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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巴塞特的最后纪事(上、下册)

書城自編碼: 3744841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外国随笔
作者: [[]英]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
國際書號(ISBN): 9787532786763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3-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2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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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巴塞特郡纪事》代表着特罗洛普文艺创作的鼎盛时期。——《人人丛书》主编欧内斯特·里斯 2、巴尔扎克、萨克雷和特罗洛普是同一时代三位真正的现实主义大师。——哈利· 瑟斯顿· 佩克 3、你读过特罗洛普的小说吗?它的小说正配我的胃口——紧凑、充实,是凭借了牛肉的力量和啤酒的灵感写成的。特罗洛普的那些书正和牛排一样,是地道的英国货。——霍桑
內容簡介:
《巴塞特的后纪事》(上、下册)是“巴塞特郡纪事”系列小说的后一部,本书以索姆斯先生丢失的一张支票作为主线,以两对年轻人的恋爱为副线,叙述1841年间在英国小城镇巴塞特郡发生的一桩民事纠纷。一位贫穷的牧师莫名其妙陷入一桩盗窃案,这本是小事一桩,特罗洛普却围绕这桩小事对当时英国社会的人生价值观做了一番细致入微的描绘。事情虽然很小,几位主角虽然也很普通,有的甚至身份低微,可作者正是以这样一种角度与风格来紧扣读者的心弦。这件小事紧贴作者所描述的英国社会,令任何读到它的人都仿佛置身其中,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關於作者:
安东尼?特罗洛普(1815-1882),英国声誉卓著的伟大小说家。一生出版47部小说,另有大量短篇、游记、作为政治家与文学家的评传和一部自传。他的经典代表作品是包括《巴彻斯特养老院》、《巴彻斯特大教堂》、《索恩医生》、《弗雷姆利教区》、《阿林顿小屋》、《巴塞特的后纪事》六部一组长篇在内的“巴塞特郡纪事”系列,晚年还创作了两部优秀作品《如今世道》和《斯卡博勒的婚约》。这些小说反映了英国教会的内幕,一针见血地揭露了英国教会的世俗性质。
目錄
上卷
章他是怎么得到它的?3
第二章天啊他好别娶17
第三章副主教的威胁30
第四章牧师在霍格尔斯托克的住所37
第五章周围世界如何想这件事47
第六章格雷丝?克劳利55
第七章普雷蒂曼小姐的密室68
第八章克劳利先生被带到了西尔弗布里奇82
第九章格雷丝?克劳利去阿林顿99
第十章弗雷姆利大院的宴会114
第十一章主教发出他的禁令122
第十二章克劳利先生寻找同情133
第十三章主教的天使145
第十四章格兰特利少校与朋友商量157
第十五章伦敦城里的事165
第十六章阿林顿的事180
第十七章克劳利先生被传到巴彻斯特200
第十八章巴彻斯特的主教受挫213
第十九章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226
第二十章沃克先生怎么想它233
第二十一章罗巴茨先生出使245
第二十二章格兰特利少校在家255
第二十三章莉莉?戴尔小姐的决定268
第二十四章多布斯?布劳顿太太的宴会283
第二十五章马达利娜?迪莫拉恩斯小姐303
第二十六章那幅画儿318
第二十七章英雄在家329
第二十八章看看格兰特利少校怎么散步339
第二十九章莉莉?戴尔小姐的逻辑349
第三十章看看格兰特利少校散步后做什么357
第三十一章看看格兰特利少校如何返回格斯特韦克364
第三十二章图克德先生376
第三十三章普卢姆斯特德的狐狸399
第三十四章普劳迪太太派人请她的律师409
第三十五章莉莉?戴尔在她的书里写下三个字420
第三十六章格雷丝?克劳利返家441
第三十七章胡克院448
第三十八章雅意460
第三十九章一次新鲜的调情475
第四十章图古德先生对社会的看法486
第四十一章格雷丝?克劳利在家497
第四十二章图古德先生的职业性旅行513
第四十三章克罗斯比先生走进伦敦商业区531
下卷
第四十四章我看我应该让你得到它547
第四十五章莉莉?戴尔上伦敦554
第四十六章贝斯沃特的浪漫事件569
第四十七章坦佩斯特博士在主教府邸584
第四十八章拉夫尔?巴夫尔爵士的软心肠607
第四十九章在大教堂场院的周围617
第五十章勒夫顿老夫人的建议635
第五十一章多布斯?布劳顿太太堆放柴火647
第五十二章你为什么不去为自己找一个“它”呢667
第五十三章海德公园的骑马道上680
第五十四章牧师的委员会695
第五十五章弗雷姆利牧师住宅707
第五十六章副主教到弗雷姆利庄园715
第五十七章双重的保证733
第五十八章男人们的牛脾气746
第五十九章一个女士向L.D.小姐表示问候762
第六十章雅意和西西拉的终结778
第六十一章天下无难事,只怕顽强人796
第六十二章克劳利先生写给教长的信811
第六十三章来到霍格尔斯托克的两个客人827
第六十四章胡克院的悲剧845
第六十五章范?西弗小姐作出抉择855
第六十六章愿死者在天之灵安息吧865
第六十七章悼念877
第六十八章克劳利先生的固执890
第六十九章克劳利先生在他自己的布道坛上后一次
露面900
第七十章阿拉宾太太被追上了907
第七十一章图古德先生在西尔弗布里奇920
