。
“陈燃?”他侧了侧身,才看到被挡住的我,然后把另一侧耳机也摘掉,走了过来。
“您好,是这样,之前的专访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我快步迎上去,“在哪谈方便?”
顾轶皱了皱眉,没看明白我们仨唱得一出什么戏。但还好他聪明,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那去我办公室吧。”
总算得救了。我跟两位打了个招呼,就随顾轶进了房间,逃离这个尴尬场面。进门时隐约听外面杜博士还在跟蔡姐聊起我,大意是问我为什么一直没空。
自己乱点的鸳鸯谱,就靠您自己解决吧,蔡姐。
还有,这回我真的会拉黑他。
“随便坐,”顾轶回到桌前,弓腰动了动鼠标,像是在关闭什么。
我粗略观察了一下,这是间挺小的办公室。他对面只有一张椅子,坐下立马像受训的学生。
“你还认识杜博士?”边说边递了瓶矿泉水给我。
“嗯,不熟。”我没有遮掩,“相亲对象。”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嗯哼,我的相亲对象水平就是这么参差不齐。
“蔡处长给你介绍的?”他略微皱了下眉,“你没跟她说我们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轻而易举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就像在说一道数学题。
你们体会一下,他讲这句话的效果如同:你没跟她说这道题怎么解。
“我说了,杜博士是在你之前,”我就做不到他这样,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肉麻,于是又故作淡定地补充了一句:
“我们装到什么时候?”
顾轶低头,少见的犹豫了。
我好怕他在心算,再反手列一个方程出来。结果半晌,他只问了一句:“你说呢?”
“嗯……”没想到这个问题踢回给我了,“时间太短显得轻浮草率,时间太长会影响我们各自下一步计划。”
我在说啥?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笑了:“时间你来定吧,有什么想法只要通知我一声。毕竟主要受影响的人也是你。”
“好,”爽快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一两句话的功夫,我俩达成初步共识,继续装下去,且主动权在我手里。反正本人很久来一次学校,暂且受不到什么影响,还能用他挡一挡杜博士之流,挺满意。
该说的说完了,风头避过了,我也准备告辞。刚跟顾轶说了再见,打开门就看到杜博士正在走廊踱步。
“采访完了?”他有所准备似的迎上来。
“您还在这?”我靠,怎么回事,蔡姐没解释清楚?
“我正好下午没事,”杜博士又捋了捋他的头发,我发现他每次不好意思都是这个动作,“没想到你们结束的挺快,现在吃饭早了,要不去喝点东西?”
“呃……”我始料未及,难找借口。
正发愁,一边靠在门上的顾轶幽幽来了句:
“陈燃正准备跟我去听节课。”
“听课?”杜博士看看顾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插了句话进来。
“对,采访的一部分。真不巧了,下次吧。”我赶紧就坡下驴。
“不是采访的一部分。”顾轶站直了身,“杜老师,陈燃是我女朋友,下次也约不了了,不好意思啊。”
我和杜博士二脸震惊,目光齐齐投向他。
顾轶依旧神情淡淡。
“这个这个蔡处,”半晌,杜博士滚了滚喉咙,“也没跟我说明白,这事儿搞得。”
说完又尴尬笑了两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诶,快上课了,你们去吧,我先上楼了。”
留下一个落寞又郁闷的背影。
虽然我老说着把杜博士拉黑,虽然蔡姐两边和稀泥,让我极其不满。但也没想把他置于这样尴尬的境地,还真有点抱歉。
我呆立在原地,顾轶已经从办公室拿了一叠书出来。
“走吧。”他跟没事人一样。
“去哪儿?”
“陈记者要是没事,赏脸听个课。”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偌大的阶梯教室,居然没什么空座。
好不容易找了第三排靠边的位置坐定,瞄了一眼身边同学的课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算一算,有十年没上过数学课了吧。
左右什么都听不懂,只好专注地看他。
窗外有光,正好笼在他的轮廓,好像勾勒出一层柔和金边。有点恍惚,一种“看我男朋友多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又想什么呢!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我赶紧把脸别向一边。这一转头,正好看见前面的女生在偷偷拍照。
眯起眼仔细看她的手机,镜头里是正在讲课的顾轶。就想网上那些偷拍是哪里来的,原来集散中心在这。
女生不时按键,拍得很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后面还有位观众。
哎,好多精彩表情,一垂眸一挑眉,她都没有抓拍到,而且构图也不大好,真是遗憾。作为一名记者,我常年跟摄影师打交道,也算学了一点皮毛。
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镜头慢慢上扬对准了顾轶。
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或许认真又花痴吧。刚准备点拍照的圆圈,就看到屏幕里的顾教授转过头来。
膝跳反应一般,我下意识把手机拿到耳边,想假装在打电话。
又惊觉在课堂上打电话也不太对,太久没当学生,开小差经验清零了。
索性放下手机,双手撑额把脸埋起来,心里懊恼:
我在干什么啊!
