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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将夜8——匹夫之勇(精修典藏版)庆余年作者猫腻代表作网络文学双年金奖作品

書城自編碼: 372942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猫腻
國際書號(ISBN): 9787521217766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3-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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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有关《将夜》的一些情况和图书卖点:

1.《将夜》作为当下热门作家猫腻的代表作之一,自2013年开始连载至今持续受到广大读者的热捧,并给作者带来很多荣誉。

2.在百度“将夜”贴吧,目前有118万网友关注,发帖数达到1480万,是网络文学热门的贴吧之一。

根据《将夜》改编的电视剧2018年开始上映,目前播放到第二季,2022年预计播出第三季。该剧演员阵容强大,扮演男主人公宁缺的是陈飞宇(陈凯歌之子),其他著名演员包括黎明、胡军、郑少秋、倪大红、童谣、袁冰妍等等。一经播出反响很大。很多人在等待今年第三季的播出,当前推出实体书也是非常好的时机。
內容簡介:
在昊天世界,每隔千年冥王降临,举世坠入黑暗,是为永夜。宁缺为报家仇,与相依为命的侍女桑桑来到都城。他历经种种奇缘,终成为修道者学府——书院的十三先生,同时继承了世间神符师的衣钵。在书院领袖夫子的指引下,宁缺肩负起匡扶国家、护卫人民的重任,并成功为家人昭雪。而此时一切罪恶的幕后黑手——昊天终于现身,发动了永夜浩劫。在宁缺的率领下,书院众弟子与昊天展开了殊死一搏……
關於作者:
猫腻,知名作家,作品文字优美、意境深远,深受广大读者和书评人的喜爱。著有《朱雀记》《庆余年》《间客》《将夜》《择天记》《大道朝天》。《间客》荣膺起点首届金键盘奖年度作品,凭《将夜》获得起点第二届金键盘奖年度作家。《将夜》获得起点中文网年度月票排行榜,并在首届网络文学双年奖上摘得金奖。《择天记》、《将夜》和《庆余年》电视剧改编项目已经先后完成,屡创收视佳绩,盛赞不断。
目錄
全书共10卷,分为10册出版,每册定价45元。下面是分册目录

卷 不速之客
第二卷 用武之地
第三卷 荒原之上
第四卷 入世之人
第五卷 凛冬之湖
第六卷 多事之秋
第七卷 垂“幕”之年
第八卷 匹夫之勇
第九卷 神来之笔
第十卷 忽然之间
內容試閱
主编的话
《网络文学名作典藏》聚焦网络文学,遴选名家名作,攻于精修校订,集于精品丛书,力图成为记载中国网络文学成长的历史见证,和致敬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一座里程碑。
网络文学名作的实体出版极为重要。这是扩大网络文学影响力、推动网络文学经典化的重要途径,也是展现网络文学成果、引领大众阅读和传播、拉动文化产业发展的有力手段。
在中国作协的支持下,网络文学中心领导和作家出版社领导担纲总策划,落实主编责任制,确定经过时间验证和社会公认的名家名作,组织精修团队,在作家本人参与下,与责编共同负责精修工作。
回顾网络文学发展历程,这样的一套丛书是前所未有的。精修,意味着与作家的高度共识,意味着对作品的深度把握,完成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过程,以实体出版的“固化”形式,朝着网络文学经典化、精品化的目标迈进。精修团队本着为作家负责、为读者负责的态度,重视作品的文学性、思想性,尊重读者的阅读体验,为新时代网络文学高质量发展贡献出集体智慧。
愿更多的读者阅读它、检验它。愿中国网络文学真正成为新时代文学的一座高峰。

