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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传奇(江河不尽,终有竭时。美人再美,亦有垂暮。江山代有才人出,谁人能永为传奇?中国作协2013年度重点作品扶持项目。红袖添香大神墨舞碧歌最新力作)

書城自編碼: 211678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墨舞碧歌
國際書號(ISBN): 9787543696433
出版社: 青岛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9-01
版次: 1
頁數/字數: 全2册/40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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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不尽,终有竭时。美人再美,亦有垂暮。
江山代有才人出,谁人能永为传奇?
随书附赠:精美彩插+收藏书签
江河不尽,终有竭时。美人再美,亦有垂暮。江山代有才人出,谁人能永为传奇?
爱情千百种模样。这次不问谁最后能问鼎宠爱巅峰,只问:她曾是你喜欢的模样,但若有一天你发现她也可被取替,她可还是你心中传奇?
內容簡介:
那一年,他是武帝连玉钦点的首届状元,侍君为民,清正出色;
那一年,他宫宴醉卧龙帷,枕帝袖眠,武帝撕袖而早朝;
那一年,他被揭发为逆臣之后,武帝连驳十八位重臣谏折,赦他死罪。
后来,女子顾双城乔装考试,获封第二届状元;
后来,双城被赐妃,艳惊天下;
后来,他以剧毒谋害武帝宠妃双城,未遂,武帝盛怒,令将他活活杖至断气;
后来,尚宫局四名最高执事女官深夜被密诏至金銮殿,任务竟是为他净身入殓。众女官惊恐地发现:銮座上仅有一具女尸静陈,口含玉石,身披武帝八爪金龙大袍,“他”竟是女子。有女官颤抖一检,“他”亦早非处子……
如果你的仇敌是最睿智狠厉的皇帝,如何才能让他痛,夺他心头最爱?
为何最终却自己先罢了手?
君王又可曾痛过一分?
如果心怀天下,绣织大好河山又岂只男子独为?
大隐隐于朝,“他”全新演绎一曲《女驸马》、女子从政的千古传奇!
關於作者:
墨舞碧歌
女,80后,红袖添香小说网大神级作者,新穿越小说八大代表作家之一。2009年因为爱好写字而无意间闯进网络文学之中,胸中故事缠绵于思绪,凤舞龙腾,喷薄而出。遂以网线为弦,笔歌宛转,墨舞蹁跹,设奇谋暗伏流觞文字,展睿智铺就锦绣文章。
尤擅磅礴构架,情节曲折旖旎,意蕴深远。文中众生百相,相相色彩分明。机关谋略纷纭,芸芸奇思妙想。泼墨处,谈笑间,华美演绎“如果爱,请深爱,一生一次一个人”的世世情深。平生唯冀与有缘人,相遇、相知、相交、倾心相伴、笑看红尘,且歌且行。
作品:《路从今夜白1》《路从今夜白2》(2010第三届华语言情大赛最佳图书出版奖)《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2010第三届华语言情赛赛季冠军、年度亚军作品)《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传奇》等。
目錄
上册:
楔子
第一章:遭惊变满门抄斩,女扮男上京赴考
第二章:藏心计萧郎路人,闹法场招惹公主
第三章:罪权贵考试无门,遇贵客丹凤白衣
第四章:智斗官决战会试,群英会千古风流
第五章:世子名媛神秘六少,折扇三打原来模样
第六章:昨夜太平长安,今日殿试识君
第七章:第一国案,血染灯纱,公子今何在
第八章:公堂战败
第九章:逢魔时刻
第十章:春风十里,不如你
下册:
第十一章:一个温柔了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
第十二章:第二国案,真假清官,风云再起
第十三章:送爱入局
第十四章:扑朔迷离
第十五章:小妾
第十六章:借你的孤单,今生难还
第十七章:宿敌
第十八章:情谊易逝,青杏难摘(一)
第十九章:情谊易逝,青杏难摘(二)
第二十章:情谊易逝,青杏难摘(三)
內容試閱
前言
在那部流传千古的黄梅戏里,我为救李家公子考状元、娶公主、斗高官……后身世被揭,又被皇帝封为义女,再见李公子,相赠状元之位,与之成婚,结局美满。其实,评书先生都错了。譬如,皇帝和权相其实都很年轻,年轻有为,亦自狠辣,李公子其实是……当我以女子之身披上状元金蟒大红袍,正式踏进朝堂成为历史上第一名女官那一刻开始,也是一个最复杂棋局的开端。
——冯素珍
楔子
这一年的上元节,因先帝薨后不久,宫中自然不办宴席,但太后一道懿旨,众多官员女眷仍欣然受邀前往宫中赏灯。谁都知道,这就是选秀的前奏了。
夜半,内侍省监被召,跪于帐外。只听得帐内女音威严传来,“哀家抱恙并未赴宴,依你看,皇上可对哪家姑娘特别中意?”
