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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推荐一:
呈现1980年代的民间逸事、演绎灰色地带的边缘人物。
推荐二:
王手的江湖故事如同画卷,既画出了众生相,也画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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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温州本来就有习武的风气,民间也崇尚角力,“文革”后期治安混乱那阵子,以王手的年纪和身体,正好有机会介入其中,这是他立足社会的方式,也让他积累了经验。多年后王手写起了小说,江湖题材成了他众多题材中比较另类的一帜。但他写的是“文江湖”,不是血雨腥风的江湖,也许他那个年代还没有地盘争霸和利益掠夺。他的江湖是广义的,包括一些世俗生活;它也是狭义的,里面有灰色地带的边缘人物;它更是文学的及他自己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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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手,浙江温州人,近年作品散见于《收获》《人民文学》等刊,曾获《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人民文学》非虚构作品奖、《作家》金短篇奖、郁达夫小说奖,另有小说入选2006、2007、2009、2012、2014年度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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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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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记 1
火药枪 70
阿玛尼 91
双莲桥 118
上海长途汽车 154
坐酒席上方的人是谁 178
软肋 218
健美者说 247
平板玻璃 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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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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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手的手
东君
有两件事让王手见知于世:一是小说写得棒,一是肌肉发达。
一身沉默的肌肉,一双厚实的大手,加上一个响亮的名字,这便是王手。认识王手的人几乎都会惊讶地注视着他的手:一只可以提起重磅石锤的手如何会写出那么细腻、绵实的文字?不认识王手的人读了他的文字,恐怕也会想见识一下那双“王手的手”吧。
王手的手据说是一双“化骨为绵”的手。他的手劲很大,但很少有人跟他较量过。王手说,他年轻时在鹿城近郊一家手工作坊上班,闲时喜欢玩哑铃、石锁,也学过点拳脚功夫。他后来在一篇文章里讲述过这样一桩事:有一回,厂里有位同事与人发生争执,对方跳出个练家子,要以掰手腕的方式一决雌雄。那名同事便把王手(那时候他还叫吴琪捷)请了过去。对方跟王手一接触,就知道他的手劲有多大,拱手称服,也就不在话下。王手一战成名,就不乏一些人找他挑战,但王手不论对方手劲大小,一律以“平手”示人,求个和气。这份仁厚跟他的江湖历练有关,也可能跟他少年时期经常翻阅祖母留下的那本《圣经》有关。至于他后来何以如此耽悦于佛学,我就不便深问了。但可以肯定,他内心深处的仁厚是不曾变过的。
