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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吴组缃全集:短篇小说卷

書城自編碼: 357710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文集
作者: 吴组缃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642475
出版社: 安徽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0-06-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售價:HK$ 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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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吴组缃全集》尽收吴组缃创作的小说、散文、诗歌、文论、书信、日记等作品,此为目前图书市场上*完整的吴组缃作品全集。对于学界与后人研究吴组缃作品,留存特定年代的历史资料均有不可忽视的意义与价值。
內容簡介:
“吴组缃全集”(《山洪》《短篇小说卷》《诗歌散文卷》《宋元文学史稿》《古代文学评论卷》《现代文学评论卷》《书信日记序跋卷》)全面反映了著名作家吴组缃创作成果,涵盖了小说、散文、文学史研究、古代文学和现代文学评论等众多领域。全集收录的多幅照片和书信影印件弥足珍贵,能够使读者更深入地了解吴组缃的创作成就与精神境界。
關於作者:
吴组缃,二十世纪著名作家、古典文学研究家。毕业于清华大学。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文联、中国作协理事、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红楼梦学会会长。
目錄
离家的前夜
两只小麻雀
小花的生日
栀子花
金小姐与雪姑娘
官官的补品
菉竹山房
黄昏
卍字金银花
一千八百担
天下太平
樊家铺
女人
某日
铁闷子
不幸的小草
鸢飞鱼跃
加厘饼
孩子和爸爸
附录:《吴组缃全集》总目录
编后记
內容試閱
编后记
        
  这部《吴组缃全集》,立项于十年前,编定在近三年,幸即付梓。
  编辑出版这部全集,盖因吴组缃是一个进入中国现代文学史的重要人物,又为皖籍前贤,而坊间尚未有其作品的完整呈现,诚值得为之。而笔者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在安徽大学历史系读研时,我的导师吴寿祺教授与吴组缃先生为泾县茂林同宗,时常听导师提及吴氏宗亲,其中尤对吴组缃印象深刻。整理编辑出版这套全集,亦是对两位先生的致敬和怀念。该选题于2011年由安徽文艺出版社申报,入选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十二五”国家重点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
  吴组缃生于1908年,逝于1994年,是个跨越新旧两个时代的人;其人生上半程倾情于文学创作,人生下半程专注于教学与研究,泾渭分明。吴组缃似乎不太留意于个人作品的收集,子女亦未对其作品进行保存,故收集、整理吴组缃全集,颇有难度,颇费周折。其已出版的作品,此前相对集中在北京大学出版社,有《宿草集》《说稗集》《苑外集》《拾荒集》及《宋元文学史稿》 (与沈天佑合著)等,涵盖了小说、古典小说评论、文艺评论、散文和文学史研究等方面。我们正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去搜集吴组缃的作品,以反映吴组缃创作的全貌。
  编全集是一项大工程,《吴组缃全集》也不例外。为此,我们成立了《吴组缃全集》编委会,由吴泰昌先生和我为主编,高红、宋潇婧为副主编,周康、何健为编委,负责全面搜集、整理和编辑吴组缃的作品。如在《新文学史料》中找到刊载的吴组缃先生日记(1942年6月—1946年5月)以及散文《绿海见闻》;其与姚雪垠往来的信件出自2012年4月《博览群书》刊载的《吴组缃致姚雪垠书信三札考》一文等;选入全集的诗歌、散文等均以其初发表的版本为底本,由专人前往中国国家图书馆,集中查找、影印,进行文本核对。
  其间,我们向一些老同志征询意见、征集书信,还发动高校的现代文学研究者辑佚钩沉、发掘资料。有些作品虽有线索,但鉴于可能为吴组缃先生以其他笔名所发表,或手稿所流传处已无迹可寻,暂存遗珠之憾,留待日后增补。
  吴泰昌先生、臧克家先生的女儿郑苏伊女士先后将他们与吴组缃先生的往来信件逐一扫描,无私提供给我们。吴组缃之子吴葆刚先生也找出了许多珍贵照片,供我们使用。全集终收录吴组缃先生的著述共计200多万字,现按《山洪》《短篇小说卷》《诗歌散文卷》《宋元文学史稿》《古代文学评论卷》《现代文学评论卷》《书信日记序跋卷》七卷予以呈现。其中关于古代小说研究的篇什,书信、日记、序跋和《张自忠的故事》,以及照片和手迹影印件等都是弥足珍贵的,可以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吴组缃的创作成就与精神境界。吴组缃的著述并非宏富,然时代印记十分鲜明,尤值得文史家们深入研究。
  值此《吴组缃全集》出版之际,特别感谢乡贤及前辈吴泰昌先生。泰昌师由安徽负笈北大,曾受业于吴组缃先生,师生交游经年,是吴组缃学术史的一段亲历者。幸赖泰昌师欣然接受邀请,担任全集的主编,确保了我们工作的顺利开展和完成。同时,诚挚感谢吴组缃先生之子吴葆刚先生,承泰昌师引荐,蒙葆刚老师信任,慷慨将《吴组缃全集》授权我们出版,并终审定和认可书稿所收内容,令我们万分感激和敬佩。衷心感谢中国作协李敬泽副主席为《吴组缃全集》题签书名。感谢为这部书出版的安徽文艺出版社和我的同事们,在此心存感念了!