宫监心下顿时一凛,他自知太后并未出席,是有心让皇上自行挑选,这关乎将来后宫态势,他哪敢怠慢,立即答道:“国丧未毕,皇上悲恸,并未和姑娘们多叙,只是,倒多看了那顾家二姑娘一眼。”
“嗯,你退下吧。”
这赏灯会乃由内侍省所置办,务必让天子尽兴。从太后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宫监暗自擦了擦汗,退了下去。
而天子寝殿办公厅内,桌上摆着数十佳丽画像。天子盯着桌上两笺,目光骤冷,袖袍猛地一拂……
翌日,国相严鞑觐见,内廷告知皇上未醒,让相爷稍候。
内侍奉上茶,严鞑便在办公厅里等候。他是个仔细人,一下便注意到桌下有一纸笺,纸上有字,下角一方朱红,竟似国玺所盖。他不由得好奇,过去一看,顿时惊住。
那是诛杀令!被诛者他是认识的!
他略一思索,匆匆退出,立刻折到太后寝殿求见。
太后听罢,竟淡淡一笑,道:“严卿,哀家素知你与那人虽未深交,却有几分相惜之意。你是想趁皇上未醒,来哀家这儿求个情。”
严鞑一惊,“娘娘高瞻远瞩。”
孝安目中却透出丝厉意,“皇上和哀家也有心放过此人,否则能任其逍遥多年?但严卿可知,据探子报,近日竟发现晋王夫人踪迹。若只是人有相像就罢了,但此事要是属实,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严鞑顿时汗流浃背,颤了声音,“他是当年主审,狸猫换太子,竟私放了……”
孝安闭目沉默了一会,方道:“皇上也考虑了数天,如今他既已拿下主意,此事哀家就交予严卿去办吧,赐个安乐死,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此事关系社稷,哀家信任大人,望大人也不负江山才好。”
“臣明白。”
严鞑目中透出丝狠厉,抬头间,发现孝安眉间狠色更甚。此事若由天子派人来办,只怕更狠绝,全尸也未必……能留。
他携旨出来。回廊处,一人匆匆行来,走得急了,两人迎面相撞,那人哎哟一声,连连告罪莽撞,慌忙拾起地上手谕。严鞑一看,却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傅静书。
他见这傅静书,眉眼忽而一跳,冷冷道:“大人看这手谕如何?孰好孰坏?”
傅静书浑身一震,只是摇头,“这是给相爷的手谕,下官如何得知其中记载?又岂敢胡乱评论好坏?”
严鞑紧皱的眉方才略略一舒,略一寒暄,抬脚离去。
傅静书却站在廊中,止不住浑身打战……
第一章:遭惊变满门抄斩,女扮男上京赴考
德靖十九年,冬。
“李公子,素珍来了。你是不是恼素珍去表哥家住了几天,将这群婆娘找来刺激我?”
一个女孩儿趴在屋檐上,眼巴巴地盯着院里的青年,还有坐在他身旁和他相亲的五个年轻女子。
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手一哆嗦,整杯茶泼到对面姑娘身上。女子叫了一声,和其他几位姑娘一起站起,怒视檐上女子。
“冯素珍,又是你这丑女!告诉你,我李陈氏绝不承认这门亲事!”
狮吼一声,一中年妇人从内间走出来,叉腰看着檐上女子。
素珍叹了口气,心想:李大妈,这门亲事明明是你李家强的我冯家。
当年她家新搬到淮县,她爹爹和李公子他爹喝酒。这酒过三巡,看她爹一脸忧愁,那李大叔相问缘由。她爹爹便告诉他:她娘方产下一女,这左邻右舍都在她家附近转悠,似在打什么主意。
这当爹的是个大美人,这女儿还会丑吗?李大叔激动了,心想:尔等小民必是到冯家订娃娃亲来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先得月,他立刻自荐。
李大叔是淮县县太爷,她爹能拒绝吗?只好半推半就应承了。
翌日,李大叔、李大妈到她家串门,看到她娘亲,惊为“天人”,说她爹爹使诈。虽说她也觉得是自家爹爹使诈,但没人让你被诈啊。
何况,她从不认为她娘长得丑,不然她爹爹怎会那么疼她?不过就是眼睛小点、鼻子塌点、嘴唇厚点、脸上有点天花印子。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她也不一定遗传到她娘的基因呀。后来事实证明,她确实是遗传了那么一点。
话说素珍正回忆着往事,李公子一瞥他的书童小四。小四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弓,又在地上捡了颗石头,放到弓上,向她瞄准。
素珍很快中弹,啊了一声从墙头栽下去。跌下那一霎,只见李公子嘴角含笑,明如春花,霁如秋月。
为博美人一笑,她认了。
她摸摸头,龇牙道:“好痛!这死小四的眼力怎这般厉害?”