王手是以看得见的手赚钱,看不见的手来触摸汉语(这只手并不是藏在袖管或口袋里,而是隐藏在内心深处)。在无人关注的时刻他会伸出手来,打造汉语这块质朴而又古老的石头。他曾经说自己就像一个手艺人,手头要有活儿,一天不写点什么就手痒。
有一回,我与王手、马叙、瞿炜、哲贵等温州作家吃饭闲聊时,谈到了强迫症的话题。瞿炜说,他每回如厕时一定要把草纸的四个角对折得严丝合缝。王手说,他每回去食堂吃饭都要站在筷子盒前发一会儿呆,因为他要从五颜六色的筷子里挑出一双颜色相同的筷子。作家萨拉·沃特斯说过,很多作家都有点强迫症。他援例说明:格雷厄姆·格林一天必须写五百个词;让·布雷迪必须赶在午餐前写五千个词;而萨拉·沃特斯本人规定自己每天至少要写一千个词,哪怕是垃圾他也要写出来,因为他会选择适当的时机把那些文字重新打磨一遍。这么多年来,王手养成了一种随时随地都能写点什么的习惯。当然,这算不上强迫症,而是习惯使然。他的口袋里经常装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纸笔,有时坐在车上、飞机上,突然想到什么他就写上几笔,仿佛他的手“要尽可能快地写作连脑袋都不知道的事情”。有一次开会,他坐在主席台上,一边听报告,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会后,我问他,这种官方的讲话你也是有闻必录?他坦然一笑说,其实我在写小说中的某个片段。每天都写点什么,在王手看来,这一天就不算虚度。在某些时刻,一只被物质生活磨损过、被汗水浸泡过的粗壮的手,悄无声息地通过文字变成了一只贯注灵气的手。
电脑在我们的生活中已是须臾难离的日用工具,但王手很少跟电脑打交道,至今仍然坚持手写。他的字通常很小,很匀净,仿佛能让人觉出硬汉的柔情。我总觉得,他那些细小的字与小说中那些丰沛的细节有着相互牵缠的关系,仿佛他的字要是大一点,文字的表述就会出现某种空疏。他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几乎每天坚持抄一段佛经。至于佛经里面讲些什么,他也没有深究,他只是为书写而书写。柔翰一支,是手的延伸,是内心那根触须的外化。书写之于他,想必是一桩心手双畅的事。写过之后,他的心境通常会趋于澄净,在这种状态中,他又继续自己的写作。他的那些有分量的作品似乎只有被这只手掂量过,才会摆放在别人面前。
这是一双作家的手,一双“会思的存在者”的手。在海德格尔看来,“思”本身是人类至为简单也是至为费力的一项手艺活——手连接着“思”,而“思”从属于“在”,因此作为根植于“思”的手的产物(文学作品),自然也就听命于“在”——一直以来,王手也是同样把写作当作一门既简单而又费力的手艺活儿。他坚持手写,并以这种原始、朴素的方式亲近“思”。
这只手,与物相触即带物性(比如,石头的坚硬、水的柔软);与文字相触,文字也是及物的。是这只手教会王手写作。就像我们所见到的出色的匠人那样,是他的手先于思想摸索到汉语的开关——这个开关,通向内心的秘密花园。他的文字通过这只手来说话,于是他的话里面就有了一只手的强劲的力量。读他的小说,你会有一种“我手写我口”的感觉。他那些倾向于口语化的语言跟别的作家(包括温州作家)很容易区分开来,很显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调子和一种独特的发声方式。有一次,我跟他聊文学时说,我读他的小说时,读着读着就想用温州方言来念。这就对了,他微笑着说,我写完一篇小说,就习惯于用温州方言念一遍,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我的舌头能感觉得出来。