第七十二章图古德先生在“万塔利龙”旅馆931
第七十三章普卢姆斯特德有了舒服的日子941
第七十四章克劳利家得到消息951
第七十五章马达利娜的心在流血961
第七十六章我认为他是无忧无虑的973
第七十七章被摧残过的树983
第七十八章阿拉宾夫妇返回巴彻斯特993
第七十九章克劳利先生谈到他的外衣1006
第八十章迪莫拉恩斯小姐渴望成为一个指路牌1016
第八十一章巴彻斯特的回廊1034
第八十二章霍格尔斯托克的后一场戏1041
第八十三章克劳利先生就范了1056
第八十四章结束语1064
內容試閱
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 1815—1882)作为一位伟大文学家的地位,经历过大起大落、时而受褒扬,时而遭贬抑,这不仅在英国文学史上没有先例,即便在世界文坛上,也是不多见的,这一现象颇值得读者们玩味。
倘若把有志者的奋斗与成功,比作在茫茫大海上挥桨行舟,靠臂力、勇气和毅力划到彼岸,那么安东尼?特罗洛普正是这样一位当之无愧的有志者。他甫一投身文学就押上了大赌注。一八四三年至一八五年间,他利用业余时间,以爱尔兰为背景写了三部小说和一个剧本,近二百万字的写作均告失败。他的第二部小说《凯利一家和奥凯利一家》出版后,仅仅印行了一百五十本,他的经济损失为六十三英镑十先令一个半便士。不仅如此,他的出版商还毫不客气地告诉他说:“读者显然不喜欢什么爱尔兰问题。你得不到半句鼓励你继续进行小说创作的话。”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甚至有点蓄意伤人,但说出了实情。当时的爱尔兰不过是“《英国佬的另一个岛》”①,堂堂的“日不落”帝国的文坛,怎会屈尊对区区的爱尔兰问题感兴趣呢?
一八五五年,他的《巴彻斯特养老院》一书出版,一炮打响,从一八五五年到一八八二年他去世为止,这二十七年中他的代表作品有: 六部巴塞特郡纪事系列小说《巴彻斯特养老院》(1855)、《巴彻斯特大教堂》(1857)、《索恩医生》(1858)、《弗雷姆利牧师住宅》(1861)、《阿林顿的小庄园》(1864)和《巴塞特的后纪事》(1867),以及另一组系列政治小说《你能原谅她吗?》(1864)、《菲尼斯?芬恩》(1867)、《尤丝塔斯的钻石》(1870)、《菲尼斯回来》(1871)、《首相》(1874)和《勋爵的子女》(1876),另外还写有《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1875)等独立名著。算上早期的三部,特罗洛普一生共写了四十七部长篇小说,外加短篇、传记、游记、特写等十六部,成为当时英国文坛上的大红人,与他同时代的狄更斯、萨克雷、乔治?艾略特等文学大家并驾齐驱,甚至他往往还处于一马当先的地位,共同成就了英国十九世纪小说的创作高潮。乔治?艾略特当时曾感叹说:“要是没有特罗洛普的启发,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米德尔马契》做出那么广泛的计划,或者竟会通过所有的情节发展坚持把它写完。”特罗洛普当时在英国文坛上的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他走红的时候,一部作品的收入高达三千英镑;到他去世之前,他靠写作得到的收入累计七万多英镑!一位研究特罗洛普的学者曾说,这笔钱放在今天,至少不下数千万英镑。英国著名作家萧伯纳的一个剧本名,内容涉及爱尔兰在大英帝国版图上的地位问题。
在特罗洛普去世的第二年,他写的《自传》出版了。在这部实话实说并不乏自豪的自传中,他把自己孜孜于创作的情况公布于世,其中主要的写作时间在早餐前,他基本上能写出两千五百个单词;他声明,文学创作没有什么灵感一说,它和其他营生一样,是赚钱糊口的手段而已。一些文学批评家也许早已对特罗洛普竟然每年平均出版两三本大书感到迷惑,这下可算找到了答案,因此“机械的写作”、“一个文字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社会生活的记录者而已”等等恶评纷至沓来!这点,加之英国文学本身发展的一些原因,使得特罗洛普的文学声誉一时沉落下来。特罗洛普的文学地位在英国文坛跌落了近半个世纪之后,英美年轻一代的批评家,勇敢地承认了文学批评界对待特罗洛普的偏见和不公,并重新评价这位文学巨匠。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特罗洛普的文学地位不仅迅即回升到他生前的高度,甚至被抬高到了他的同辈作家狄更斯和萨克雷之上。特罗洛普是否当得起这个赞誉,我们先不必深究,不过他永远跻身于世界文学大家之列的两大法宝是无人可比的: 一是他的多产;二是他的作品质量稳而高。后者尤其难能可贵。牛津大学编选的一套举世公认的“世界古典名著丛书”收入了二十多种特罗洛普的小说,英国作家至今没有第二人能够享有这一殊荣!英美评论家几十年来对特罗洛普重新评价,对他的四十七部小说均有专著,却难以确认到底哪部小说是他的代表作,由此可见他的小说平均值之高。

然而,在特罗洛普本人心目中,他一直有自己的代表作,这就是他的长篇巨著《巴塞特的后纪事》(以下简称《后纪事》)。《后纪事》出版后七年,他仍然公开承认“我写过的好的长篇小说是《巴塞特的后纪事》”,后来他又两次在他的《自传》中评价《后纪事》:“从总体上看,我认为这部小说是我写出来的好的小说”,“在下一个世纪还将作为英国散文小说作家而闻名于世的人物中,我不认为我的名字可能会留在其中;但是如果我的名字留在他们之间,那这一成功的持久性也许取决于普兰塔吉尼特?帕利泽、格伦康格夫人(《首相》中的男女主人公)和牧师克劳利先生(《后纪事》中的男主人公)的特征。”
特罗洛普对《后纪事》念念不忘,给予肯定,那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部小说呢?他到底写了些什么?克劳利先生是个什么人物?它的主要故事情节又是如何构成的?