主编:肖惊鸿
2021年5月18日

1

厉啸声中,观主来到宁缺身前,雪街上步步皆血。余帘砍断了彩虹桥,大师兄握住他的脚,他无法从空中离开长安城,便只能硬接宁缺这把千万人的刀。
他此时凄惨得就像是受了一半凌迟之刑的罪人,浑身是血,白骨森森,但他依然认为自己能够接住这把刀。观主飘掠之势,依然如仙,白骨仙。他出指点中刀锋。他的神情庄严肃穆,似行走在人间的神国君主。他身上的气息骤变,变得极为凛然。一道比深渊还要寒冷、比死亡还要寂寞的气息,从他的指尖传到了铁刀的刀锋之上,瞬息间,刀锋蒙上了一层寒霜。
好强大的寂灭气息。朱雀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啸,喷涌出无尽的火焰,与寂灭相对抗。铁刀前端寒冷胜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意,覆着雪霜,与宁缺右手相近的那一端则是炽热无比,向外界散发出火焰。两道的气息,便在这样一把朴实无华的刀上,做着凶险的抵抗,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把铁刀是会被冻成废铁,还是会焚尽世间一切寂灭。
便在这时,铁刀在雪街上卷起的飓风里响起一道很清脆的声音,那是金属物体撞击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多的撞击声响起。刀风拂过街道,鼓荡于街巷坊市之间,不知卷起了多少物事,有人们落在街面上的铁锅,也有几张破锣,还有些箫管之类的乐器。
铜锣被石块击中,厚实的铁锅撞在墙上,风灌进箫管开始呜咽,昏暗的风里响着热闹的声音,不知谁家上演着喜事或是丧事。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铁刀前端覆着的雪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而朱雀喷出的火焰则是顺着刀锋向观主斩去。寂灭,被人间的热闹所破。
铁刀掀起的狂风,让朱雀大道变成了宋国东面的风暴海。观主的寂灭气息被破,青衣随风而动。他招摇而起,身躯仿佛瞬间变大了无数倍。一道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的气息,出现在雪街上。观主再一次动用佛宗的大海无量。
前一刻的凌迟之苦,让他非常清楚,如果只使用佛宗的无量境界,并不足以抵抗宁缺手中的那把刀,因为那是千万把刀。所以他同时施出了天魔境——天魔境乃魔宗不世功法,如今世间除了余帘,便只有观主会。这种功法除了能够让修行者的身躯强逾钢铁,更重要的是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或者说虚假的世界。
佛宗的无量和魔宗的天魔境,同时施展出来,会有怎样的效果?
宁缺来到了东海之滨,站在绵延不知多少里的海堤上。宋国的东海堤非常著名,他没有看脚下那些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而是沉默地看着堤外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海。有无数风暴起于海洋深处,近处海水被搅动得仿佛墨汁,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危险味道,远处的海水则掀起了十余层楼高的巨浪。
宁缺没有挥刀砍向那些重楼巨浪。因为观主不是风暴,风暴本就来自他的铁刀。观主就是大海,无论风暴再如何剧烈恐怖,始终无法摧毁大海本身。阴晦的天空里响起朱雀的清鸣。殷红的小鸟衔着一块小石头,顶着海上的暴风雨,奋力向大海深处飞去,无论风雨如何狂暴,也无法阻止它。朱雀变成天穹下的一个小黑点。它把衔着的小石头,扔进了大海里。石块落入狂暴的海洋里,瞬间被吞噬,甚至没有溅起足够显眼的浪花。朱雀没有因此而丧气,它清鸣一声,振翅向海岸飞回,又衔起一块石头,继续顶着暴风雨,再次向大海深处飞去。小鸟穿梭于阴晦的天空与狂暴的海洋之间,不停往复。
在海堤的后方,有座山已经垮塌了一大半。山下有人拿着铁锤敲打石头,把坚硬的岩石砸碎,砸到朱雀能够衔起。砸石头的人很多,黑压压的难以计数。砸石的人有很多来自瓦山,这几年他们把崩塌的佛像砸成无数小佛像,卖给游客来换取利益,很擅长这种事情。人类本来就很擅长这种事情。人类擅长开山,擅长砸碎世间所有的坚硬。海堤之后,沉闷的砸石声不停响起,不知持续了多少日夜,人们不知疲惫地砸着,朱雀不知疲惫地来回于大海和陆地之间。无数的小石头被朱雀扔进海洋里。这便是填海,大海无量,但只要不停地填,相信总有填满的那一天。无量,被人间的无限所破。