“自你五岁揪着他家公子衣服不放起,他已经开始‘护草’,瞄了十二年,不准才怪。还有,你不痛,痛的是我。我不在这里,你会故意摔下来逗李兆廷笑?”垫在素珍身下的少年将其抱起放下,面无表情地道。
素珍想拍拍那孩子的肩膀以作安抚,无奈她人只到他胸口,够不着肩膀,只好作罢,讨好笑道:“冷血,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不要。”冷血几乎立即拒绝。
“为什么?”
“从小到大,你每次给我买吃的都是借我的钱,而且从没还过。”
“我是你家小姐,你怎能这般吝啬?我爹爹支给你的工钱还少吗?”
“老狐狸已欠我十八年工钱,亏得夫人时有补贴,我才能攒点私己。除了夫人,你们冯家没有一个好人。”
素珍叹气,这孩子这般小气是跟谁学的?谈钱多伤感情啊。是以,当他后来成为京城少女的暗恋对象之一,和什么叫“无情”“铁手”“追命”的一起被选进六扇门当公务员,人们还给他们安了个绰号,叫作“京城四大名捕”,她着实纳闷。
“别忘了任务。”进家之前,素珍一瞥冷血,语气严肃。
“玩了这么多年,你烦不烦?”冷血继续摆出冰块脸。
素珍睨他,“李公子被抢走是不是你负责,嗯?”
负责!即是娶她,冷血也会二话不说,应下她的要求。
素珍笑了。其实,也就让他去找方才那几位小姐喝杯茶、吃个包子,外加谈谈心什么的,给她们提醒一下李大妈这几年来给李公子纳妾皆不成功的原因。
因为咱李公子有“寡人之疾”,那啥不行。
但这关系不大,只消她和李公子将来成亲,怀上宝宝,就能还他清白了。
所以说,俗话说得好——时间能证明一切。
基于她从表哥家回来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探望李公子,行为有那么一点不孝,这时走正门不啻于找训,是以,她拉着冷血从后门进屋——
不想,迎接她的却是她爹娘、她哥,还有笑容可掬的大丫头红绡。
她爹爹笑得那叫一个春意荡漾。
素珍有点头皮发麻,跳进她娘怀里才对她爹晓之以理,“爹爹,即将嫁出去的女儿也是泼出去的水,懂不?”
她爹爹嗯了一声。红绡那丫头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包袱递给她。
素珍两眼冒问号。
她哥哥好心解释,“阿水,你可以走了。”
“娘亲,他们要赶我走。”素珍抱住她娘。一物降一物,她爹对她娘爱逾生命。
“珍儿,”她娘摸摸她的头,眼中满是不舍,“这次你真的要走了。”
素珍想了想,问她爹:“莫不是你突然发现我不是你亲生的?”
此言一出,素珍立刻被她娘揍了个满头包。
爹爹却笑眯眯地道:“乖,去考个状元,光宗耀祖了再回家。”
素珍嘴角抽搐,她爹爹很能做出惊人之举。
譬如将隔壁黄伯的狗带去学蛙泳,将张婶的牛蛙带去学狗刨式。又譬如她娘学插花,烦恼菊花该配什么植物,他送她一根黄瓜。
但,拜托,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你能不能靠谱点?
她指着她哥哥道:“哥哥去。”
她爹却一摊手,道:“他从小习武,你自小从文。”
“那就对了,让哥哥去考武状元,然后娶个公主回来。”
“可为父只喜文状元。”
素珍有种想喷血的感觉,奈何她自小被她哥拉着陪练,身体甚好,别说吐血,这气也不喘、脸也不红。她想了想,改抱冯美人的手臂,道:“爹爹,大周朝不兴女子考科举,一旦被揭发,可是全家抄斩的欺君死罪。女儿不怕死,可不能连累爹娘啊。”
“我们全家正好都不怕死,就怕闺女你怕。你不怕最好了。爹爹当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拿下文状元,你考上状元设法辞官就好。”她爹仍是笑眯眯的。
其后,她娘、她哥和红绡,拉她去乔装的去乔装,去马厩牵马的牵马,往她包袱里塞钱粮的塞钱粮。
素珍欲哭无泪。冷血说得对,她家果真没有一个好人,且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决定回房睡觉,却被冷血在她爹的眼色示意下挡住去路。
她斜着四十五度角忧伤明媚地看他,“当年是哪个小乞丐死活抱着我,要我将他带回冯家的?”