索姆斯先生,勒夫顿勋爵的代理人,丢了一个装有二十镑支票的皮夹子,相信自己丢在了克劳利先生的住宅。后来,克劳利先生把这张支票兑出来,还了他欠的几笔催逼到门上的账。在对证他从哪里得到这张支票时,他次说它是索姆斯先生付给他的教俸。这个声明是错误的。第二次他说这张支票是阿拉宾教长的馈赠,但是这个说法又被当时正在耶路撒冷朝圣的阿拉宾教长在信中否认了。地方治安官对此事审理后,克劳利先生被交付即将到来的巡回审判接受判决,并被暂时保释出来。后来,克劳利先生因这个案子受到主教妻子普劳迪太太的迫害,被迫辞去教职。在克劳利先生遭受不幸时,副主教格兰特利的儿子格兰特利少校和他的女儿格雷丝陷入热恋之中,并坚持要同格雷丝订婚,但遭到了副主教的强烈反对,父子为此发生龃龉。就在巡回审判即将开庭时,这张支票的秘密被揭开: 它是阿拉宾太太临时装进阿拉宾教长送给克劳利先生的那个信封里的,但教长不清楚这一事实。这张支票原来是一个仆人从索姆斯手中偷走,作为应付阿拉宾太太的租金给了她。克劳利先生的清白得到澄清,委以新的教职。他的女儿格雷丝和格兰特利少校喜结良缘。
与这一条主线同时铺开的另一条线索,写的是: 布劳顿先生在商业区靠倒卖股票和放高利贷发了横财,成为新的暴发户。他的妻子靠这一财力过着一种无所事事的饱食终日的生活。布劳顿先生在商业区的生意不顺手,伙伴之间互相计算,因此整天借酒消愁。布劳顿太太则因夫妻没有爱情,生活乏味,精神空虚,借画家达尔林普尔先生在她家作画,和画家打情骂俏,但画家只是在和她逢场作戏,真心爱的是他的模特儿范?西弗小姐。后来,布劳顿先生因为面临破产而开枪自杀,布劳顿太太在丈夫尸骨未寒时却和一直算计丈夫的那个伙伴马塞尔波罗逃往国外,结为夫妻。画家达尔林普尔和他的模特儿范?西弗小姐终成眷属。

一个以拯救众生灵魂为职业的教区牧师,自己却偷了一张支票,犯了偷盗罪,这则消息会引起什么反响是可想而知的。世人不仅要对这件事的真相纷纷猜测,而且更要对犯罪的人的道德和为人品头论足,重新估量;法律要过问案情,宗教要清除罪孽;周围的人用什么眼光和思想看待犯罪的人,犯罪的人又用什么眼光和思想对待周围的环境……各种事件的进展,本地区的舆论的转变,他同主教府邸及其使者表面上的抵触,还有他孤独的内心斗争,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比特罗洛普一般写作更具悬念的叙述。的确,这点无疑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要的成功方面,但是特罗洛普在他的《自传》中却不完全这样认为: 我对情节的发展从来没有感到满意过,这一情节包括一张支票的丢失、对偷它的牧师起诉以及牧师本人对那张支票如何到了手里的暧昧态度。我一点不能使自己相信,即使像克劳利先生这样一个人,竟会忘记他是怎么得到它的;那个一心想提供帮助的慷慨的朋友提供这些帮助,也不会通过第三者来支付那张支票。我承认这样的不足之处——同时还承认,一个情节所要求交代清楚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我也没有能够写得十分成功,令人信服。但是虽然承认这些不足,我却认为我以很高的准确度和灵敏性描写出那个不幸之人的头脑。我觉得,克劳利先生的自尊心、谦卑的为人、自身的弱点、凛然的正气和激烈的偏见,是描写入微的,描写充分的。特罗洛普这番话有相当的谦辞,但他所强调的东西是往往会被人忽略的: 通过表面事物,刻画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事实上,我们顺着小说的情节看下去,感兴趣、为之所动的,也是克劳利先生的内心世界。他是一个具有狂热的为宗教献身精神的牧师。为了医治教民灵魂,发扬耶稣光辉,他在本职工作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把教区工作做得头头是道,把书教得一丝不苟,经常到贫穷的教民中发扬基督精神。他恪尽职守换来的却是一年一百三十镑的教俸,不能养家糊口,负债累累,但是如果不是那二十镑把他从与世隔绝的生活中拉出来,也许他就要这么一辈子过下去了。“支票事件”把他推进了那个人心难测的社会的大漩涡中,照理说他应该想方设法使尽一切手段,哪怕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从这个大漩涡中挣脱出来。但是当亲人好友劝他请来一名律师为他出庭辩护,尽快摆脱这一案子时,他却打着没有钱雇用律师的借口,断然拒绝,而且找到了振振有词的理由: 我不要任何向我提出来挡住正义的事业或欺骗陪审团的建议。我在许多法院待过,知道那些受聘的先生们的工作是什么……我对自己的清白,或我自己的罪过,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我必须说,如果我,一个清白的人,被投进大牢,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而这只是因为我没有钱买通一个律师为我说话,那么这个国家的法律就配不上我们习惯对它抱有的尊敬。