没过一会儿,感觉有人点了点我的胳膊,前面拍照的女生转过身来,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你是大几的?”她悄悄问。
不想搭话,我只是摇头。
“看着也不像,你是研究生吧?”
三年前是,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诶,你刚才拍到什么了,给我看看。”说着就要拿桌上的手机。
大概是我面色不善,她打量几眼又讪讪缩回手,“算了,我给你看看我的吧。”
她把自己的手机怼到我面前,拼命压低声音都藏不住得意:“你看这张,点击已经上万了,评论有2000多。”
一张顾轶上课的照片,但不是今天。
这都是什么学生?热情的花痴小姐妹?
我不时瞥两眼讲台,确保没被发现,才悄声说:“你这样多影响学习,不怕考试挂科吗?”
“你怎么知道,我就准备这学期挂科,重修顾老师的课。”
我看着她无言以对,低下头没再说话。
转眼到课间,教室里开始松动。刚刚的女生又一次转过头来。
“你要不要加粉丝群,群里也有好几个研究生。”
“什么粉丝群?”
“顾老师粉丝群,轶心一意,”她展示给我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们有信息组、宣传组、后勤组,你不想进组也没关系,就看顾老师的照片和消息。”
我整个都呆了,这是围绕顾轶的采编宣一条龙啊,一个校园版狗仔队。
看我迟迟不给反应,她又亮出身份:“我是群主,叫郑小迎,商管大二的。”说着拿起手机,“我扫你啊。”
我也是挺好奇,加了她的微信,不一会儿被她拉进群里。
“欢迎新成员研究生小姐姐加入我们轶心一意大家庭!”
郑小迎发了一条信息。
我扫了一眼手机,抬头认真问她:“照片是上课偷拍,那消息你们都从什么渠道拿?”
“打听啊,跟踪啊,顾老师没有社交账号。”
打听?跟踪?我一股无名火起,决定泼泼无知少女的冷水。
“那你们知道,顾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知道,”她翻了个白眼,“假消息。”
嘿我这暴脾气,假不假的轮到你们评判了?
“怎么是假消息呢?”
“一看就是,他就不像谈恋爱的样子。”郑小迎故作深沉,“你还不了解顾老师,进群一阵就好了。”
“郑小迎是吧,”我脸色一沉,“顾老师有女朋友千真万确,把心用到正地方,别没事搞这些了。”
她看我好似生气了,这才有点安分下来,嘟囔:“那他女朋友是谁?”
是老娘!
咳,我没这么说。
“是我。”
郑小迎楞了几秒,表情起了变化。
但不是预想的惊讶或嫉妒,而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正心下纳闷,就听她慢慢吐出三个字:
“女友粉?”
女友就女友,加什么粉?轮到我愣住。
“你看看群里。”郑小迎用眼神示意。
不明所以点开,欢迎我加入的信息下已经更新了数条,好几个头像跟着欢迎,分别是:顾老师女朋友,顾老师迷妹以及……顾轶老婆?
赝品合集?