观主变成了荒芜的原野。大雨已经持续下了半年时间,据说这场洪水是来自昊天的惩罚,任何不敬的人都要死在这场恐怖的灾难里。如果想要躲过这场大洪水,便必须走过这片荒原,然而这片原野间生长着没膝的野草,到处都是泥泞的乱沼,有些地方看似安全,却隐藏着凶险的流沙,即便是凶猛的野兽,也不敢在原野间乱走。
个人来到了原野外围,他有些犹豫,因为这片原野上没有道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走,怎样走才是正确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原野上,他们想要走过这片原野,去寻找新的世界,然而就像个人那样,他们也不知道道路在哪里。人们商量了很长时间,甚至开始争吵起来,却始终没有得出一个主意。
“请让一让。”一个少年挤开人群,向荒原里走去。他的行李很简单,真正有些用的大概便是手中那把带着锈迹的柴刀,更令人感到担心的是,他还背着一个瘦瘦的小女童。人们劝说他荒原里很危险,关键的是没有道路。少年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向荒原里走去,只是把手里的柴刀握得更紧了些。看着消失在荒原野草里的少年背影,人群沉默了很长时间。有人紧了紧背上的行囊,跟着走进了荒原。有人用树枝支撑着疲惫的身躯,也走了进去。走进荒原的人类越来越多。有的人被沼泽里的毒蛇咬死,有的人沉入泥潭深处,有的人变成流沙下的干尸,但有更多的人成功地走过了这片原野,去往了崭新的世界。世间本就没有路,只要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有了路。天魔境,被人间的执着所破。
观主同时施出三种境界:道门之寂灭、佛宗之无量、魔宗之天魔境。这三种境界皆在五境之上。宁缺简单地落刀。一刀尽破。观主的手指依然抵在刀锋之上。铁刀上的雪霜早已尽消,刀势与炽烈的火焰随风而去。观主的手指上多了道极细的血口。然后他的身上多了十余道极凄惨的刀口。被割开的肉,有的被风吹走,有的耷拉外翻,裸露于昏暗的风中。血水像瀑布般从他身上淌落。他看上去很惨,惨到看上去怎么都不可能再活。但观主还活着。
千年以降,道门强的人,不会这般容易死去。只是他离死亡,或者说回归昊天神国,也只剩下一线的距离。如果他无法对抗宁缺的千万刀,那么一切便将结束。观主一生傲视世间,感受死亡阴影的次数极少。败在轲浩然剑下是一次。被夫子木棍击中是一次。但即便是这两次,他都活了下来,而且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唯有生死间的大恐惧,才能让观主这等大解脱之人,再有悟道之机。今日在宁缺的刀前,他再次看到生死之间的那片深渊,他能否再悟出什么?观主看着宁缺,脸上出现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不是淡然的忏悔,也不是愤怒,与不甘也没有任何关联。这种表情不是人类应该拥有,平静到了极点,便透着几分漠然,漠然的深处不是寒冷,而是虚无,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情绪的表情,似乎不应该称之为表情。但宁缺却觉得这就是,而且他很警惕。观主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眼瞳都逐渐淡去。不是施展灰眸功法时的那种浅淡,而是真的淡。观主的眼睛淡至透明,不再似玉,而是无味的清水。然后他忽然收指。
宁缺的铁刀落了下来。刀锋未至,风提前开始肆虐。黑发在风中飘舞,血水在风中散落。他身上剥落的血肉,鲜红得仿佛花瓣。那些森森然的白骨,洁净如藕。本应血腥的画面,此时显得无比清美。他变成一朵莲花。血不能污,垢不能蔽。清净无比。清静无比。碎裂的彩虹,从青天之上飘落,此时终于落到了街上。有几片落在了观主的身上,骤然泛起金玉的光泽,然后滑落。这些彩虹碎片,是天启的残余气息,但此时不知为何,这些昊天赐予的力量,竟无法融入观主的血肉。观主与昊天的联系竟仿佛中断了,他仿佛从天地间消失,变成了遁走的雪与花,是那样的独立,从而是那样的不可触摸。
看着这幕画面,余帘骤然挑眉。大师兄不可置信道:“清静境?”