冷血说:“是你说管我饭,我才跟你回来的。”
“那我好歹管了你十年饭,你不能恩将仇报哦。”
“管饭的钱又不是你出的。”
这样,大周德靖十九年,素珍被她爹冯美人突如其来的光宗耀祖念头赶出冯家,女扮男装,考状元去了。
最让她叹为观止的是,冯美人那厮居然还做了万全准备,替她伪造了张证件——
准考证。
每朝科举制度,从形式到内容,各有不同。大周设乡、会、殿三试,逐级而上,从州乡到省府,最后是中央。
准考证这玩意儿,正是身份的凭证,由官府统一制作,其上刻有特别的图案,写有考生籍贯、姓名、乡试名次等,并以官府印鉴盖于其上。也就是说,你必须在乡试中取得名次,才能参加会试。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盖官印也不过是那点事儿。
所以,这对素珍说虽是造假,证却实非假证,而是花了钱造的真证。
只是,不管乡试、会试有怎样的猫腻,最后一关殿试由天子亲点,却得见些真章。
再回到准考证上。
素珍叹气。本以为冯美人只做到这一步,结果真是小觑他了。
他给她准备了多张证件,任君选择。吴基隆、刘楷威、林属豪……她看这些名字甚为霸气,预感他们将来必火,真不敢乱用。
冯美人见状,又拿出一堆证件,什么李时珍、李世民、李广……一堆李姓。
她知她爹是故意的,但还是憋屈地从中选出那一张来——
其上名字是:李怀素。
这名字也许有千万种意思,但在她看来,这不过取“李兆廷,你要想念冯素珍”之意。用她的名字来许愿,如此简单。
没承想,后来,她当官以后却严厉打假,还收了一得意门生——小周。
那孩子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差点没教她这前浪死在沙滩上。
小周最先也只是揭些权贵八卦,譬如某某贵妇神奇的化妆技术、卸妆后模样惨不忍睹,譬如某某武侯的学术研究成果。你说你一个学武的,怎能洋洋洒洒地写出笔墨通畅的文章?
后来居然打假打到她头上来,说她在科举考试中作弊,让人代笔云云。气得她拽起他的领子问:“你怎么证明你在翰林院招收公务员的考试中没有作假?”
这孩子居然慢条斯理地反问:“是不是只要我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你就承认自己作假?”
于是,她彻底被击败。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一时,士子文人人人自危。
文人自古相怜,这倒也生了个好处,大家立下走动得多了,不再孤芳自赏,这写诗填词总得有个人证、物证啊什么的。本来宅在家里著书立说的,也搬到酒肆楼面去了,某种程度上带动了经济发展。
这事后来还牵出了一批食材、家具造假案——酱猪肉成了酱牛肉,酱牛肉成了酱羊肉,酱羊肉成了酱老虎肉,标榜紫檀花梨的家具都是些人造木做的。
她一气之下,严打以外,连续一个月吃青菜,家具改用最薄、最差、最便宜的板材,绝不让任何黑心商人赚她的血汗钱。
于是,人们争相传颂,说她是个清官。
后来天子大怒,颁下新法,严惩造假。
天子主张捍卫民众利益,大力护法,当值一颂。一国之治,治本之始绝非为杜绝那悠悠之口,更须真正做到以民为本。
这事给了官商民一个警醒,并非全是弊处,但若捕风捉影、过分渲染却亦非好事。小周那坑爹货弄得民众人心惶惶,天子最后归咎到她头上,罚她三月俸禄,害她只好天天到其他同僚那里蹭饭,以致后来人家见到她都立刻关门放狗。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基于每个凄美故事里上京赴考的书生都携带书童一名,素珍也被她爹配了个拖油瓶:冷血。她本来要的是红绡,谁承想红绡不干,说路上辛苦。素珍表示理解,这年头,小姐都不好当。
临走前,她想了想,写了封恐吓信给李公子,告诉他,若他敢纳妾,她就要他好看,又拜托她哥将李公子有疾的秘密传遍全县。
素珍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路上,还真开始认真琢磨起考科举这事儿来。
她又跟冷血讨论,说若论科举,不得不提“门生”这种职业。门生,门生,有门才能生。投在当朝哪位大人门下是一门学问;怎么让大腕儿在众多门生里看上你,更是一门大学问。
而说到势力,这其中之一便是当朝权相——权非同。
人常说,名字与运道大有毗连。素珍觉得这话不假。这位右相本便姓权,名非同,字相宇,又字欧巴。就连他家里的马也特别威风,叫作“欧巴马”,后约是嫌与他的字相冲,改为相近谐音“奥巴马”,听上去同样给力。
依照冯美人的指示,她和冷血要到上京去找一位叫傅静书的世叔。据说这位大人是他的至交,官拜翰林侍讲学士。
静书,净输。
名字取得不好,这职位便也让人郁闷。侍讲学士也就是个五品官阶,鱼肉鱼肉百姓尚可,能在会考上弄猫腻却免谈。若区区五品都能弄些猫腻,上面的一、二、三、四品还混什么?没有任何福利可言,素珍心想。这叫她情何以堪?
更让她郁闷的是,冷血那孩子放着大道不走,专拣林间小道,导致二人一路遇到不少讨要植树费的绿林好汉。
在冷血将第三拨好汉“送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爆发,说改走大道。
冷血不干,说这是体验生活。
素珍道:“逛市集、遇恶霸、救孤女、逛青楼,这些才叫体验生活。我看你八成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冷血说:“你那是小说,而且是老掉牙的。”走到一旁吃干粮,不理她。
素珍走过去,一把捋起袖子。
冷血脸一红,随即轻斥:“妇德。”
待她泪眼婆娑地指着臂上被虫蚁叮出来的包,终于,冷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妥协了。
到了市集,素珍直奔酒楼而去。
冷血一把拽住她的后领,“不是说逛市集、遇恶霸、救孤女、逛青楼吗?”