“你也可以改个名字,”郑小迎嘻嘻一笑,“大家都是顾老师女朋友。”
上课铃又响起,她转过身去,只剩我哭笑不得。难怪顾轶要找我来演戏,前有长辈介绍后有学生追随,“女朋友”一抓一大把。
说实话,相亲虽然让人不胜其烦,但讲究的是一个契约精神,总要甲乙双方相互满意才行,遵循成人世界的规则。
学生可就麻烦,难以掌握一个度。不表态有暧昧之嫌,拒绝狠了又怕惹出什么事端。两条红线之间,偏偏还得履行教师的职责,不可避免要接触。
顾轶啊顾轶,难。
就让本记者帮你拿下这个不务正业的小组织。我摩拳擦掌,突然找回一点当调查记者时暗戳戳激动的心情。
这里插一嘴。
其实回过头看,关于加入粉丝群这件事挺无厘头的。本人也就是一个官方认证的假女友,干嘛这么卖力演出?扪心自问,我没这个闲心助人为乐。
所以怎么就义愤填膺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的紧迫感”,却浑然不觉?当然了,这是后话。
反正,在那个当下,我就是干了一件挺蠢的事。
我真的按照郑小迎所说,把群里名字改了。
我叫:老娘才是。
不要笑,谁还没个沙雕网名。
有这胡思乱想改名字的功夫,第二节课已经过了大半。直到收到编辑催稿微信,才把我从莫名较劲的状态里拉回来。
讲台上顾轶还在说天书,他就是神仙也拯救不了我的数学了。索性老老实实拿出笔记本,把今天上午的开幕式稿件搞定。
写着写着,没留意教室空了。
“下课了。”顾轶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骨节分明。
“稍等我把稿子发过去。”
边打字边抬眼,发现他在前排坐下,回过身一只手撑住下巴,在看我。
“怎么了?”被看得心里发毛。
“看手机,聊天,发呆,玩电脑,这位学生。”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味道。
老师都有这种眼观六路的能力加成?
“我数学不好,”哂然道,“抱歉啊,听不懂。”
“还偷拍。”
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动作略滞。果然刚才拍照窘态被尽收眼底。
“没,”我心虚极了,但还是大言不惭,“没拍到。”
他边笑边点头,露出一种“算你脸皮厚”的表情。
还笑,操心别人?有空盯着我,不知道自己被偷拍多少张照片了吗?上万点击,2000评论?
稿子发完,关机,我慢悠悠合上电脑,好似无意地问:
“你知道你有个粉丝群吗?”
“知道,”他作势也起身,“你不是还跟群主聊得起劲?课间。”
这都知道,这人怎么老是出其不意?
“你认识这个郑小迎?”
“嗯。”
“怎么认识的?”对新信息刨根问底是记者的天性,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派出所。她跟踪我,我报警了。”语气毫无波澜,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但是我呆掉了。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轰鸣,而且是边盘旋边轰鸣,席卷各种脑细胞。
那瞬间的几个想法。
,这位大哥这么刚,我自作聪明的小动作显得好猥琐……
第二,我要退群,这不是不务正业的小组织,这是个犯罪团伙。
第三,再次刷新了我对顾教授的认识。对,我又叫他顾教授了。你们可以观察,每次我敬畏他的时候,这个称呼都会改,不自觉的。
“嗯……”我沉吟,半晌蹦出两个字,“佩服。”
“没什么用,”他丝毫不以为意,还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学校怕影响她学业,没做什么处理,所以还是一样。”
“还在跟踪你?”
顾轶没回答,好像在想别的事情。我想这涉及隐私,也就没追问,自顾自收拾好东西,看他下一步什么安排。
“你没跟郑小迎说你是我女朋友?”突然冒出一句。
又来了,今天是第二次了,我要不要脑门上贴一个,“顾轶女友在此,妖魔速速散去”啊?
我是脸皮有多厚啊?逢人就自我介绍?
虽然我确实说了……
但是对方不相信,说出来还挺没面子。
“啊……”要面子呢还是说实话呢,“空口无凭,她不信。”
顾轶剑眉一拧,“晚上有空吗?吃完饭再回去?”
“檀宴”是学校附近火的一家餐厅,名字起的挺豪华,其实馆子不大,多是学生来吃。我曾经结束采访后跟几个记者来过一次,味道不错,环境堪忧。
傍晚,也是人多的时候,乌泱泱一片。
话说,你们知道那些明星情侣躲狗仔吗?或者是负面人物躲记者的样子?
我俩现在正相反,哪人多往哪凑。顾轶真的是铁了心要让这段关系范围的实锤,恨不能开个新闻发布会。
店里乱哄哄的,服务员横冲直撞,学生挤来挤去。顾轶个子高,一直站在身后把我笼在阴影里,有时候迎面过来端盘子的人,我躲闪不及,他双手会把住我的肩。
好像真的一对情侣。
受店内环境所限,这回没有什么“一个杯子两支吸管”的戏码,我俩很容易地被淹没在嘈杂中,反而找到了一种比较舒服的相处方式。听不清的话,他会自然地靠近我耳朵传达,说真的,我次感觉顾轶真实,真实又接近。
但吃完饭走出餐厅,空间由逼仄变空旷,世界由嘈杂变安静,他又变回了顾教授。
在店门口,我们客气地互道再见,都不知道下回再见是什么时候。
也好像真的合作伙伴。
情况不妙,我突然的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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