如果我是有罪的,那么我将不会罪上加罪,让任何人做明或反驳真理。不管他的话有多么丰富的内涵和哲理,对法律的缺陷的攻击多么切中要害,但从表面上看,他是和他所处社会的主要支柱之一——法律,发生了强烈的抵触。这样的行为在正常人眼里是荒唐的、怪诞的、病态的、不负责任的,连他亲近的人都认定他脑子“出了毛病”,这是极其可悲的。悲剧在于他的头脑实际上是非常健全和清醒的。克劳利先生战胜加害于他的不可一世的普劳迪太太,其中很重要的手段不是他脑子里关于法律的博学知识吗?他一方面拒绝聘用律师,另一方面不是不辞劳顿跑到伦敦求助于大律师图古德先生,并直言他不相信周围的人吗?任何生命的存亡都首先取决于它周围的环境。克劳利先生的悲剧就在于周围的世界不理解他,却硬要来理解他,并逼着他去理解周围的世界。这样一来,理解与不理解这一矛盾就愈演愈烈,那么悲剧成分愈来愈多就是必然的了。
如果周围世界如何想这件事是小说的主题,那么克劳利先生如何想周围世界则应该是这个主题的主题。周围世界不理解他,他却理解周围世界。他密切甚至敏感地观察着周围世界如何“想这件事”。从学校的孩子们的目光,制砖工人的语言,到他妻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至于外界人士,那就更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表面上他似乎我行我素,而事实上他的一言一行无不受着“周围世界如何想这件事”的约束。他拒绝聘请当地律师,那是因为他相信有比他们更高明的律师能调查清楚他是否犯了偷盗罪,所以他才有不为人理解的伦敦之行。他敢蔑视主教妻子普劳迪太太这个巴彻斯特宗教界炙手可热的女人,那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的过错还不到触犯宗教法律的程度。所以他才拒绝让出他的布道坛。但是他看出来世人对他的看法在变化,周围的舆论在变化。他看出来他的同胞从不相信他会行窃转化成相信他由于债主催逼便一时糊涂犯了偷盗罪。这让他受不了:“一个偷过钱的人很难为人师表,教育别人不去行窃。”因此,当以坦佩斯特博士为首组成的牧师委员会对他的犯罪进行调查时,他认为周围世界的舆论变了风向。这在他的内心世界引起了强烈的震动,他像个铁面无私的法官,在对自己的良心从头审视,量刑判罪。他首先肯定自己的清白: 他脑子里从来没有想到过行窃,他心中从来没有偷盗的欲望。这样的辩白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这样的证据没法拿到法庭上,这样的证词没法为世人接受。即使这样,他还忘不了为自己鸣不平: 然而,对他如此狂热地完成的工作,他效力的教会却付给他如此令人心酸的微薄薪水,虽然能使他的生活和灵魂不分家,却不能保障理性,或者理性的碎片,一次次在混乱中从他身上跑开。正因为如此,这件灭顶之灾才降到了他头上啊!如果真有法官在法庭上对他的良心审判,这是何等铿锵有力、不可辩驳的证词啊!它不仅说出了“民以食为天”的深刻道理,为乞丐行窃找到了犯罪的总根源,而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宗教界贫富悬殊的可怕现象。在贫困面前,他的理性成了若即若离的东西,他不禁叹道: 啊,比霍乱病还坏。一个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就是行尸走肉了。因此他毅然决定: 我要在我听到的舆论前低头服输,自己剥夺自己的权利。克劳利先生坐在暴风雨中,就是这样在洗刷他自己的良心的。这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戏,读着这样的篇章,使人不禁会联想到莎士比亚《李尔王》一剧中那个在暴风雨里呼天喊地的李尔王。但是特罗洛普并没有就此中止对克劳利先生的内心世界的刻画。他回到家中跟女儿读古诗时,又借古喻今,从古人身上找到了自身的不幸: 那位强壮的失明人儿的脑子指失明后的弥尔顿。,对那种他受到的伤害一定会是十分敏感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现实,和他的力量搅在一起,或者更确切地讲,是无能为力的现实和对昔日的力量和抱负的记忆搅在一起,才是这种悲剧的根本所在!由此,他又想到了英国伟大诗人弥尔顿的著名长诗《力士参孙》中的那个大力士,“在迦萨和奴隶推磨”,为了更加深刻地理解克劳利先生为参孙悲叹的真实含义,这里不妨再多引用一些这句话的上下文: 为什么当初我要按严格规程
学习磨炼,准备做一个献身
于神的人,为伟大的事业而斗争,
如果我注定要这样了此一生——
被人出卖了,拘禁了,剜瞎了眼睛,
在敌人的嘲弄下,用天赐的臂力
每日扛着重枷给他们推磨?