她不屑地回道:“这些我早在淮县做过了,你忘啦?”
冷血顿时绿了脸。
二人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客人极多,热闹得很。素珍正在美美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却听得身旁冷血突然道:“刚进门那五人,中间那穿蓝衫的必定身负重伤。”
“冷血,你鼻子真好,比狗还牛。”
她夸了冷血一句,冷血却不乐意,恶狠狠地说:“这是出自绝世高手的判断,你懂不懂?”
素珍心道:老子没打算懂。只转去打量那五名男子。
无他,这进出的客商中,数这几人最好看,尤其是中间那两位。其中那个蓝衣青年,眉是山墨翠,眸萃星魄色。另一个男子身着白袍,眉宇间似装深壑。这几个人坐在一处,便好似将四处的人都隔绝开来。其他三人约莫是家仆随从,一个是面貌寻常、目光温莹的老者,另有两个青年,都是精锐眉目。
冷血说:“请注意形象。”
素珍摆摆手,说:“不打紧,你看姑娘家们都在看。”
冷血说:“你别忘了自己现在是男人,女看男叫红袖添香,男看男就是断袖找死了。”
白衣青年和其中一名随从果然瞥了素珍两眼,也不见杀气,但那眼神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素珍愤怒,这乌鸦嘴!
冷血冷笑一声。
桌下,素珍伸手一拉他,只改看她的鸡鸭鹅,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到那几人结账。
两桌甚近,素珍隐约听到一名随从微惊地说钱袋必是在途中落下了。
小二本是一副“你是大爷”的恭敬状,闻言立刻换了一副“你大爷”的不屑神色,眼梢一掠几名身形魁梧的堂倌。
店里顿时静下,众人看起热闹来。
“这个押下做饭钱,另外,我们需要一间上房。”这时,那白衣青年却伸手一摘头上的玉簪,递给小二。
素珍心里一动:那簪子通体如雪,纹理古朴,必定是精品,而且是上上品。
小二两眼放光,看向掌柜的,后者同样两眼放光。
眼看掌柜的便要去接,那蓝袍男子却拦下他,“七弟,这是父亲赠你之物,万不能给。”他说着,低咳一声。
众人心中一凛。老者立刻紧张地问了句“是否伤势发作”。他只说无妨,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道:“掌柜的,你将这东西拿到镇上最大的当铺典当了,将票据留好,在下改日来赎。”
他手下的人看到那东西,都变了脸色。
掌柜的却冷笑道:“大爷,你一颗破石头便想抵我三两白银的饭菜?!”
他话音方落,那两名随侍青年霍然站起,眸色已是寒极。
那掌柜的又惊又怒,手一挥,一众堂倌便要去夺那白衣青年的簪子。这几人看上去一副读书人模样,只怕不是这七八名高大剽悍大汉的对手。
余人纷纷议论起来,并不在意吃霸王餐的事,反对两位公子的状况颇为担心。素珍想:人长得美果是无论在哪里都占便宜。
“慢着,这账我替这几位公子结了。”
突然传出一声,掌柜的一愣,人们立刻朝素珍和冷血的方向看来。
方才正是素珍开的口。
被她猥亵良久、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的蓝袍男子终于看了她一下,他唇角衔了丝笑意,似是致谢。
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是淡如水的。
素珍一改方才对他的印象:这人看上去温雅,仅限模样。如果说那白衣青年是不简单的,这人便没有深浅。
依照蓝袍男子的吩咐,那老者上前将石头递给她。
她看了眼他掌中灰不溜秋的石头,笑道:“美人如玉,君子好逑。不必。这东西,大叔且还给你家公子爷吧。”
大周虽不盛行男风,却并非没有,权贵间圈养娈童更是常见。立刻有人倒抽了口气,那两名侍从更是立时怒了。他们主子被调戏、挑衅便罢了,对方还是一个丑男人。
冷血没好气地看了素珍一眼,准备随时开打。
倒是那蓝袍男子让二人退下,淡淡地看着她道:“如此,多谢公子了。”
那白衣青年看了看石头,又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不知在笑什么。
蓝袍男子让老者问素珍籍贯、姓名,只说他日必定重酬。
素珍嘻嘻一笑,道:“美人,我在天字×号房等你。”说罢,便拉着冷血跑了。
也亏她跑得快,否则必定被那两名侍从摔过来的椅子砸中。
回到客房,冷血冷眼瞧她,“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免费替人付账可不是你的作风。”
素珍的热情被打击,反驳道:“我是好人,而且蓝袍男子本赠物于我,不算是免费。”
冷血轻哼,“就那破石头?”
“那玉簪你说值钱不?”