  这部书的编定是编委会同仁们合作的成果,我愿这完成的喜悦由大家共同分享。文本中的不足之处,敬请读者批评赐正。
  本全集的出版得到了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项目的资助。
  是为记。
                                       朱寒冬
                                     2020年春于合肥

离家的前夜
  堂厅里黑漆漆的。右边屋子的耳门虚掩着,由门缝里射出一线灯光。蝶坐在藤椅上,我坐在她旁边:两个人都屏息着向屋子里倾听。
  “乖,宝宝,吃奶奶,吃奶奶。”那个新来的奶娘温爱地说着。
  “呵呵呵……”小鸠又凄惶地哭起来了。
  “哦,不吃,不吃。乖乖,莫哭,莫哭。”奶娘说。
  小鸠不哭了。蝶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蹑手蹑脚走到耳门旁,贴着一只眼睛向屋里瞧:坐在桌旁的是母亲,她皱着眉头,脸色带着一点怒和怨,一手抱着小鸠。小鸠凝着她灵活的小眼,注视着灯火。泪珠挂在小颊上,时时摇动着头,发出哭后的咿嘤。奶娘靠在旁边,在桌上转着铜子。一共三个铜子在转,奶娘的手很灵捷,倒了这个,又转起那个。
  “鸠,好玩呀,嗳!”奶娘一边忙着转着铜子,一边笑着逗小鸠。
  “嗯,嗯。”小鸠把小手指着在转的铜子,很高兴地咿呀着。
  “嗯,嗯,鸠也转,鸠也转。”奶娘由母亲手里抱过小鸠来,把铜子给了她,说,“奶娘真疼你呢,小宝宝,你自己转。”
  小鸠把奶娘那张陌生的脸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又有所感触地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蝶低声地问我。
  “不成功,她不要她呢。”
  蝶正打算说什么,忽然屋里传出母亲的话声:
  “哪个女人不是生儿育女的!现在的世界不同啦,要读书——结了婚还要读书生了孩子还要读书!真是新花样,女人读书有什么用!”
  “少奶奶毕了业,会当女教*,赚钱来孝敬你老人家呢!”
  “我也有这福气!女人毕业有什么用!这种狠心的,自己的血肉呀,你看,忍心把她磨得这样可怜!哪个女人不是生儿育女的!”
  “妈,妈,妈,妈……”小鸠凄楚的稚音。
  “宝宝,这是你的妈呀!”母亲的声音又变慈和了,“那个狠心的妈不要你了,你还想她做什么?——宝宝,乖乖。真是可怜呢,今天下午自你来了以后,一口奶也没吃。真是可怜的孩子!犯了什么法,叫人受饿罪!”
  “鸠,嗳,多好玩呀!”奶娘说。铜子又在桌上转起来了。
  “娶什么女学生!我早就说女学生要不得。女学生是一朵花呀,摆在那里给人赏赏赞赞的呀!还抱孩子,抱孩子不是做了苦工?”