光荣的体力呀,竟用来做畜牲的苦工,
连卖身的奴隶都不如!还在说什么
要从非力士枷锁中解放以色列?
谁现在要找这一位伟大的解放者,
会发现他瞎了,在迦萨和奴隶推磨,
连自己还都不免于敌人的枷锁!引自弥尔顿的长诗《力士参孙》。特罗洛普笔下的穷牧师克劳利先生,是一只勇猛地向社会申诉不平的困兽,还是一只缩头缩脑任人宰割的笼鸟?他具有的是一个理智、健全、丰富和高贵的头脑,还是一副明哲保身、不负责任和疯疯癫癫的神经?这是不言而喻的。通过克劳利这一人物形象,我们看到了他那个社会的现实与变迁;看到了人在那个社会的存在价值和意识;看到了社会受到不公正对待后内心世界的阴影;但是,特罗洛普如此虔诚、炽热、苦心孤诣和别出心裁地塑造、肯定和赞扬这个人物形象,恐怕首先要阐明的是人的信仰、道德、情操和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帮助和爱这些精神力量,在任何一种社会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以下不妨从另一条线索进一步阐述这点。

另一条线索的主人公布劳顿这个人物,在读者看过《后纪事》后,对他产生的印象不一定很深。特罗洛普事实上在他身上费的笔墨也不多。这不能说成是特罗洛普不熟悉这种生活,不善于刻画这种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特罗洛普是地地道道的伦敦人,对这种人不会没有深入的了解。把布劳顿这个人形象写成模糊不清却令人难忘的影子似的人物,这可能是特罗洛普的一番苦心。这条次要的线索总共用了不过二十万字,却把大多数词句用在描写、渲染布劳顿所处的那种现代城市生活的气氛中。这种气氛可以用十六字来概括: 吃喝玩乐、唯利是图、浑浑噩噩、尔虞我诈。这种气氛渲染得十分成功。它不仅表现在布劳顿的妻子在百无聊赖中跟画家达尔林普尔调情,而且还表现在布劳顿、马塞尔波罗和范?西弗太太这三个伙伴之间的微妙关系,甚至克罗斯比到伦敦商业区借钱那两章都是少不得的笔墨。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中布劳顿突然在某一天早上朝他自己的头上开了一枪,了此一生。这个模糊的生意人这一枪却又使读者欲忘掉而不能了。他像影子一样在那种气氛中出现,又像影子一样在那种气氛中消失。他的暴死没有在他那个圈子里引起丝毫同情和哀怜,甚至与他同床共寐多年的妻子也没有流一滴悼念的泪。为他奔丧事的,是那个正直而有良心的画家达尔林普尔!
和这种气氛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克劳利先生的生活环境。克劳利先生大祸临头时,一个清白人受到不白之冤的特有现象,写得不胜凄凉,惊心动魄,充满悲剧色彩。他周围的环境中那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表现得淋漓尽致,扼杀他存在的条件写得令人不寒而栗。但是,所幸的是,克劳利先生的环境是个还残存着古朴的田园生活的外省社会。这里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帮助和爱。阔佬儿勒夫顿夫人出于同情和爱,对克劳利一家伸出援助之手,罗巴茨先生和格兰特利少校是克劳利先生的保释人,大律师图古德先生无偿为克劳利一案奔波斡旋,约翰尼?埃姆斯为这一案子仗义疏财……如果说这些富人要人为克劳利先生操心是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那么农场工人和制砖工人给予克劳利先生的物质和精神的支持,则是十分纯洁的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帮助和爱。克劳利先生后一次向他的教民布道和告别霍格尔斯托克教区那个场面,确实有一种催人泪下的效果。克劳利先生在“活下去,还是不活下去,这才是问题所在”的关键时刻,接受了一个老制砖工人“天下无难事,只怕顽强人”的生活观,这就更意味深长了。
就是这样,特罗洛普通过这样两个人物对待生命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不仅肯定他要肯定的东西,批评了他要批评的东西,而且留给了读者许多值得深思的问题。读者在思考之余,也许不禁会问: 特罗洛普是怎么想到去刻画克劳利先生这样一个人的头脑,而且刻画得如此细腻?有他本人的痕迹吗?