“废话,人家又不给你玉簪!”
“那石头比玉簪值钱十倍。”
冷血说了句“开什么玩笑”,随即开始打地铺,不再理她。
“有句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冷血傲然挑眉,素珍也不恼,笑嘻嘻地解释道。
冷血听她声音认真,不似说笑,微微一怔。
素珍明白,多年情谊,他知道她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不是。遂接着道:“这是绝顶的玉原石,只是未经打磨,还是‘璞’。人们常说璞玉、璞玉,说的便是它。”
冷血听罢,眉皱了半晌,方道:“难怪那白衣男人方才一直笑,原是笑你不识宝。”
素珍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冷血眼里却升起十二分狐疑,“你会做亏本买卖?”
她摊开双手枕在脑后,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同是贵重、心爱之物,那蓝袍男子拿自己的抵了他七弟的,这种做法对她口味。君子不夺人所好,她自有她价值连城的东西。
窗外落了些夜色,冷血铺好地铺,说:“我出去给你买点零嘴,明天路上吃。”
素珍瞪他,“拿吃的贿赂我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冷血道:“明天你我继续走小道。”
他说着,便要出门。
素珍捂住肚子,低低呻吟了一声。
冷血一惊,立刻回头,随即挑眉道:“别给我使诈,方才还精神奕奕的。”
素珍摇摇头,说:“怕是月信来了。”
对冷血,她并不需避讳什么。他在她家多年,知道她月信来时的痛症,闻言,冷血眉头一皱,便要扶她躺下。
素珍摇摇头。她多看闲书,颇懂些医理,写了张药方,让冷血替她拣帖药回来。
冷血二话不说,拿过药方立刻出去了。他办事迅速,拣完药到让小二将药熬好送到他手上,不过眨眼工夫。
看着黑漆漆的药,嗅着直逼过来的浓苦,素珍只不肯碰。
冷血气得想揍她一顿。他皱了皱眉,从新买来的蜜饯里拣了颗梅子递到她唇边,“吃完这个就要吃药。”
素珍道:“你陪我一起吃,我就吃。”
冷血这次脸都黑了,但最终还是就着碗喝了两口,随之狠狠盯向她,“该你了。”
素珍却迅速从床上起来。
冷血脸色一变,眉峰一厉,将碗摔了,随之身子一颤,猛地摔到床上。
“这不是什么补身子的药,你……算计我!”他紧紧盯着她,声音愤怒。
素珍站在床边,点点头,一字一顿地道:“小时候,我骗你说有蚊子咬我,你夜里会悄悄守在我房里,整夜不睡替我驱蚊子。这样的你,怎舍得带我走林道?你方才说去买零嘴,其实是想趁机出去打探消息对不对?我爹爹这人,满肚子坏点子,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和算计,让我乔装去考状元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但并不排除是另有原因,譬如说……避难。”
她深深看了一眼拼命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冷血,知道数日来深藏在心底的猜测可能成真,心里一沉,快步出了客房。
冷血既有意瞒她,以他的性子,即便将他杀了,也断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这也是她一直不问,现在也不必问他的原因。先前一旦问话,势必打草惊蛇,要施袭,几不可能。且他武功高,即便施袭,也未必能成功。她苦候数天,便是要他毫不设防,诈他吃下自己亲手抓的麻沸汤。
她站在院中,双手紧握,平生第一次心痛难当。
冯家可能出事了!她爹设法将她赶出来,是要让她避开灾难……上天保佑,只希望她还赶得及!
正当她向马厩的方向狂奔之际,一袭暗影手握长剑突从屋檐跃下,向她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也随之钻进她所有的感官。
眼看来人向她跌来,那剑也直挺挺地向她送来,素珍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他猛一收势,以剑尖支地,撑住身体,她才惊魂稍定。
是方才用膳时遇到的蓝衫男子?!
冷血说得不错,他果真受了伤……一片紫红从他衣里渗出,染湿前襟。
二人头顶星光璀璨,他脸色却苍白如纸,偏生唇上一缕殷红,竟涤荡起无数风流之色。
素珍突然觉得,这人的模样竟和李公子有几分相似,和李公子一样好看。
只是,他眼中一片暗意,眉眼比方才所见深刻十倍。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这种远超年龄的沉着,给人一股压迫之感。从来没有谁给过她这种感觉。
嗖嗖几声,数道黑影从屋檐飞扑而下。这些人蒙了脸面,手中兵刃寒气逼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方定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蓝衫男子这时似难以支撑,向她急跌过来。
素珍的第一反应是:跳开,自己逃命。
男子微微眯起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看穿她的念头,突然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素珍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他伤势极重,她要挣开也未必不能。
他到底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竟在这深夜时分遭人追杀?
然而,情势容不得她多想,数柄长剑向二人狠狠戳刺过来——
素珍暗咒一声,夺过男子的剑,挡下杀手戳向他肚腹的一剑。而这人竟极是强悍,双手分别在另外两柄剑上一弹,将剑势荡开。
她隐隐有个念头:若他没有受伤,这些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一运劲,男子再也支撑不住,摔到地上。
“还有保护他之人在这里,这少年功夫上乘,要杀他,必须先杀了这少年!”