  “赫赫赫!……”我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了。
  “你还笑!”蝶的声音分明含着泪。
  “妈,妈,妈,呵呵……”小鸠又凄切地哭喊了。
  “饿了啦!”母亲喊着说。
  “小宝宝,吃奶奶,真好吃呀!”奶娘又在逗小鸠。
  “呵呵……”小鸠哭得更厉害了。
  蝶站起来,很快地推开耳门,走进屋子里去了。我也茫然地跟了她进去。
  小鸠张开小口,眼泪果真成串地在腮上流着。母亲说:“妈来了,妈来了!”小鸠看见蝶,张开手,使劲地向她怀里扑过来,口里亲热地喊着:“妈,妈,妈。”泪还不住地向下滚。
  “真是活冤家!”蝶红晕着眼眶说,“乖,不哭了!”
  小鸠果真不哭了,小手在蝶的胸前乱抓着,亲热地撒着娇。蝶把纽扣解开,露出乳来。可怜的孩子!她饿急急地含住了一只,又用手摩弄着另一只。但是凄凄切切地,又接二连三摇动小头,发出咿嘤的余声。
  “你看可怜不可怜?”母亲感动地叹息着。
  “真是痴东西!”蝶用手帕替小鸠拭了泪,抚摩着她柔细的头发,半似自语,半似教训地说道,“只要有奶奶吃就得了,还要择东拣西的!假使你妈死了呢,你不活了?”
  “说得真好听!”母亲又怒又笑地说。
  此时大家都无声了。那个奶娘无事可做,在旁边腼腆地搓着两手。

  小鸠含着奶,已在蝶的怀里睡着了。
  “可怜的孩子,”母亲轻松地挺了挺腰说,“饿了,又哭得疲倦了,现在一吃饱,不就睡熟了?真是可怜的!”
  蝶抱着小鸠到我们自己的新房里去。母亲也打算去睡了,招呼奶娘,今晚权且在她屋里睡一宵,到明天再作道理。
  我走回卧室里,蝶躺在藤椅上,一只脚踏着小鸠的摇篮,侧身向里面,把抽抽咽咽的哭泣代替了她平日的催眠歌。
  “又哭了,有什么值得哭的呢?快到一岁的孩子,哪里这么容易换奶?——慢慢地,说不定明天和奶娘混熟了,就肯吃她的奶了。”
  “她不吃,她自己受!”蝶哽咽着嗓子发气地说,“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我难道就这样完了不成!”
  一个正在绚烂青春的姑娘,生命在熊熊地燃烧,希望在她的目前美丽地闪烁。蝶并不是一个例外的女子。她所渴求的也是活跃的、前进的、充实的生活。在这没落的封建乡村里,在这寂寞古旧的家庭里,她怎能过得下去?蝶说:“在校里读书,多么新鲜活泼!现在可只有孩子的尿臭和奶香,直挺挺地立着的家具,一切干枯的、死寂的氛围来逼紧我的心胸。我是个活的人,我不能死死地掩埋在这古墓里!”
  我爱她,我完全同情她。

  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房里静悄悄的。蝶不知几时已经起身,小鸠也不在摇篮里了。我懒懒地穿好衣服,找到后面厨房里,才看见蝶捧着碗在吃什么。昨晚的那一层愁云,早从她的脸上消散了。
  “你起来了?”她含笑地跑近我。
  “你吃的什么?”
  “肝,醋炒猪肝,怪难吃的。”她皱着眉,摇着头说。
  “吃这个做什么?”
  “止奶呢!”她高兴地说,“小鸠吃奶娘的奶了。今天一早起,奶娘来抱她,她就要她抱。我叫奶娘抱她到没人的地方去。奶娘抱她到前面大厅上,和她玩了一会,果真就肯吃她的奶了。吃了奶,又玩了好久,一次也没有哭。现在我叫奶娘抱她到自己家里去了。”
  “我知道熟了就会吃她奶的,昨天你偏要那么着急!”