安东尼?特罗洛普一八一五年四月二十日出生在伦敦一个律师家庭。在他的童年时代,他父亲的业务开始倒退,而他父亲却异想天开,怂恿他的母亲去美国做生意,结果中途败落,一塌糊涂。不久,这家人的生活便没有着落了。安东尼十岁被送到温彻斯特学习。他是这样叙述在该地的学习生活的:“我个头大,却又笨又丑。我一点不怀疑,走到哪里都完全不为人注意。不用说,我穿戴得衣冠不整,邋邋遢遢。可是,啊,我幼小心灵的一切烦恼,我记得多么清楚!我是不是应该总是孤独无伴,是不是就不能找到那高等院校塔楼的,从此一劳永逸,我想得是多么多啊!”
他的小学同窗威廉?格里戈里是这样描写小特罗洛普的:“他不仅衣着寒酸,不拘小节,他的学业也同样搞得一塌糊涂。他的各种作业做得乱七八糟,字迹难辨。这些怪癖造成了一种于他十分不利的偏见,这个可怜的人儿总是没有伙伴在一起……从哪方面看,他将来都不是个有出息的,在班上总是次的那个部分,因此老师和学生们都认为他是一块不可雕刻的顽石。”
安东尼没有考取大学。在伦敦邮政总局谋得一个职员位置,在玛丽尔博恩街一所简陋的寄宿处居住,过了七年凄惨、忧郁、负债累累的日子;他曾因不能如期还债两次入狱,尝到了身置铁窗的痛苦和滋味。他的家庭,用他的话说:“所有人都奄奄一息;唯有我母亲是个例外,夜复一夜地服侍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夜复一夜地写小说……”他在邮局的工作一点不顺利,常常挨上司的训,斥责他为“无用之人”;同事们对他也冷眼相看,认定他是令人不愉快的职员。他当时丝毫不怀疑这个世界不要他了,深为自己的处境和贫困感到无地自容。用他的话说:“贫困使人精神贫乏,使手脚无力,使心灵疼痛——而且更常见的是良心呆钝。”
从特罗洛普自己的生活阴影不难看出,他倾注了自己巨大的心血,把他对世人生活中心酸苦辣的体会全部写进了字里行间,成功地塑造了克劳利先生这个人物形象。这个人物形象的独到之处在于克劳利先生更加全面体现了特罗洛普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学家的世界观、道德观和伦理观。

一九八七年二○○七年修改二○二○年再改

上卷 章 他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也不能相信这事,约翰。”玛丽?沃克说;玛丽?沃克是西尔弗布里奇的代理人乔治?沃克的标致的女儿。“沃克和温思罗普”是这个事务所的名字,他们是有名望的头面人物,王国政府在巴塞特郡这一带必得有人去干的那种律师事务,都让他们包圆儿了;他们也受聘办理在那些地区十分显贵的奥莫尼乌姆公爵的地方事务,因此他们总是昂头叠肚,趾高气扬,全然一副外省的律师们的样子。他们——沃克家——住在这个市镇中间的一座大砖房里,经常宴请宾客,不过郡里的士绅却不怎么经常赏脸赴宴;在西尔弗布里奇,他们很有分寸地走在风尚的前面。“我是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事的,约翰。”沃克小姐又说。
“你不信也得信。”约翰搭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他的书。
“一个牧师,还是这样一个牧师!”
“我看这事没有什么值得费心嘀咕的。”约翰这次说话时,眼睛不再看书了,“一个牧师为什么就不能跟随便哪个人一样成了小偷呢?你们女孩子似乎总是忘记,牧师们不过也是常人罢了。”
“我觉得,他们的品行会比别的人更好些。”
“我根本不这样想,”约翰?沃克说,“我敢说,此时此刻,巴塞特郡负债的牧师远比律师和医生要多。这个人一向负债累累。自从他来到这个郡,我看他就从来不敢在西尔弗布里奇的海伊大街露露面。”
“约翰,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你可没权利说这话。”沃克太太接话说。
“为什么,妈妈,得到这张支票的那个屠夫,几天前威胁说要把账单在全县张扬,把该还他的那笔债如实说明,要是不能马上还债的话。”
“弗莱彻先生更不知羞耻,”玛丽说,“他在西尔弗布里奇当屠夫发了横财。”
“这有什么可非议的?一个人当然愿意把钱攥在手里,他已经给那位主教写过三次信,专派一个人接连六天去霍格尔斯托克解决他那笔小账。你看他到底要到这笔账了。当然,一个生意人一定要看紧自己的钱呀。”
“妈妈,你认为克劳利先生偷了那张支票了吗?”玛丽问这个问题的当儿,走过来站到她母亲跟前,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她。
“我还是不表态的好,我亲爱的。”
“可是人人都在议论这事,你总该有想法的,妈妈。”
“妈妈当然认为他偷了,”约翰说着,又要埋头看书,“妈妈要有别的想法才怪呢。”
“这话不公平,约翰,”沃克太太说,“你那些凭空想法不等于我的,也不能硬让我从嘴里说出来。整个儿这事是非常令人心酸的,你爸爸又正在查这件事,我觉得在这家里还是越少议论越好。我敢肯定,这也会是你爸爸的心情。”