他有老虎般的体能,猫须般的触觉。他的手虽然粗壮,却分布着猫须般的触觉,以至于我每次读到他小说中那些精妙的细节,都会感叹:原来如此粗壮的手,也可以做到如此细腻。《双莲桥》中有这样一个细节:一个年轻人闲来无事,就在双莲桥埠头给人司秤定价,人人敬他,时不时地递给他烟,他站着,也不接,那些人就把烟放在台阶上,或塞在边上的石缝里。王手是这么写的:“好像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是我的,放在这里就像放在我的仓库里。”语气淡定、自足、幽默,只有经过历练的人才能道得出来。有些人的小说里,你或许能看到一个智者的脑袋,那里面装着很多奇妙的想法;有些人的小说里,你或许能看到一只直接与现实打交道的手,它能十分稳妥地抓住日常生活的核心部分。在王手的小说中,日常生活的经验之谈往往跟一些有意味的细节打成一片:“十三张”“两张”怎么玩,头薪怎么抽,卸货埠头有几个,在埠头行事要有什么规矩,等等,他都有一套自己的说法。“猫须般的触觉”,使他对温州每条街市几乎都很熟悉。我跟他在街头闲逛时,他就如数家珍般地跟我讲述那些鞋店、服装店的特色。有一天晚上,他坐我的车去拜访一位诗人,我对市区的路径不甚了然,他就给我做向导,他知道哪条路是捷径,哪条路设置了单行线,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可以在黑灯瞎火的拐角处告诉我哪些地方有坑洼,哪些地方有一道高坎。他像熟悉自己的手那样,熟悉温州城里的每一寸地方。
见过王手的硬汉形象之后,你大概会断定他像海明威那样,对笔下的人物毫不手软,非要弄死几条人命。但王手不是,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该留一手。我读他的小说,总感觉那些人物像是在走钢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倾覆的危险。结果呢,紧绷着心弦读到结尾,作者还是引而不发。《双莲桥》《软肋》《阿玛尼》写得险象环生,终都是以化险为夷收场。他喜欢写那种“江湖中人”,而且对他们是倾注温情的。我总疑心,王手当年也干过这些活儿。有时我甚至会作此悬想:如果王手不写作,他可能会做什么?他可能会是一名健美教练、民间拳师、传道者、居士、鞋店老板、江湖大佬?有一回,我问王手,你眼中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王手说,江湖是没有的。又有一回,他说,江湖是有的。他在《软肋》里对“江湖”作了这样的诠释:“有些事,放在规章和措施上,都是解决不好的,一旦染上了江湖的色彩,就不一样了,就有了另外一套程序,简单起来非常简单。”
王手也是那种“简单起来非常简单”的人:他酒量好,但不跟人拼酒;他力气大,但不跟人较劲;他能说会道,但不喜欢夸夸其谈;他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心细如发。一个可以用肌肉说话的人,为了避免给人造成强势的错觉,他常常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声调、斟酌自己的措辞。他给我发短信,口气总像是跟你商量一件事。有一回,他大清早发来短信,先问一声:“东君,起床了吗?能否跟你说个事?”我以为有什么重大事件,一问才知道,他是让我把本年度发表的作品上报作协备案。他为人审慎、细腻的一面,由此可见。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会惊扰到你,他会尽可能动用几根粗壮的手指给你发一条短信。他喜欢把自己的声音藏起来,就像他习惯于把双手和双手所携带的力量藏到口袋里。
手:“一臂加五指”,但他给自己注入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一种与力量相称的东西。
当一只手戴上拳击手套,它的力量就凸现出来了;当一只手戴上绵软的手套,它的力量就收了起来。在王手作品里我能看到这样一双独异之手。这样的手,既能打老虎,也能捉跳蚤。
我因此而记住了王手的手。
成仙记 1 次讨债
1973年夏天,我离开了就读的第六中学走向社会。我不是读不起书,而是怕学校派我去浙江兵团。我家里兄弟两个,按照当时的政策,是要有一个到外面去,但我父母舍不得我远离家乡,就叫我辍学了。当然,当时还有个很费解的思潮,认为读书没用,读下去干吗呢?随随便便的一份工作,都要比读书好,比读书来得实惠。