和她交手的黑衣人一声冷啸,余下二人一颔首,目光瞬厉,竟皆向她刺来。
素珍心叫:娘啊,我和这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功夫也不属上乘,甚至不大会武功,只是教她的人武功厉害。她虽只学了两招防身,也有了个板眼,但,仅限几招而已。
她诅咒地上那人不得好死!怎么这么巧就落到老子背后?分明就是想让老子挡剑!靠!
她见不得人死,可也并不想被杀。然生死一瞬,不同往日可谋划脱身,眨眼间,三柄剑已递到胸前。想起爹、娘、哥哥,她心里百般滋味,惊痛之际却只听得一阵削刺之声——冷血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冷冷瞥她一眼,已和杀手拼斗在一起。
大片血水从他左臂渗出。
这是自戮之伤?用疼痛来抵抗麻药的药效?
素珍心里一疼。她方才并不呼救,也不往客房逃去,便是不想连累冷血,可现下……
剑花四溅,麻药药效未过,冷血本是强撑,很快就落到下风。她急得不行,便要上前。就在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剑刺进冷血肩膀的时候,地上的蓝衫男子突然劈手夺过她的剑,扬手一掷,打掉了向冷血胸腹刺去的另一名黑衣人的剑。对方一惊。此时,她眼前又是一花,只见屋檐上光影穿梭,数支匕首破空而来,黑衣人全数被钉,倒地而亡。
“少爷……”
多道身影跃下,围拢到蓝衫男子身旁,紧张地察看其伤势。
除日间所见的几人外,素珍发现又多出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年。这老者面相十分威严,那少年亦是一副好容貌,皓齿明眸,丰神恣扬。他快速地掠了蓝衫男子一眼,确定并无大碍后,颇有些讶异地审度着她,道:“是你救的我哥哥?”
看着向她跃来的冷血,素珍心头止不住泛起一片凉意。许是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众人更为诧然。
那少年怒道:“喂,丑小子,问你话呢。”
来不及向那蓝衫男子“求救”,她身上一麻,穴道已被冷血拂中。意识消失之际,只听得那蓝衫男子淡淡说了一句:“谢过二位相救之恩。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敝人是护国将军慕容景侯之侄,两位可到上京慕容府讨要任何赏赐。”
很久以后,素珍常常想:如果当时她挣开了这人的手,结局是否已全然不同?
素珍醒来的时候,蓝衫男子一众已然不在,夜幕下的一场刺杀如梦。冷血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和冷血相识十年,从未见过他这副神色。
他眼里血丝纵横,透着一丝悲恸。
看她醒来,他欲将她扶起。
她却猛地挣脱,死死地看着他,“来不及了,对不对?告诉我,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血闭了闭眼,不顾她挣扎,强自将她扶起,“我带你去。”
素珍一怔。他们回到淮县了吗?这里已非他们先前所住的客栈。
外面天色尚早,光亮初显。
这里并不是淮县。
一路所见百姓、商铺众多……较淮县繁华热闹许多,必是高一级的州府。
她问冷血:“这是哪里?”
冷血说:“你已睡了五天,这里是琼州。”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没有再问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再问。
到了市集,冷血停下脚步。
这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竟撤下买卖,向城门方向涌去。她看向冷血。冷血却缓缓别开脸,轻声道:“珍儿,你想知道的在那边,你去看看、看看吧……”
此时已然入冬,风寒刺骨,在耳边鼓鼓地响。今天天气并不好,天空一派阴霾,一场更刺骨的寒冷仿佛随时而至。
她猛然甩开冷血的手,没入人海。
彼处,数十层百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你说新皇登基,可有好事布施?”
“谁知道?听说这位爷喜怒不形于色,当太子时的政绩已大是不凡。”
“你们怎敢当众讨论这等事情?”
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本兴高而议,又一时噤声。素珍只听得有人压低声音问:“那淮县之事却是怎么说?”
淮县?
她微微一震,心急如焚,几次发狠,却始终无法挤进人墙。
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遽然而至。只听得阵阵惊呼从人群中传来,抱着她的人已施展轻功越过人群,将她放到最前面。
素珍终于知道了人们在看什么。
城门前张贴着两张皇榜。
其中一张写了不少辞藻,总结起来是:先帝薨,新君登基。
而另一张,写的却是:查浔州淮县冯少卿实乃晋王旧党,本家四口均已伏诛,于淮县城门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凡作乱者,一经查出,当以此十百倍严惩,祸及九族。
晋王,是皇帝……不,是先帝兄长,多年前曾发动叛乱,已被先帝赐死。
而冯少卿,正是她爹爹的名讳。
素珍忘了自己是怎样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只记得当时自己和冷血的对话。
她问他:“我爹爹只安排了我逃出来,其他尸体不假?”