“我当然不会在爸爸面前说它的,”玛丽说,“我知道爸爸不愿意乱嚷嚷这事。可是,一个人怎么会压根儿不想它呢?它对我们所有在教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根本不这样看,”约翰说,“克劳利先生仅仅因为是个牧师,一点不会比别人特殊。我憎恨所有徒有虚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在西尔弗布里奇,有不少人认为,仅仅因为这个人身居一种会使这一罪行比犯在别人身上更深重的位置,这事就不应该追究下去了。”
“可是,我完全肯定克劳利先生根本没有犯罪行为。”玛丽说。
“我亲爱的,”沃克太太说,“我刚刚说过,我不愿意你再谈这事。爸爸马上就进屋来了。”
“我不说了,妈妈;只是——”
“只是!是的;仅仅只是!”约翰说,“要是有人呆在这儿听她说,她会一直说到摆餐桌的。”
“你比我一句也没少说,约翰。”但是,约翰还没听见他妹妹说出来后这些词儿,早已离开屋子走了。
“你知道,妈妈,不想这事是做不到的。”玛丽说。
“我信这话,我亲爱的。”
“不过你熟悉他们吗?我至今从来没有跟克劳利先生说过话,也不记得过去见过克劳利太太。”
“我很了解格雷丝,她过去常到普雷蒂曼小姐的学校去。”
“可怜的姑娘呀。我真可怜她。”
“可怜她!可怜这个词不恰当,妈妈。我为他们感到痛苦。可是,我心里没有存过一会儿他偷了那张支票的念头。那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们家穷得厉害,因此负了债,可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十分杰出的牧师呀。罗巴茨一家上次来这里做客,我听罗巴茨太太说,克劳利先生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她过去还几乎没有看见哪个人能和他相提并论呢。罗巴茨家当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
“人家说教长是他的好朋友。”
“多遗憾吧,正当他有麻烦时阿拉宾一家眼下都离开了。”就这样,虽然沃克太太先头说过不再对这件事说长论短,这时母女俩还是接着讨论那个牧师的犯罪问题了。沃克太太,像别的做母亲的一样,和自己的女儿说起话来,比和儿子说话更容易自由起来。就在她们这样说着话时,做父亲的从他的事务所回来了,于是这话题就中断了。他是个介于五十和六十岁之间的男人,头发斑白,留得很短,身体有点发胖,但地位舒适和受人尊敬这两点一般情况下将赐予那种个人的风度,仍然看得出来。一个人被世人捧起来,他自己是很少不识抬举的。
“我累坏了,我亲爱的。”沃克先生说。
“你看上去是受累了。过来坐一会儿好去换装吧。玛丽,拿你爸爸的拖鞋来。”玛丽连忙向门口跑去了。
“谢谢,我的宝贝。”父亲说。然后,一等玛丽走开听不见说话时,他便在妻子耳旁小声说:“恐怕那个倒运的人是有罪的。我担心他是这样的!我真的担心!”
“哦,天哪!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呢?”
“什么事吗?克劳利太太今天跟我说这事来了。”
“是吗,她?你能跟她说什么呢?”
“我开始告诉她,我还不能见她,请她别跟我说这件事。我极力想让她明白,她应该到别处去找人。但没有说服她。”
“那到底怎么办呢?”
“我要她来找你,可她不同意。她说你帮不了她什么忙。”
“那她认为自己的丈夫有罪吗?”
“不,当然不会的。她哪会认为他有罪!照我看,说破天说破地也没法儿让她想到那是可能的。她来找我,只是告诉我她丈夫有多么好。”
“我倒喜欢她这样做。”沃克太太说。
“我也一样。不过,喜欢她又有何益呢?谢谢你,我的宝贝。也许,我哪天会给你拿拖鞋的。”
全郡轰动了,都在谈论乔赛亚?克劳利牧师这件所谓罪过一事——全郡,几乎全像西尔弗布里奇的沃克先生一家这样急切热烈。指责他的罪过,是说他偷了一张二十镑的支票;说他先从一个遗忘或丢在他家的皮夹里偷走,然后兑成现钱还到了西尔弗布里奇的屠夫弗莱彻手里,因为他欠人家的债。克劳利先生在那些日子里是霍格尔斯托克的终身副牧师;霍格尔斯托克是东巴塞特郡北端的一个教区,教区里谁都知道克劳利先生穷得家徒四壁,又是个不幸、忧郁、悲观失望的人,这个世界的种种苦难似乎总是以双倍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自从他的老朋友阿拉宾先生,巴塞特郡的教长,给他现在担任的这个小职务,他从来没有被人尊为牧师。尽管他不幸、忧郁、悲观失望,但他在那些与他同命运的穷人中间是个埋头苦干、自觉认真的牧师;因为在霍格尔斯托克教区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位农场主,其余都是地位卑微的农田工人、制砖工人,以及诸如此类的百姓。克劳利先生眼下在霍格尔斯托克已经打发走了他生命的十八个年头;在过去的年月里,他十分努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坚持不懈地向他周围的人灌输了也许过多的玄义,但也演讲了一些有关舒适,有关宗教的东西。