  “这样子,我俩明天就动身。”她一时真高兴。
  “好,只要你愿意。”
  奶娘声明她不能住在我家抱孩子,因为她丈夫在外面做生意,她要在家里料理;孩子只有抱到她自己家里去养育。好在都同在一个村里,自然可以时常来来去去。我们也都答应了。
  “不知道她家里干净不干净,邻居怎么样,屋舍怎么样。”我说。
  “下午我要去的。我要送小鸠的衣服、东西去。”蝶一边回答我,一边又和女用人说,“张妈,你先去看看她在那里登得惯登不惯,哭不哭,现在在那里做什么,奶娘待她怎么样。”
  “你自己去一去也好。”我说。
  “可是现在我不敢去;去了,她会不要奶娘了。——到晚上,我不见她面,偷偷地去看看情形。”蝶说着,眼就红了。
  蝶中饭也不吃,忙着把小鸠的衣服、玩具和零星东西打点了一箱又一包;又忙着把我们自己的行李书籍理好。她脸色苍白得可怜,眼也变得滞钝了,泛着凄清的弱光。
  然而刚才她并不是这样子的。
  “蝶,你不舒服?歇歇吧。”我说。
  “不要紧……”她哽咽着,向藤椅上一躺,就摸出手帕不住地拭泪。
  蝶虽然年轻,但也是具有强烈的母爱的。青春的火焰鼓动她振起、前进;但等她丢开了孩子,预备振起、前进时,她顿时发觉已经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自己的心已经空虚、怅惘了。
  黄昏的时候,我们正吃晚饭,蝶叫张妈提了箱子包袱,到奶娘家里去。
  “你吃了饭再去。”母亲慈祥地和蝶说,“我和你一块去看看。”
  “我吃不下。——晚上,路难走,你老人家莫去。”她说。
  “少吃一点,你两天没有好好地吃饭了,饿出病来怎么办?”我也怂恿她。
  “没有的事。我饿了,我自己会吃。不要紧。”她说着就和张妈去了。
  我到外面去辞了行回家,屋子里坐着满满的人。蝶很兴奋,同时又很疲乏地坐在椅上。小鸠在她怀里又跳又唱。满屋里喧哗着,有的赞叹,有的怜惜小鸠。
  “怎么她又回来了?”我看见小鸠在她怀里,不免惊奇地问。
  “这孩子真了不得!”蝶含着柔弱的目光,兴奋地说,“我
  到了奶娘家,我不敢进去,只在房外坐着。小鸠在房内,正和许多左右邻家的孩子玩,玩得真高兴。以后,我和奶娘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她在房内就听出来了。她也不玩了,摆着头,嗯、嗯、嗯地遍处望;望不见,她就妈、妈、妈地喊着,扁着小嘴要哭了……”
  “嗳,你慢慢说。”
  “我忍不住了,走进去。我说:‘咦,你还认得我呵!’她喜得打起格格来,往我怀里扑,又跳又唱。唉,那样子我真说不出!抱到我手里,唉,那种快乐的样子!她就不放我了。这个抱,她不要;那个抱,她也不要。她把手指着外面,推我,打我,要我抱她回来。”
  “今天就让她在家里睡吧。”我拉拉她的小手,又把自己的两手拍着。她摆着头,紧紧地把着蝶的肩,表示不要我抱。
  母亲不作声,只是叹息着。
  小鸠在奶娘怀里吃饱了奶——蝶的奶上涂着黑墨,小鸠曾失望地哭了很久的——就由蝶抱到我们卧室里来了。
  我,蝶,小鸠,我们三个人都睡到床上了。小鸠高兴地爬着,滚着,嘴里又咿呀地唱着。蝶说:“你喊爸呀。”小鸠就滚到我身边,昂着头,窝着小嘴喊:“爸——”蝶说:“你喊妈呀。”小鸠就又滚到蝶的怀里喊:“妈——”她玩了一会儿,就安静地睡着了。
  “你也静心睡吧。今天你太疲乏了。你看你又这样疲弱了,说不定你明天不能勉强动身的,饭又不吃……”我说。
  “日子迫了呀,我必定要赶上考期的。”
  夜阑了。只有蚊虫的鸣声和时钟的摆动应和着。我也睡不着,翻身看蝶,蝶一手护着酣睡的小鸠,不时地耸动着肩,吐着长气。
  “你还没有睡着?”
  “唔……”显然又在抽咽了。
  “不要哭,好姑娘。”
  “我的奶涨得痛。”
  “过一两天就会好的。你静心睡,不要胡思乱想。”
  “我睡不着。——你靠近我一点。”
  我把身肢靠近她,她空着的右手就抱住了我,把头枕在我的手臂上。“我不想出去了,我不读书了。”她紧紧地把我一抱,就伤心地低泣起来了。
  “你把胸襟放远一点。”我抚着她的发,不禁也黯然了。
  蝶索性大声痛哭起来了。
  小鸠也醒了,在蝶怀里钻动着。
  蝶一边哭,一边拍着她。

                                    1930年1月9日
                             (原载《妇女杂志》1931年7月第17卷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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