我的份工作是拉板车,运输社设在南门的双莲桥,社里有七八辆车,大的两辆,小的是五六辆。因为力气大,我被分配去拉大车。大车我们叫单吨车,笨重的大轮,车架也结实得多,可以载重一吨或一吨以上。单吨车是个什么概念呢?为什么要特别强调呢?就好像跑长途的大卡,“双节拖斗”,威风神气,是强大的人才能够驾驭的。拉板车是有固定装束的,一块大方布,对折成三角,扎在腰上,既当腰带,也可以当围裙,顺便也擦擦汗。拉板车潇洒的时候是停在酒家门口喝生啤,这是板车人生动的写照,丢一毛钱,粗碗往稻桶里一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喝,喉咙里都是欢快的感觉,漏酒也肆意地挂满嘴边,结束时还配有响亮的“气嗝”,表示很豪爽很享受。
拉板车吃力的要数上中山桥。中山桥陡,像拉起来的满弓,起得快落得也快,不像有些桥,逐渐的过程很长,看不出桥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坡度。中山桥却不一样,平地上一路过来,以为没有桥,但突然就陡了起来。所以,我们拉出了经验,起势时屏住呼吸紧铆几步,像百米赛跑的后冲刺,频率一点都不能松,松一下就会倒溜。真要是不幸倒溜了,再想把它绷住就非常困难了。所以,要紧就要紧到底,一直要紧到桥顶,才能够松这口气。其实也只是稍稍地松半口气,因为紧接着马上要下桥。下桥不能一泻千里,泻得舒服了就容易打跳,打跳就好像野马受惊,就会失控。因此,即便是下桥,即便是泻,双脚也要像磁铁一样抓地,用脚和弓背制造出阻力,让板车一点点往下走。这一上一下的过程全靠小腿的功夫,没有小腿的功夫,起势时咬不住劲,下落时也刹不出阻力。因此,拉板车的人小腿肌肉都比较好,像馒头一样。多年后我练上健美,练友们都说小腿的肌肉难练,只有我心里明白,练友们是不得要领,是没有找到好的训练办法,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拉过板车,他们要是把板车拉到中山桥,在那里来来回回试三个月,小腿都有可能粗过大腿。
运输社的工资参照社会上的基建工,一天一块三角八,拉板车有,没拉就没有。虽然有了工资,但经常的工资也会被其他东西所代替,比如拉肥皂,分几粒肥皂;拉白糖,分几斤白糖。好在大车平时都是重载,拉生铁部件比较多,这东西不能吃又没有用,就可以拿工资了。就是这样,这一块三角八也经常地会被欠起来,拉了几个月的板车,我一共被欠了十七八块,等到我后来不拉板车了,这十七八块便成了我的心病。
我也曾想过算了,运输社也不容易,但我心里想算了,夜里却睡不着,人也一天天地消瘦下来。后来思想再三,我决定去讨回这笔钱。我找到运输社的负责人,他叫永明,姓什么不知道,我是直接找到他家的。他住在百里坊那边的一个菜场里面,一个像“贫民窟”的地方,感觉非常乱。我在那里叫永明老司永明老司,他从屋里钻出来,见是我愣了一愣,赶紧把我拉进去,很是难为情的样子,可能是怕隔壁邻居知道吧。他拉住我,压低声音说,我们有话好说,千万不要高声啊。我想我高声干什么?俗话说,有理不用高声。我就轻轻跟他说,我别的不要,只要欠我的工资。他说,我确实没有钱,你看运输社也捣摊了,我和你商量商量,要么我家里东西和你兑一点,要么我有几个给你几个?我只好说,东西我不要,那就有几个给几个吧。他就把口袋翻出来给我看,就六块九,他说,我都给你了。后来还拉开一只抽屉翻了翻,摊摊手,尴尬地看看我。我相信他是真的,已经倾其所有了,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他的钱不好意思地回来了……
多年后的今天,我做起了生意,生意有赊有欠,讨债也成了我生意的一个主要内容。对于不讲信用的人,我每年年底都很纠结,几万几万的债,记在纸上都是利润,实际上讨又讨不回来,是空的。现在欠债的人心理素质都很好,大有“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气魄。要么是赖皮,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要么是剑拔弩张的相持,你敲他几下门,他打出电话来说,我明天也会去你家敲几下门;要么他反过头来还凶你,有本事你去告,告一告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了!病人还狠过医生。我只得自己收敛一点,觍着脸端着他们的下巴说好话。我感慨:现在的人和过去的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啊?我讨的也是血汗钱啊!