他在自己的教区变得为人爱戴,这点是他想不到的。他在哪方面都不是个能够使他自己受人欢迎的人。我前面说过,他是个忧郁寡欢、悲观失望的人。他实际上比这还糟糕;他一脸苦相,有时几乎到了神经不健全的地步。在以往的一些日子里,甚至他的妻子都发现很难对付他,还不如对付一个明确的精神病患者容易。这点在农场主中间也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在自己人堆里议论他们的牧师,就像是谈论一个疯子。但是在赤贫的穷人中间,在霍格尔恩德的制砖工人中间——一批无法无天、一醉方休和粗野的人——他却受到极高的尊重;因为他们知道他生活得很艰难,和他们的日子相差无几;知道他干得很苦,和他们的工作大同小异;还知道外界世界对待他十分严酷,如同对待他们一样毫不客气;他们还知道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明显的神圣的忠诚品质,有一种不顾世界的虐待而恪尽职守的精神,这种精神即使在逆境中也毫不妥协;因此,克劳利先生尽管有那种不幸的怪癖性格,但在他的教区里却很受人尊敬。就是这个人,他现在被指控偷走了一张二十镑的支票。
但是,在交待这桩所谓的偷窃公案的情况之前,关于克劳利先生的家庭是一定要说几句的。常言道,一个好妻子是她丈夫的一顶王冠,而克劳利太太对克劳利先生来说还远不止一顶王冠。对于这个人的全部精神生活——他在讲坛布道或牧师执教以外的所有那部分生活——克劳利太太一直是集王冠、御座和御杖于一身。她同克劳利先生一起忍受并替克劳利先生忍受了贫穷带来的种种痛苦和没有微笑的生活酿造的各种烦恼,这点也许不能直接说成是她的贞操吧。她和他有福同享,有难共患,而把分担这样的东西看作她义不容辞的职责;做妻子的不得不承担这些东西,因为她们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理儿。克劳利先生本来也许是个主教的料子,克劳利太太嫁给他时也许认为那样才是他的运道。但是他没有当上主教,眼下在他年近五十时还是个终身副牧师,一年只有一百三十镑的收入——还有一个家。而这正是克劳利太太一生的运气,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承受了它。但是她又远远不只承受这点。她过去竭尽全力表现得心满意足,或者贴切点讲,竭尽全力做出心满意足的样子,尤其在克劳利先生背时和阴沉的时候。她深信克劳利先生神经不够健全,却努力不让他知道这点,一如往常地对待他,一个父亲在一个家庭里的尊敬应有尽有,并且像对待一个任性的病孩儿那样极有分寸地纵容他。在对待他们生活中所有那些可怕的烦恼时,她的勇气一贯超出克劳利先生。制作她的那块生铁已经百炼成钢,炉火纯青,只是那种炉火纯青的程度克劳利先生熟视无睹,欣赏不了。克劳利先生经常跟她说,她没有自尊心,因为她过去总是替他或替孩子们低三下四地接受别人的东西,接受那些非常需要却购置不起的东西。他跟她说,她是个讨乞鬼,并说活人与其饿死也不行乞。她默然承受了这种斥责,事后仍旧为他乞讨,自己却忍受饥饿之苦。过去的多少年来,她从不为他们的穷困感到无脸见人;而对克劳利先生来说,他们的贫困带来的每件小事,过去是一种存在的耻辱,现在还是一种活生生的耻辱。
他们生过许多孩子,活下来的还有三个。关于老大,格雷丝?克劳利,在以后的故事中我们将多次听到她的名字。她这时十九岁,据那些人说,尽管她家很穷,外面的穿着寒酸,身材单薄,看上去不够成熟和丰满,身上的线条也不够匀称,可她仍是那一带标致的姑娘。她现在住在西尔弗布里奇的一所学校里,近这一年当上了教师;在西尔弗布里奇,有不少人说十分光明的前程就要在她面前展开了,说科斯比洛奇的年轻的格兰特利少校在她那纤弱的脸上看到了美的光彩;格兰特利少校是个鳏夫,膝下有个小孩,但在西尔弗布里奇方圆一带的所有女人眼中仍是十分引人注目的男子,这似乎可以说,格雷丝?克劳利就要时来运转,和她家那无处不在的噩运进行对抗啰。鲍勃?克劳利比他姐姐小两岁,现在马尔博罗上学,家里打算让他从那里接着上剑桥大学,并由他的教父阿拉宾教长出钱供他深造。在这方面,世人又看到了时来运转的兆头。不过到那时,克劳利先生也说不上什么走运。一点不假,鲍勃在学校成绩优异,到了剑桥也许混得不错,也许在那里出类拔萃。但是,克劳利先生倒愿意这孩子在地里干活儿,不愿意让孩子靠这么刺眼的施舍方式上学。那时还有他的衣服问题呢!上学或进大学穿的那些衣服,他去哪儿弄钱给他置办啊?但是,教长和克劳利太太促成了这件事,压根儿没有征求克劳利先生的意见,这也是克劳利太太对付他的一贯办法了。这家还有一个小女儿,名字叫简,日子消磨在母亲的针黹案和父亲的希腊语之间,有时缝补内衣,有时学着往诗行上划格律——因为克劳利先生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个通今博古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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