冷血涩声回道:“老狐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向监杀的人讨下你一条性命。他说过,他是必死无疑了。”
“为什么不是娘和哥哥?爹爹最爱娘,哥哥是冯家长子嫡脉……红绡她不能算是冯家人啊,为什么连她也……”
“夫人说,她自是要陪你爹爹的;红绡愿替你;监杀的人不肯放过冯家两个子女,你哥哥愿将这机会给你。珍儿,他们都最爱你,你是他们最先考虑的人,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爹娘和大哥都死了,红绡代她而死……素珍脑里混混沌沌地回响着冷血的话,待到再寻回意识,人已被冷血带回客栈。
她拔出冷血腰上的宝剑,冷冷地指向他。
“珍儿……”仿佛看不见那明晃晃的剑尖,冷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眉目坚定得可恨至极。
“不准你唤我名字!”她憎恨地盯着他,低吼道,“我明明可以赶回去,是你、是你……滚!否则,我杀了你!”
“你们冯家还欠我多年工钱,我不走。”冷血的眼睛也红了,声音却犹自平静,一字一字地道出的话宛如誓言般铿锵。
她一言不发,往怀里摸去,却见冷血从腰间摘下一件什么东西,缓缓举起。
那是她的钱袋!
他一声哑笑,缓缓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永远跟着你。”
她心中气苦,一咬牙,反手一剑刺去,抵在他颈上。他竟仍是一动不动,甚至颤也不颤一下,只深深看着她。
素珍苦笑。再痛、再怒,却真能下得去这个手?将他赶走,她有多少心思是不想他送命。她这个真小姐尚未伏法,一经查出,便是杀身之罪,他又岂能得免?
只是,方才还能凭恨意支撑,此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到地上。
临别前,所有人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耳边。冯美人,你们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将一场死别演绎得像台上戏曲?
仿佛,幕一落,他们又能谈笑嬉闹。
仿佛,他们从未离去。
冷血说得对,他们冯家果没有一人正常,便连她的丫头红绡也是如此。她是小孤女,她家不过养她十多年光景,她不过和她玩耍十多年,她却情愿替她去死。
为什么要杀他们?
晋王旧党?
自她有记忆起,爹爹便是县里的夫子,经营着一家小书院,安分守己。
晋王当年祸乱未成,妻子儿女、府上奴仆,所有人无一幸免,被全数斩杀。
即便在她不知道的历史里,她爹爹果是晋王旧党,但其后隐于野、安于民,往日种种早已成云烟。他的言行让她笃信,他没有反叛之心。为何因一颗疑心便旧事再提?为何不肯放她冯家一条生路?
脸色大变的冷血将她抱进怀里,素珍浑身颤抖。痛到深处,哭亦哭不出来。她咬紧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冷血,退房,若你执意跟我,便护我到上京。”
冷血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要考状元!”
“你疯了吗?你明知那只是老狐狸诈你之计。那准考证上的身份是他为你准备的,他亦已交代下,这事必定瞒不了你,在你得知真相后,你我便立刻离开繁华之地,隐遁避世。他说,以你的才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避走,他日必能自保无虞。”冷血狠狠握住她的肩膀,眸光也变得冷冽而凌厉。
她一笑,缓缓道:“冷血,我问你,这杀令是谁颁下的?你知道吗?先皇,还是新帝?”
冷血脸色一凝,皱眉良久,摇了摇头。
她复道:“若是先皇,那么我们还有一丝生机;若是新帝……试想登基是何等大事,他却仍分出精力下令扑杀我冯家。既如此重视,冯家你我两具他人之尸当真能将其瞒过去?风声一漏,这天下莫非王土,我们一辈子难道就像老鼠般在躲藏中度过?你知道我脾性,若失去自由,宁可死!”
冷血绷紧嘴角,微微垂下眸。
“何况,这血海之仇,我不能不报!我要弄清楚冯家被灭门的原因。若是被冤枉,我必定要为冯家讨回一个公道!”
“若果真是新皇所为,你能怎样?你能杀得了皇帝?”冷血猛然抬头,厉声反问。
“成为他最信任的臣子,然后将他杀了。你信,还是……不信?”
冷血听她低低笑出声,脸色大变,一把夺下她倒握在手心的长剑。
素珍的一只手掌早已被割得血肉模糊,只有这样,才能稍缓心底的剧痛。
所有人都死了,她只有冷血了。她要保护他,她还要报仇,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只有剧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冷血眼瞳中的光芒急促变幻,呼吸也倏地变得沉重。他咬牙盯着她,末了,重重点头,“我答应你,让你到上京去,即使我死了,亦必护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因为报仇而变得不择手段。老狐狸绝不愿意看你这样……”
不择手段?
爹爹、娘亲、大哥,还有红绡,都不在了,她纵使变成奸佞又有什么打紧?
素珍怔怔地想着,昏倒在冷血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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