2

清静境是传说中道门深不可测的一种境界,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在上次永夜之后的修行史上,也没有出现过。对于这个世界里真正的强者们来说,曾经有一个问题令他们为好奇——那就是夫子究竟有多高?烂柯寺的歧山大师曾经猜测夫子应该是清静境,由此可以想见,清静境在人们的眼中是何等样的高妙。夫子在荒原上证明自己的境界,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但即便是他,也没有在自己漫长的人生中,见过晋入清静境的人。大师兄更没有见过,他对清静境的了解完全来自书院后山藏书里的零星记载,此时他喊出“清静境”三个字,完全是猜测。他感觉到自己的猜测与事实的真相应该相差不会太远。除了传说中的清静境,没有任何办法能解释观主此时的变化。
宁缺写出了那个字,集长安城里千万人的渴望,借了千万把刀,眼看着便要把观主斩杀于刀下,观主居然进了清静境!大师兄不敢相信这个世间真的有人能够进入这种传说中的境界。但这幕却如此真切地发生在他的眼前。观主果然不愧是道门千年至强者,昊天之下的那个寡人!和别的五境之上相比,清静境是更高层次的一种境界,这种境界才能真正被称为绝世,因为这种境界可以做到与世相绝。晋入清静境,世间一切力量对于修行者来说,便成为了的外物。清丽的阳光洒落在山崖间,青松在石上映下身影,若有清风拂过,或者撼起几缕松涛,或能拂去山石上的尘土,却如何能吹走影子?
此时的观主血肉为莲瓣,白骨为藕节,清稚生在清水间,已然不在天地内,宁缺的铁刀是人间之刀,尚在天地之内,如何能落得到他的身上?那把铁刀能连破三道五境之上,却如何来破清静?铁刀砍散了寂灭,砍灭了无量,砍破了天魔境,宁缺此时的战意与精神,正处于的时刻,身体里数量恐怖的天地元气,仿佛要喷出来一般。因为知道,所以思考,所以烦恼,大师兄现在便是如此。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观主为什么会飘起来,为什么会看着干净了很多,所以他没有思考,他只知道自己要把对方砍死。他的铁刀终于完全砍落。铁刀挟着的十余里火焰,终于在湛蓝青天上写完了那个字。朱雀大道上的所有事物,都被他的刀风卷起,袭向观主的身体。有衙门库房里的银锭和金条,有书画铺里的花鸟,有女子梳妆用的脂粉和十几根发簪,还有小道观里的陈年香炉。有铁锅与破锣,有茶壶里的隔夜茶,有夜壶里的童子尿,有被啃了一半的包子,还有带着葱味的肉馅,也有下水道里被掀起的屎与尿。无论是美好还是丑陋,是甜美或是恶臭,是令人欢愉或是憎厌,都是人间。
宁缺的刀把人间的所有气息都砍了出来,包括污秽。所有的事物混杂在一起,便不再有各自不同的属性,再也闻不到是香是臭,银锭和夜壶能有什么区别?干屎橛和金条又有什么不同?朱雀大道上狂风大作,变得昏暗无比,整座长安城都变得昏暗无比,然后变得逐渐黑沉,仿佛黑夜将要来临。
仿佛被黑夜笼罩的长街上,不停响起沉闷的撞击声。观主像一朵洁净无尘的莲花,鲜红的花瓣,洁白的枝茎,于风中飘摇。无数来自人间的物事,击打在他的身体上。带着葱味的肉馅,落在他的脸上,然后落下,在他的胡须上留下些许冻凝的肉汁,还留下了一小粒葱段。一根金条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打得那处垂落如花瓣的血肉微微一颤,然后留下一道字迹,那是金条上的大唐国库标志。一把夜壶擦着他的右肩飞过,洒下黄色的令人恶心的尿液。一盒脂粉在他的面前散开,扑撒得他满脸雪白。观主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此时则到处都是污秽,腰带上挂着两根烂菜叶,断指的伤口处是几团粪星。他变得很脏,非常脏。就算没有晋入清静境,他这辈子也没有这般脏过。
他这一生居于人间之上,游于南海之间,双脚不沾尘埃,然而此时却被迫被红尘洗礼,承受着人间所有气息的熏染。来自人间的污垢只在身外,亦在心外。观主依然在清静境之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只要能保持道心清静,便能身心皆净。然而身心不二,若身体真的被红尘熏染久了,他的心可能始终保持清静?相隔无数年的漫长岁月,甚至可能经过了数次永夜,传说中的清静境,才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人间,这是何等样令人震撼的画面。然而更加令人震撼的是,清静境刚刚重现人间,便遇到了在天地间能够遇到的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人间本身。莲花在黑风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凋落,也有可能逝去。观主继续与宁缺抗衡。道门绝世境界与人间的战斗,没有谁知道结局。即便是昊天,也不知道。