2 看西洋景
也是在1973年,我有了第二份工作,是在一个建筑队里拌砺灰。当时我们接的是解放北路中医院的活儿,内容是把两层的楼房翻成三层,这在当时算高层建筑了,过路的人都会忍不住仰起头来看,嘴里哈哈地惊叹,啊三层楼啊三层楼。也是,信河街的邮电大楼,后来被民兵指挥部占为制高点的,架起机枪对温州虎视眈眈的,也不过是四层的样子,就可以这样威风了。
拌砺灰靠的是腰力和臂力,没有腰力,拌一趟就腰酸背痛了。没有臂力,连锄头也拿不动,那就不叫拌砺灰,叫拖地下。还有就是挈砺灰,也要用腰力和臂力,砌砖老司在楼上喊,砺灰——,我马上要挈着砺灰走“Z”字架上去。一般侧着身挈一桶,兴奋时为了炫耀自己的力气就挈两桶,其实挈两桶还好平衡一点。碰到粉墙,砺灰用得多,就接得比较紧,老司催命一样在楼上叫,我在下面就拼命地拌,然后再挈上去。老司像个会吃砺灰的怪兽,你拌多少,他就吃多少。
除了拌砺灰,我偶尔也会吃一顿“暴食”。一天半夜,大车运来四万粒砖头,卸在中医院门口的路边,第二天一早,交通队来了,叫搬了搬了赶紧搬了。基建队的头头叫保兴,说,二十块钱,谁愿意搬?没有力气的人只能面面相觑,望钱兴叹,而我和另外一个有力气的人就跳了出来,说,我们搬吧。中医院楼下本来就只是一个门厅,又正好堆了砺灰和一些家什,我们只好把砖头往楼上抬,每一层都放一点才能够放得下。在平地里抬砖还马马虎虎,但要抬到楼上,还要走“Z”字架,没有小腿的力和铁硬的腰,叫你吃你都不敢夹。小腿我过去拉板车时练过,腰我本来也不错,但我还是吃亏,因为那个和我搭档的人比我矮,抬砖,我只能在他的后面,这样,我等于不仅仅是在抬,还要加个推,这就更考验小腿了。我们整整抬了一天,赚了二十块钱,五五开一人一半。十块钱当时和月亮也差不多,可顶得上很多人半个月的工资,因此我也是非常自豪的。不过,我也把自己的腰抬坏了,我虽然脚力不错,但腰还是嫩了点。那天夜里,我抽了一夜的脚筋,放了一夜的“脚弹”,按照我母亲的说法,“被都给你踹破了”。俗话说,腰是男人的半条命,我现在看似好好的,其实只剩下半条命,另外半条命,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被砖头抬坏了。
拌砺灰苦是苦,但也有快乐,快乐就是在闲暇时说说糙话,什么那个挂号的眼黑,那个护士长臀翘,还有就是倚在中医院的门口看路上的女人。解放路是温州一条热闹的路,女人如梭,在面前飘来飘去,偏偏我们又都是风华正茂的男人,不看不说怎么熬得住!
我的一个伙计,手无缚鸡之力,讲死话一套一套的,也带给我们很多快乐,我是佩服他的本事了。他能够老远就看出哪个女人胸大,哪个女人胸小,哪个是假的,哪个是真的。对于这一点,我差不多就是两眼一抹黑,没有感觉,觉得都好看,没有什么差别,大的好看,小的也好看,假的就更好看了。有一次,我们说得“性”起,意味在各人喉咙里咕咕作响,那个伙计就趁势炫耀,说,我去找个女人把她的胸脯摸一下怎么样?我们都傻了半天,一下子没领会什么意思。他又说,你们信不信?这样的话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信?何况做?我就说,这怎么可能?他说,这怎么不可能?我做给你们看!他就嬉皮笑脸地站在马路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还心不在焉。这时候,一个女人从前面慢慢走过来,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横过身来拦住了她,那女人还没回过神来,但胸脯已经被那个伙计捧了一下。女人像触电一样缩了身子,做惊讶状,嘴里小声骂着“人死黄人死黄”,马上避身离开了。女人是过来人,知道任何尖叫和大惊小怪都会引起路人的围观或起哄,那就更糟糕了。与此同时,我们被着实吓着了,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粗鲁和刺激的动作?有几个傻在了那里,而我也不知怎么地拼命地往里面逃,觉得胸口有几把重锤在敲打,半天还喘着粗气,后来才发现身上什么时候还有了异样。那个伙计看见了,还嬉皮笑脸地问我,说,我摸别人,你逃什么?我哑言,是啊,我逃什么……
那年我十七岁。从那以后,我很长时间都不敢直视女人的胸脯。就是在多年以后经历了婚姻,我也是犹犹豫豫畏缩不前,面对女人的胸脯,我没有一丝的向往和美感可言,我脑子里马上会想起,那个伙计肆意、油腻、像凌辱一样的动作,它在那个无序杂乱的年代也是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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