姜睿是三元里著名的泼皮,擅长坑蒙拐骗,胆子却是极小,连不成器的市井混子都不如,于是连少年们都瞧不起他。他居无定所,到处流窜,自然也没有收到朝廷的通知,清晨时分,他被满城钟声惊醒,然后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很多杂声。姜睿不知道那是观主在和书院战斗,他甚至不知道现在长安城是什么情况,只是当他发现,街巷坊市里居然空无一人,平日里在街上巡逻甚严的长安府衙役也不知去了何处,仅存的那些疑虑顿时被狂喜冲淡。他去荷花池偷了几匹来自南晋的绣布,当发现一处衙门库房垮塌后,准备捡几锭银子,却又因为胆怯而终罢手。虽然是个泼皮,但他也像别的唐人一样,觉得尊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当他回到那间小杂院后,想着先前的胆怯,觉得好生羞愧。为了不再羞愧,他决定做一件想做很久的事情,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偷偷溜进里正家的院子,准备捅死小时候咬过他的那只大黄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初的大黄狗早已成了垂垂老矣的老黄狗,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在他把尖刀刚捅进去时便咽了气。姜睿甚至怀疑老黄狗究竟是被自己捅死的,还是老死的。总之,他完成了自己这一生想做的事情,他提着老黄狗回了小杂院,开始剥皮剁块,然后点燃炉子准备做锅狗肉吃。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街上传来了对话。他听不懂那些对话,但紧接着,他听到了两个少年哭喊的声音,他听出来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张家那个冷眉冷眼的小子。姜睿用双手攀住墙头,向街上望了一眼,然后大概明白了长安城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很害怕,赶紧走回院中。他看着锅里没有开的水,看着案板上的狗肉,发了会儿呆。他把尖刀插进案板里,把狗肉带着血水倒进水锅里。
他推倒年久失修松动的老墙,捡了十几块砖头捧在怀里,然后很吃力地再次爬上墙头,取出一块砖头对着街上那个青衣道士砸了过去。他觉得这样比较安全,想着那锅狗肉,他有些愤怒,对老黄狗又觉得有些抱歉,所以他对着那个道士破口大骂:“老子砸死……”话还没完,姜睿就这样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完成了这辈子的心愿,也不会有人知道小杂院里垮了半面墙,锅里煮着狗肉。
观主的寂灭意笼罩整座长安城,炉子里的柴火被冻熄,锅里的水不再升温,水里泡着的狗肉,继续就这样泡着,泡出了很多血水。宁缺从雪街上拔出朴刀,小杂院里案板上的小尖刀随之跳了起来,刀上的血迹依然新鲜,不远处的锅里冒着微微的蒸汽。
青天上出现了一个字,朱雀大道上起了一阵风,世界变得昏暗无比,长安城仿佛提前进入黑夜,小杂院也在夜色之中。那阵黑风很暴烈,到处乱吹,把坊市里的屋檐吹破,把小杂院里剩下的半堵墙也吹倒,甚至把炉上的狗肉锅都吹了起来。狗肉锅被风卷着飞过院墙,飞到街上,然后落在一个人的身上。落在了观主的身上。
这锅带着血水的狗肉,从观主的头顶淋下。血水和汤水,打湿了他的全身。狗肉落在观主残破的身躯间。如果是朵莲花,冒着温气的狗肉,就挂在花瓣上。花瓣上淌着血水。观主身污,然后心污。道门的清静,终被人间的世俗所破。观主眼中生起一道惘然的神思。
“我杀死你了。”宁缺说道。他的铁刀砍在观主的左肩上,真正的身体上。纵使清静境被破,观主的天魔境深厚至极,已近不朽。所以他砍得很用力。他左膝微屈,浩然气如风暴大作,无数的天地元气灌进铁刀,斜斜向下拖去,在观主的身上斩开一道极恐怖的刀口。那朵洁净的莲花被黑风卷起,渐渐凋零,然后有花瓣落下。
宁缺的这一刀,蕴藏着长安城千年的沧桑,带着千万人的渴望。观主直接被斩落尘埃,向长街南方颓然飘去。一路鲜血洒落。长安城街巷里的数百道乂字符,再次落在他的身上。长安城里千万把刀,同时斩在他的身上。黑夜之下,刀风之中。观主的七根手指,像藕节般落下。然后他的双腿离开了身体。他的腹部裂开,肝肠寸断。狗血屎尿进入他的身体深处,再难洗净。南城门上轰的一声,出现一个人形的洞口。观主震飞出了长安城。从宁缺拔刀开始,他就想离开长安城,但不是以这种方式。黑风卷起观主的身体继续狂舞。南城门外的那些巨大的湖石,被吹得凌乱不堪。残缺的块垒阵,竟都无法让宁缺的刀风稍作停留。城南四里外,有片湖。飓风扫过,湖水卷起如雨。观主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湖畔。干净的湖水,随之落下,把他身上的污秽洗去了些。有几尾鱼落在他身旁的地面上,不停地弹尾挣扎。宁缺那把刀斩出的飓风继续向南。湖畔渐渐恢复安静,天光清明。观主睁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双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转头望向那几尾在水泊里挣扎的鱼。湖鱼挣扎片刻,终认命死去。观主看着这几尾死鱼,若有所悟。
湖畔响起脚步声。陈皮皮对着他双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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